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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末長劍-第五十五章 蕭關善后(上)
更新時間:2024-12-30  作者: 孤獨麥客   本書關鍵詞: 歷史 | 歷史頻道 | 兩晉隋唐 | 孤獨麥客 | 明智屋小說 | 晉末長劍 | 孤獨麥客 | 晉末長劍 
正文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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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復涼州的消息當然用快馬送回了。

而這個報捷的人選競爭非常激烈,差點打了起來,最后決定從府兵、秦州刺史轄下及涼州降官中各選一人,一同前往關中。

這個時候,邵勛已在扶風境內。

一大早,秦王府左常侍(正八品)袁耽就來到了一座別致的院落外,與前來報捷的桓溫等人撞了個正著。

袁耽是袁沖幼子,今年十八歲,少有才氣,熟讀經典。

他成長的階段,正是邵氏如日中天、步步崛起的時候。

上頭有三個兄長。長兄早早南渡,在建鄴附近置辦了產業,但在一次組織莊客開辟荒田的時候,突然就得了急病,數日即死。

二兄是大梁駙馬都尉,尚城陽長公主。

三兄現為濮陽太守。

他去年出仕,被秦王辟為左常侍,今歲天子西巡,他是隨駕官員之一。

在過去一個月內,他奉秦王之命,走遍了扶風郡西邊幾個縣,主要任務是清理戶口。

此事就連天子都很關注,今日他便奉命覲見,匯報成果。

待看到桓溫等人時,略略打了招呼,認識了一下。

「令兄原為東曹,極受信重,惜天不假年。」桓溫主動提起了袁耽長兄袁略之事,只聽他說道:「若江東能編纂《風土病》一書,或能有些轉機,可惜了。」

袁耽聽了,行禮致謝。

老實說,這個兄長他都沒見過,指望有什么感情那是扯淡的。但畢竟是兄長,人家告訴了你詳細的情況,還是要感謝的。

「此番征涼,元子都上達天聽了。」袁耽笑了笑,道:「陛下還問過龍亢桓氏的近況呢。「

「哦?」桓溫一驚,他何德何能,居然令天子垂問?

「秦王亦遣人打聽君之近況。」袁耽左右看了看,低聲道。

桓溫暗道這定是庾公為他說好話了。

想到這里,看袁耽的目光更加熱切,已打定主意多多結交。

他是河南士人,天然就該向著秦王。除非秦王看不上他,他可能才會走走溫嬌的門路,轉投燕王一一說起來,溫泰真也是個奇人,游走在秦、燕之間,偏偏都被兩方視作自己人。

離他們七八步遠的地方,敦煌太守辛憑之子辛髦、左羽林衛別部司馬劉鋒(邵勛表兄劉賓之子)也在竊竊私語。

「劉將軍可曾娶妻?」辛髦問道。

「勿要喚我將軍,不過一小校耳。」劉鋒擺了擺手,道:「未及娶妻。」

「將軍如此年少有為,或已尋好了人家?」

「亦未曾。」劉鋒退后半步,對辛髦的熱情有點吃不消。

看到他這樣,辛髦笑了笑,不再糾纏。

流寓涼州的辛氏族人要融入大梁官場了,現在就得行動起來。

東海劉氏雖非漢室后裔,但比真漢室后裔還好使。況且他們沒有門第,被很多人歧視,隴西辛氏愿意與他們結交,甚至愿意嫁女,還不喜出望外?

至于辛氏會不會被人譏諷嘲笑,那肯定是有的,攀附皇親國戚嘛。

但管不了那么多了。雍州士族都深感力不從心,何況秦涼士族?魚和熊掌兼得的美事,那是給河南士族準備的,還輪不到他們。

「吱嘎」一聲,院門打開了。

親軍督黃正將眾人請到了偏院,用些食水,等候召見。

草壁鎮的春色也甚是撩人。

邵勛其實一大早就起來練武了,不過回房更衣時看到玉體橫陳的場面,有些意動,又趴到匈奴皇后身上盡興了一番。

靳月華面現痛苦之色,感覺幾乎要被捏爆了。

好在男人很快死命鉆進了她身體深處,一跳一跳之后,癱在了她的背上。

靳月華靜靜等了一會,才輕聲呼喚宮娥進來清理。

宮人目不斜視,手腳麻利。

年過四十的邵勛喘氣良久方才起身,大馬金刀地坐在那里。

靳月華悄悄將腿夾緊,往身下墊了點東西,一動不動,

「劉粲曾在此大破氏羌,朕今在此損兵折將。」邵勛開了句玩笑。

靳月華臉上有些燒,轉過頭來,嗔了男人一眼。

「平定涼州之后,朕欲召你父入覲。」邵勛說道:「以其為河州都督。」

靳月華很聰明,一下就就猜到了什么,立刻說道:「萬一賊眾叛亂,我父恐有性命之憂。」

「昔年俘獲劉漢禁兵甚眾,此皆罪人,今救免一部。」邵勛說道:「盡數發往河州。」

劉漢敗亡時,禁軍分散在蒲津關西城、潼關及長安三地,共一萬五千人,并其家屬,編為汴梁役戶,這會還在洛南地區興修水利。

邵勛打算赦免其中一部分,遷往河州,編為良民或鎮民,監視乞伏部、禿發部甚至是河州刺史辛晏。

他實在是找不到能常駐隴右的部隊了。

派誰去呢?真的太遠了。

像當初那樣派黑稍右營去已經不合適,那會右營全是新兵,如今卻成軍數年了,還打過幾次仗,不太舍得。況且,他還準備在大規模度田完成之后,新建黑稍中營呢。

府兵也不合適。

邊塞地區的第一道防線就不能是府兵,第二道、第三道防線布置府兵還差不多。

思來想去,只有這些罪人、降人可以用了。

但他們是存在叛亂的可能的,所以需要一個相對受信任的人統率。

以靳準為河州都督,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說實話,有點對不起老靳,舉目四望,盡皆鮮卑,一不留神就叛亂了。若他掌控不住手里的部隊,被人殺了是大概率的事情。

「河州都督駐何處?」靳月華擔憂地問道。

「西平郡。”

靳月華眼淚流了下來,這是要和禿發鮮卑、慕容鮮卑(吐谷渾部)拼命,背后還有乞伏鮮卑,

幾乎身處敵人正中心了。

這是什么意思?

涼州叛亂和吃飯喝水一樣尋常,她父親死了不可惜唄。

赦免的匈奴禁兵即便全軍覆沒也不可惜唄,

邵勛一看,也有點不好意思,道:「在河州干個幾年,朕就將他調回來,入臺閣為官,如何?」

靳月華也顧不得別的了,猛然起身,委屈道:「合著靳家女人就專門服侍你,男人就專門給你賣命。”

邵勛笑了笑。

這個女人很有靈性,極會察言觀色,知道什么時候可以稍微「得寸進尺」一些,可以略略「恃寵而驕」,真是把他的性格琢磨透了。

「趁著大軍還在涼州,罪人可從速押往彼處。」邵勛說道:「朕可以將繳獲的財物、牛羊分一些給他們,消解怨氣,剩下的就靠你父的手段了。若還不放心,可從靳部、綦毋部中挑選一些健勇之士,以為爪牙,朕會給他們授予官職。”

「劉漢禁兵心氣已經被消磨許多了,料不難掌控。況此輩嘗居平陽、長安,沐浴華風日久,其家人且牧且耕,與鮮卑并不一樣。中原若有災患,百姓衣食無著、家業盡毀之時,朕亦會趁機征發災民發往河州,移民實邊。如此數年,局勢會慢慢好轉的。」

「靳氏的功勞,朕會一直記得。」

靳月華聽到這里,心下稍安,但眼淚卻更多了,只見她撲進邵勛懷中,道:「你方才還對我那么兇。”

手緊緊攬住了邵勛的腰,俏臉埋在他脖頸處,哀婉、委屈、難過的抽泣清晰可聞,聲聲入耳。

邵勛心中愧疚更甚。

若非好大兒們還不夠格出鎮一方,他又何須讓靳準賣命?

當然,即便兒子們能力夠了,也不會這么搞,因為他們沒有足夠的基本部隊,去河州比靳準還危險,但這就不足為外人道了。

用早飯前,邵勛就收到了報捷文書,喜悅之下,立刻請辛髦、劉鋒、桓溫一起用飯。

三人剛剛吃過,這會卻不敢多言,挨個坐下,端起粟米粥便喝。

邵勛很快吃完,漱口之后,又拿起捷報看了看。

三人幾乎同一時間放下筷子。

邵勛笑道:「涼州平定,朕了了一樁心事。」

說完,目光在三人身上一轉,最后落在桓溫身上。

桓溫眼角余光注意到了,心砰砰直跳,興奮無比。渾身起了雞皮疙瘩不說,背脊竟然微有汗意「桓卿是隴西都尉吧?」邵勛問道。

「正是。」桓溫感覺聲音微微有些沙啞,心中暗惱自己不爭氣,更感慨權力的誘惑讓人迷醉不已。

「溫泰真是你舉主吧?」邵勛又問道。

「是。」

「去了隴西,可有所得?」

桓溫暗暗平復心情,盡量用沉穩的語氣說道:「秦州雜胡甚多,一旦叛亂,緩急之間難以自保邵勛點了點頭,這是有見識的。

其實秦州就是叛亂風險稍低版本的河州。

士族豪強就那么幾個,鄉野之間多為氏羌、鮮卑及少量屠各匈奴。

溫嬌可是沒帶兵就去上任了,活蹦亂跳到現在并不簡單。

「有何解法?」邵勛問道。

「唯有強遷部落一途。」桓溫答道。

「涼州、河州可有需要強遷之部落、豪族?」

「有。」

「哪些?」

桓溫一時間竟然卡殼了,因為在他看來,涼州豪族、酋長有一個算一個,通通不可靠,全都得遷走。

大梁朝怎么打下的涼州,作為親歷者,桓溫再清楚不過了,但這顯然不可能。

看到桓溫那副窘迫樣,邵勛笑了,十七歲的「桓大司馬」還是嫩啊。

「卿有斬將之功,朕該如何獎賞?」邵勛用玩味的表情看向桓溫,問道。

桓溫低下頭,道:「上陣殺敵,乃武人本分,不敢邀賞。」

「怎么年紀輕輕,卻和王夷甫一樣言不由衷?該是你的就是你的。」邵勛說道:「我兒看中你了,想讓你入秦王府為中尉,你可情愿?」

桓溫心下一緊,腦子都快轉冒煙了,最后艱難說道:「臣嘗視己身,頗覺不足,愿在邊塞歷練。」

邵勛滿意地點了點頭,道:「卿有此志,便是不俗,且先隨駕吧。」

「臣遵旨。」桓溫沒有二話,直接應下了。

邵勛旋又看向辛髦,道:「辛晏首倡義舉,乃此戰頭功。朕向許河州刺史不變,罕營兵仍歸其統領。晉興郡改為罕郡,治罕縣,亦為刺史駐地,領金城、罕、西平三郡。卿回返之后,

可與辛公明提及此事。”

「遵命。」辛髦應道。

「如此,大事定矣。」邵勛高興地說道。

五月初十,圣駕往西北方向行去。

與此同時,他下令涼州降官、諸部酋豪悉數趕來蕭關覲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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