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玩意?那個死太監還沒走?”
楊戈剛剛赤著膀子在庭院里演練完十八路凌霜刀。
方恪前來,他正穿手忙腳亂的穿著衣裳呢,就被方恪幾句話說得一愣,心想著:‘走個過場要走兩個多月的嗎?’
方恪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樣不住的左右走動:“大人,事情大發了……”
楊戈輕聲呵斥道:“急什么,天塌不了,好好說,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方恪使勁兒的撓著頭,盡量言簡意賅的答道:“欽差來咱路亭調查三大糧號囤積居奇、哄抬糧價之事,已經傳開了,各省各道無數急公好義的江湖中人,眼下正呼朋喚友的朝咱路亭縣涌來,先頭部隊馬上就要到了,人數少說也有百八十個,后邊據線報至少還有五六百人……”
楊戈聽后也撓頭:“欽差查案,和那些江湖人有啥關系?”
方恪盯著楊戈:“您自個兒心頭沒點數兒?”
楊戈怔了怔,恍然大悟道:“張麻子?”
方恪面無表情的拱手:“卑職還未來得及恭喜大人,足不出路亭,就已經在江湖上闖下赫赫威名,‘及時雨’張麻子的大名,而今在江湖上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炙手可熱啊!”
“啥?你說啥?及時雨?”
楊戈驀地睜大了雙眼……翹臀竟是我自己?
他當即怒聲道:“這他媽是誰亂起的外號,這個外號是興叫的嗎?”
他急了,方恪就笑了:“好叫大人知曉,諢號這玩意,自個兒取的不算,得江湖上一致認定,才算……很不巧,您‘及時雨’的大名,就受到了江湖中人的一致認定!”
楊戈頓感焦灼,也砸著手原地轉悠了兩圈。
但他很快便釋然了,冷笑道:“及時雨是張麻子,和我悅來客棧大掌柜楊戈有什么關系?”
方恪目瞪口呆的緩緩豎起一根大拇指:“還得是您啊!”
楊戈:“別扯淡,你是擔心那些江湖中人對那個死太監不利是吧?”
方恪:“這不是必然的嗎?人一多,嘴雜、手也雜,這么多江湖中人湊一塊,但凡有一個腦子不好使的手賤去插了那位汪公公,咱爺們可就得人頭落地了!”
楊戈覺得他說得有道理,頓時也覺得有些頭大如斗:“不是,那個死太監在路亭磨蹭個啥呢?都兩個多月了,別說是走過場了,就是真查案,也早該結案返京復命了吧?”
方恪:“這卑職哪知道?反正他這倆月啥正事兒都沒干,每天就顧著和那幫官紳喝酒吃肉收錢,他這倆月收的錢,咱爺們好幾輩子怕都只能賺個零頭,擱我,我也不愿意走啊!”
楊戈聽著他的述說,思索著突然問道:“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他這兩個月當真是什么正事兒都沒干嗎?他沒干,他手下那些人呢?”
方恪知道他指的是什么,略一猶豫過后,如是答到:“實話說,先前卑職也這么想過,覺著這位汪公公或許是在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但卑職是真沒有發現他干過正事……至少隨他進城的這些人里,肯定是沒有!”
楊戈尋思了片刻,又問道:“三大糧號有何反應?”
方恪答道:“起先很正常,咱這邊該給汪公公送錢就送錢,其他地方該撈錢就繼續撈錢,最近這一個多月……聽說其他地方的糧價,也開始下降了!”
楊戈臉上多了些許笑容:“這是好事兒啊!看來這位汪公公,還是有些作為的!”
方恪沒他那么樂觀:“大人,其實也沒什么差別了,糧價從去歲七八月份開始上漲,清理百姓們手里的存糧,到立冬前后開始下重刀子割肉,如今都三個多月了、又是冬天,該賣屋賣田的早就賣屋賣田了、該賣兒女的也早就賣兒賣女了、該餓死的也早就餓死了……”
“遠的不說,就說咱路亭,若不是您給街坊鄰居們出頭,只怕去年臘月間,就開始餓死人了吧?”
“要讓真他們一直將糧食維持在高位,您能想象路亭如今會是什么樣子么?”
“您不都說,路亭好歹還是上京門戶、京畿重地么?”
“他們在河北、河南、淮南、江南等地,割得還要狠!”
“卑職聽說,淮南那邊,年前就開始成群結隊的逃荒了,是他們勾結該地縣兵,將饑民困在了淮南……”
楊戈臉上的笑容徐徐消失,他長長的嘆息了一聲:“所以,三大糧商這是在擦屁股了是吧?”
方恪點頭:“以卑職的微末見識看來……是的!”
楊戈歪了歪嘴,轉而問道:“那些江湖中人來路亭,準備怎么干?”
方恪驚聲道:“您還真準備放他們入城?”
楊戈看他:“我們不放他們入城,他們就入不了城?咋的,伱怕那個死太監死在他們手里連累到你,所以你就準備先去城門送死,不給那個死太監連累你的機會唄?”
真實!
人間真實!
前腳還稱呼人為汪公公。
后腳就一句話罵了兩個死太監!
方恪簡直就服了自家頂頭上司:“那咱也不能就這么眼睜睜的看著那些莽夫進城攮死那個死太監啊,他死是小,連累咱們弟兄事大啊!”
楊戈淡定的揮手:“你急個啥,那個死太監不是還有八百禁軍嘛?哪有那么容易被人攮死?再說了,現在最不想那個死太監出事的,恐怕不是我們吧?”
方恪愣了愣,如夢初醒:“您的意思是……”
楊戈:“你忘了你先前給我講過的建寧舊事嗎?”
“欽差死,江南五品官一體斬絕、織造局按名株夷三族!”
“你我兄弟,別無長物、光棍一條,死也就死一口子!”
“三大糧商可都是妻妾成群、兒女饒膝,死都是按族譜死的!”
“人家都不怕,你怕個球!”
方恪豁然開朗:“卑職明白了,卑職這就是去……”
楊戈叫住他:“回來!”
方恪連忙回來:“大人還有什么吩咐?”
楊戈拿起浮影刀回到庭院中央,擺出凌霜刀的起手式:“那些江湖人來路亭告狀伸冤,我歡迎!”
“但是,誰也不能借著告狀伸冤的名義,在路亭欺壓百姓、胡作非為!”
“你給我去城門那里立條規矩:凡習武之人,入城之后、恩怨擱置,妄動刀兵者,殺人者死、傷人者刑、欺人者笞、搶人者罰,從嚴從重、一視同仁,勿謂言之不預!”
短短三兩句話。
卻聽得方恪渾身雞皮疙瘩的都起來了。
他心悅誠服的抱拳一揖到底:“路亭得遇大人,路亭之福!”
楊戈頭也不回的回道:“路亭能接納我,才是我的福氣……”
方恪笑了笑,再度向楊戈一抱拳后,轉身匆匆離去。
楊戈則是一絲不茍的再度演練完十八路凌霜刀后,才終于結束了白日里的修行。
他拿著刀進屋,不一會兒就穿戴整齊出來了,手里拿著狗繩、站在門前大喊道:“小黃、小黃,出去玩……”
小黃一溜煙兒的從后院竄出來,吐著舌頭笑嘻嘻的看著楊戈。
楊戈向它晃了晃狗繩,笑道:“走啦,上你劉爺爺家去!”
江湖中人,個個都是肥羊啊。
這要不抓住機會宰他們一刀,他都對不住劉掌柜給他開的工錢!
他們悅來客棧封存已久的銅鍋,也是時候重出江湖了……
剩下的更新可能有點晚,早睡的老爺們就不要等了,明早起來看吧……愛你們喲,比心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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