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跑!跑!再跑快一點!
薛無為身上的道袍散亂,只恨爹媽少生了兩條腿。
身上貼著的神行符漸漸暗淡無光,三分鐘時限馬上就要到了,可身后跟著的妖物卻遲遲未能甩掉。
他反手一掌拍向自己胸膛,一口精血噴到符箓上。
暗金色的符箓紅光一閃,速度立即又提升一大截,這是他最后的保命手段,若再不奏效,少不得身死道消。
背后戲謔的笑聲近在咫尺:“呵呵,雕蟲小技,跑得不累嗎?不如從了奴家,從此吃香喝辣,呼奴使婢,如何?”
薛無為連往后看一眼的工夫都沒有,循著聲音方向甩出了一把銀針法器,也不管打沒打中,只埋頭拼命地往前跑。
神行符終是失了效,靈氣用盡,灰撲撲地從他的身上掉落。
越階使用高級符箓的后遺癥很快出現,薛無為的速度立即下降,兩條腿灌鉛的感覺越發沉重,他真的再也跑不動了。
那妖物的速度也同時下降,不遠不近地跟著,其所作所為,分明是想將自己當猴耍,自己此番八成兇多吉少,逃不出生天了。
他早已悔得腸子都青了,是自己大意輕敵,以為委托人不過碰到了個艷鬼,以他的道行,完全收得,連同門師兄弟都沒有叫,單槍匹馬就接下了委托。
誰承想,他出手不過兩個回合,只大概猜出對方是個妖怪,連真身是什么都沒見著,就被打得落花流水,不得不狼狽逃竄,以求活命。
那妖物似乎成些氣候,把自己困在了它的妖域中,委托人分明住在鬧市區,自己去的時候也不過晚上七時許,這寬敞的大馬路上怎么可能空無一人,且兩邊店鋪門窗緊閉,連求救都無門。
靈氣所剩無幾,連常用的法器都催不動了。薛無為內心一片絕望,卻還是準備勇敢地停下腳步,身為玄門正宗,紫霄觀的弟子,寧肯高傲地赴死。
他祭出七星劍,眼中全是堅毅之色,咬破食指,將血抹于劍身:“妖怪,受死吧!”
“玉帝敕下,斬邪滅精!”生死關頭,排除雜念,薛無為突然平靜下來,鏗鏘有力地喊出自己平時不知修習了多少次的降妖口訣。
手中七星劍錚鳴不止,劍隨意動,在薛無為脫手瞬間,朝著妖氣最濃郁處飛速刺去,劃出一道遁光。
那妖怪躲閃不及,悶哼一聲,幾滴腥臭的黑血落于地面。
“臭道士,老娘給你臉了!”本以為不過螻蟻,居然真能傷了自己,那妖物成氣候多年,何曾受過如此委屈,它必是要立時報了這受傷之仇的。
妖獸身體強悍,根本不需借助外物,它利爪伸出,朝著薛無為抓去。
肩膀一陣巨痛,薛無為徹底心涼了。
他看到了妖物的動作,身體也本能地做出反應,羅盤瞬時罩在胸前,最后兩張護身符也及時貼上了。
防御已達巔峰,卻依然被對方一擊輕松命中。
實力差距,無論他如何掙扎,也注定人為刀俎,他這魚肉當定了。
就在他準備慷慨赴死的剎那,街角突然傳來“吱呀”的開門聲。
溫暖的燭光灑在清冷的街道上,不遠處正打得熱鬧的一道一妖齊齊愣了愣神。
殘破的道觀門憑空出現,薛無為淚流滿面,他有救了!
妖物則不敢置信,居然在她的妖域里,能透進光了!
連滾帶爬地跑向開門處的薛無為在見到出來的人時,眼里的光一下子又熄滅了。
來人不過是個雙十年華的女子,一身樸素的暗藍色道袍,手里提著個破燈籠,靜靜地望著撲過來的他。
啊這~
時年二十七歲的薛無為已經算是玄門年輕一代的佼佼者了,這得益于他四歲入門,二十三年來勤學苦練。
這個比自己還小的坤道,怕也不過入門幾年,還測不得字,相不得面的水平,降妖抓鬼就更別提了。
自己貿然撲過來,豈不是害了她!
身后那妖物已然欺近,薛無為眼底一暗,又準備拍自己一掌逼出精血來。
最后放手一搏,跑不跑得了不重要,得讓這女子關門進去,保住一條命才好!
“這位道友,速速關門!”
然而他的動作卻被一股大力拉扯著阻止了。
只聽那坤道開了口:“別再拍了,你那點精血再浪費下去,恐怕就要享年三十,嚴重影響壽數了。”
你以為我想拍啊?不拍恐怕就不是影響壽數,而是絕命當下!薛無為腹誹道。不過他更驚訝于這位道友的速度,明明剛剛還在門邊站著,怎的一轉眼,到了自己近前呢?
而且她的力氣可真大,自己用盡全力,她輕飄飄一攔。
莫不是真的有救了?
“你是哪里蹦出來的?敢壞老娘好事,老娘就先拿你打牙祭!”那妖物一陣風刮過來,利爪在妖風中若隱若現,只剩殘影,還夾雜著強烈的妖氣。
薛無為高呼“當心!”準備飛撲上去救人。
卻見女子揮揮手,有些嫌棄:“又臭又騷,哪有你這么不講究的狐貍精!”
只見她狀似隨意,就那么一揮手,妖風散盡。
薛無為瞪大了眼睛!
他壓根沒看到她怎么出的手!
沒用符箓,沒用法器,甚至他都沒感受到靈氣波動!
可偏偏,那妖風就這么消弭于無形了!利爪穩穩停在半空,不得寸進!
被人一語道破真身,全力一擊被輕松擋下,狐貍精轉身就想跑。
妖怪都有著極強的直覺,它直覺這個女道士不好惹。
然而已經晚了。
“到我家門口放完妖氣就想跑?想得美!”
一條銀白色的絲帶飛出,一瞬間將狐貍精捆了個結實,可憐那小狐貍還不能化為人形,嗚咽一聲,掉落在地,哪還有剛才面對薛無為的半點囂張。
被這么個在別人手里不堪一擊的小妖,追得自己險些連命都保不住,薛無為真想立即找個地縫鉆進去。
隨著狐貍精落網,她的妖域也不攻自破,薛無為這才注意到,剛剛救他的人,已經進了道觀,重新關上了門。
劫后余生,還癱坐在地的薛無為久久未動,與同樣一臉懵逼的狐貍精大眼瞪小眼。
直到有好心的路人上前詢問是否需要幫助,他才回過神來。
他婉拒了幫助,向路人道謝,緩緩站起身,用了一個簡單的凈衣咒,除去了之前沾染上的血跡。整理整齊衣衫,對著道觀端端正正地拜了三拜。
對方于自己有救命之恩,他上前敲門,想當面表達謝意。
敲了不過三下,門應聲而開,還是剛剛那名女子,見又是他,皺了皺眉:“你怎么還沒走?”
“還未請教道友尊姓大名,救命之恩,紫霄觀八十七代弟子薛無為自當報答。”
“孔千羽。”女子指了指門上的牌匾:“玄清觀,我大概……算第五十代弟子吧。”
玄清觀?沒聽說過。薛無為有些納悶地盯著上面那塊又小又破的匾額,在腦海中反復回想以前背過的玄門世家名錄。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