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宇航的反應很多人都有所預料，畢竟在這個圈子這么多年了，還是有比較多的人了解或者聽聞過這位大導演的性格。

但李亦卻是實實在在地驚訝了不少人。

在大多數人的印象中，李亦是一位非常有禮貌的年輕人，這兩天開會碰到，他的臉上都帶著陽光的笑容，即便是不曾認識，他也會笑著主動點頭。

很難想象得到，就是這么一位有禮貌的陽光大男孩，當著這么多人的面，一點面子都不給馮宇航。

一些和馮宇航年齡相仿的人，因為剛剛的事情，其實對李亦的印象變得很差，覺得他年少輕狂，不懂得收斂。

有這種感覺很正常，他們并不了解兩人之間發生了什么，而馮宇航名頭這么大，資歷這么深，李亦都敢不給面子，讓馮宇航當眾下不來臺，那換成是他們呢？

難免有種唇亡齒寒的感受。

相應的，經過馮宇航吃了虧，卻選擇接下陳志明給的臺階，忍氣吞聲之后，眾人也更直觀地看到，李亦在這個圈子里已經達到了一定的高度。

眾人的心思各異，接下來的會議看似正常，實則暗流涌動。

不少人都在想，這件事的后續，馮宇航會如何報復。

封殺？

這根本不可能。

打壓？

這倒是會，可問題是，李亦自己就是老板，并且自己就有做項目的能力，出了名的有才華，他不需要像別的藝人一般去外面求資源，很難說會對他造成什么影響。

繁星旗下的藝人也不多，目前來看，只要《慶余年》能夠取得成功，繁星的演員也不愁戲演，音樂和綜藝方面，繁星早就能夠自給自足。

如此一看，李亦就像是一個六邊形戰士，攻防都拉滿了，貌似除了針對他的私生活或者其他什么人品問題，也沒有特別好的辦法。

身為當事人的李亦，能察覺到一些前輩們看自己的眼神變得微妙起來，也清楚自己當眾讓馮宇航丟了面子，只能逞一時的意氣，還會影響自己一向良好正面的形象。

當時他并沒有想太多，只是懶得虛與委蛇，做出一番虛情假意連自己都惡心的樣子。

以前在《一路繁花》里他就是這樣，總想著不管怎么樣，都要維持體面，惟恐和幾個女人吵架，會很難看。

后來他才發現，即便面子上不難看，心里的難受也不會減弱半分，管什么難看不難看，自己念頭通達才是真的。

世界就是一個巨大的菜鳥驛站，里面也總不缺少大件貨。

面子是相互的，既然馮宇航不曾考慮李亦的感受，那他也沒必要顧忌太多。

所以，即便李亦現在已經冷靜了下來，也不曾考慮過什么后果。

老子好不容易有一番成就，總是顧慮、退讓，那老子不是白混了嗎？

李亦覺得自己有這個資格，也有這個必要飄。

這事勢必會在圈內傳出去，也必然會影響同行們對他的印象，但同時也讓大家知道，李亦不是一個好招惹的人。

李亦雙手堆疊在桌上，眼神堅定地像是在宣誓入黨宣言，認認真真地聽了一會兒會議后，然后該摸魚就摸魚，埋頭繼續寫《功夫》的選角要求。

也不知道是不是念頭通達，心情舒暢的原因，抓筆的手腕不痛了，思路也非常敏捷，簡直就是下筆如有神。

下午六點，會議結束。

在這期間，馮宇航一直都是板著臉，蹙著眉頭。

他在心里用各種方法，將李亦殺了一遍又一遍，也沒有好受多少。

馮宇航的心中也很是懊惱，應該拿自己的年齡來說事，痛心疾首地指責李亦不尊重長輩，多少能掙回點面子。

剛剛氣血上涌，腦袋一片昏沉只顧著生氣了，卻是沒有發揮好。

避免被記者圍堵，馮宇航第一時間起身，黑著臉向會議室的大門走去。

“馮導，馮導，等一下，方便接受采訪嗎？”

娛樂媒體的記者早已做好了準備，追在身后。

娛樂媒體，其實有單位和沒單位的區別很小，同樣只追求流量和熱度，或許有一點收斂，但在特別情況下，藝人同樣很煩他們。

素材被刪掉，即便有也因為合同的問題不能發出來，但不代表他們不可以問。

馮宇航要是借機向李亦開炮，那也不關他們的事。

然而，馮宇航不僅不說話，連頭都沒回，步伐邁得更大了。

因為他深知就算要炮轟李亦，也不能是現在，這是在打官方的臉。

馮宇航的整張臉上都布滿了陰郁，擺明了是有大料，記者們可不會放過他，其中有兩個走到前頭，語速很快地提問，將話筒伸到馮宇航的面前，阻礙了他離去的速度。

“你們是哪家媒體？”

馮宇航煩不勝擾，滿臉不耐煩，唾沫橫飛地罵道：“我現在不想接受采訪，再攔我你們都別想混了！”

他生氣的樣子很認真。

馮宇航的威脅記者們根本沒放在心上，反而更興奮了，要是能讓他當眾破防，回去怕不是還能加薪。

于是，記者們不僅沒有讓開，反而還得寸進尺，又多了兩名記者小跑到馮宇航身前，話筒險些插到他的臉上。

拿話筒幾乎懟到馮宇航鼻子的記者是故意的，他甚至停了下來，心里期待著馮宇航脾氣爆發，直接給他來一巴掌，然后躺地上看車。

馮宇航這么多年老江湖，自然知道這些娛樂記者的尿性，干脆鐵青著臉，一言不發，將攔在面前的人撥開，繼續往前走。

可有位記者很雞賊，高聲喊道：“馮導，聽說您的新電影就快要開機了？”

這一下子就戳到馮宇航軟肋了，他拍電影不是單純的收導演費，他和林國強的影視公司也有投資，現在電影營銷非常卷，正愁著怎么節省點成本，又能吸引到關注。

生氣歸生氣，不能和錢過不去，馮宇航停下了腳步，昂著臉，表情屌屌地說道：“對，預計在下一個星期，大概五月十六號前后開機。”

拽什么拽，記者們實在是對他又賣又立的樣子很無語，卻也跟著迎合起來，開始問的都是電影相關的問題。

馮宇航這個人雖然不討喜，但他的電影還是挺有話題的，只不過昨天李亦的熱度更高，沒給機會問到這一茬。

馮宇航趁機對電影做了一番宣傳，透露了電影還會是以前的風格，故事還會是市井平民的幽默喜劇，順帶著還透露了一點演員陣容。

話里閃爍其詞，明明主演已經基本定下，卻給了兩個演員名字還說沒確定，也是非常懂營銷的。

眼見著馮宇航只是想讓他們免費宣傳，并不打算多爆點料出來，忽然有記者又將問題轉了回去，圖窮匕見：“馮導，您和李亦的關系這么好，會請李亦參演嗎？”

電影的熱度，始終是不及明星的八卦，尤其是大導演和頂流之間的恩怨。

馮宇航本來已經舒緩開來的臉瞬間又黑了下來，眉頭緊蹙，臉上的深深的皺紋愈發明顯。

他指著那名記者破口大罵道：“別跟我提他，人品差的人，我這輩子都不會和他合作！”

馮宇航本就是有意想找李亦參演，卻連目的都沒說出來就當眾丟了面子。

此時記者的提問可謂是正中靶心，心情由壞到好，又從好到壞，忍了許久，終于是忍不下去了。

昨晚聽了林國強的話，馮宇航也覺得十分有道理，他幫了李亦的忙，而李亦不僅沒有報答，反而一點面子都不給他。

這就是恩將仇報、人品不好！

事情的真相不重要，反正往后他就打算這么說的。

馮宇航此時臉紅脖子粗，因為情緒激動，眼眶都有點濕潤的感覺，濃濃的怨念如同水一般在臉上肉眼可見。

“為什么說李亦的人品差？”

“馮導，您和李亦之間發生了什么？昨天不是還親如叔侄嗎？”

“馮導.”

對于記者來說，真假根本不重要。

最重要的這是一個猛料，一個個都興奮起來，話筒爭先恐后地往前杵。

馮宇航自知失言，心中雖然沒有多少后悔，只覺得痛快的很，卻也沒有繼續回答記者的問題，閉口不言地乘上了電梯。

記者們也沒有跟著，因為他們看到身后姍姍來遲的李亦、陳志明還有張博。

李亦這么遲才出來，倒不是像昨天那樣躲記者，而是抓緊時間向陳志明和張博請教了一些演戲方面的問題。

張武和張博的助理就預料到這種場面發生，早早便在會議室門口等候，此時記者沖過來，他們張開粗壯的臂膀攔住了這群記者。

說到底這些記者還是正規軍，瞅到兩人兇神惡煞的樣子，沒有繼續向前，只是伸手穿過兩個助理盡力地將話筒往前伸。

“亦哥兒，你和馮導是否發生了矛盾？”

“馮宇航說你人品差，你怎么回應這件事？”

記者們七嘴八舌問著幾乎是相同的問題，都很關心李亦和馮宇航的矛盾。

李亦不動聲色，表情沒有太多的波瀾，反而心中覺得好笑：‘急了，他急了。’

想來馮宇航也是被氣到破防了，不然也不會說出這種話。

李亦沒有被馮宇航的話氣到，反而心中暗爽，搖了搖頭，表情和語氣都很真誠地說：“我和馮導不熟，還是因為這次的座談會才認識。”

沒有解釋，卻也說明白了。

李亦和馮宇航才認識三天不到，座談會期間，私下里也沒有聚會，他們又能互相有多少理解呢？

再看看和李亦一路說說笑笑走來的陳志明和張博。

尤其是陳志明，他和馮宇航可是認識了很多年，關系不說十分密切，卻也稱得上好，都是利益相關的，卻也和李亦走的這么近。

相比馮大炮，記者們更愿意相信李亦的話。

而且今天開會的事他們都有目睹，保不準是馮宇航和李亦言語之間發生了矛盾，小心眼兒的馮宇航咽不下這口氣，才污蔑李亦。

當然，記者們才不關心李亦和馮宇航誰對誰錯，他們只要大料，繼續七嘴八舌地對李亦追問。

可是李亦沒有再回答，陳志明和張博也是無論如何都不肯開口，三人在助理的護送下進了電梯。

電梯里，陳志明搖頭苦笑道：“小亦啊，你這性子倒是太急了點，有矛盾應該留到私下再說，這對你沒好處的。”

“我確實有點年輕氣盛了。”

李亦嘴上認錯，實則左耳進右耳出出，卻也歉意道：“陳老師，不好意思，讓您左右為難了。”

不管怎么說，陳志明和馮宇航認識了這么多年，讓他夾在中間是挺難為人的。

李亦能意識到這一層，陳志宇談不上欣慰，笑容卻也更溫和了一點，搖頭道：“不至于，我就是覺得你這樣可能會影響到自己。”

他倒是不怕因為和李亦交好而惡了和馮宇航的關系，但也覺得兩人沒必要翻臉，就一點小事而已。

陳志明想了想，又道：“馮宇航這個人你要說他壞吧倒不算很壞，就是有些狂妄自大、口無遮攔。你和他沒必要有很好的交情，但也沒必要鬧得彼此僵硬，不如我找個機會，大家一起吃個飯？”

張博點頭道：“小亦，這都是一件小事，陳老師幫忙讓這件事揭過，也是好的。”

當藝人是講究回旋鏢的，李亦現在是風生水起、春風得意，可以后的事情誰又說得清楚？

在這個圈子里，找到雪中送炭的朋友不容易，落井下石卻是輕而易舉。

馮宇航名聲不怎么樣，可再怎么說大半輩子都在圈子里混，人脈、能力都不可小覷，指不定什么時候就給李亦使點絆子，就算沒傷筋動骨，也是會惡心的。

對于兩人的勸告，李亦只是笑了笑，沒說話。

兩人并不知道李亦的情況，想著才華總有一天是會用完的，可李亦卻清楚自己是一個掛逼。

只要遵紀守法，他就有得罪人的資本。

陳志明和張博都沒有再勸，一個是交情沒到那個苦口婆心的份上，一個是深知李亦的性格，看似好說話實則也是一個犟脾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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