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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末長劍-第八十六章 挑選
更新時間:2025-01-13  作者: 孤獨麥客   本書關鍵詞: 歷史 | 歷史頻道 | 兩晉隋唐 | 孤獨麥客 | 明智屋小說 | 晉末長劍 | 孤獨麥客 | 晉末長劍 
正文如下:
第八十六章挑選第八十六章挑選←→:xqishuta

宿羽宮外的山林間,金鼓之聲不斷,

黃頭軍士卒排著松散的隊列,穿行其中,呼喝連連。

在他們的努力下,大群走獸被驅趕了出來,在空曠的草地上奔馳著。

草莽之間,輕騎縱橫,破空之聲不絕于耳。數十少年郎幾乎在同一時間奔出,爭搶起了獵物。

「粗俗!」司馬祎坐在邵勛身旁,透過林木縫隙,看著下邊,道:「不知多少年輕俊彥在拼盡全身氣力,就為了入你之眼。」

邵勛看了看身旁的兩個女兒,笑道:「入我眼沒用。」

符寶聽了,臉微微有些紅,不過仍然瞪著大大的眼睛晴,看著下方。

這個位置絕妙非凡,被松柏掩映著,外人不易發覺,但又可居高臨下,就近觀察那些年輕子弟。

王蕙晚坐在她身旁,神色清冷,儀態一絲不茍。

「蕙晚,此間無他人,這樣不累么?」邵勛看了眼這個女兒,無奈道。

符寶坐在那里,意態閑適,手撐著下頜,眼珠轉來轉去。

蕙晚則端莊無比,上身筆直,雙手攏于腹前,偶爾和符寶說句話,就是笑也不露齒。

這個女兒,讓司馬祎「毀」了!

此時聽到邵勛的話,王蕙晚微微轉頭,驚訝地看了過來。

「你娘都不這樣。」邵勛說道:「她蠻橫著呢,公主脾氣奇大無比,都敢踢我。」

司馬修祎繃不住了,輕輕掐了邵勛一下。

邵勛作勢痛呼。

王蕙晚更驚訝了。

邵勛遺憾地嘆了口氣。這個孩子他見的次數最少,小時候就沒抱過幾次,現在大了,卻不太方便了。

「王夷甫有沒有來找過你?」邵勛又問道。

「從伯來過一次。」王蕙晚說道。

開過年來,她也十七歲了。

名義上是瑯琊王氏女,卻又是事實上的當朝公主,母親還是晉朝公主,在王夷甫眼里,怕是奇貨可居!

邵勛太清楚王老登的謀算了,不過他真是瘋了,蕙晚的婚事自然由他這個當父親的決定,還輪不到王衍。

「夷甫說什么,乖女休要聽,他老糊涂了。」邵勛說道:「宿羽宮以前是你們娘倆的,今后還是你們娘倆的,干脆招個上門女婿算了。」

王蕙晚低下了頭,耳根有些紅。

符寶聞言,瞪大眼睛,看了看環境清幽、占地頗廣的宿羽宮,頗為羨慕。

司馬祎心下一暖。

這個行宮是晉息帝賜給她的,若邵勛不認賬,那也沒辦法。

邵勛湊了過去,說道:「還記得當年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嗎?」

司馬修祎抬起臉看向他,笑而不語。

「那是在王家別院吧,你一個人坐在連廊中生悶氣。」邵勛說道。

「王處仲忍氣吞聲半輩子,最后想害我一下。」即便過去多年,說起這事司馬修祎依然有些情緒波動。

「王敦可是大晉忠臣。」邵勛笑道:「臨死之前,猶自想著誅除國賊,時人為之感泣。」

此言一出,司馬修祎先是一愣,繼而嘆了口氣,好似對往事沒那么耿耿于懷了。

報復也報復了。

后來這個男人她雖然不是特別喜歡,但至少對她們娘倆不錯,對女兒也足夠關心,不是公主,勝似公主。

她這一輩子,好像運氣不錯。

少時是晉武帝最寵愛的女兒,大了嫁入瑯琊王氏,中年后還有依靠,得到庇護,還有一個自己的孩子。

人生至此,復有何求?

不遠處的山下傳來一陣喝彩聲。

四人尋聲望去,卻見一只白兔奔行于荒草灌木之間。

數騎緊追于后,你爭我奪,互不相讓。

白兔啊,這可是祥瑞。在它面前,其他獵物都可以扔了,若能生擒之,今日便是第一。

不過,射死白兔不難,生擒卻極難。

蓋因此兔動作靈活,雖然驚慌失措,被人趕得四處亂跑,可仍然走著「之」

字形,并不容易抓捕。

符寶站起身,嘻嘻一笑。

提著裙擺快走幾步后,喚來一人。

片刻之后,一只碩大的金雕被送了過來。

符寶將皮套縛于手上,金雕穩穩落了下來。

「去吧,大雀兒。」符寶左手前伸,金雕沖天而起,撲向山下。

追在白兔身后的騎士還剩三人,以一白袍少年沖得最快,幾次探手去撈,都沒碰著。

前方馬蹄聲陣陣,又有數騎圍來。

年輕的勛貴子弟們奮聲吶喊,臉色漲紅,為了人生中的關鍵飛躍,使出了渾身解數一一老實說,方才這一陣追逐,已經有人被下黑手了。

白兔被新來的這群人一嚇,又折向后跑。

桓溫大喜,暗道出門前擲了一下,五子全黑,今日合該我撞大運!

正要催馬上前,卻見一只碩大的猛禽以令人驚嘆的速度俯沖而下,鐵鉤般的爪子緊緊一握,就將白兔提溜而起,飛向天空。

桓溫大怒,起角弓,剛做出拈弓搭箭的姿勢,卻心中一動,最終止住了。

松柏之間,符寶松了口氣。

大難不死的「大雀兒」飛了回來,將白兔踩在地上,已然死透了。

邵勛看了眼那個白衣少年,暗道腦子轉得不慢。

司馬修祎也用審視的目光打量了下山下眾人,捂嘴輕笑。

王蕙晚則像個安靜的學生一樣,認認真真看到現在。

她聽母親說,但凡這種事,一般都提前有個大致人選范圍的,這個白衣少年多半就是其中之一。

華燈初上時分,殿中暖意融融,氣氛熱一一其實有點拘謹。

二三十名精挑細選的少年郎分次落座,飲完數杯之后。

作陪的丞相王衍、司徒裴邈、太保潘滔、司空劉翰、太尉羊冏之等人輪番出面,借著談笑的機會,考較眾人心性、才學。

正殿側門后擺了個屏風,微微有些突兀。

符寶拽著蕙晚坐在后面,側耳傾聽。

符寶臉紅撲撲的,配上一身潔白的貂裘,頗有幾分小兒女的美態。

邵勛入座之前,看到女兒這副模樣,又看看滿座的公卿子弟、年輕官員,心中突然有些不是滋味一一養了十八九歲的女兒,要被人「騙」走了!

不過符寶卻很難理解老父親的感受了,她現在正和蕙晚嘰嘰喳喳,輕聲說個不停。

被強拉過來的蕙晚無奈得很,基本不說話,只聽,偶爾給一些自己的看法。

「陳是好像知道我在這里,一直偷偷朝這邊看呢。做夢!三天兩頭逛青樓,

我不會嫁給他的。」

「垣節光屁股的樣子我都見過,太熟了,不好意思。」

「陸新不是在梁縣武學么?他比我還小兩歲,誰把他叫來的。」

符寶一邊偷看,一邊說道。

「陸新之父乃陛下門生,于禮來說他比你低一輩,不合適。」王蕙晚突然來了一句。

符寶一呆,還有這說法?父親也太不講究了,幸好我沒看上陸新。

「羊侍中家的那誰,我忘名字了————」符寶又扭過頭去,喃喃道:「太文弱了。」

王蕙晚幾乎想走了。

不過就在此時,有宮人繞了一圈,將一疊文稿偷偷送到屏風后。

王蕙晚又來了興致。

姐妹兩人頭湊在一起,仔細觀看。

方才陛下高興,令以冬狩為題,當場作詩賦。

一群下午狩獵時表現出眾的子弟這會卻面色難看,不知所措。

而下午被甩在他們馬后吃灰塵的人此時就面露笑容,胸有成竹。

眾人寫完之后,一一交了上去,先由重臣點評,再呈交御案之上。當然,還抄錄了一份送到兩位公主身邊。

「什么勇士數千,夜逼禽獸?這誰寫的?」符寶拿起一份,笑得樂不可支。

「你小聲點。」王蕙晚扯了扯符寶,輕聲說道。

說完,也好奇地湊了過去,看完后,捂嘴笑道:「文字質樸了些。」

「獵服葳,翹袖繁鼓—,太綺麗了,看著就沒有精神。」符寶又拿起一份,看完后連落款名字都沒注意,直接放下了。

「辭藻還可以,但意氣不足,若能多一些兵戈殺氣就好了。」王蕙晚接過一看,點評道。

符寶連翻好幾份,最后停下了動作,仔細看著。

王蕙晚瞄了一眼,道:「以獵禽獸比獵賢良,以驅虎狼比驅胡虜。又言冬狩不足夸,勒石燕然方為功。這氣度、意境確實高上一籌,誰寫的?聽起來像是上陣斯殺過,想要建功立業,雄心萬丈。」

符寶指了指名字。

王蕙晚一看,輕噢一聲,原來是他。

旋又看向符寶,心中有點數了。

總要選一個的,不是這個人,就是那個人。

說是自擇夫婿,那也只是讓你在一個較大的范圍內自己選罷了。

開過年就二十歲了,不可能再拖延下去。

「唉!」符寶突然嘆了口氣,道:「阿爺為我操碎了心,諸般寵愛。我也要為阿爺分憂了。他很好,將來若能為朝廷立下汗馬功勞,一切都值了。」

王蕙晚瞬間沉默。

是啊,無憂無慮了十幾年,錦衣玉食,尊榮無比,享受了這么多好處,也要承擔自己應盡的那份責任。

片刻之后,有宮人過來,輕聲詢問一番后,悄然離開。

邵勛喝完一杯酒后,離席更衣,很快就知道了女兒挑中的夫婿。

回到席間時,表情沒有任何變化。

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桓溫總覺得天子在看他,這讓他又驚又喜。

難道真是盧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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