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難以理解的恐怖一幕面前,男人短暫呆滯了那么一兩秒,隨后便猛然發出一聲大叫,瘋狂般把酒杯扔了出去,同時猛向一旁躲閃。
玻璃杯跌落在地上,瞬間摔得粉碎,殘存的酒液像鮮血一樣在地板上潑灑出去,每一滴液體表面都仿佛瞬間浮現出了細微的火光和陰郁威嚴的臉孔,男人踉蹌著后退,險些被身旁的沙發絆倒在地,最后扶著一旁的墻壁才站穩下來。
他喘著粗氣,瞪著眼睛看著地上的碎玻璃和液體,心臟跳動的像是要炸裂一樣,共生的煙塵水母則混沌盲目地在旁邊的空氣中游蕩著,漸漸皺縮成一個古怪的圓球。
地上的碎玻璃和液體中已經不見了那可怕的倒影,剛剛發生的事情仿佛只是一幕驚悚的幻象,男人努力喘息著,想要依靠吸入更多的新鮮空氣來平復自己的心情,而一絲不那么堅定的妄想則漸漸從心底浮現出來,或許那真的只是個幻覺,或許自己真的只是過于緊張了……
“都是幻覺,都是幻覺……是遭遇亞空間影響之后的心智失準……”他飛快地喃喃自語著,一邊給自己施加心理暗示一邊從共生的幽邃惡魔體內汲取力量,構筑著精神層面的防護,“停止聯想,停止回憶,避免連接,避免連接……圣主降下庇護,令我在幽邃中永生,圣主降下……”
“我欣賞你的樂觀精神,”一個聲音傳入他的耳中,“但盲目樂觀并不能解決問題——放松點,我只是想從你這里了解一些情況。”
男人猛然停下了禱告,耳旁響起的聲音仿若亞空間傳來的可怖低語,如有實質地攥緊了他的心智,他在僵硬中慢慢轉動脖子,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卻看到那是酒柜上的玻璃——玻璃中靜靜燃燒著幽綠的火焰,火焰中倒映著那亞空間歸來的幽靈。
“滾開!”
一股勇氣不知從何涌起,這湮滅教徒陡然發了狠,揮手汲取著煙塵水母的力量,朝著那酒柜擲出一團污濁暗沉的腐蝕球體,伴隨著砰然一聲巨響,整個酒柜都被這能量團炸得粉碎,玻璃碎片在房間中四散飛濺。
然而還不等那些碎片落地,房間角落的一面鏡子上又一次出現了那可怖的身影:“發泄夠了嗎?如果夠了,我們好好談談。”
房間中的邪教徒終于發現了規律——是鏡面。
那亞空間幽靈可以通過鏡面入侵這里!
下一秒,男人便毫不猶豫地擊碎了房間角落的鏡子,隨后便瘋狂般地砸爛了附近置物架上的玻璃飾品以及目光所及范圍內一切能夠產生鏡面的東西!
尖銳的玻璃碎裂聲在房間內接連響起,能砸爛的就砸爛,無法砸爛的就用報紙、衣服或者其他任何能找到的東西遮蓋起來,恐懼轉化為了憤怒,憤怒轉化為了虛假的勇氣,邪教徒在這股“勇氣”的支撐下飛快地行動著,封鎖、摧毀著房間中所有能導致那個亞空間幽靈“降臨”的“媒介”,而在這整個過程中,那升騰的幽綠火焰和鏡面中不斷閃過的可怖身影幾乎一刻不停地糾纏著他。
總有新的鏡面出現,總有新的聲音傳來,總有新的面孔浮現在視野中,陰郁地注視著自己。
但過了不知多久,這可怕的糾纏終于漸漸止息了。
男人幾乎破壞或遮蓋住了房間里一切可能倒映出事物的東西,還用厚厚的窗簾擋住了所有的窗戶,伴隨著最后一個玻璃花瓶被他扔進垃圾桶中,這棟建筑物再一次陷入死寂。
昏暗已經在屋外降臨,房間內則只有油燈的光輝影影綽綽,可怖的幽綠不知何時已經從燈焰中褪去,房間內的邪教徒站在這片狼藉中間,一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一邊警惕著這環繞自己的昏暗與靜謐。
似乎真的不會再出現了。
就連與自己共生的煙塵水母也已經安靜下來,只是看上去有些萎靡,渾身浮動的煙霧也顯得格外稀薄暗淡,似乎是在剛才的對抗中消耗巨大,以至于難以在現實中繼續維持形體。
男人就這樣在這片黑暗中靜默佇立了許久,似乎在謹慎地判斷著什么,過了很長時間,他才慢慢呼了口氣,并伸手抓過扔在沙發上的黑色外套,飛快披在身上。
剛才房間里的動靜很大,可能已經引起了鄰居的注意,雖然在這種比較偏僻的街區,治安官的反應一向很慢,但只要有人舉報上去,麻煩還是有幾率找上門的。
更何況這間房間已經被那亞空間幽靈盯上,已經不安全了——破壞、封鎖房間里的鏡面只不過是阻擋了那幽靈“降臨”的渠道,卻不可能從根本上消除那幽靈的影響。
現在那幽靈暫時被自己阻擋在了現實世界之外,在治安官反應過來之前,在那幽靈再次找到入侵這里的途徑之前,唯一正確的選擇顯然是盡快離開這里。
男人已經飛快地規劃好了接下來的行動,他披好外套,隱匿好了自己的共生惡魔,隨后邁步向門口走去。
但在離開房間之前,他突然又停了下來,目光看向房間中央那堆被許多報紙和破布覆蓋起來的雜物。
他想了想,揮手擲出一團陰暗的能量——報紙和破布被吹飛,之前被遮蓋起來的、一大堆碎裂的鏡子和玻璃散落在地板上,在昏暗中泛著冰冷不詳的光輝。
“有人舉報最好。”
男人滿意地笑了笑,緊接著便不敢再看那些散落在地的鏡面,轉身飛快地打開房門,閃入外面的夜幕里。
他謹慎地在街巷中穿行著,借著建筑物的陰影掩護,偶爾又利用魔咒的力量隱蔽身形,他飛快地遠離了這個已經不再安全的區域,沿著記憶中熟悉的路線向下城區跑去。
現在已經是宵禁時間,守衛者已經出現在街道上,貿然在戶外活動很有可能被抓住盤問,但這對于一個已經在城邦中活動了很多年,早已適應了“夜幕生活”的邪教徒而言并不是很大的問題。
只要不鬧出太大的動靜,那些教會守衛者眼皮子底下的“視野盲區”多得是。
這隱匿在黑暗中的身影順利穿過了城區之間的崗哨,鉆進了下城區更加錯綜復雜的古舊小巷里,不知繞過了多少個岔路和彎道,最終,他在一座看起來平平無奇的老舊房屋前停下了腳步。
男人謹慎地觀察了一下周圍的環境,又再次確認視野中沒有出現那詭異的幽綠火光,腦海中也沒有任何可疑的噪音,這才微微舒了口氣,上前有規律地敲了幾下房門。
隨后他耐心地等待著,直到有腳步聲在門的另一側靠近,一個壓低了的聲音傳入耳中:
“夜深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說吧。”
“夜太深了,我和我的旅伴只想進去歇歇腳——我們帶來一些遠方的有趣故事。”
房門背后安靜下來,過了大約十幾秒,才有輕微的咔擦聲傳入耳中,隨后這扇門在黑暗中無聲打開,昏暗的燈光中,一個看上去瘦瘦小小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進來吧,別太大動靜。”
男人點點頭,飛快地閃身進屋,又隨手關上了大門——伴隨著門鎖落鎖的咔噠輕響,他才終于微微松了口氣,臉上露出劫后余生一般的慶幸。
“為什么這個時間過來?”負責開門的瘦小身影則仍然在謹慎地打量著剛剛進屋的“同胞”,盡管身份經過了確認,對方的行動卻不符合“規矩”,這讓他心生警惕,“我們沒有收到你的提前聯系。”
“情況突然,”身披黑色厚外套的男人搖了搖頭,壓低嗓音,“我的行動失敗了,有意料之外的上位存在介入,現在祂盯上我了——不過別擔心,我暫時封堵了祂進入現實世界的渠道,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向上報告這件事……”
身材瘦小的邪教徒聽到這番話表情瞬間凝重,他立刻阻止了對方繼續說下去的舉動,又隨手拿起放在旁邊桌子上的一盞油燈,一邊走向房間角落一邊低聲開口:“跟我來,去地下,不要在四神的視線中談論我們的行動。”
“好。”
瘦小邪教徒打開了房間角落的暗門,兩個身影一前一后,鉆進了通向地下的隱秘坡道里。
很快,他們便來到了位于這棟建筑物下方的集會場內。
說是集會場,其實這只是一間偷偷挖掘出來的地下室——不算太大的房間里有幾把椅子放在一張圓桌周圍,圓桌上點著幾盞油燈,還凌亂地放置著一些用于執行儀式、異端崇拜的器具和材料。
在房間盡頭則可看到一座黑暗的雕塑,那雕塑形如一株造型怪異可怖的“樹”,漆黑的主干向外分化出如同荊棘一般的、令人頭暈目眩的枝杈,隱隱散發著令人不安的氣息。
身披黑外套的男人走下樓梯,看到這里已經聚集著幾個身影,那顯然是在自己剛才敲門的時候就按照流程緊急進入地下室的“同胞”們。
他的目光掃過這些“同胞”,后者也紛紛抬起頭,審視地觀察著這入夜之后的訪客。
片刻之后,略顯緊繃的氣氛稍有放松,身披黑外套的男人呼了口氣,邁步來到圓桌前,在一張空椅子上坐了下去。
距離他最近的位置,一個發色枯黃,面容仿佛帶著病態的陰鷙男子抬頭看了這邊一眼,沉默片刻之后突然問道:“遇上麻煩了?”
“我沒能突破那個‘夢境’,那幫終焉傳道士給的情報肯定有哪出了問題——該死,早該知道的,除了圣主的追隨者,沒有任何人值得信任……”
“慢點說,先平靜下來,”面容帶著陰鷙的男子擠出一絲笑容,隨手從旁邊取過一杯水推過去,“喝點水。”
身披黑外套的男人接過水杯,呼了口氣:“多謝了,鄧肯。”
(推書時間到,書名《這個狐仙太不是人了》,男主是個屑狐貍,歡樂向無節操,生活太苦了,看得開心就好了。
“任以道!求求伱做個人吧!”
“誒?做人?可我是狐仙啊。”
“還有,請叫我義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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