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行動的首要任務是營救柚子，其它都是次要。

為了盡可能提高營救行動的成功率，蘇默依據情報制定了周密的作戰計劃，四人分成了三組，負責不同的任務。

蘇默獨自一組。

上官離獨自一組。

咚咚和楚南衣一組。

三組人被老邦安排到了三條不同的偷渡船。

此時已是深夜，廣袤的圣里夫蘭海岸線籠罩在黑暗中，唯有月光將景物照映出朦朧的輪廓。

郊外海岸邊，一條貨船停留在此，沒有開照明燈，戴著夜視鏡的精壯水手來回走動，仔細觀察著周圍的動靜。

黑暗中，有上百人正在排隊登船，他們以年輕人為主，男女都有，舉止顯得有些畏縮，卻還是在水手幫助下踏上貨船，擠進集裝箱。

這時，一輛沒開燈的車駛來停下。

老邦開門走了出來。

船老大和老邦碰拳：“你再不來，我可就要開走了。怎么突然要臨時塞人？”

“哈哈哈，我這又來了個想去對岸發財的小子，朋友介紹的，我也只能給點面子。”老邦打開后車門，把蘇默拽了出來。

蘇默穿著一身皺巴巴的衣服，蓬頭垢面，對船老大和老邦不停點頭哈腰，一副唯唯諾諾的模樣：“哥，你好你好。”

老邦把蘇默往前一推，對船老大說：“請伱多多關照了。”

“好說。”船老大揮揮手，示意蘇默上船。

蘇默被水手塞進集裝箱，這里已經擠滿了人。

門一關，里面很快變得悶熱起來，還時不時能聞到沒洗澡的人身上發出的臭味。

很快，隨著一陣晃動，船啟動了。

航途漫長，無所事事，有些人在發呆，有些人悶頭睡覺，也有人趁著這個機會聊天籠絡彼此。

“誒，兄弟。”蘇默旁邊，一個胖子用胳膊肘捅了捅他，笑著問，“你是哪的？”

蘇默隨口扯謊：“我圣里夫蘭本地的。”

“哦本地人方便。”胖子嘆氣說，“不像我，大老遠從首府趕來，路上那叫一個折騰。”

蘇默疑惑地問：“你首府的不在那好好生活，偷渡去無主之地干嘛？”

胖子露出憤世嫉俗的表情，重重地說：“首府有什么好？馬的，到處都是富二代，有錢有地位看不起人，不就是投胎投得好嗎？還真以為自己有什么本事。”

“我跟你說，首府那些女人是真的賤，見錢眼開，遇到有錢人就跪舔。我公司那幾個女的，一個兩個都被老板玩過，明明是婊子，跟我說話還裝高冷，什么玩意。”

一聊起這個話題，胖子像打開了話匣，跟蘇默不停怨天尤人。

從對方的抱怨中，蘇默得知胖子是個首府民企的底層員工，過著朝九晚十每周單休的生活，沒錢買車買房，沒有女人緣，家庭關系也不好，生活很不如意。

至于為什么要偷渡到無主之地，原因很簡單——想發財。

胖子眼中浮現起興奮的神色：“我朋友跟我說了，無主之地那邊沒有當局管著，想干嘛就干嘛，遍地都是機遇。”

“我在首府混得不好，不是因為我沒能力，是社會環境的錯，是制度的問題！只要換個好地方，我必能出人頭地！”

“等我在無主之地發財了，成了富豪，以后再遇到那些婊子，我直接把鈔票扔她們臉上，讓她們再瞧不起我，草。”

一聊到發財，周圍的人也湊過來加入討論。

這些偷渡者基本都是胖子這樣的人，位于社會底層，生活不如意，并覺得這一切都是出身和環境造成的，只要換個地方，自己的才能一定會得到發揮，成為人上人。

蘇默聽后只是笑笑，沒有說話，他合上眼養神，任旁邊的人越聊越熱切。

“咚咚咚！”突然，有人在敲集裝箱的門。

門上的小窗打開，水手緊張地對眾人說：“閉嘴！都閉嘴！有巡邏船來了！”

眾人趕緊閉上嘴，集裝箱瞬間安靜下來。

很快，集裝箱外傳來短促的警鳴，地板不停傳來走動聲，顯然是有一批人登船了。

船老大和什么人在說話，因為隔著箱門，具體內容聽不太清。

集裝箱里被一片壓抑籠罩，時不時能聽到急促紊亂的呼吸聲

“篤，篤，篤”慢慢的，腳步聲來到了集裝箱外。

眾人不安地蜷縮著，甚至有人捂住口鼻，連呼吸都不敢，生怕發出半點聲音。

“唰——”突然，小窗被打開，手電筒的光照了進來。

借由光亮，眾人看見一雙冷淡的眼睛，以及對方頭上戴著的那頂治安局帽子。

集裝箱里頓時一片慌亂，大家都像受驚的雛鳥般不知所措。

船老大湊過來不停訕笑：“長官.這.哈哈哈.”

治安官冷冷地說：“貨塞得挺滿啊，不是說空的嗎？”

船老大抿了抿干燥的嘴唇，不停賠笑，在自己臉上用力抽了兩耳光。

然后他對水手招招手，遞上兩個黑色油布包著的東西，從其方磚形狀看，應該是兩大疊整齊的月幣紙鈔。

他縮著腦袋點頭哈腰，雙手合十不停擺著：“長官.雙倍奉上！您大人有大量，小的在這給您賠罪了”

治安官打開油布看了一眼。

集裝箱的窗很小，視線受阻，眾人也看不見里面裝著的多少錢。

反正從治安官那緩和的臉色看，數額應該是讓人滿意的。

治安官把油布重新蓋好，伸手在船老大臉上不輕不重拍了兩下：“小子，這回算你走運，下次再敢不守規矩扯謊，這行你就別干了。”

做完警告，治安官帶著同伴離去。

船老大滿臉諂笑，欠身恭送治安官：“長官，代我向你們局長問好。”

集裝箱中，蘇默聞聲睜開眼，瞳中閃過冰冷的寒芒。

治安巡邏船開走后，偷渡貨船順利駛出圣里夫蘭領海，在廣袤的大海上航行了一整夜，最終在第二天清晨抵達對岸的無主之地。

剛下船，夾雜著砂礫的風撲面而來，在集裝箱里憋了一天的人們爭先恐后跑出來，貪婪地呼吸著新鮮的空氣。

之前和蘇默聊天的那個胖子激動得熱淚盈眶，跪在地上仰面對天空張開懷抱，滿臉陶醉：“自由的世界，這里的空氣是如此的清新香甜！”

蘇默走下船，不動聲色按了一下耳道里的微型通訊器，壓低聲音說：“我到了，你們呢？”

上官離：“到了。”

咚咚：“早到了，頭兒你怎么才來？”

蘇默：“路上被巡邏船查了，耽誤了點時間。原計劃不變，準備行動。”

上官離、咚咚：“收到。”

蘇默看向前方。

這里是一處簡陋的碼頭，房屋破破爛爛，多是斷壁殘垣，到處都能看到轟炸留下的彈坑，顯然是多年前三巨頭企業“聯合軍事行動”留下的。

碼頭外連接著舊時代遺留下來的殘破公路，幾輛皮卡車停在那里，周圍有幾十個皮膚黝黑的士兵，都是塞外武裝的人。

所有偷渡者下船后，船老大站在船頭抽煙，臉上帶著神秘的微笑：“那邊的車是瓦猜將軍派來接你們的，在他手下好好干，拼一次，富三代，到時候看誰還敢瞧不起你們。”

眾人都在熱烈歡呼，跟船老大告別。

在瓦猜士兵的帶領下，眾人上了皮卡車。

大部分人此時還是充滿期待與興奮的，展望著自己的美好未來，甚至開始和那些塞外武裝士兵聊天，但對方不怎么搭理。

也有個別人看到這些士兵全副武裝，隱隱覺得不太對勁，有些坐立不安。

皮卡車在荒蕪的公路上行駛著，一路上都能看到舊時代文明遺留的痕跡。

殘破的高樓在雨水常年侵蝕下污跡斑斑，到處都是霉菌的痕跡，道路上凌亂停放著扭曲報廢的私家車，絕大多數都只剩下車架，有些車里甚至能看見幾近風化的白骨。

除了人類尸體，路上偶爾還能看見兇獸的死尸，有些還在腐爛，周圍滿是蒼蠅，應該是近日死的，也有的死去多時只剩骨架。

遠方不時傳來隱隱獸鳴，渾厚悠長，為這殘破的末日景象添加了一份孤寂感。

這些偷渡者從小生活在世界政府領區，看慣了都市的燈紅酒綠，眼前的陌生情景讓他們都有些茫然。

車里很快陷入寂靜，大家都呆呆地看著那些充滿歲月痕跡的遺跡，遙想一百多年前，到底是怎樣一場戰爭毀滅了燦爛的人類文明。

一個多小時后，車隊駛進殘破的城市深處，這里慢慢有了人類活動的痕跡，顯然是塞外武裝的占領地。

一路上，他們經過了幾處武裝哨點，最后停在一處防御工事前。

這座防御工事有二十米高，由鋼筋混凝土澆灌而成，外面堆著大量路障與鐵絲網，頂端布置了高壓電線，兩側哨塔中都能看到拿著步槍的士兵。

開車的塞外武裝士兵給哨塔打了個手勢。

“嗡——”大門打開。

車隊穿過防御工事，進入了一處軍事基地。

這里在舊時代就是軍區，瓦猜勢力占據此處并重新修建了防御工事，將這里變成了自己的根據地。

皮卡車在操場停下，車上的人陸陸續續被趕了下來。

周圍戒備森嚴，能看到許多重型武器，幾十名士兵持槍圍著操場，目光冷淡地看著這些偷渡者。

司令臺上站著一個身材矮小、頭發稀疏的男人，他的皮膚被太陽曬得很黑，又很瘦，看上去就像一只黑猴子。

這個其貌不揚的男人，就是這支塞外武裝的頭目，瓦猜。

瓦猜居高臨下看著眾人，高聲說：“我是這里的老大瓦猜將軍，從今天起，你們就是我的人了。現在全都跪在地上，搜身。”

一聽要跪著搜身，人群有些騷動。

胖子質問：“搜身就搜身，為什么要我們跪著？”

瓦猜瞪著眼：“因為這是我的命令，你們來了這里就要聽我的。明白？嗌？”

胖子有些不滿：“這不是侮辱人嗎”

瓦猜冷笑，給手下使眼色。

“咚！”

士兵手持甩棍將胖子打倒，幾個人一擁而上，對著胖子狂抽。

胖子被打得身上青一塊紫一塊，滿臉是血，嘶聲求饒：“別打！別打了！啊我的鼻子！別打了！！！”

眾人陷入一片慌亂，紛紛不知所措：

“怎么還打人啊？！”

“別打他了！他也沒什么惡意，你們干嘛這樣對他？！”

“有沒有人管管這群瘋子！快報案！”

胖子被打得視網膜脫落，牙齒斷了好幾顆，倒在地上吐血哀求：“別打了求求你們別打了.我想回家你們放我回去好不好.”

瓦猜發出短促的冷笑，走到胖子身邊，抽出配槍關閉保險。

“嘭！”

在眾人的尖叫聲中，他一槍打穿了胖子的頭。

瓦猜看向驚慌失措的眾人，冷酷地說：“豬仔們，我再重復一次，我是這里的老大，你們來了這就歸我管。”

“你們不是人，是一只只豬，懂？我叫你們干嘛，你們就必須照做，否則這個人就是下場。明白？嗌？”

眾人這才看清血淋淋的現實。

這里不是什么遍地機遇、可以出人頭地的地方。

這里是無主之地，沒有治安局，沒有世界政府，也沒有法律，人命跟狗命沒有任何區別。

一名同伴被無情槍殺，眾人嚇得魂不守舍，如羔羊般打起哆嗦。

有好多人都哭了起來，他們接二連三驚恐下跪，任由那些士兵在身上摸索。

這時，士兵發現有一個人站著沒跪。

他抬槍走向蘇默，大罵道：“文明塞外耳朵聾了嗎？跪下，否則一槍打死你！”

“咚！”蘇默暴起一記鞭腿抽中士兵的臉，大片血花爆開。

士兵飛出去七八米遠，以一個扭曲的姿態倒在地上，脖子折斷徹底死透。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周圍的士兵大驚失色，都抬槍瞄了過來，喧嘩聲四起。

瓦猜皺眉看著蘇默，示意手下先別開槍。

他瞪著眼，用那充滿古怪腔調的口音說：“超凡者，嗌？你什么人？來我地盤干嘛？”

蘇默理了理凌亂的衣衫，目光淡然地看向瓦猜：“誒，你的手下不是說，讓我有種順著網線來你們地盤。”

“我來了，怎么著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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