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登,金幣拿來第九十二章登,金幣拿來←→:xqishuta
三月底的洛陽,一派熱鬧景象。
曾經的范陽王府內,賓客盈門。
及至傍晚,一場隆重的婚禮如期進行。
冗從仆射唐劍帶著宮廷執戟武士在此維持秩序。舊地重游之時,頗多感慨。
想當年,陛下就在此處一一好像是他小小的「失誤」。
南陽王妃自關中來,為司馬黎討要家財,結果家財沒討到,反倒失身懷了景福公主,這事情弄得———
好在一切都過去了。
陛下、劉修儀恩愛,先后育有一子二女(子早天),人生至此,比亂世中大部分人幸運太多了。
唐劍巡視完一圈,又自角門而入。
除了正常邀請的賓客外,今天還多了不少商徒。
他們不請自來,皆言天子于全天下商人有大恩,故愿奉上賀禮。
此時,隔壁的樂舞正在進入高潮,吹簫的、鼓笙的、擊鼓的、彈琵琶的,喧鬧的樂聲幾乎震破夜空。
唐劍一邊透過窗戶觀看,一邊與商徒們閑聊。
「四月坊市就開了吧?」他說道。
「四月中開,四月底了結,一年一次。要我說還是少了,最好一年兩次。」
「而今只有北地,一年一次夠了。若克復江東,一年兩次可也。」
「今冬是不是要大打出手?一路之上,看到許多往南陽輸送資糧的車馬。」
「提前半年輸糧,這得是多大的陣仗?」
「你等不知,我自南陽來,途經永饒冶時,那邊說過了四月就不打制農具了,全力制造甲仗箭矢。」
「這般動靜,南人應會知曉吧?」
「瞞不住人的。陶侃必然知曉。就是不知道淮南、徐州會不會動手了。”
幾個商徒干脆坐了下來,扯起閑篇。他們亦有親族參加婚禮,坐著稍稍等一會,一起回家便可。
唐劍收回目光,說道:「雖說吳人早晚會知曉,但你等口風還是緊一下為好。」
「正是。」
「理應如此。」
「我剛在新野塢堡內存了八萬斛糧,若走漏風聲,確實不美。」
「你存了那么多,想去哪里?我才準備了四萬斛糧,還沒起運呢。」
「我看中了江夏衛家的封國。」
「衛家在朝中亦有高官,恐難給你。」
「那就再看了。實在不行,我召集數百鄉黨,去搶一塊好地。反正而今卻是有錢了。」
唐劍聽了一會,嘴角含笑,又看向外面。
樂舞已進入高潮,華麗的婚車緩緩停了下來。
桓家請了幾個士人好友,人人朗誦詩賦,催新娘下車。
每一人誦完,場中皆笑。
待最后一人誦完,宮人們掀開車簾,小心翼翼地將公主扶而下。
公主手中握著扇子,頭罩紅布,不疾不徐地往廳中而去。
商人們也停止了議論,臉上神色復雜。
許久之后,有人說道:「前幾日偶遇桓元子,確實氣宇軒昂,乃難得一見的美男子。」
「長得不好看,能尚公主?」有人嘆息一聲,道:「我家那幾個兒郎,都太小了,不然廣成澤那日,非得拉過來和桓元子比比。
「哈哈。」幾個人紛紛取笑他。
不過也難說。聽聞天子寵愛女兒,讓她自擇夫婿。有這一條,家世、門第不是不考慮,卻可極大弱化了。真論起來,桓氏家世很高嗎?太一般了。
龍亢桓氏可是刑家之后,雖然談不上寒素門第,卻也只能勉強身小姓之列。不然的話,桓彝為何不與河東裴氏、瑯琊王氏、泰山羊氏、清河崔氏之人相善,反而和庾元規有交情?
說白了,庾家也不是什么大族。
桓家都可以,他們這些家族也可以試一試嘛,只要被公主看上,其他都無所謂。
你看,桓家在京中無宅邸,天子直接把原范陽王府賜給了桓溫,作為夫妻二人成婚的「青廬」。
什么都不需要你操心,可謂一步登天。
唐劍也有些可惜。
他的嫡子們成婚太早了,他年紀也比天子大,卻趕不上趟了。
賓客之中,唐劍似乎還看到了秦州刺史溫嬌。
他去年臘月進京面圣,本來二月就該走了,許是為了這場婚禮才拖到現在。
溫泰真言笑之余,時常皺眉撫臉。
唐劍知道,那是被牙疼折磨的。此番入京,溫嬌亦有意在京中找尋名醫,為他治療牙病。
入宮面圣之時,天子非常關心,特意囑咐溫嬌莫要輕易拔牙。
溫嬌詢問原因,天子說恐大出血。
溫嬌再問出血會怎樣,天子又言恐如張軌那般中風。
張西平是幸運的,中風之后只是一時口不能言,后來還慢慢緩了過來,但別人有這個運道嗎?難說。
天子特意找人算了一卦,說溫泰真若拔牙恐中風而斃。
溫泰真將信將疑,卻一時不敢拔牙了,只能強自忍著。
隔壁的樂聲又熱鬧了。
整個婚禮進入到了拜禮階段,即將進入高潮,同時也將迎來尾聲——·
四月暮春之際,天下太平。
獲谷鳥自天空飛過,「布谷布谷」叫聲不斷。
邵勛在宮中陪著父母妻兒。
這一日,齊王、楚王、景福公主夫婦齊齊入宮。
邵勛種完菜后,洗了洗手,然后抱著出生還不到倆月的孫女,面色復雜。
長媳劉氏在二月生下一女,是邵勛第一個孫輩。
雖然已經做了很多思想準備,但四十二歲的他依然心緒復雜,怎么就要有人叫他「阿翁」了?時間怎么過得這么快?
看著裹在強裸之中,粉嘟嘟的嬰兒,邵勛將她交到了皇后庾文君手上。
皇后看了一會后,又遞給了貴人樂氏。
樂嵐姬臉上露出溫柔的笑容,抱著孫女看個不停。
二兒媳祖氏也有身孕了。
邵勛瞟了一眼灌郎。這臭小子,當初結婚時各種不樂意,怎么這么快就造人成功了?你要不要這么口是心非?
祖氏羞答答地坐在皇后身側,小腹微微隆起。,皇后庾文君的小腹也有些隆起,不過沒這么明顯。
婆媳二人雙雙有孕在身,邵勛總覺得有些尷尬。
兒子們都有后了,而他還在不斷給兒子們制造弟弟妹妹,總覺得有點怪怪的不過,邵賊是不會委屈自己的。
在女人方面,他已經盡量不與民爭利了,多生幾個孩子怎么了?
他又不服散,經常練武,身體強健著呢,要不你給我發套唄?
片刻之后,充華劉氏、美人靳氏姐妹又來。
劉野那手中抱著邵勛第十五子粹,生于神龜十一年(327)四月,這會剛滿兩周歲,虛三歲。
靳月暉在去年九月生下一子,后來生病天折了。
靳月華在二月產下一女,這會抱在手里的就是了。
金刀、灌郎看到新來的弟弟妹妹們也有些發懵,父親這是要和漢中山靖王比試一番啊。
桓溫面無異色。
原因無他,他爹桓彝去年還給他添了一個弟弟,而桓彝的年紀比天子大了十二歲,今年五十四了。
「小蟲啊———」
邵母劉氏招了招手,欣喜之余,忍不住問道:「這么多孩子,養得起嗎?」
桓溫聽到「小蟲」二字時心神大震,剛想看過去,卻被符寶掐了一下,頓時老老實實站在那里。
「阿娘,江南大著呢。」邵勛無所謂道:「實在不行,一兒劃一苑林,配些園戶,怎么都養活了。」
意思是我后宮那么多女人,都是我辛苦半輩子搜羅來的戰利品,怎么能忍得住不去享用呢?兒子多了又如何,一人給個空頭國公封號,以后在江南廣置苑囿,一家給個一兩千園戶,給我開發江南去。
天下那么多劉姓士族,什么平原劉氏、中山劉氏、彭城劉氏、宛城劉氏、沛郡劉氏等等,太多了,邵氏也可以如此嘛。
邵母聽到這話后,放下了心,轉而看向符寶,道:「符寶你在宮中搗亂那么多年,一眨眼也成婚了,以后要好好對待夫婿。你性子直,脾氣大,要知道收斂。」
「阿婆,我知道了。」符寶笑嘻嘻地湊了過去,道:「阿婆,我以前藏在你這里的幾個大箱子呢?還在不在?都是我攢下來的金銀玉石,可好看呢。」
邵勛聽了,差點絕倒。
桓溫頭垂得更低了,臉也有些臊得慌。
「都為人婦了,還這么輕洮。」劉氏不滿地說了句,道:「箱子都在呢。若不見了,你還不把房子都點著了。這金銀玉石,我一會交給元子,他是男人,在外交游要用錢。」
符寶呆了,有種天塌了的感覺。
劉氏又看向桓溫,道:「元子,我家乍富不過一代,諸般禮數多有欠缺。符寶從小又沒人管,脾氣大,性子野,你要擔待著點。她沒有壞心,聽聞之前還罵過陳家那些浮浪子弟,心里還是向著你的。桓氏經學傳家,便是在東海都很有名,以后這個家還是要靠你撐起來。」
「公主性情率真,又善解人意,臣能尚公主,實三生有幸。」桓溫立刻回道。
符寶在一旁聽了,先有些不滿,然后又偷偷笑了,臉紅得不行。
劉氏聽得也十分高興,遂看向邵勛,道:「小蟲,孫婿在黃沙獄任事,于名聲有所妨礙,你給調一下。”
邵勛無語。
奶奶個熊!騙走我女兒,還要給他升官,合著都來爆我金幣是吧?
桓溫已是正七品黃沙典事,如果算上尚公主后自動授予的駙馬都尉,那就是正六品了,還要怎么升?
給桓溫升了,是不是還要給桓彝升?雖說老子的官比兒子低并不鮮見,但終究有些難看,是不是要一并解決了?
但母親提起此事,邵勛只能捏著鼻子道:「阿娘,兒今歲要南征,故欲置襄陽度支校尉。元子可坐鎮南陽,轉輸糧草軍械。
「元子從小讀書,自會執籌算計,輸送糧草料不難也。」劉氏笑道:「如此甚好。黃沙獄的官天天被人罵,恐有礙交游,元子能不去就別去。」
說完,又站起身,朝殿內喊道:「老奴躲在屋里作甚,還不去起咸?小蟲一天到晚不知道在哪,文君擔心死了,今日正好吃頓團圓飯。」
邵勛面色有些不自然。
庾文君看了他一眼,解氣了許多。
符寶捂嘴偷笑,悄悄來到桓溫身旁,壓低聲音道:「老奴———”
桓溫無奈,剛要說什么,卻見符寶眼一瞪,頓時閉口不言了。
符寶笑得愈發燦爛了,然后挽起桓溫的手。
桓溫心虛地看了看周圍,悄悄掙開了。
邵勛雙眼望天,旋又朝劉野那招了招手,把十五子邵粹從懷中抱出。不料孩兒當頭尿了一泡,周圍人見了,紛紛強忍住笑意。
邵勛輕拍了兒子屁股一下,道:「朕被匈奴兵圍數重之時,都沒這般狼狽。」
打仗久了,想在家里躺躺。
在家躺了,又一堆破事,感覺還不如去和晉兵耍耍。
先謝了。)
←→新書推薦: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