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豐是此次青云宗護送弟子前來天樞秘境的帶隊長老。
他如今修為已臻至分神,距離煉虛合道也僅差一步之遙。按說護送弟子這種小事輪不到他,不過不久前天樞城主放出消息,此次天樞秘境結束之后,城中將舉辦一場盛大的拍賣會,屆時會有多枚二品、三品丹藥出現,其中便有令所有分神境修士為之瘋狂的煉虛丹。
韓豐是近百年來青云宗最年輕的分神修士,放眼整個東洲,也僅比云霄劍閣的乾陽劍尊遜色少許。不過他比乾陽劍尊還年輕個十來歲,想當初乾陽劍尊也是受到妻家滅族的刺激,才在十幾年內煉虛合道,從分神初期一舉突破至如今的合體之境。
誰敢說韓豐就不能是第二個乾陽劍尊?就算趕不上乾陽劍尊的修行速度,他煉虛合道也是板上釘釘的事,未來的中靈域內,必將有他一席之地。
青云宗在他身上傾注了不少資源,此次更是大手筆地拿出上萬極品靈石,命他將煉虛丹收入囊中。
這回進入天樞秘境的,還有他門下一名弟子,那孩子是個稀里糊涂的,出門時竟把宗門下發的辟谷丹與解毒丹落在了洞府。
韓豐本想在丹鋪隨手買上幾瓶就返回青云宗位于天樞城的別院,哪知剛走出鋪子,就在街上看到一道熟悉的背影。
那是年少至今,無數次出現在夢中的身影。一瞬間,他甚至以為自己還在做夢。
可當街上那身著丹童服飾的少女回過身,對上她眼中的茫然,韓豐一下清醒過來。
眉眼雖有幾分相似,卻太青澀。
就算她還活著,也不該是這般年紀。
“抱歉,是我認錯了。”韓豐并沒有高階修士慣有的架子,和煦的聲音中帶著一絲遺憾,“小友很像我的一位故人。她已經……過世了。”
“原是如此。”付清妤面露恍然,道了聲“節哀”過后,拎著兩串剛打包好的藥材轉身離開。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街角,韓豐才輕輕嘆息一聲,步履閃動離開原地。
察覺到他的氣息消失,付清妤長舒一口氣。
再遇故人,她內心遠沒表現出的那么平靜。
她死了十五年,與韓豐卻有好幾十年沒有見過,記憶里他還是少年時的模樣,她死時是出竅境修為,記得那時韓豐也才剛邁入出竅不久,她人雖沒到,卻托族里送去過賀禮。
除了驚訝于韓豐如今的修為,更讓她驚訝的是韓豐如今的樣子。
歲月催人老,就算是高階修士也不能避免……
當然也可能是韓豐不屑保養皮囊,記憶里他比她還要小上三歲,比裴璟之則小得更多,如今看上去卻比裴璟之老成不少,曾經的少年意氣完全不見,取而代之盡是身為一派長老的成熟穩重。
還真是不一樣了。
付清妤下意識抬手摸摸自己臉頰。
先前見到裴璟之時,隔太遠還沒覺得,現在卻真切地感覺到,她與他們已經截然不同。
除了煜兒與家族被滅之仇無法割舍,她已經是全新的自己,擁有新生。
拐角就是城中的食街,比先前面館那條街還要熱鬧。
“新鮮的糖葫蘆,用的是靈田里種出的果子,只要半靈石一串,仙子可要來上一串?”
付清妤遞上半塊靈石,順勢打聽,“您知道這附近哪有清靜的小院租賃?”
“這你可問對人了,我二叔就在牙行做工。不過這一段正是城里人多的時候,想賃小院得花大價錢,要是想圖清靜,可以去長平街那邊的客棧。”賣糖葫蘆的小販掃了眼付清妤的打扮,猜測她背后的應該是個不差錢的主,在東洲這地界,丹師就沒有窮的。
“那邊挨著幾家大宗門的別院,價格是要高一些,不過勝在清靜、安穩。”
小販給付清妤指了個方向,離這里不遠。
付清妤沿著食街朝那邊走,沿路又買了兩包零嘴,順便多打聽幾句合適的落腳地,大多和剛才的小販一樣,推薦的都是長平街附近的客棧。
那地方確實好,唯一的不足是有點費靈石。
不過比起這幾日能賺來的,幾十靈石的房費,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有眼光的不止她一人,距離秘境開啟沒剩幾日,長平街的客棧已有不少滿房,付清妤打聽了還有空房的客棧。
路過一條稍顯蕭瑟的小巷,走著走著,付清妤忽然聽到背后傳來打鬧聲。
發出動靜的是三名少年,好像是其中兩人聯手,搶了另外一人的東西。
搶到手后,那兩名少年便朝前面跑來。
付清妤余光一瞥,他們搶的竟然是只白白胖胖的兔子。
跑出一段以后,兩人還不忘回頭嘲諷,“成天拿這些畜生當寶貝,付煜你可真是廢物,長老們把名額給了你還真是浪費。”
“不過這兔子倒是養得不錯,剛好給小爺我烤了,晚上添一道菜!”
“還給我!”被搶的少年氣息明顯弱于前面兩人,緊趕慢趕才追上來,氣得急了,聲音都有些顫抖。
付清妤自問不是多管閑事的人,但身后的少年卻激起她幾分疼惜。
也是巧了,這少年的姓名剛好結合她的姓,與煜兒的名,就是不知是不是同一個字。
看在這緣分上面,她愿意幫上一把。
就在那兩名少年做完鬼臉,抱著兔子轉身繼續朝前跑時,付清妤神識一凝,壓住他們肩頭。
兩人不禁一個踉蹌,雙手一松,懷里的兔子落了下來。
那兩人回頭看了一眼,巷子里除了他們與付清妤,再沒第四個人。恐怖的威壓自然不可能出自一個僅有旋照境修為的丹童,那八成是他們欺辱付煜,被宗內長老發現了!
兩人神情一凜,不敢再作糾纏,飛也似的朝巷子外跑去。
落在地上的肥兔子好似有些暈頭轉向,一頭撞上付清妤的小腿。
付清妤蹲下身,輕輕將兔子抱起,轉身交還給身后已經追上來的少年。
就在這時,她忽然察覺到少年氣息不穩,好似在極力壓抑著什么。
她退后半步,微微仰頭看向比自己高出半頭,卻有些單薄瘦弱的少年。
只見他不知何時已紅了眼眶,與懷中那抬起頭的紅眼兔子一樣,目不轉睛地盯向她。
那雙通紅的眼中寫滿悲傷,緊抿的嘴唇也在微微發顫。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