鐘毓被他這句‘有沒有把握醫好’給激起了興趣。

既然他是來看病的，那她就公事公辦好了。

她沒什么情緒的往診室走，程野乖乖跟在身后。

進了診室鐘毓剛坐下，就見程野轉身將診室門鎖了起來。

那咔噠的鎖門聲，讓鐘毓心里一緊，她盡量平靜的說道:

“醫生在給病人就診時，一般不會有人貿然闖入，你不用鎖門。”

程野壓根不聽她的，人家理由充足道:“不鎖門我不放心，窗簾還得拉上呢。”

說完他又跑到鐘毓身后拉窗簾，這奇怪的舉止，讓鐘毓略微有些不安。

若是私下相處她一定不會縱容這家伙，但她在醫院且身著白大褂，就得保持專業操守。

見門窗都安排妥當了，程野的呼吸有些急促起來，他不安的抿著干燥的唇瓣。

像是下下定某種決心，他深呼一口氣之后，竟然開始動手脫衣服。

這炸裂的動作讓鐘毓繃不住了。

她語氣不善的問道:“你到底要干嘛？你可以先跟我描述是哪里有問題，不用上來就……”

程野是帶著豁出一切的狠勁來的，他不給自己任何退路，直接將自己最難以啟齒的致命弱點暴露在了鐘毓眼前。

得虧鐘毓心理素質強大，不然恐怕要尖叫出聲了。

看著程野暴露出的畸形身體，她驚訝的瞪大了雙眼。

這臉這身材，和這畸形真的很不搭，她差點破防，狠狠的掐了自己大腿一下，艱難的憋了回去。

自曝其短后程野反倒心定了，他破罐子破摔道:

“你想笑就笑，沒必要這么憋著，笑完之后好好給我檢查，然后告訴我有沒有本事給我矯正。”

鐘毓雖然是第一次經歷這樣的場面，但解剖課上什么沒見識過？她迅速調整狀態來為他檢查。

看著自己的缺陷被個女人翻過來覆過去的檢查，程野尷尬的恨不能把頭鉆進地里，就在他僵硬的快要石化的時候，鐘毓的動作終于結束了。

她一邊脫下防護手套，一邊不帶任何感情的說道:

“檢查可見，你的患體外觀較同齡人明顯短小，呈小丘突起，鳥嘴狀，約3～4cm外皮與患體不附著，外皮腔空虛，牽拉患體頭部并后推周圍皮膚可觸及發育基本正常的性別特征，外皮口狹窄，患體皮膚短缺，外皮不能外翻，其他發育正常，排尿通暢。”

程野立刻站起身將衣服穿好，以他現在這個情況，臉面什么的可以往后放放。

他緊張的問道:“我這還能矯正嗎？我之前去看過醫生，但對方能力有限，他推薦我找有實力的整形外科醫師做手術治療，但我一直遇不到真正有實力的，所以才耽誤至今。”

鐘毓聽的面不改色，好似這點小問題根本難不住她，這倒讓程野多生出了點希望。

按照目前的醫療技術水平，確實沒有人敢給他做這個矯正手術，這個技術的相關難題，還是到01年左右才攻克。

但程野的眼光毒辣，他碰到鐘毓且讓把握住了機會，這才給他帶來一線生機。

鐘毓耐心十足的說道:“你這是隱匿性缺陷，這個病癥在孩童時期動手術解決效果最好，你年紀雖然有點大，但通過改良Devine術矯正也不是沒有治愈的機會。”

程野一聽能治愈，激動的難以言喻。

他聲音顫抖道:“那我要立刻做手術，只要能治好我的病，你要多少醫藥費都可以，以后你讓我幫你什么忙都可以。”

鐘毓對這些興致缺缺，她實話實說道:

“我能不能給你做手術，還得看醫院這邊同意與否，我畢竟只是外聘人員，還是要聽醫院安排的。”

程野胸有成竹道:“這些都不是問題，我以軍屬的身份掛號進來的，我點名要求你動手術，難道院方還能不答應？”

他這話也有道理，鐘毓又提醒道:

“如果你同意手術的話，我就寫相關材料上報，到時候你這情況可能會被其他人知道，你得有心理準備。”

程野面色一變，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當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他不悅的問道:“能不能只讓你和院長兩個人知道？”

鐘毓倒不是故意為難他，她無奈解釋道:

“就算是我主刀為你動手術，那也是需要助手輔助的，畢竟我沒有三頭六臂，不可能樣樣都能兼顧。”

程野一臉失望，他不放心問道:

“你們會保證我的隱私不外露吧？畢竟我有一定的社會地位，要是讓不相干的知道這事，我會很為難。”

鐘毓能理解他的擔憂，安慰道:

“你可以相信我們的醫德，保護病人隱私是我們的義務，而且，醫生什么樣的場面都見過，你不用擔心他們用異樣的眼光看你。”

事已至此程野也沒了別的選擇，他因為這隱疾受過無數痛苦，最后這一點難堪，又有什么不能忍受的呢。

想通以后，程野也就釋然了。

他有些茫然的問道:“那我接下來要做什么？”

鐘毓低頭迅速開好單子遞給他道:

“你先去辦理住院，然后等候手術安排，手術期間最好有家屬陪同。”

程野臉上表情不大好看，他聲音低沉道:

“我爺爺年紀大了，沒法照顧我，所有需要簽字的事項我自己來簽。”

鐘毓覺得這小子的乖張性子，有很大可能就是家里人慣的，被偏愛的有恃無恐。

她好心提醒道:“你做手術的這個部位有點麻煩，術后很長一段時間不能自理，如果再護理不當，造成感染血腫或其他病發癥的話就得不償失了。”

鐘毓說的都是最實際的問題，程野的臉上有一瞬間的扭曲，他不得不妥協道:

“那我請護工，反正總不會缺人照顧我。”

鐘毓聳聳肩，她盡到自己職責范圍內的提醒就行，其他的他自己決定。

“如果你覺得護工比家人可靠，你也可以這么做。”

這話聽在程野耳朵里，有那么點威脅的意味。

他的身體經不起任何閃失，如果真要選個可靠的人照顧他的話，他肯定要選程遠。

雖他嘴上嫌棄這人多事，可卻也知道他是真心關心自己的。

加之他本身職業就是醫師見多識廣，大概率是不會用異樣的眼光看待自己的。

程野是絕對不會讓他爺爺知道這事的，只會讓他老人家徒增煩惱而已。

鐘毓也不管他怎么安排，拿著他的病例站起身道:

“我要去院長那邊審批手術，你該離開這里了。”

程野見她對自己完全沒有其他想法的模樣，不禁有些失望。

鐘毓雷厲風行的往外走，程野耷拉著腦袋也跟著離開了。

羅院長看到鐘毓拿來的手術申請很是詫異，他詳細看過后笑著說道:

“鐘醫師這個手術如果成功，可以寫篇論文發給學術報刊，改良Devine術矯正，這可是醫療水平一大進步的標志。”

鐘毓笑著道:“還是要先看手術效果，如果您這邊沒什么問題，我就著手準備手術了？”

羅院長點點頭，“你盡可放手去做，缺什么直接報備給我，我來給你解決。”

他最是珍惜人才，有能耐的下屬，自然會竭盡所能為對方掃清障礙。

鐘毓除了要跟院長報備外，還得跟她的團隊小伙伴溝通。

褚建文一聽有新手術要做，立馬去看病歷做準備。

周澤與鄭君也沒任何意見，動手術時不僅能欣賞到鐘醫師精湛的技術，還能跟在她身邊學習進步，所以他們都毫無怨言。

等鐘毓跟科室協調好手術室使用時間，就把手術安排在了明天上午九點。

提前做好安排，鐘毓也就可以下班了。

她剛走出科室大門，就看到程遠一臉陰沉的走了過來。

他氣喘吁吁的，趕過來的時候顯然很著急。

一與鐘毓碰上，他就滿是歉意的說道:

“老幺～真對不起！是不是程野給你找麻煩了？我不知道他竟然會打聽你的消息，還追到醫院來找你，你放心，我馬上帶走他，回去一定讓叔爺爺好好教訓他。”

鐘毓能聽出他話里對自己的維護之意，她笑著道:

“你剛來的吧？程野是不是還沒跟你說他住院了？”

程遠一愣，有些詫異的問道:

“程野是什么情況？嚴重嗎？我去告訴叔爺爺這事。”

他恨不得馬上去打電話的架勢讓鐘毓很無奈，她抬手看了看手表，輕聲說道:

“程野并不是什么危急重病，咱們找個地方坐坐，我來跟你詳細說清楚。”

程遠也意識到自己有些緊張過度，他抱歉道:

“我耽誤你下班了吧？你要是不著急回去，我們就去外邊吃個晚飯慢慢聊吧。”

程野的病不嚴重，那他也就不用著急了，趁機跟鐘毓多相處一下也是不錯的。

反正回去也是要吃飯的，鐘毓也就沒有拒絕。

“我們就找個面館吃碗面條吧，這樣能節省點時間，程野住院你怎么也得照看一二。”

程遠沒意見的點頭，兩人并肩而行，程遠的腳步始終不緊不慢的跟著鐘毓。

兩人找了家很干凈的面館，相攜走了進去。

程遠詢問了鐘毓的意見后去柜臺點餐，然后又去倒開水沖洗筷勺，還給鐘毓倒了杯熱水放在手邊。

他是很溫和的性格，照顧人也很細致體貼。

鐘毓端著水杯，笑問道:“是程野給你打電話的吧？”

程遠點點頭，無奈的說道:

“他只跟我說，他到軍區醫院來找你了，話不說清楚就把電話掛掉，我就以為他來給你找麻煩了，所以……”

程遠覺得自己有些沖動，鐘毓卻并未多想，程野給程遠打電話，顯然是打算讓他知道這事的。

鐘毓笑著道:“他來找我的時候確實挺豪橫的，但不是來找茬，他的身體有缺陷，需要手術來矯正，我猜測他的性格跟身體缺陷有關。”

程遠眉頭緊皺，“程野之前一直跟他爸媽生活，八歲父母過世才回到叔爺爺身邊，我從未聽說過他有身體缺陷，如果有，那肯定是在……”

這未盡之言兩人都心知肚明，恰好面條送上桌來，鐘毓拿著筷子道:

“涉及病人隱私的事我不好說出口，你可以自己去問他，這個矯正手術對我來說沒有太多壓力，你不用太過擔心。”

程遠勉強笑了笑，他雖跟程野走的不親近。

叔爺爺卻給過他很多幫助，他是叔爺爺唯一的孫子，對他多照顧些也是應該的。

因為心里有事，程遠沒了跟鐘毓聊天的心思，兩人吃了飯就分開了。

到了第二天上午，鐘毓再去見到程野的時候，程遠還沒有離開。

他這一晚估計沒有睡好，胡子拉碴的看著有些憔悴。

程野要做術前相關檢查，他也跟著忙前忙后。

平時愛對他冷嘲熱諷的程野異常安靜，看的出來他很緊張。

鐘毓原本并不想搭理他的，術前緊張是正常現象，她有比安撫他情緒更重要的事要做，哪顧的上管他。

偏程遠滿眼祈求的看著她，口口聲聲說怪他們不夠關心程野，才讓他飽受心理折磨這么多年。

實在受不住他的哀求，鐘毓才勉為其難的對程野安撫了兩句。

大概他對鐘毓有著迷之信任，進手術室的時候心里奇跡般的平靜了下來。

鐘毓換好手術服，做好術前消毒，這才來到程野躺著的手術臺前。

他聽著醫護工作者的談話和各種醫療器械聲，即便衣不蔽體，也不覺得尷尬了，心中只有對未來的滿滿期許。

儲建文最先開工，手術在骶麻下進行。

鐘毓面無表情的將包皮翻轉，然后用止血鉗鈍性分離包皮與頂端間的粘連，于包皮口背側縱形剪開內外板，翻轉包皮后顯露小可愛頭，切口變成橫切口。

她再沿切口環行剪開內外板，提起患體頭部，牽拉患體游離切除患體白膜外發育不良的肉膜組織及纖維索帶，直達患體根部，此時可見其深面的患體背血管及神經并注意保護。

儲建文在一旁圍觀，鐘醫師這面不改色的絕情勁兒，將來也不知哪個男人能消受的起。

鐘毓正充分伸直患體，不必切除恥骨上的肥厚脂肪墊。

她用兩根40絲線于患體皮膚向下腹皮膚延續處，兩側分別縫穿皮膚，再于患處海綿體根部兩側分別縫穿掛起少許白膜，然后再縫出患體根部皮膚，于兩根絲線間分別墊小紗墊結扎固定，將患處海綿體懸吊拉起。

這時要避開患體背血管和神經，不要損傷。

再呈Z字剪開內外板狹窄環，對合縫合患體皮膚，置尿管。

最后加壓包裹傷口，根據皮膚水腫恢復情況需要用紗布加壓包裹傷口1～2周左右。

手術順利完成，送程野出手術室時，他因為是局部麻醉，所以意識是清醒的。

看看那么多人都在，他聲音虛弱的問道:

“鐘醫師，等我好了，我可以追求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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