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他也沒料到江唐會說出這樣的答案，而且全程一派理所當然。

甚至比起別人，江唐這個真正的當事人，反倒更像一個游離事外的旁觀者，冷靜得有些不可思議。

“你的意思是，問心陣沒有資格直問你的本心？”

陸歸無再次出聲，神情愈發看不出喜怒，但氣勢上卻在無形間多出一份壓迫感。

“掌門要這么認為，也不算錯。”

江唐依就我行我素，完全沒理會裴元子在一旁變著法的咳嗽警告。

見狀，陸歸無淡淡掃了裴元子一眼，瞬間便讓毫無必要存在的咳嗽噪音徹底消失，而后繼續詢問江唐：“如何證明？”

江唐不卑不亢：“想法而已，您問我答，為何還要我來證明？”

陸歸無似不贊同：“你倒是相當自信，難道就一點都不懷疑問題在你？”

江唐想都沒想：“我又沒錯，為何要為難自己？與其懷疑自己，不如懷疑問心陣，這不是理所當然的？”

陸歸無：“……”

如此理志氣壯的反駁，著實令他無言以對。

一時間，沉默是此時的洞天峰。

陸歸無這次無語的時間比上回更久，甚至面色有了明顯變化，眉頭都皺了起來，看上去像是暴風雨前的平靜。

裴元子原本便忐忑不安的心，見狀更是快要跳出嗓子眼，生怕陸掌門再開口，會直接把江唐一頓狠批趕出望仙宗。

“掌門，她還只是個孩子，說話稍微有點沒分寸，但心肯定不壞。”

大著膽子插話，裴元子明顯想掙扎一下。

多好的苗子呀，就算不太會說話容易得罪人，總歸也是最好的修仙苗子。

他們這些當長輩的先寬容寬容，日后再好好教導不也挺好嗎？

“裴真君慎言，江唐骨齡十九，在凡間早已是為人母的年紀，哪有這么大的孩子？”

火靈真君嗤笑反駁：“至于心如何，更不是你說什么便是什么。”

這些人腦子都進水了，左一個孩子右一個孩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他裴元子的私生女，偏護得沒邊。

“在我們這些幾百近千歲人面前，她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還不能被稱一聲孩子？”

裴元子當下狠狠瞪了火靈真君一眼：“你怎么總愛跟個孩子過不去，她跟你無冤無仇的，你心胸就不能稍微放寬一點點？”

“我只是就事論事，裴真君倒是為護人蠻不講理！”

火靈冷意更勝，卻還記得在掌門面前維持自己的形象，總歸自己占著一個理字。

“火靈你能不能別總針對一個小輩？”

誰料東陽真君也跟著下場，義正言辭附和指責：“裴元子不愛講武德，你是干脆不講道德，連個出色的小輩都容不下？”

“胡說八道，我針對什么了，事實就擺在眼前，我還不能說？我看你們兩個簡直是想收徒想得走火入魔了！”

被這兩人合起伙指著鼻子罵，火靈直接氣笑了。

區區一個江唐算什么東西，這些人一個個都與他作對，連平素的表面功夫都不再裝，這是公然要與他撕破臉？

“吵什么吵，掌門都沒發話，你們像什么樣子？”

明心真君嘴里說著你們，實際上只冷冷盯著火靈一人譴責，警告之意再明顯不過。

“好好好，我總算看明白了，你們這是合起伙來給我潑臟水，真當我火靈好欺負不成？”

火靈真君自覺忍得足夠，當下扭頭讓陸掌門做主：“掌門，您也看到了，他們為了一個江唐，簡直全都跟瘋魔了一般，這樣的弟子我們望仙宗……”

“安靜！”

陸歸無給出了回應，但效果卻非火靈想要的，反倒不太合時宜地打斷了火靈，話都沒讓人說完。

不過稍微沉默了片刻，就這么一點停頓功夫，座下四名元嬰竟直接在他面前演完了一出宮心計，一個個真夠出息。

“江唐，你的回答很有意思。”

重新看向情緒穩定比的江唐，陸歸無當場拋出讓所有人都震驚無比的話：“與其懷疑自己，不如懷疑問心陣，不管這是不是理所當然的事，但你的確懷疑對了。問心陣受某些規則限制，個別情況下，無權直問本心。”

這一點原本并不算秘密，只不過因為時代久遠，一直以來也從未真正出現過像江唐這樣的個別情況，所以知道有這么個前提者，著實已經少之又少。

但身為掌門，再多內情都需代代相傳下去的陸歸無，當然一清二楚。

“掌門，您說的個別情況，是指什么？”

火靈真君完全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發展，實在忍不住再次插話。

“個別情況具體指什么，等你們化神后自會知曉。”

陸歸無見狀，朝火靈真君道：“江唐情況特殊，卻絕對有資格入宗，且并不曾違背任何宗門規矩。火靈真君莫因今日誤會而與同門傷了和氣，江唐再優秀也只是個孩子，將來少不得你們提攜指導。都是為了宗門好，莫生了間隙。”

左一句誤會，右一句孩子，陸歸無帶著明顯偏向的話，險些讓火靈真君氣炸。

可偏偏這是掌門，還是化神境的掌門，無論如何他也只能強忍下去。

再看到裴元子幾人大喜過望，小人得意的臉，極致的盛怒反倒讓火靈徹底冷靜了下來。

“掌門說得是，先前是火靈過于較真，既然只是誤會，火靈自然不至于因為這點小事而與同門心生間隙。”

他像個無事人一般，甚至還朝著已經躍躍欲試的裴元子與東陽點了點頭：“恭喜兩位終于可以安心搶徒弟了。”

呵，江唐就一個，搶吧搶吧，竹籃打水的滋味都好好嘗嘗！

“搶什么搶，江唐這個孩子本座自有安排，你們要收徒弟的，再去挑別的好苗子。”

陸歸無一句話直接斬斷了所有人心思：“她情況特殊，便是本座也沒資格收她為徒，過幾天一切自見分曉。行了，江唐留下，你們都回去忙你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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