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潮崖頂。

陳牧與滄明互相論道印證，但見云霧渺茫，靈氣交織，仙子侍立，一時間倒是頗有一些超脫凡俗，遠去塵世，狀若仙神之感。

雖然滄明不是陳牧遭遇的第一位天人，甚至他還曾斬殺過靈人族老祖靈桓，但畢竟滄明才是一尊真正天人，他哪怕心魂層次極高，執掌乾坤，也曾窺視過天人玄妙，但終究自己還不是天人，從滄明的論道中，還是能得到諸多感悟。

而這些感悟，也幾乎全部都化作經驗，呈現在系統面板之上。

武道：乾坤意境（第二步）

經驗：32147點

短短不到半日功夫的論道，陳牧系統面板上的意境經驗，赫然就增加了近五千之多！

這固然與他第一次和天人層次的高手探討論道有關，也有他歷經換血蛻變之后，心魂層次得到巨大跨越而有一定關聯，獲取經驗的效率遠比之前提升了不知道多少。

不過論道終有盡時。

至日暮西山，晚霞陣陣之時，陳牧和滄明便已將各自修行之武道互相印證了七七八八，此時但見聽潮崖頂，落日紅光映照的云霧光華璀璨，當真是如同世間奇觀。

陳牧此時已出了亭臺，負手屹立于亭臺前方，目視那一片繚繞的云霧，觀賞著這一片天地奇景，也細細體悟著天地的玄妙，以及從滄明那里得到的印證。

“天人……”

滄明站立在一側，伸手捋過長須，有些感嘆的說道：“雖然立身于武道之頂點，以人之身，接觸到了天地的本質，但終究還是難脫凡人之軀，終究還是世間俗人。”

陳牧聽罷滄明的話，短暫停頓后，語氣輕緩的道：“滄明前輩所言不錯，天人雖是最接近天地本質的人，但終究也還是人，不能超脫天地，得到自在。”

“超脫天地，唯有神境。”

滄明厚重的語氣中透著一絲滄桑。

陳牧聽到滄明的話，眼眸中頓時閃過一絲異色。

神境。

看來不止是他，也不止是宣帝姬永照，這外海三大宗門，也有接觸過那個層次的訊息，但這個層次的訊息必然是屬于秘中之秘，根本不可能輕易流傳。

畢竟世間無神境，別說是通往神境的道路，哪怕是關于神境的消息和情報，都足以引得整個世間的天人高手為之矚目，稍微傳出一些就有可能令天下風云變幻。

這種消息在聽潮崖必然也是絕密，而滄明此時卻狀若隨口般的說了出來，以滄明這樣的存在，顯然不可能是失言，那就必然是故意說出。

陳牧短暫沉吟。

而滄明見陳牧聽到‘神境’一詞，并未立刻追問，便灑然笑道：“果然陳峰主也知曉神境之事，只可惜當今之世，武道尚且不能通神，生在此世，卻甚是遺憾。”

他的確是故意提到神境的事情，倘若陳牧不知，他會將自己所知曉的情報向陳牧敘述一二，若陳牧知曉，那彼此交換信息，也是一種論道。

換作旁人，任何一位天人高手在此，他都不會如此輕易的將神境的消息說出，這畢竟是聽潮崖數千年來，無數次探索大荒，歷經艱險才帶出的寥寥無幾的情報，在聽潮崖的諸多換血境高手中，知曉的也僅有兩人，一位是如今的宗主，一位是他滄家嫡系。

“不知滄明前輩對神境一事，知曉多少？”

陳牧短暫思忖之后，也并不彎彎繞，便徑直開口問道。

對如今的他來說，任何事情都沒有必要拐彎抹角，滄明主動提及神境，無論是有什么目的，總歸直問便是。

“神境，超脫于天地，不再受到天地壽數之限。”

滄明神色坦然的說道：“我聽潮崖前輩，曾在大荒中得到過一些訊息，那大荒乃是極其特殊之地，虛空變幻莫測，甚至會與其他世界相連，那種世界并非如尋木洞天這般的小型洞天世界，而是堪比這一方山河，甚至更為龐大。”

“在那些世界中，有誕生不同的修行道路，有的與我們這一方世界的武道近似，有的則大相徑庭，但無論哪一種，最后通向的都是同一條道路，也即神境。”

說到這里。

滄明看向陳牧，正色道：“據老朽所知，欲踏入神境，心魂和肉體皆需要打破天地之束縛，心魂破限即為神心，肉體破限即為神體，神心與神體交匯，即可登入神境……”

聽著滄明娓娓道來，陳牧倒是目露些許訝異，因為滄明所知曉的關于神境的消息，甚至比他了解的還要更細致一些，但思之倒也并不意外，畢竟他所得到的的，只是姬永照的殘破記憶，而七玄宗過去數百年不曾誕生過天人，都接觸不到這個層次的訊息。

聽潮崖就不同了，天人傳承數千年不曾斷絕，探索大荒不知多少次，其存在歷史比大宣還要更為久遠，知曉一些關于神境的細致情報也十分正常。

“神心與神體么？”

陳牧略微沉思，滄明所說的，基本與他所推斷的以及體悟到的相差不大。

體魄跨過換血之境，抵達第九境，就能練成神體，心魂突破當前的界限，便能化作不滅之魂，也即‘神心’，龍虎交匯，便是完整的神境。

滄明說出了一些關于神境的情報，陳牧倒也并不介意投桃報李，于是便道：“我所知曉關于神境的消息，與滄明前輩所說相差不多，此外我另知神境之上，修行的不再是武道意境，而是截然不同的其他道路，虛空之道便是其中之一。”

“虛空之道么？想不到陳峰主連本源道也有所知悉，只不過不入神境，縱然能參悟出些許虛空之道，也難以運用自如，并且想要參悟虛空之道，心魂層次至少也要練就出一點不滅靈光，具備神境的特征，否則的話再怎么參悟，也是井中撈月，無法觸及的。”

滄明聽著陳牧說的話略微驚訝，隨即又有些嘆息的搖搖頭。

這些又與陳牧了解的一致。

“本源道？”

陳牧這次主動問道。

系統面板為他呈現出了本源道的修行之路，但他并不確定本源道有哪些種類，而滄明知曉的消息，似乎比他預想的還要更多。

聽到陳牧問及，滄明也并不隱瞞，坦然道：“目前我所知曉，本源道應當是有三種，虛空之道為其一，歲月之道為其二，造化之道為其三。”

虛空，歲月，造化！

三條不同的本源道路線！

而他曾在尋木洞天，與尋木約定，踏入神境之后要選擇虛空之道。

虛空之道如今的他便有所了解，歲月雖然不曾參悟過，但也能直觀理解，唯獨‘造化’這條本源道，讓他略微有所不解，便繼續問道：“造化為何？”

但這次滄明卻只是搖頭了。

“老朽也不知曉，只是知曉這條本源道的稱謂，不過據老朽的了解，曾經存在于這世上的上古魔族，他們所修煉的力量，似乎就是‘造化’這條道路。”

“這樣么……”

陳牧之前也有這種猜測，如今從滄明口中得到了些許印證。

滄明此時看向陳牧，坦然一笑，道：“此世淬體武道有缺，天地也尚未達到那一步，老朽此生是無望觸及神境了，但陳峰主經天緯地之才，或許真能在此世觸及神境，老朽一時技癢，不知陳峰主可否賜教一二。”

陳牧如今已明白滄明的打算，在滄明看來如今的淬體武道尚且無法觸及神境，而陳牧卻橫空出世，令那不可能都有了幾分可能，倘若陳牧未來真能踏入神境，他不奢求陳牧能在聽潮崖留下傳承，只希望陳牧能稍微在道路上指引一二。

“固所愿也。”

陳牧聽罷滄明的話，微微頷首。

其實滄明若是想從他這里得到通往神境的指引，最終是只能失望而歸，畢竟他能修煉到如今這個地步，依靠的完全是系統面板的強行提升，與淬體武道沒有太大關聯。

倘若沒有系統面板，讓他自己來修行淬體武道，那最多也就是練到天人層次，一樣不可能跨過神境的界限，畢竟淬體武道尚且不夠完善。

或許。

未來他真正跨入神境之后，從更高的層次俯瞰，能夠嘗試去改進淬體武道。

聽到陳牧的話，滄明也是欣然向前，一步踏出之后，整個人便驟然升入云霧之中，來到天穹之上，而陳牧也是神色平靜的邁步跟上。

他雖曾親手斬殺過靈人族老祖靈桓，但靈桓終究不是完整的真正天人，盡管對如今的他來說，天人高手也不算什么，但總歸是值得了解一下。

兩人步步登天。

短暫片刻之后，便已來到近萬丈的高天之上，這里天穹已一片清澈。

“請。”

滄明抬手相邀。

陳牧跟隨而來，靜靜立足于天穹。

既是切磋，那便無需以力相搏，滄明也沒有駕馭靈兵，僅僅只是以指代劍，向著陳牧點出一指，霎時間數百丈天穹似都在滄明這一指之下扭曲，一股沛然磅礴的天地之力，伴隨著滄明這一指呼嘯而來，向著陳牧一點而去。

“曾經滄海難為水。”

呼嘯洶涌的天地之力凝成一線。

陳牧看著滄明這一指，也不由得微微點頭，天人高手的確非同一般，這一指之力，遠勝于尋常換血境的高手，諸如玄機閣主這種頂尖的換血境，面對這一指也要退避三舍，無法直攖其鋒！

換血境高手，能在天人手底保命，也就僅僅只是保命，幾乎不存在對抗的可能，除非是六七位換血境聯手，方才有機會與天人對抗一二。

況且。

滄明還不是一般的天人，他在天人高手之中，縱然排不上最頂尖，也至少位列中游，是當今世間，足以位列前十的絕頂高手！

但縱然是這般威力的一指，頂尖換血境硬接也要遭受重創的一擊，陳牧卻是不閃不避，甚至不曾施展乾坤領域，也不曾調動天地之力，僅僅只是同樣抬手，一指點出。

叮！！

就見陳牧的指尖，與那凝成一線的無形勁力，在虛空中撞擊到一起，僅僅只發出了一聲清脆的金鐵交鳴之聲，滄明那一道牽引天地變幻的恐怖指勁，便被生生的碾滅！

虛空為之破裂，呈現出一道漆黑的裂縫，裂縫四周則是流轉的乾坤之力。

“好個乾坤一指，當真是一指定乾坤。”

滄明看著這一幕，眼眸中閃過一絲嘆服之色，其實他早知道自己的實力不及陳牧，他只是想要看看，如今尚未踏入天人層次的陳牧，究竟強到了什么程度，陳牧那根基渾厚到極致的體魄，是否能夠在當今之世，觸及傳說中的神體層次。

可這一指的交鋒，已是讓他明白，他和陳牧之間的差距比他預想的還要更大！

僅憑純粹體魄的一指，就能粉碎他的招數！

雖說他還不曾駕馭靈兵，施展靈兵的話還能爆發出更強一些的手段，但這也遠遠不足以彌補和陳牧之間的差距，可以說光憑陳牧這幅體魄之力，實力就足可位列當世前三！

更別說陳牧的心魂層次絕不遜色于他，乾坤意境甚至都不曾動用，論及武道實力，如今的陳牧多半已是真正舉世無敵了，縱然是大宣那幾位最頂尖的天人，也難敵陳牧。

一指過后。

無論陳牧還是滄明，俱都沒有更多的動作。

滄明心底嘆息之后，便向著陳牧頷首，道：“多謝陳峰主賜教。”

到了他這個層次，切磋也不需繁復，一招便見分曉，大概知曉了陳牧如今的武體之力后，繼續切磋下去不過是班門弄斧，毫無意義。

陳牧倒是神色坦然，他早知曉滄明不是他的對手，而今從剛才那一招中，也大致明白了滄明的實力層次，實際上滄明對他的認知恐怕還是要低了一籌。

他如今的武體若是全力爆發，甚至能打出虛空空洞，但那樣也要承受虛空的反噬，他如今尚未掌握虛空之道，無法化解來自虛空的沖擊，哪怕自身生命力極強，幾乎能夠斷肢重生，也無必要，是以他對力道是有所克制和收斂的。

他與滄明之間的差距，幾乎就是滄明與尋常換血境之間的差距！

倘若全力以赴，滄明這位天人，也難擋他一招之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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