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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中世紀砍頭二十年-第214章 腓力六世的陽謀
正文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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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所謂。

上坡路難走,力行則將至。

頂風船難開,篤志則必達。

徐思靈很清楚,劊子手家族的部隊建立發展,從來都不可能是在風平浪靜中取得的。

而是憑借越是艱險越向前的勇氣,靠著逢山開路,遇水架橋的干勁,在攻堅克難,踏平坎坷中取得的。

徐思靈相信自己,他只是需要點時間。

而他的劊子手士兵們,同樣需要點時間。

菲兒和徐思靈看著黑暗中的篝火。

熾熱的火焰,鉤勒出往后他們美好的未來。

他和菲兒兩人,目前所擁有的力量,足以讓身邊人害怕。

現在唯一欠缺的,就是充足的部隊實力。

菲兒一直有在為這做出努力,她的名下扈從一抓一大把,個個都是戰場上的老手,更別說還有一大堆信奉她的信仰士兵。

只要菲兒愿意,她的士兵都愿意為她去死。

這是她擁有圣女身份后,最直觀的實力體現。

而徐思靈,更不用多說。

只是現在的他和菲兒,同樣需要時間。

時間會推動一切,消化剛得到的力量。

可惜時間,從不會充沛給到每個人,機會和危機,也總會在下個拐角,與你相撞,打得你措手不及。

拉雅鎮的內堡仆人,著急尋到營帳內。

她看到菲兒后,連忙將一封信遞了過去。

“拉雅小姐,南方阿維尼翁的緊急來信!”

菲兒略感奇怪,接過來后拆開。

看清內容,她面色一愣。

法蘭西王國南部。

阿維尼翁。

夜晚。

皮埃爾·羅杰,他喝得醉熏,甩過旁人的好意攙扶的手,獨自躺在床上,大手一揮。

“我的好仆人,把奈麗喊來,說我想她了。”

“是。”

如果徐思靈在這,有人指著這個喝得醉醺醺的老頭,說他就是克雷芒六世,怕是很難讓徐思靈相信。

而事實上,克雷芒六世是個反對方濟會苦行的屬靈派。

他大修教廷宮殿,獎勵學術與藝術。

對于在圣教控制下的學術,以及對藝術,只要有些好的發展,他就大大獎賞和鼓勵。

間接導致許多學術永遠停留在討論而非實際。

但這也更映射出,克雷芒六世本就是個追崇浪漫的渣男。

克雷芒六世生活放蕩且貪婪,在把阿維尼翁買下來后,這片就是屬于他的土地。

他在這想做什么都可以。

光是克雷芒六世公開承認的私生子就有七個,且都身居圣教要職。

沒公開承認的私生子就更多。

在阿維尼翁街道上走,你隨便撞見一個人,你都不清楚他是不是良家子弟,還是克雷芒六世的私生子。

所以菲兒身為貴族又是圣女,根本不在乎徐思靈有多少個情人。

好比克雷芒六世公開的私生子,都比徐思靈的情人多,拿什么來比。

和王國的大部分相比,徐思靈算善良且保守的。

有些貴族路過鄉下城鎮,都要進花叢走一圈,合適就留個種。

沒有什么比中世紀的婚禮更加神圣且荒誕的。

黑死病流行。

由南到北。

率先波及的,就是在法國南部的阿維尼翁。

克雷芒六世手下的四分之一的人員遇難,而阿維尼翁很多紅衣主教跟信徒,初期普遍認為災禍是猶太人帶來的,醞釀著強烈的反猶太情緒。

但克雷芒六世沒這么覺得,依舊歡迎猶太人避難到阿維尼翁來。

腓力六世驅趕猶太人離開王國,直接導致猶太人在法國北部地區不受待見。

在法國的猶太人們,只好南下逃避,逃到王國中部或者王國南部。

例如塔木堡的哈米斯,就對猶太人挺有好感,至少猶太人懂得如何幫他更好壓榨人民的每一顆子。

所以在法國北部地區,想找到猶太人是很難的。

法國中部地區,零散能見到一些猶太人社群居住。

法國的猶太人,大多數在法國南部茍延殘喘。

而克雷芒六世嘴里的奈麗,也是名猶太女人。

猶太人多數都是黑發鼻子略高,奈麗同樣如此。

她進到房間后,直接將身上的衣服脫光光,果體擺弄身姿,朝床上的克雷芒六世而去。

克雷芒六世醉醺醺,瞇著眼看著奈麗,身體不由來了感覺,但酒精卻讓他感到年紀大了后的無能為力。

年紀本來就大,身體機能越來越弱,陳伯早上都不來打招呼了。

喝了酒后,就算再想來,也得看自己行不行。

“哦,我美麗的奈麗,快到我身邊來。”

奈麗扭著身子,逐漸挪到克雷芒六世的懷里。

“羅杰大人,你終于舍得想起我了。”

“你得清楚,我要忙的事情太多,如果有時間,我真想好好折磨你。”

“那”奈麗嬉笑,“現在是要把我們上一次沒有做完的事情,繼續完成嗎?”

“當然,不過你得等我緩一緩。”

克雷芒六世很喜歡奈麗的委婉。

猶太人家族和劊子手家族,有兩個共同特點。

那就是都有錢,家境良好的情況下,孩子們都很有文化。

克雷芒六世的教皇身份,導致他很難跟貴族女人交往很深,所以他很喜歡跟這些毫無身份的女人玩。

而他那么多女人里,只有奈麗是猶太人,她說話委婉,文化又高,很多話題能夠聊到一處去,且處處為他著想,深得他心。

奈麗貼心為克雷芒六世按摩,嬉笑著問。

“我聽說,你終于決定再開圣年大赦?”

“對的,我已經簽名,讓人下放通告,相信沒幾天,整個世界都會收到這個消息。”

奈麗眼睛一亮:“那意思說,我的哥哥們,也能從牢里出來?”

“那當然,不過那都是暫時的,得讓他們付出點行動和錢,不過這一切都是為了你,我的奈麗。”

奈麗面露感動,按摩愈發使勁,讓克雷芒六世不由仰頭發出舒服的嘆。

克雷芒六世當然不是為了奈麗,但這不妨礙他說這些浪漫的情話。

圣年大赦,最開始規定是百年一次。

但1300年卜尼法斯八世的教皇圣年大赦,得到意想不到的錢財。

而歷史上,克雷芒六世在1350年就舉行了一次,后來還被縮短為33年一次,西克斯圖斯四世在1475年改為25年一次。

圣年大釋成為教廷斂財的新花招。

徐思靈知道這件事,肯定會好奇。

現在1347年還沒結束,克雷芒六世怎么還提前開始圣年大赦,不按常理出牌。

但徐思靈不會知道,之所以圣年大赦提前,也都因為他和菲兒的出現。

菲兒和徐思靈以主的名義,支持法國王室奪回失地,間接導致教廷承認菲兒的身份,就不得不在英法戰爭中,選擇支持法國。

圣教教廷因為阿維農之囚事件,本就相當于法國王室的傀儡。

但法國還算給教廷留點顏面,沒徹底把教皇當狗使喚。

在英法戰爭中,腓力六世也只是讓教廷掏錢支持,沒讓教皇寫信去譴責英國,得以讓教廷在英法戰爭中,處于中立。

可菲兒的出現,讓教廷不能再中立了。

如果還要打仗,最需要考慮的問題,就是錢。

沒有人會嫌棄錢多,更別說屬靈派的克雷芒六世,他貪婪且‘浪漫’,喜歡藝術喜歡學術,喜歡花很多很多的錢,喜歡布靈布靈的奢侈品。

圣年大赦能夠給他短時間斂財,拿到的錢,還能拿出一部分支持法國王室打仗,何樂而不為?

這事克雷芒六世早就想做了,本來他內心是想等到1350年再做的,把一百年改成五十年一次。

但菲兒的出現,改變了他的計劃,只好提前圣年大赦。

奈麗眼神迷離,淺聲:“羅杰大人,我也想要孩子。”

“歐歐.你輕點,奈麗,你得等我緩一緩。”

“羅杰大人,我這有點小玩意,要不要試試?”

克雷芒六世眼睛一瞇:“什么好玩意?”

“幫助我們完成上次沒完成的玩意,這東西很厲害的。”奈麗嬉笑道,“要不要試試?我聽到你喊我過來,我就特意帶過來了。”

克雷芒六世色心上來,思慮了會點頭,讓奈麗拿過來。

奈麗開心地在衣服搜尋藥物,而后遞到克雷芒六世手中。

猶豫了會,為了重振今晚雄風,克雷芒六世直接咽下。

本以為,會感受到下身的堅挺,但克雷芒六世卻發現事態不對勁。

他的眼睛逐漸有些模糊,看著眼前果體的奈麗,臉上似乎有些怪異的笑。

“我怎么回事?奈麗,拿水給我。”

“不,羅杰大人,這是正常的,深呼吸.來,我們深呼吸,很快就好。”

“不不!給我拿水來!”

克雷芒六世的老臉,忽然變得猙獰,他感受不到呼吸,用力喘著氣!

他努力向周圍抓取,想拿桌子上的金杯。

可奈麗一只手攔住了他,將他推倒在床上。

“唔!你!”

“羅杰大人,說了,我們得完成上次沒完成的事情。”

克雷芒六世終于看清奈麗嘴角的笑容。

她想殺了自己!

他的表情愈發猙獰,嘴角的口水忍不住直流。

奈麗緩緩低下頭,嬉笑著貼在克雷芒六世的耳朵旁。

“羅杰大人,法國至高無上的王,腓力六世,托我向您問好。”

克雷芒六世的死,以及圣年大釋,都讓菲兒有些措手不及。

包括徐思靈知道這些事,已經感知到其中的蹊蹺。

克雷芒六世當然會死,可不會這么快死掉,而且歷史他的死因,是因為黑死病。

徐思靈得承認,在黑死病時期,黑死病是個任何人都很完美的死亡借口。

就比如法國國王讓娜,以及約翰的妻子博內,都是因黑死病死去。

讓娜在歷史上的死亡,確實跟黑死病有關。

可博內就未必了。

已經知曉一切的徐思靈,知道博內的死,是腓力六世下的手。

那問題來了,克雷芒六世的死,跟腓力六世有沒有關系?

難講。

腓力六世就算是等死,也會為王室付出最后一點力氣,他不會干等著。

就算他坐在王位上,飽受兒子約翰的冷眼,腓力六世也不會怪自己的兒子。

沒有人比父母更了解自己的孩子。

腓力六世誰都不信,但他就是信約翰。

不單因為約翰是他的兒子,還知道約翰是個信奉騎士精神的好男人。

他身為國王,身為王室領導者,他自認自己沒做錯什么。

可身為父親,身為丈夫,他虧欠于約翰。

約翰對他是有愛的。

不然在得知腓力六世打算讓博內死的計劃時,約翰就會和腓力六世徹底翻臉。

事實上,約翰確實跟腓力六世翻臉了,但沒翻徹底。

約翰是個愛家庭的男人,自然也愛父親,更愛母親。

母親讓娜得了黑死病,又因為菲兒的關系才痊愈,約翰對菲兒本就有先天的好感。

更別說他喜歡徐思靈,就算在出問題的時候,他都想到讓徐思靈去保護讓娜。

可這依舊阻擋不了事情的發生。

在腓力六世殺害了自己的妻子讓娜后,約翰陷入自閉,在被徐思靈和妻子讓娜雙重開解下,徹底走了出來。

約翰很清楚,自己的好父親活不了多久。

拉雅鎮士兵營帳的帳篷內。

菲兒將信件拿給徐思靈,徐思靈看完直接燒毀。

“圣年大釋,和我沒什么關系,我的領地我說的算。但教皇忽然的死,很奇怪。”

徐思靈很快得到答案。

他認真看著菲兒,頓感時間不夠。

他和菲兒都欠缺時間,但問題在于,世界不會給他們時間。

徐思靈和菲兒的出現,推動了一切,加速許多事情的發展,那間接的,世界也不會多留給時間給他們。

“圣年大釋影響不到我們,只是苦了王國的人民。”

中世紀時期,這類寬免暫罰的方式,在目前逐漸演變成以出售贖罪券的方式。

但主要服務對象還是貴族與富人。

可圣年大釋,面對的就是全部人,包括待罪之人。

這種情況,間接影響人民生活安全質量的降低。

“那徐,教皇的死會不會影響到我們?”

徐思靈只是搖頭:“還不清楚,但有可能影響到。”

“會影響到我什么?難道新上任的教皇,會針對我?”菲兒面露不信,“我總不能剛頂著圣女的身份沒多久,就要遭受質疑吧。”

徐思靈沉默:“這得看克雷芒六世的死,到底是不是意外,如果是意外,那一切好說。”

菲兒蔚藍色的眸子,上下打量徐思靈的表情。

“徐,我看你的樣子,似乎你并不傾向于這個答案。”

“沒錯,我認為克雷芒六世的死,不是意外,別看信上寫的,說他是忽然病死的,得到醫生的證明,但我一點都不信。”

“那如果是別人設計讓他死的,那設計之人的目標,會是我們嗎?”

徐思靈看向帳篷的縫隙,他微瞇起眼睛。

“得看菲兒你的理解,你認為.腓力六世,會束手等死嗎。”

菲兒忽然目瞪吃驚,隨后又面露恍然。

她本就不傻,被徐思靈這么一點,頓時了然。

一個為了娶布蘭奇,滅絕一切后患的腓力六世,難道會留下克雷芒六世這個后患嗎?

尤其在菲兒出現后,腓力六世更多出了個,不得不殺克雷芒六世的理由。

克雷芒六世對菲兒的助力太多,盡管兩人到現在都沒會過面。

但私下書信來往不少,不一不是在加重彼此關系。

菲兒圣女的身份被承認,至少有克雷芒六世一半功勞,盡管他沒得選,但如此輕松拍板,也算給足菲兒助力。

菲兒不可能跟如此幫自己的教皇交惡。

腓力六世也得擔心,克雷芒六世和菲兒,會不會暗自有什么壞想法和計劃。

克雷芒六世是腓力六世親自提拔的,教皇什么為人,性格如何惡劣,腓力六世很清楚。

一個貪婪的人,在他死后,會不會覬覦其他的,腓力六世不敢保證。

那解決克雷芒六世的最好辦法,那就是拉著他一起下地獄。

事實腓力六世也是這么做的。

“菲兒,做好準備吧.我感覺要有問題發生了。”

菲兒琢磨:“我在考慮做哪方面準備。”

“當然是腓力六世將死的準備。”

菲兒無奈,認真看徐思靈:“徐,你怎么就這么確認國王要死了。”

“你是不知道他在皇宮的婚禮會堂被我氣成什么樣,再加上約翰對他的敵視,和布蘭奇的叛變,他的心已經死了。”

徐思靈逐一解釋:“哀莫大于心死,我相信他的思想會變頑鈍,麻木不仁,逐漸對周圍的事無動于衷。”

菲兒不由笑了:“你對國王的了解,可真深,要不是我知道你和他只見過一次面。”

“一面就夠了,我也不準備見他第二回。”徐思靈摩挲下巴,“他既然這么著急讓克雷芒六世死,間接說明,他腓力六世沒幾天日子可活。”

“只是你的猜測而已,我知道國王不會活多久,這是我們的共識.但,你跟我說,我們剛離開巴黎一個多月,國王就要撐不住,他要死了,我很難接受。現在國王真要死了,那.我們的麻煩可不小。”

“那可不,約翰肯定會照顧我們,但腓力六世一死,他首先要處理的問題,就是繼承王位和坐穩位置的問題。在他空出時間照顧我們之前,腓力六世的死,足夠讓我們頭大的。”

“所以才說,我很難接受你說腓力六世要死這件事。”

徐思靈笑了:“你說很難接受,不就說明你已經接受了嗎。”

菲兒無奈嘆氣,翻了個白眼:“這個時候挑我的字眼,他要真在這個節骨眼死了,徐,你得清楚,我們得接受多少貴族的言論討伐?”

“相信我,討伐我們的貴族會很多,但也不會太多。”徐思靈攤手,“這話說得有些難聽,菲兒,還得多虧克雷西戰役的失敗,導致很多貴族已經跟王室疏遠了關系,不然他這個時候死掉,我們真受不住整個王國的貴族討伐,就算有約翰幫我們,都很難撐得住。”

這話確實難聽。

畢竟菲兒的家族長輩父親們,都已經死在克雷西戰役上。

但她完全接受得住。

“如果腓力六世死后沒準備其他后手對付我們,那還好說,頂多伯爵領更加難管理,不被貴族待見,這些我都能接受。我就怕.腓力六世死后都藏著什么暗招。”

徐思靈點頭肯定:“沒錯菲兒,腓力六世的死,貴族們自然會怪在我的腦袋上。”

“錯,是我們的腦袋,不是你一個人的。”

徐思靈表示無所謂,前面菲兒還說他扣字眼,菲兒自己都扣上了。

“好好好,我們的腦袋上。菲兒,你也清楚,這些貴族翻不了天,大部分貴族,他們急著舔約翰的鞋子,現在王室有了我們的助力,再加上教廷的支持,約翰上位的氣勢很充足,部分貴族頂多給我們添點麻煩,但這都不算什么。”

“怕就怕.”菲兒眼睛微瞇,“國王死后藏的招。你我都很明白,國王就算心已死,他都不是個束手等死的人,他忌憚布蘭奇,所以要娶了她;忌憚教皇,所以教皇死了;忌憚我們,我們也不會太好過。”

“嘿,我的寶貝,你不要這么擔心好不。”

徐思靈很少這么喊菲兒,弄得菲兒頓時有些不習慣。

“腓力六世再怎么說,他也是個人,既然是人,所做的事情,都會在我們的認知范疇之內,就算是麻煩問題,也理應在我們的處理范圍之內,別怕,有我在。”

菲兒看著徐思靈這么自信的表情,頓時壓力少了大半,她溫和一笑點了點頭。

“確實,有你在,我不該這么著急。”

菲兒起身,來到徐思靈身邊,親了他臉頰一下,而后準備離開。

“對了,你介紹的托姆很好用,我把他安排去塔木堡處理事情了,但他的家人我會留在拉雅鎮,讓他安心。”

徐思靈笑道:“我明白。”

“我得回去好好休息下,今天累死我了,不過期待你的劊子手士兵,能夠給我帶來驚喜。”

菲兒說完話后,離開了帳篷。

獨留下來的徐思靈,臉上的自信笑容頓時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無奈。

他不在乎腓力六世的死。

或者說,腓力六世就活該去死。

不單單他是這么想的,約翰也是。

現在約翰和菲兒、徐思靈,已經構造出很親密的關系,只要約翰上位,他跟約翰互相給予助力,不擔心法國不能收回失地,完成法國歷代國王的夢想。

腓力六世死可以,但他偏偏要挑這個時候死,那就太令徐思靈感到麻煩了。

他當然不能在菲兒面前表現出一副面容苦楚的樣子。

他是菲兒勇氣和信心的來源。

如果他都露怯,菲兒還不得害怕?

腓力六世當然該死,但半年后死,一年后死,兩年后死,都跟現在死,有很大區別。

現在腓力六世死了,那整個王國的貴族,都會把矛頭指向徐思靈,都會責怪菲兒,認為是徐思靈逼死的國王。

就算約翰想袒護徐思靈,都很難做到,至少表面功夫,都不允許他這么去做。

若是半年后腓力六世才死,責怪徐思靈的聲音會弱很多。

時間拖得越長越好,越長,那就越少人會責怪徐思靈。

間接也就減少對菲兒的輿論。

徐思靈難以相信,假設腓力六世真在這段時間死去,那伯爵領的貴族們,會怎么對待菲兒和他。

收繳稅款的事,必定會陷入僵局。

說實話,徐思靈不愿意相信腓力六世會在這段時間死去。

因為歷史上的腓力六世,還有幾年可活,就算被他氣了,減壽大半,他都還能活很久。

憑什么這么早死。

心死也不是這樣吧。

徐思靈頓時腦子,冒出個可怕的想法。

或許腓力六世本就沒藏什么招。

他的死,就是他最大的招。

所以,克雷芒六世能夠被迫病死。

那已經心死且做好一切滅絕隱患計劃的腓力六世,會不會主動選擇病死呢?

陽謀永遠比陰謀要厲害。

因為陰謀可以預判可以閃避,唯獨陽謀不一樣。

陽謀可以預判,但確無法躲。

自己的死,就是腓力六世的陽謀。

五天后。

下午。

巴黎,皇宮臥室。

臥室氤氳著濃郁的香氣,掩映在金色的燈光中,仿若陷入了夢境。

佇立在房間中心的床鋪,被薄紗繾綣,更顯得高貴典雅。

紫色的床幔落地后直接垂下,金色的邊緣細膩如綢,床鋪鋪蓋的華麗并不顯得招搖。

床鋪周圍以奢華的金絲毛氈點綴,顯得氣質高貴。

腓力六世躺在床上,他面容露出慈祥,深綠色的眸子看著窗外。

從窗外視線,皇宮的美景盡收眼底。

腓力六世此時忽然迷戀。

迷戀這臥室的雅致和自己留下的存在感。

甚至內心隱約有些,恐懼?

“還沒活夠嗎。”

腓力六世自顧自的說。

沒有什么好恐懼的,不過死而已。

臥室沒有人回應他,但腓力六世在等。

直到過了許久,在腓力六世不停的咳嗽等候中,臥室大門終于響來腳步聲。

這個腳步聲,腓力六世無比熟悉。

人還沒進臥室,話就先傳出來了。

“你最好找我有什么事。”

約翰滿臉不耐煩現身,他身著華麗,最近一直忙于跟巴黎的貴族會談接洽。

為了方便順利上位,他得提前接觸宮廷事務。

他這段時間,都有參與宮廷會議,導致他天天都得見到腓力六世。

約翰和妻子說過,他不想一天之內看到腓力六世兩回。

腓力六世沒有生氣,他躺在床上沒有起來的意思,示意約翰把門關好,讓他靠近說話。

他面露和藹慈祥的笑容,噓寒問暖。

“這些時間,忙著跟他們會面聊天,沒出什么問題吧。”

“關你什么事!”

約翰滿臉厭惡。

“怎么不跟我有關系,他們現在都還是我的貴族,若沒我的允許,你認為他們全都這么主動的去親你那熱不起來的屁股,聽你講可笑的騎士故事?”

“嘿,到底喊我過來干嘛!如果只是說教,我認為沒有必要!我不想聽你說教。”

若是平時以往,瓦盧瓦家族這對父子,已經要開始吵架摔東西了。

但腓力六世少見的沒有動火,依舊露出和藹的笑容,像個親切的長輩,關懷的語氣。

然而約翰看到他這個表情,卻顯得更加抵觸憤怒。

他怒罵。

“你不要露出這個表情!你想裝給誰看?裝給我看嗎?”

約翰怒指著自己的臉:“你不要裝成這副慈祥父親的樣子!我已經長大了,不是你養的狗!我不想配合你演戲!”

“你不會演戲演得腦子進水了吧!”

“不要拿著這副表情看我!你不是個合格的父親,更不是合格的國王,更加不是合格的丈夫!你不要擺這副世界上你最好的臉,你是在戲耍我嗎!”

腓力六世毫無波瀾,依舊掛著那副令約翰憤怒的臉。

他看著約翰的憤怒,就像看小孩子因為玩具不見了在鬧脾氣一樣。

“抱歉,孩子。那你認為,我應該露出怎樣的表情。”

約翰頓時語塞,他哪里有想過這個。

“我不想跟你費口舌,快點告訴我,讓我來干嘛的!我不想聽你說教。”

腓力六世重重咳嗽幾聲,他深深看著不耐煩的兒子約翰,緩緩說。

“艾蒂安·奧貝爾。”

約翰皺眉:“誰?”

“艾蒂安,新任教皇。”

約翰目瞪:“克雷芒六世剛死,教皇選名還沒開始,你怎么知道會是他?”

“有什么是不可以的呢,孩子。”腓力四世解釋,“如果有時間,我很想慢慢教你,圣教那幫人,都是一群永遠不知道貪婪的豬,我們和他們永遠不是一路人,瓦盧瓦家族只想要回屬于我們先輩的領土。但這群永遠不知道貪婪的豬,卻妄想貪圖整個世界的褲腰帶。”

約翰腦子沒這么靈活,若是博內在,還能幫忙解釋。

一個人的約翰,他想不通腓力六世說這些是什么意思。

“你想說什么,那個艾蒂安,跟我有什么關系。”

“他是新任教皇,跟你當然有關系。”

“哈?”約翰依舊不解,直到他看著腓力六世若有若無的笑容,他才終于明白:“你的意思是克雷芒六世教皇,他的死,是因為你?!”

“不然呢,我的傻孩子。”

腓力六世很喜歡約翰的吃驚,之前的他不一樣,很討厭約翰的一驚一乍,覺得他太傻,太傻的人上不得臺面,尤其還是未來的國王。

但現在的腓力六世,很喜歡自己的孩子。

他一笑,不由牽扯出重重的咳嗽。

“你怎么可以這樣!”

“你別忘了,死在我們法國國王手里的教皇,不差他克雷芒六世一個。”

“我沒忘!但”

“孩子,你認真聽我說,艾蒂安他是個聽話的人,但同樣也是個很有野心的人。我的信使,打聽到,他一直想把教廷搬遷回羅馬,甚至也有這個打算。”

約翰很難理解:“那你還扶持他成為新任教皇!”

“擁有野心的人不可怕,因為擁有野心的人,同樣能力不低,而你能夠提前知道他們想干嘛,可以輕易掌控好這種人,他就算想反抗你,也無能為力。但是孩子,你一定要警惕那些,極其有能力,但沒有野心,還摸不清他們想法的人。”

約翰沉默,他從腓力六世的嘴感受到,腓力六世想說的是誰。

“你是說徐?還有拉雅小姐?”

“沒錯,就是他們!”腓力六世說起徐思靈和菲兒,立馬眼睛瞪大:“你一定不要對他們放松警惕,他們很可怕.!如果你不認真提防他們,你將會毫無防備,被他們吃到連骨頭都不剩下,直到他們在吸吮你的骨髓,你才反應過來!”

為什么貴族會忌憚徐思靈和菲兒?

原因就是徐思靈和菲兒,從不按常理出牌。

沒人知道他們到底想要什么。

不圖錢圖名?然后開啟塔木堡之戰?

若沒什么能力,這種行為可以忽視。

但若擁有極強的能耐,就不得不小覷。

看得見的,永遠不值得恐懼。

讓人恐懼的,永遠是那些你看不清,卻能清晰感受到壓力的。

例如菲兒和徐思靈,就是如此。

看似屬于王室,又屬于貴族,更屬于教廷。

但同樣,他們也不屬于任何一方。

沒人知道他們想要什么。

但腓力六世要承認,現在的法國,現在的王室,需要菲兒和徐思靈存在。

只有他們的存在,才能更好推動法國的發展。

“不,你休想擾亂我的心神,徐沒有你想象中壞,拉雅小姐更不會陷害我!”

腓力六世忽然笑了:“孩子,那你告訴我,徐那么厲害,他在圖什么。菲兒已經是圣女了,她又圖什么。”

約翰突然沉默,竟不知道如何回答。

“不知道沒事,不知道不丟人,因為我也不知道。但就因為不知道,那才是值得你關注的且要警惕的。”

“艾蒂安你要多跟他書信來往,他是我留給你的人,可以好好用,但我不知道我死后,你還能掌控他多久,但凡出現失控那他就沒必要留下來了。”

約翰目瞪:“你還好好的,要死還沒這么快呢,你什么意思。”

“也差不多了。”

腓力六世露出釋懷的笑容,示意約翰端床頭的水杯給他,他口渴。

約翰盡管不樂意,但還是拿起水杯,遞到腓力六世面前。

他剛起身要離開床邊,腓力六世卻死死拽著約翰的手臂,不讓他離開。

“坐下來,我們父子好好聊會。”

“好好好!別扯我,我坐!”

約翰總感覺自己的父親不太對勁,但怎么都說不上來。

腓力六世見約翰聽話,不由笑著,看著手里的水杯沉默片刻,最后毫不猶豫喝下。

直到喝完,他才輕松的舒服嘆氣。

“孩子,我知道你恨我,但你該理解我。”

“我理解不了,就算布蘭奇再怎么麻煩,也總有辦法處理她!”

“你的處理辦法,就是將布蘭奇送給徐?”

“他答應過我,會照顧好布蘭奇的!更別說,布蘭奇的事,你不能怪在徐身上!是你,如果不是你,害了.”

約翰不再說下去,緊閉嘴唇,表情痛苦。

腓力六世笑而不語,面泛后悔。

“孩子,我無時無刻不在后悔,我每晚都在想起她,可如果重新回到之前的選擇,我依舊會選擇這么做,她知道后,也會理解我,她理解我一輩子。”

“別說這種鬼話,母親她傻會信,我可不信!”

腓力六世笑了,笑得很苦澀:“你應該像我多一點,而不是像她多一點。”

“我這輩子最大的幸運,就是跟你不像!”

腓力六世笑得更大聲了,可是忽然他頓時劇烈咳嗽,甚至咳出血來。

約翰頓時驚慌:“你怎么了!該死的,我去找醫生!”

他作勢要起身,腓力六世卻死死拽住約翰的手腕。

腓力六世很開心,到死他都會明白,自己的孩子有多么擔心他,不然知道他身體出問題,應該冷眼旁觀才對。

約翰的擔憂,讓腓力六世頓感欣慰。

“孩子,不用找了。”

“你干嘛!”

“坐下,聽話,我活不了多久了。”

“那也不是現在死!”

“不,我就是得現在死。”

約翰面目驚恐:“你在說什么?”

“我說,我今天就要死了,孩子,坐下好嗎。”

約翰像失了魂一般,坐回床。

“孩子,握住我的手。”

約翰有些顫抖地伸出,他握住腓力六世在被子上的手。

兩人已經很久沒有親密接觸過。

從腓力六世當上國王這么多年。

從未有過。

約翰感受到腓力六世手上的蒼老無力,看著手背上的老人斑,頓感恍惚。

他綠色眸子顫抖,抬起來看著腓力六世依舊慈祥和藹的笑容,嘴角掛著鮮血。

“孩子,你別擔心,我知道你現在肯定不會理解,但你把我選擇離開這件事,告訴給博內,聰明的她,會告訴你,我這么做的目的,我有必須死的理由。”

“不,你不該這樣”

“我的好孩子,別開口,聽我最后說點話”

約翰抿嘴低頭。

“現在正是你坐上這個位置的最好時期,多虧了拉雅,整個貴族包括教廷,都被迫動員起來,大家都開始為后面跟英格蘭的戰爭開始做準備,大家也都還愿意相信王室。”

“而我不能在開啟戰爭的時期死去,這對士氣的打擊很大,所以我得死。”

約翰低著頭,看不清表情:“那也不是現在啊”

“因為我得給你留有時間。”

“時間?”約翰不解。

腓力六世笑而不語,沒接著說這個話題。

“孩子,從我坐上這個位置開始,我滿腦子想的都是,解決王國面臨的一切麻煩。”

“領地出現麻煩,我要解決戰爭。”

“貴族出現麻煩,我要處理貴族。”

“教皇出現麻煩,我要換掉教皇”

“布蘭奇出現麻煩,我要泯滅她。”

“我后悔我做的一切,我后悔成為國王后,沒有時間好好陪伴你,沒有時間好好陪伴你母親。”

“但我依舊會選擇這么做。”

“因為直到今天,我成為了王國的麻煩,成為了你的麻煩。”

“我不得不解決我自己。”

約翰就要甩手起身去找醫生:“不!你還有救!”

腓力六世死死拽著他,示意約翰坐下來。

“孩子,那杯水喝下后,我剩下的時間不會超過十分鐘,我感覺我的意識在模糊,你能不能拿這點時間,多陪在我的身邊。”

“不,該死的!你不能這樣!你不能這么自私!為什么你每次都要這樣!你為什么不顧及我的想法,你為什么不問我!為什么做這種決定,你可以告訴我,你才不是麻煩!沒人要解決你!我的天啊,該死的!該死的!你憑什么這么自私啊!”

約翰緊緊握著腓力六世的手,歇斯底里哭喊著。

腓力六世依舊面泛慈祥的笑容,他死死握著孩子的手。

“孩子,你要怪我,更要恨我。”

“但你要永遠記得,你是國王,你是法國的主人。”

“我不會怪你,更不會恨你,你是我的好孩子”

“你要記住,約翰。”

“我和你母親,很愛你。”

“孩子,千萬不要因為我的死亡,而覺得有心理負擔,你要大大方方享受屬于你的一切,那些費盡心思對你做的全部,我都沒有想過要讓你回報,我只想讓你能夠順利,我愛你,從天堂這邊一直到地獄那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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