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許玄過來，這個八十多歲的老人眼睛緩緩的閉上，含笑而逝。

陸靜看著門口的年輕人，內心唏噓不已。

真君還年輕，自己卻已經老了。

任何人看到這一幕，都會懷疑時光是否倒流了，仿佛一切沒有變，歲月不在真君身上留下痕跡。

許玄來到寇真身邊，從原先的年輕人，再到如今白發蒼蒼的老人，時間變化太快了，看著他們成長、衰老、死去。

一代代人，不僅是他們，許玄的記憶似乎也開始變得模糊了。

“寇真想要埋哪？”

“不清楚，他向來不在意這些。”

“那就按照家屬的意見辦吧。”

許玄走出門，此時的他沒有寒暄的興趣。

故人一個個離去，自己又成了孤家寡人。

或許這就是長生的代價。

許玄對此早已習慣。

出門之后消失不見，仿佛從未出現。

寇真的葬禮操辦了七日，百姓自發為他送行，全城縞素，這個消息傳遍神州各地。

有人驚訝、有人憤怒、也有人松了一口氣、也有人蠢蠢欲動，但聯想到道門強大的力量，他們也不敢輕舉妄動。

道門太強大了，天才一個個冒出，現在執掌江山的是寇珣李淳風夫婦，兩人亦是神功無敵。

他們沒有陸靜寇真兩人的血脈神通，但是多了更加凌厲的功法。

許玄行走在街頭。

七日葬禮過去，寇真已下葬，一切又恢復正常，街上小孩子嬉鬧。

“桀桀！你已經死了！”

“賊子，別跑！”

聽到小孩的嬉鬧聲，許玄忍俊不禁，當年街頭小孩用的是桃木劍抓鬼，現在又換了一種新的玩法，當年那批小孩已成他們的爺爺了吧？

另一邊，陸靜將眾人聚集到一起。

除了陸靜以外，還有寇珣、李淳風、袁天罡、孫思邈的徒弟海滄、向家后人向龍；后輩有祝元的后人祝武，寇珣兒子李貞，袁天罡的徒弟武士信，李淳風的幾個徒弟。

除此之外，還有一眾高層。

這些人大部分沒有見過許玄。

對于這個傳說中的道門天神，超脫歲月的存在，內心既是敬畏又是害怕。

雖說武者天不怕地不怕，但面對超出自己想象之外的存在，還是有些驚恐畏懼的，這就是人性。

人性如此。

氣氛變得有些凝重，有人期待、有人高興，也有些人有其他情緒。

哐當……

此時，大門敞開，清脆的腳步聲傳來。

眾人下意識抬頭，見到此人剎那，所有人內心的雜念全部消失，取而代之是敬畏。

對于道門天神的敬畏。

數十年的時光，沒有在許玄臉上留下任何痕跡。

一舉一動皆有玄妙的道韻。

不用別人通報，也不用其他人介紹，光是看一眼，就知道此人是傳說中有鬼神之能的三界法脈真君許玄。

世上沒有一個宗師武者擁有這等氣質。

他的威名不需要任何人頌揚，只需要一出現，就是民心。

許玄出現剎那，眾人頓時跪下行禮。

“參見真君！”

“免禮。”

許玄環視四周，當年山上那三個小孩已經變成中年人了，在各自領域達到巔峰之境。

寇珣現在應該是劍心通明，人劍合一之境。

至于袁天罡，這小子怎么還沒有突破大宗師？

不過氣息悠長，看起來和練氣士一模一樣，估計也有大宗師的戰力。

不過這不是關鍵，氣息和內力都是表象，其他兩門神功到了現在這個地步，許玄也沒發現有什么價值。

而袁天罡的天魔變第三變才是最重要的，第一變是入門，第二變是無漏金身，第三變練就天魔金身。

到了這個階段，應該就可以達到修煉之道的二階煉體的標準了。

“最近怎么樣了？”許玄這句話打開了話閘，眾人一個個說起最近四十年之事。

許玄閉關了四十年，三人下山二十年，期間發生的事足以寫成一篇精彩的話本，可惜這個時代的主角不是他們。

“我已達到劍心通明之境，萬物皆可為劍，萬劍隨心轉化。”寇珣一邊說著，一邊在指尖凝聚出一縷縷赤、青、黑劍氣，每種劍氣代表不同屬性。

但距離許玄設想之中最高層的劍域還是差了一一點。

這個只能等待后人的智慧了。

見過眾人之后，只留下高層。

許玄詢問了其他人的情況，得知向游仙、孫思邈和祝元等人已死，雖然內心早有準備，但還是不勝唏噓。

自己閉關時間太長，一出來就沒了幾個人。

修仙者大多如此，修煉到最后，往往只剩下孤家寡人。

除非選擇一個和自己差不多的道侶，否則逃不過這個下場。

“顧宵呢？有沒有顧宵的消息？”許玄問道。

“顧宵失蹤了，當年他去找所謂的仙人洞府，之后再無音訊，以他的本事，如果想逃，世上沒有人能夠攔得住他，我們猜測可能是傳說中的破碎虛空。”

“仙人洞府，破碎虛空……”許玄喃喃自語。

似乎有些不太對勁，這個世界靈氣那么差，怎么可能有人修煉到破碎虛空的地步？

而且自己比他們強多了，為何沒有破碎虛空？這其中肯定有蹊蹺。

“真君請看，這是我總結出歷代飛升的宗師，可能有些遺漏。”

最出名的自然是葛洪，葛洪當年被譽為距離破碎虛空最近的宗師，晚年突然神秘失蹤，有些人認為這就是破碎虛空。

最近的自然是顧宵。

這僅僅是中原的，中原以外還有羅剎國、極西國、天方國。

根據陸靜的統計，平均一百年左右出現一個破碎虛空的高手，再加上域外高手，破碎虛空的可能更多。

陸靜的話讓許玄深思起來。

仙人洞府傳下武學，修煉到一定程度破碎虛空，回歸仙界。

這怎么有種騙局的感覺？

莫非和自己一樣收割天下？為何僅僅收割大宗師高手？

假設現在有一個和自己差不多的人收割世界，為何不把武林圈養起來？而是躲在所謂的仙人洞府？

更重要的是見到自己興風作浪，為何不出來暗算？

許玄猜測可能是外界環境的變化，使其不能出去，使用法術有限制。

現在一時半會也找不到，干脆略過，等將來誰即將破碎虛空之時，再探尋出這個奧秘。

“真君，這是和氏璧。”寇珣不知從哪拿來一個發光的玉璽。

許玄大概感應了一下，一百多年的內力。每次修煉，和氏璧都會分掉一部分內力。。

他對眾人說道：“陸靜和寇真可以例外，其他人死后自愿輸入內力，以供后人使用。”

寇真和陸靜可以安享晚年，其他人自愿在晚年輸入內力。

如果是其他后人，那就是晚年強制吸收內力了，不留一絲情面。

君子之澤，三世而衰，五世而斬。

“遵命！”

眾人答應下來。

或許這也是對抗破碎虛空的手段，眾人心想。

氣氛變得有些沉默。

以前老是跟在屁股后面的小女孩，也成為人婦，面對自己的態度也和其他人一樣，變得恭敬和遠離起來。

小時候天真，長大以后明白厲害關系，面對一個比自己強了幾十倍的人，生理本能上還是以懼怕為主。

許玄興致缺缺，既然見到眾人，其他也沒啥事了，干脆回到驪山。

山上的梧桐樹應該還在。

“我去也！”

許玄拋下一句話，將和氏璧交給眾人，袖口飛出烏云，飛入烏云消失在天邊。

烏云內是一片較為寬廣的空間，有家具、有蒲團，也有丹爐等等一應俱全，和練功房沒有區別，比練功房更加方便。

唯一的缺陷是沒有梧桐洞天，煉制丹藥或者布置陣法需要消耗靈石，梧桐樹必須根植大地，不過將來搬運的時候倒是可以輕松一點，可以整根搬運，而不用砍掉枝葉。

日落西山，天色暗淡。

烏云來到驪山腳下，憑空出現一個人。

落日孤影，秋風蕭瑟，許玄漫步上山，周圍有不少墳墓，墓前的名字有些熟悉，有些陌生，將來這些陵墓必定會越來越多。

死亡是生命的終點，永恒是逆天改命，而許玄將在這條路上走到頂端。

山上還有一個風燭殘年的女子……

在外人眼里，許玄很無情，生與死也不能觸動他的心靈；但許玄知道，自己并非無情，而是有情亦無情，高而不亢，得情忘情。

此乃太上忘情也。

寇真的逝去，意味著一個時代結束。

在外人眼里，陸靜亦是茍延殘喘，許玄的歸來只有上層知曉。

導致很多人認為那個真君鎮壓一切的時代結束了。

不少人蠢蠢欲動，只差一個導火索。

北方，一艘艘戰船破冰而來。

船首站著一個清瘦的老人，從模樣上來看，依稀有唐明的影子。

“云瓊，王道前輩，我終于把他們熬死了，今日我帶羅剎人為你們報仇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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