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被她說得一言不發，皇后卻依舊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繼續說道：“皇上，無論什么時候，咱們都不能忘恩，走到今天不容易，我們該銘記和感謝他們的幫助，而不是在事成之后就想著卸磨殺驢。”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這道理還需要臣妾來告訴你嗎？”

說到后面，皇后聲音都有些哽咽了，人心不足蛇吞象，這不是明君所為，要是再這樣下去，皇位都坐不穩就要走下坡路了。

“朕明白……”

好半天，皇帝終于開口。

“不，皇上你不明白！你要是真明白就不會做這種事情！”

皇后情緒崩潰，忍不住哭出聲來，她直接給皇帝跪下了，皇帝上前想要攙扶卻被她拒絕，說道：“臣妾只希望皇上能夠顧全大局，把這天下治理好，讓百姓們都過上好日子，其余別無所求。今晚是臣妾逾越了，自請廢后，還請皇上成全！”

“你這是做什么！”

看著她決絕的樣子，皇帝很是害怕，是那種從心里發出的恐懼，覺得自己被拋棄，連最愛的人都要離他而去。

“你快起來，朕知道此舉實在令人寒心，會給陸家一個交代的。你放心，往后朕一定當個好皇帝，再也不會被私欲迷了心智。”

他嘆了一口氣，其實今晚鐘大人一開口他就后悔了。

朝中缺乏人才，有人來投奔，他看著確實有些才能，就給封了個小官。

此人能說會道，剛開始他并未放在心上，但天天聽著他念叨，便慢慢有些動容，真就擔心陸柏川擁兵自重，將來聲望比他這個皇帝還要高了。

現在想來，他可不就是被人迷惑了心智，再加上自己確實開始變得小心眼，偏離了初心，才會開始質疑陸柏川。

明明剛開始的時候，他是把陸柏川和秦堅當成左右手的，試問自己的左右手又怎么會背叛自己呢？

現在想來實在是可笑，他今晚一直在御書房沒過來這邊，就是在考慮這件事。

如今被皇后這么一說，他算是迷途知返了。

“臣妾頂撞了皇上，皇上可將臣妾禁足或廢后，任憑處置。”

皇后態度很是堅決，并沒有因為皇帝對自己態度好就心存僥幸。

皇帝知道皇后這次氣得厲害，態度也很認真，說道：“皇后沒說錯，正是皇后這般說，才能讓朕清醒，不該對忠臣有疑心。皇后賢良淑德，做這些都是為朕好，朕高興都來不及，又怎么舍得怪你？”

他說的情真意切，但皇后還是有些質疑，于是又問道：“那皇上會如何做？”

“我會把那挑撥離間的鐘啟趕出國都，隨后親自跟柏川夫婦道歉，欣兒以為如何？”

皇后原本想的也是這樣，見皇帝愿意做到這一步，她也就不再堅持，扶著皇帝的手緩緩站起來，苦口婆心道：“皇上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難，萬不該因為一己私欲寒了眾人的心。”

陸家這邊，眾人的心情都有些壓抑，姜玖娘直接回了房間洗漱準備睡覺，陸柏川跟在后面進來，見姜玖娘還在氣呼呼的，主動說道：“媳婦，等東廷談和的事情解決之后，我就辭官回家，屆時帶著你出門游山玩水，再也不管這朝廷之事了。”

原本他今晚就想提的，但還是考慮到大局，想著東廷人還在現場看著，不能讓他們看了笑話，便還是忍了下來。

他跟在皇帝身邊這么多年，從無到有付出了很多，如今功成身退也不算有什么損失。

這其實是他一直以來就有的想法，就算皇帝不因此懷疑他，他也是有自知之明的，他年紀輕輕就官至正二品，這次又打了勝仗回來，肯定還得再升，要是這樣再升下去，別說皇帝就是其他皇親國戚也會逐漸著急起來，到時候想要針對陸家的人就更多了。

更何況他早就覺得自己總是沒有時間陪媳婦，等天下安定之后他想帶著媳婦出去走走，提前辭官也沒什么不好的。

只是沒想到今晚會在宴會上發生那么可笑的一幕，皇帝甚至等不及之后找機會提，讓人直接在宴會上朝他媳婦發難，屬實令人寒心。

明明之前在邊境一切還好好的，從來往的信件就能發現皇帝對他們依舊很信任，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是讓他們自己做決定就好，只有大軍回朝這一兩個月沒聯系過，沒想到一見面就發生這種事情。

“嗯，想辭就辭吧，如果這件事真的跟皇帝有關，那這樣的朝廷也沒意思了。”

姜玖娘是個暴脾氣，真就想直接進宮找皇帝說清楚了。

不過冷靜下來想想又覺得沒意思，愛怎么樣就怎么樣吧，反正這段時間下來，她自己也賺了錢，幫百姓們做了不少好事，也不完全是為了皇帝，沒什么好不服氣的。

說著她直接倒在床上，有些木訥地看著天花板，舟車勞頓讓人身體很是疲憊，可她卻一點困意都沒有，終究還是被傷到了。

陸柏川洗漱好之后，過來挨著她躺下，伸手將她摟在懷里，勸慰道：“別難過了，我們一早就做好了準備的，不是嗎？”

從皇帝登基開始，他們就做好了這方面的準備，雖然事情真實發生的時候，確實會讓人覺得寒心，但只要提早抽身，倒也不至于太難受。

“你說的對，等你辭了官我們就出去玩，讓爹娘大嫂他們都還是回京州去，咱們一家就在京州好好過日子，再也不來這國都了。”

這么想著，她翻了個身，突然就有睡意了，很快就睡了過去。

陸柏川吹滅了燈，黑暗中吻了吻她的額頭，也閉上了眼睛。

第二天，姜玖娘聽說皇后自請禁足了，思前想后還是決定進宮看看，結果剛要出門就收到了東廷三皇子的拜帖，此時三皇子和盛安公主已經在府外候著，一時走不開，便還是歇了進宮的心思，先把他們接待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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