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光,所有參與者,一個不留。”
肖劍冷冷開口,頓時一個個錦衣衛如狼似虎,直接撲向了面前這些白家村村民。
轉過天去,隨著科舉殿試的落幕,大明難得陷入了一片安靜之中。
只不過,這一份安靜之中,卻包含著一絲死寂。
這兩天以來,胡惟庸一直嘗試著不斷調查朱標和蕭寒那邊的動向。
結果這哥倆一個忙著給新上來的農業人才上課,一個正被馬皇后上課和安排婚事。
仿佛,所有人都把他忘了一般。
這更加讓胡惟庸感到恐懼,比刀砍在身上更令人畏懼的,是明知道對方已經瞄準了你,但不知道這刀什么時候會落在脖子上。
“小五,最近錦衣衛真的沒什么動向?”
胡惟庸在密室里看著面前的手下道。
“老爺,我們已經確認過很多次了,錦衣衛都在他們的衙門里,根本就沒有幾個出來行動的。”
小五無奈開口。
“不對啊。”
“不應該啊,太子和蕭寒做了這么多,難道真的對我就沒有一點想法。”
“不行。”
“我們必須得早做準備,讓他們都抓緊了,如果時機成熟,老爺我當即離開。”
胡惟庸開口說道。
“老爺,為什么不現在離開呢?”
小五有些不解道。
“哼!”
“你以為老爺我不想?”
“現在大明皇室再給太子大婚做準備。”
“金陵城的城門,被陛下看得比后宮都嚴,現在出去不是找死嗎?”
胡惟庸冷哼一聲。
英國公府。
“殿下,現在各方進士基本上都已經進入了自己的崗位。”
“我們的暗衛,是否安排對胡惟庸動手做準備?”
姜右對著蕭寒問道。
“不急,等童大哥回來。”
“過一段時間太子殿下就要大婚了,現在見血不好,還得改日期免得晦氣。”
蕭寒呵呵笑道。
“等太子大婚結束,立即聯合錦衣衛動手。”
“絕不能給胡惟庸反應過來逃走的機會。”
蕭寒冷冷開口說道。
“噗!”
一旁正在掃地的若依聽到蕭寒的說法,不由得沒忍住笑出聲來。
“若依,你笑什么?”
蕭寒眉頭一挑。
“殿下,您這是不給胡大人反應的機會,還是不給太子殿下反應的機會啊。”
“太子殿下大婚不能見血,要避晦氣,您就不用?”
“您這趕緊動手,是怕太子殿下反應過來攔著伱吧。”
若依呵呵笑著道。
“啊?”
“我的目的這么明顯嗎?”
蕭寒尬笑一聲。
“殿下,您這都要寫臉上了,可別事后太子殿下找您麻煩。”
若依笑著說道。
“真的這么明顯?”
蕭寒又看看向姜右問道。
“確實…挺明顯吧。”
姜右也是干咳一聲。
“那行吧,無所謂了。”
“只要夠快,明顯別人也反應不過來。”
蕭寒攤了攤手。
這么干確實是他有點不地道,但是沒辦法,身體不好,得多吃兩天藥補一補。
馬皇后那邊應該會很高興,朱標也應該要理解才是。
什么?
為什么不跟朱標商量?
商量?
商量那不就放前面大家一起往后推了嗎?
這怎么行?
太子婚事國之大事,早落下來大家才能安心啊。
“殿下!工部尚書單大人求見。”
這時,有門外的侍衛吆喝聲音傳了進來。
“讓他進來。”
蕭寒淡淡開口,心下也是有些疑惑。
這段時間,自己的印刷產業鏈發展的可謂是如火如荼,每天都能完成開工幾條生產線。
這種情況下,能有什么事要來找自己?
難不成還能是流民們要求罷工漲工資?
不太可能吧?
這群人可是全靠大明賑濟活著的,能有一份收入不低的工作,一個個干勁可是爆棚到不行。
這要是大明直接擺爛不管他們,那可沒幾個能活下來的。
“下官參見殿下。”
單安仁對著蕭寒見禮。
“單大人,何事?”
“怎么突然來尋我了,建設上出現了什么問題了嗎?”
蕭寒有些好奇道。
“這個…也不是什么大事,本來下官是不應該來麻煩殿下的。”
“主要是一群商人,他們對于我大明造紙廠的橫空出世有了反應。”
單安仁對著蕭寒解釋道。
“商人?”
“他們要和本公打價格戰嗎?”
“行啊,他們降多少咱們降多少,反正他們的成本不可能比咱們低。”
蕭寒呵呵笑著,頓感有趣。
幾個商人,跟蕭寒玩商戰,這不是自尋死路嗎?
這跟后世那位大佐,同時向五大流輸出有什么區別?
蚍蜉撼大樹,可笑不自量。
“不是,他們看到我們的造紙廠產量太高,一時間印刷廠消化不了,想向我們購買。”
單安仁對著蕭寒道。
“賣啊。”
“這為什么不賣?”
“他們給的價太低了?”
蕭寒微微一愣。
“殿下,是他們給的價太高了。”
“他們給出的價錢都要追上我們當初擬訂的大明報價格了。”
“甚至還希望我們以后都不要低于這個價格,如此,只要我們賣不出去,他們照單全收。”
“雖然造紙廠那邊的人員都一致認為,按照這種情況達成交易,可以更賺多錢,沒有不做的理由。”
“但是…”
“下官覺得商人們絕對不會跑來以這種方式給我大明捐錢,這里面怕是會有什么說法。”
“故此前來詢問殿下。”
單安仁對著蕭寒說道。
“你做的很好。”
“下去吧,這邊沒你的事了。”
蕭寒淡淡開口說道。
“下官遵命。”
單安仁應聲,緩緩退下。
“姜右,派人去市場交易管理司那邊,給我查一下,那些紙商的生產成本或者進貨價格。”
蕭寒隨即對著姜右吩咐道。
“諾!”
姜右當即下去安排。
“殿下,您這是打算懲治這些商人嗎?”
若依有些好奇道。
“懲治倒說不上,應該說逼迫更為恰當。”
蕭寒笑著搖了搖頭。
“風雪!”
單安仁和姜右剛走,朱標便推門進來。
“怎么了?”
“你現在不是應該被娘催著去準備大婚嗎?”
蕭寒微微一愣。
“咳咳!”
“是這樣的,我大婚這件事,爹和娘都認為太子大婚應該辦的大一些,來體現我大明的氣勢。”
“但是我看了一下咱戶部剩下的大明寶鈔,發現經過這段時間打仗、開荒和建設,著實不夠辦的太大。”
“這個時候爹突然聽說有一群商人去造紙廠上桿子給你送錢,就讓我來分贓…啊不是,讓我來過問一下。”
朱標輕咳兩聲道。
“這個贓你怕是分不了多少了”。
“那些商人的要求,我不打算接受。”
蕭寒搖了搖頭說道。
“嗯?”
“這是為何?”
“哦,我懂了,你覺得那些商人出價太低,想要再要高些,為咱大明謀取更多好處。”
朱標先是一愣,隨即露出恍然大悟之狀。
“不!”
“恰恰相反,我覺得他們出價太高了,打算低一些。”
蕭寒再度搖了搖頭,說出了自己的決定。
“啊?”
朱標大吃一驚,隨即伸出手放在了蕭寒的額頭。
“沒發燒啊。”
“你今天這是怎么了?”
“有錢不賺,這是你蕭風雪能做出來的事嗎?”
朱標疑惑開口。
“一邊去。”
“我是認真的,在我眼里,大明寶鈔只是實現大明產業變革的一種途徑和手段,而非最終目的。”
“那些商人眼見著我的造紙廠以更低的造價生產出了紙張,怕我把這些紙張投入市場,以低價把他們的生意搶走。”
“所以提前過來,希望讓我們把價格也抬高。”
蕭寒對著朱標解釋道。
“你的意思是,你希望以低價遍布大明,將那些高價的商人徹底擠出去,讓大明百姓得到實際好處?”
朱標愣了一下,問道。
“不不不!”
“我又不是大善人,讓百姓得到好處,只是一種附帶效果,我可不想真的把那些商人都逼死。”
“畢竟,等咱大明寶鈔擺脫了糧食的限制,我還指望那些商人把咱大明寶鈔向著周邊國家輸入,形成寶鈔霸權呢。”
蕭寒繼續搖頭,眼中有精光閃爍。
“那你到底是為了什么?”
朱標一臉迷惑,蕭寒的操作,他已經完全看不懂了。
“我會給出一個比他要求的低很多的價格,但卻會高于他們的成本價,讓他們哪怕以我們的價格出售,也會賺錢,但是會賺的少很多。”
蕭寒看著朱標開口道。
“這難道不就是給百姓壓低價格嗎?”
朱標更加迷惑了。
“我說了,這是一個附帶效果。”
“一開始他們會因為賺的的少了,導致一批商人破產變成窮光蛋。”
“但肯定也會有商人,不甘心就此沒落,他們會研究咱大明造紙廠低價低成本的原因。”
“而咱大明的廠子就在那里,他們想看清楚不難,在這之后,他們為了生存下去,就不得不選擇學習咱大明造紙廠生產線的模式。”
“進而自發的從小作坊轉變成產業。”
“而這,就是我的目的,以身入局,以咱大明的廠子作為猛虎,驅虎吞狼,或者說,飼虎吞狼,逼迫那些商人進步,進而帶動咱大明該行業完成產業化,形成對于周邊國家碾壓式的優勢。”
“而這么大的產能,我大明內部幾乎不可能消化,屆時哪怕咱們什么也不做,那些商人也會上大明之外尋找銷路,將咱大明寶鈔連同咱大明的產品一起,送到大明之外。”
蕭寒抬起頭,開口說道。
“妙啊!”
“若是真能做到這一步,一旦那些國家形成了對咱大明商品的依賴,大規模貿易,哪怕咱大明遇上了天災人禍,也可以直接通過寶鈔,從周邊那些國家身上抽血,確保大明不失!”
“哈哈哈!”
朱標愣怔了許久,終于反應過來,大笑道。
“那風雪,想要做到這一步,需要多久?”
朱標隨即對著蕭寒追問道。
“如果只是圍繞著造紙印刷這個產業,可能,幾年,如果是很多產業,也許,十幾年,幾十年。”
蕭寒略微尋思了一下道。
朱標:…
“那我有生之年還能看到嗎?”
朱標嘴角微微一抽。
“我怎么會知道?”
蕭寒翻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白眼。
他又沒有劉伯溫掐指一算那兩下子,自從他穿越以來,可以肯定的是,未來已經改變了。
起碼華夏的發展進程被提前了,以一人之力,最大程度為發展掃平了障礙。
但具體什么時候,多久之后,能真的實現工業化,蕭寒活著的時候,能不能做到,蕭寒自己也說不清。
多的不說,如果幾十年能達到第一次工業革命之后的工業國家程度,蕭寒就已經感覺是發展的不錯了。
“行吧,走一步看一步吧。”
“不管怎么說,咱大明已經在眼界和腳步的層次都走在了周邊國家前面。”
“起碼在未來幾十年內,我大明都會比周邊那些國家越來越強大。”
朱標點了點頭,他也不急。
發展國力這種事,是急不來的,哪怕你已經知道了需要怎么發展,也不能操之過急,不然步子邁大了容易扯著蛋。
很多時候,朱標確實覺得蕭寒跟擠藥膏似的把東西一點點掏出來讓人抓狂,但從實際結果上,每一次蕭寒的出手都是恰達好處。
如果真是一次性把東西全都交代給了朱標,朱標覺得自己沒準還真會操之過急。
這也是為什么,雖然經常心里急切,他卻從不催蕭寒的原因。
在朱標看來,藍圖放在蕭寒腦子里,比放在他腦子里還要可靠。
“風雪,你上次跟我說的那個削世家的大明版推恩令,你說咱們什么時機推行比較合適?”
朱標沉默了一陣,看著蕭寒開口問道。
“這個不急。”
“咱大明立國不過數年。”
“各個行業都還沒有回復,元氣尚未積累足夠。”
“推恩令的本質是給那些人的旁系站臺,而達到以旁系分嫡系實力的目的。”
“而現在天下方才大亂,世家豪強、富商巨賈,在事實上積累了大量底蘊,并且目前都還牢牢握在了嫡系手中。”
“那些家主年邁,對于自己幾個親兒子猶豫不定的世家沒準會順水推舟。”
“但是對于那些年輕氣盛,上位不久的,為了防止旁系在咱大明的支持下搶他們的權勢,沒準會直接掀桌子。”
“更重要的是,咱大明現在正值對科舉進行改革的時期,新的科舉模式雖然在朝廷的強硬之下已經推行了下去。”
“但是,立足未穩,尚未深入人心,若是此時進一步推動這針對世家豪強的大明推恩令,這些人積怨之下,大概率,怕是會直接選擇不顧一切掀起一場動亂,不利于咱大明的發展。”
“我們起碼要等到大明的科舉新模式徹底完成,朝堂上世家、富商、寒門、百姓各能占據一番地位,形成穩定局勢,各方面的產業都在朝廷的主導下開始發展的時候,才能夠進行下一步動作。”
“不然,以大明朝廷現在的情況,我們淮西勛貴能夠輕易鎮壓應天府,但是在大明各地,那些屬于世家出身地方官,怕是會直接選擇跟著世家豪強一起造反。”
“若是此時王保保揮兵南下,則大明又成亂戰之勢矣。”
蕭寒搖了搖頭,對著朱標開口解釋。
“也就是總結起來,咱大明現在需要做兩個前置條件。”
“第一,把科舉改革立住了,確保咱們對于大明各級衙門能夠大體上掌控,并保持穩定。”
“第二,得把你的各行各業的產業都先搭建起來,讓咱大明朝廷對于各行各業都有足夠影響力。”
朱標眼睛瞇了瞇,問道。
“正是如此,只有咱大明能夠完成對于全國的整合,在政治和經濟都牢牢抓住的情況下,才能不懼任何人跟我們掀桌子。”
“或者說,到了那個時候,也不會有幾家世家豪強再傻傻的跳出來,挑戰大明。”
“不戰而屈人之兵,而不是現在,憑借咱大明軍隊的精銳,將士的曉勇,頂著各方的阻力,進行硬碰硬。”
“畢竟,真的亂起來,損失的還是咱大明的國力,不值得,不值得啊。”
蕭寒笑了笑。
“唉!咱爹是放牛的朱重八的時候,對于那些財主、豪強,得一忍再忍。”
“沒想到,等咱家登了九五,還得跟他們虛與委蛇。”
朱標搖了搖頭,輕嘆一聲。
“呵呵!”
“人吶,想要在世界上活著,追求的不就是一個妥協的藝術嗎?”
“對比你強,比你高的,要隱忍,對不如你的,低于你的,也得遷就一下。”
“畢竟,任何時候,只有利益足夠,條件合適,才有動手的必要,無緣無故的暴力壓迫,只會讓那些原本不如你的人團結起來。”
“那些世家豪強很多人不懂這一點,總是過度壓迫百姓,結果生生把咱爹從朱重八逼成了朱元璋,導致很多原來高高在上的大老爺曝尸荒野。”
“若是非當年他們搶走了咱家的最后一口飯,這天下,又怎么會有今天的大明。”
“讓他們再蹦噠幾天吧,反正在咱們大明的手心,早晚能把他們捏死,沒必要頂著一身刺,扎自己一手血。”
蕭寒也是輕嘆一聲,目光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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