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間，兩鬢角還長出了白頭發，從門口透過來的斑駁光影里，她像是個老婦人。

這是高氏第一次見到這么老態姜氏。

在她印象中，這個女人豐腴妖嬈，總給人很滋潤幸福的感覺。

原來她也有枯萎的時候。

“二弟妹，二弟妹，你殺了我吧，別趕我走，只要你跟大郎說原諒我了他就不會趕我走了，我沒地方去，我錯了，二弟妹，我錯了，我真的知錯了，我給你跪下了。”

姜氏哭的十分傷心和委屈。

高氏笑了，搖頭道：“其實，你偷人我一點也不恨你，能被偷走的就不是我的人，李正河管不著自己的下半身，他連自己的大嫂都偷，他能是個什么好東西呢？”

“為了這樣的男人恨你，不值得，我知道是他，他從來沒把我放在眼里。”

“但是你為什么要害我的身體，我什么要害我的孩子啊？”高氏腳步向前，逼近姜氏：“你也是女人，你知道女人身體的重要，你也知道男丁對女人意味著什么。”

“你卻讓李正河傷害我的身體，絕了我的子嗣，你不就是想讓我死嗎？”

“我們做妯娌這么多年，我可能為人并不隨和但捫心自問，也沒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更沒做了什么得罪你的事，或者說有口角那一個家住著，哪有舌頭不碰腮的，也都是小事，你卻想置我于死地，你現在還有什么臉找我求情？”

“二弟妹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二弟妹……”

“二姐妹，我當時就是豬油蒙了心，你知道的，李大郎他不行，他不行。什么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那都是男人罵女人的，因為他們到了三十就不行了，不罵女人這個罪名他們自己就要擔著，他們是男人從來不背罪名的，所以把責任都推給女人。”

“明明是他自己不行，我還年輕，莫非就讓我要守他一輩子？”

“我知道老二一直喜歡我，把他跟大郎一比較，他是那樣的勇猛，明明是親兄弟，為什么兩個人差距這么大？”

“為什么我的命這么苦，怎么就是我攤上了李大郎？”

“長夜寂寞，你試過一個人背對著你，你去抱他，他卻把你推開的尷尬嗎？”

“你知道一個人左鄰右舍所有親戚都說他是個好人、說他這也好那也好、尤其對你特別的好、你明明不那么覺得，卻沒辦法反駁的無奈嗎？”

“我原本也想好好過日子的，可是我也是個人。”

“又不能和離，我更不能讓他給我寫休書，我能怎么辦？”

“長期以來的壓抑，我覺得老天爺對我很不公平，這種不公平的心理慢慢轉化，就讓我對你產生了嫉妒和憎恨。”

“我不是人，我害了你，二弟妹我真的知道錯了，可我當時也控制不住，現在說什么都晚了。”

“你要是真的恨我，殺了我也行，就是別把我趕走。”

她說的情真意切發自肺腑。

高氏抬頭看著前方道：“姜氏，你走吧。同為女人，我同情你的孤獨，但是作為一個女人，我也無法原諒你。”

“你走吧，我不殺你，從此山高路遠，你是生是死，看你自己的造化吧。”

馮英他們已經去筆試場地了，沒有來。

這里就是高氏說了算。

讓人趕走姜氏后高氏安排李正江帶著大房的孩子回老家去。

李正江像是罪惡之源。

可是你說他壞好像也不壞，罪不至死。

所以高氏和馮英商量了一下。

他們的手還是不要沾滿血腥的好。

李正江也是李家人，那就讓他帶著他的兩個殘疾弟弟和一幫孩子回老家去打點家庶務吧。

大房以后不再犯錯了，他們就這么過下去。

若是大房的人死不悔改，那就再說。

對于這個提議李正江沒有反駁，他只是絕望的嘆口氣，然后就轉身。

之后就是安排沈青墨了一家。

這院子本來就是李正江兄弟兩人租住的，馬上也要到期了。

大房人往外搬的時候沈青墨過來問是怎么回事。

高氏很討厭這個人，她目不斜視，神色傲然道：“你們愿意住就自己跟房東去說吧，姜氏已經走了，往后不要再來往了。”

姜氏為什么會落到這個下場？還不是為了幫助沈清墨牽線。

罪魁禍首就是沈清墨。

但是高氏也不能把沈清墨怎么樣，還需要以后找機會，那就只能這樣了。

沈青墨也看了昨晚天空中的留影。

但是他沒想過這件事是高氏針對他做的。

姜氏不行了，李正河連話都說不出來，更不可能為他的婚事做主，沒人為他說親，他的婚事又不能拖，只能自告奮勇。

他拱手擋在高氏面前，伏小做低道：“高姨母不瞞你說，晚輩有一件重要的事想跟您說。”

說這話的時候他臉紅了，仿佛十分純情的樣子。

“晚輩對五娘一見鐘情，想娶五娘為妻，還請一母成全。”

高氏聽的渾身發抖。

比如說之前她聽到阿簡的心聲，有這個準備，但是也只是心里覺得這個沈青墨很可惡。

感情還沒有那么強烈。

如今親耳聽到沈清墨竟然恬不知恥的來跟她提親。

這完全印證了阿簡的心聲啊。

她恨極了。

沈青墨是癩蛤蟆想吃天鵝，還會害死女兒。

高氏一想到那個結果就急得渾身發抖。

她根本不想跟沈清墨客氣，冷聲道：“你想都不要想了，五娘之嫁世家子弟。”

“我兒子怎么就不算世家子弟了？”沈老娘走出來道：“我兒子可是百年難得一見的人才，詩詞歌賦樣樣通，就算是勛貴之家的小娘子，也曾想嫁給我兒子，你女兒是庶子的女兒，又不珍貴，我兒子很快就要中進士了，到時候你女兒想配我兒子都配不上，她到底去哪里找這么好的小郎君呢？”

“娘子，顧家媒人和彩禮到了，時間急，您回去主持一下。”

顧長卿之前就找人通過氣說想和五娘訂婚，高氏沒想到顧家會在今天這樣重要的日子下聘。

可真是及時給她長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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