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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亞蘭德將「加速」法陣封裝好，抱著它風風火火的闖出實驗室。
走廊內的行人看到他激動的神情無不側目，有個與他相熟的同事好奇問道：
“怎么了，這么興奮，你懷里抱著的是什么啊？”
這個？這可是能震驚整個煉金學界的偉大發明——
亞蘭德本來高聲向同事分享自己的喜悅，但話到嘴邊又停住了。
煉金術師往往喜歡埋頭研究，大多對人際關系、利害算計不甚敏感。
他也是典型的煉金術師性格，但如今年過四十的他已成為學會總部的理事，可不是當初那個急躁的毛頭小子了。
全新的魔法符文體系……正是因為這項發明極其重要，有關它的任何信息都有可能在未來深遠的影響帝國的局勢。
所以，在弗拉梅爾城高層還沒有對此發明做出明確表態之前，他絕不應該輕易將它的消息泄露出去。
想到這里，他頓時覺得自己肩上的責任沉重了幾分，隨口搪塞道：
“沒什么，剛剛在實驗室里找到了點靈感，準備回去做個記錄。”
咋咋呼呼、喜怒無常的性格在煉金術師群體中也很常見，雖然亞蘭德貌似不是這種性格，但同事也沒在意，笑著離開了。
冬日的寒風吹入走廊打開的窗口，亞蘭德緊了緊身上的衣袍，短暫興奮的心情也隨之緩緩冷靜下來。
那位創造了全新符文體系的煉金術師是誰，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為什么他要以課題研究的方式向總部投遞自己的發明，他想從學會這里得到哪些東西，他的真實目的又是什么？
為了避免一問三不知，在向上層匯報之前，自己要事先調查清楚對方的來歷。
“……諾倫·維謝斯。”
他低下頭，低聲念出了報告文件上的署名，若有所思。
是自己記錯了么？總感覺這個名字有些眼熟。
不過不打緊，煉金學會總部的資料庫里保存了所有煉金術師的檔案，只要他在學會里做過登記，就能查詢到他的生平履歷。
他叫來助理，囑咐道：“去收集臨峰城最近一段時間的情報，還有和這位煉金術師有關的所有信息。”
做好調查工作后，他便又轉身回到了實驗室，興致勃勃的研究起那塊袖珍法陣去了。
雖然本身專精的是應用學而并非法陣學，但作為有資格審閱一級研究成果的總部理事，他基本對所有煉金學領域都有涉獵。
在弗拉梅爾城見識了太多新奇的理論與技術，原本對他而言，這世上已經沒有多少能讓他感到新鮮的煉金術了。
但這座袖珍法陣卻是個例外，那小小的三十公分法陣中蘊含的所有知識都是當今煉金學界的未解之謎，讓他情不自禁的身陷其中。
恍惚間，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初窺煉金術大門的學徒時期，眼前的知識是如此陌生，但又如此充滿了誘惑。
那腔渴求知識的熱情在被歲月逐漸消磨殆盡后，此刻又重新回到了他的心中。
雖然目前還讀不懂法陣的陣面，但他打算先將圖案分解成一個個單獨的符文，再逐步剖析各個符文代表的含義。
只是這新式符文在結構上明顯比舊符文復雜了好多倍，他才剛剛將法陣最邊緣的一個符文獨立分解謄抄出來，助理便不解風情的打斷了他的實驗：
“大人，有關臨峰城與那位煉金術師的資料，我已經整理好放在您辦公室里了哦？”
“哦。”
亞蘭德一邊聚精會神的凝望著袖珍法陣，一邊手持煉金毫筆在另一張空白的基座上臨摹涂畫著，頗有些不耐煩的應了一聲。
“還有，您的夜宵我也放在桌上了。”助理很識相的說道，“如果沒什么要吩咐的，我就先走咯？”
夜宵？
亞蘭德臨摹的手微微一頓，抬起頭來。
不知不覺，實驗室里的掛鐘時針已經指向了十點。
因為全心沉浸于研究中，他甚至不知道助手是何時幫他打開實驗室里的夜明燈的。
“辛苦你了。”亞蘭德點了點頭，隨后放下筆伸了個懶腰。
這新式法陣可不是熬幾個夜能研究透的，今天就先到這里吧。
他鎖上實驗室的門回到辦公室，準備一邊吃夜宵一邊翻閱助理準備的資料。
然而，資料的第一頁內容就讓他停下了手中的叉勺。
煉金學會總部的資料庫中確實有名為諾倫·維謝斯的檔案，但檔案上只有寥寥幾行字：
諾倫·維謝斯，師從拉斯提·維謝斯，出生日期：羅蘭歷60年9月9日。
77年10月18日，其師意外身亡后，由臨峰城煉金學會分部為其舉行資格考試，成為正式煉金術師。
77年10月30日，獲得臨峰城煉金學會分部的審批，進行有關于精簡二階風系法術法陣「加速」的課題研究。
檔案上的信息到這里就沒了。
沒了？
亞蘭德的表情緩緩凝滯。
從資料上看，諾倫·維謝斯僅有十七歲，并且在兩個月前才剛剛成為正式煉金術師。
可是，這怎么可能？
十七歲的煉金術師在天才遍地的煉金之城弗拉梅爾雖然罕見，但也不是沒有。
但要說如此年輕的歲數同時還能做出特級的煉金成果，那就是天方夜譚了。
縱觀歷史上做出特級煉金成果的傳奇煉金術師們，哪個不是經過了二三十年的學術沉淀？
他們早已名聲在外，理論基礎十分扎實，只待有朝一日靈感涌現，便能水到渠成般的做出成果。
在他最初的猜想里，這位發明了新式符文體系的煉金術師應該是故意遠離帝國中心、只為了在偏遠地區靜心完成研究的隱者形象。
只要翻開他的資料，自己應該就會被他優秀的過往成績所震懾，感嘆一句“不愧是這位大師”才對。
但事實并非如此，檔案顯示這位名叫諾倫·維謝斯的大師，只是一個兩個月前剛剛成為正式煉金術師的新人而已。
十七歲的傳奇煉金術師也太扯了，果然是重名吧？這一定是重名吧！？
但自己的助理不可能犯這種錯誤，而且資料上也白紙黑字的顯示了，申請精簡「加速」法陣的煉金術師就是他。
盡管令人難以置信，但這就是現實。
以及，讓他震驚的并不只是諾倫的履歷，還有他師父的名字。
“師從拉斯提·維謝斯，其師意外身亡……”
亞蘭德重復著資料上的一行字，喃喃道，“怎么可能，他的師父居然是拉斯提？”
當初聽到這個名字他就覺得有有些熟悉，現在他記起來了，這個似曾相識的熟悉感來自于諾倫的姓氏。
拉斯提·維謝斯，這是他年少時的同窗，雖然已幾年沒有書信交流，但曾經他們也算是共患難過的好友。
二十多年前，他還只是弗拉梅爾家族旁系的一個名不經傳的小子。
弗拉梅爾家族勢力龐大，開枝散葉后被冠以其姓氏的人并不少見，彼時他只是眾多旁系子弟中默默無聞的那一個，并沒有因為這個姓氏得到多么大的偏愛。
想要被本家看重，還得依靠自己的才能從眾多競爭者當中脫穎而出才行。
少年時期的他就是沖著想要出人頭地的勁兒拜入一位煉金術師的門下的，而當時與他同期拜師的學徒還有一位。
那個人就是拉斯提·維謝斯。
作為年紀相近的同窗，兩人的關系理所當然的快速拉近，成為了知無不言的好朋友。
但沒過幾年，一個殘酷的事實攔在二人面前，兩人的人生之路在短暫的交錯后開始漸行漸遠。
不得不承認的是，跟超凡者修煉的天賦類似，若想成為煉金術師，人也是要有成為學者的天賦的。
很多煉金學理論極為抽象，懂的人是一點就通，悟性差點的人……那就是怎么學也學不會。
可能是繼承了弗拉梅爾家族的血脈，亞蘭德很快在一眾學徒中嶄露頭角，在十九歲時便獲得了老師的推薦信，最終成功晉升為正式煉金術師，
不僅如此，在此期間他還覺醒了法師的天賦，因其優秀表現，他很快就被本家重視，招進了煉金學會本部工作。
在那一代煉金術師中，亞蘭德稱得上是最厲害的那批。
相比之下，拉斯提就有些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了，他沒有超凡者天賦，學習能力比普通人好一些，但也好得有限。
雖然他真的很努力，作為同宿舍的室友，亞蘭德承認拉斯提比他還要刻苦的學習了煉金術。
正是被這份努力的精神打動，即使從老師身邊畢業后，亞蘭德還與拉斯提保持了聯系，并盡可能的為他提供了些學習上的幫助。
但天賦決定上限，直到拉斯提二十五歲的時候，他才終于通過了正式煉金術師的資格考試。
放眼整個羅蘭帝國，拉斯提成為煉金術師的歲數其實算是平均水準，但在煉金術師如云的弗拉梅爾城，這個成績只能排墊底。
沒法在二十五歲前成為煉金術師的學徒在這里可是混不下去的。
他亞蘭德在這個歲數，都已經開始為高級煉金術師的資格考核做準備了！
于是在拉斯提出師的那天，兩人久違的聚在一起聊了一整晚。
關于拉斯提的前途，亞蘭德給出的建議是讓他離開弗拉梅爾城，去別的地方另謀出路。
這里實在是太卷了，它是天才煉金術師的舞臺，卻不會給平庸者們生存的空間。
但羅蘭帝國很大，總有地方是缺少普通煉金術師的，那邊雖然落后了些，可待遇反而比呆在這里更好。
直到現在，亞蘭德還記得拉斯提聽到這個建議時的表情——有不甘、有痛苦、也有掙扎。
對于所有煉金術師來說，弗拉梅爾就是他們的夢想之城，這么多年來他拼命學習煉金術，就是為了能在這座城市證明自己。
可他最后還是失敗了，理想最終敗給了現實。
權衡利弊后，拉斯提最后還是遵從了他的建議，他在總部為自己的好友找到了一個正在招募煉金術師的城市。
那座城市正是臨峰城。
臨峰城雖然偏僻，也沒什么文化底蘊，但是離弗拉梅爾城并不算很遠。
而且那邊的學會分部正在招收新鮮血液，給出的待遇也很豐厚——只要答應過來，就能在上城區租到一塊很好的地段來搭建屬于自己的煉金工坊。
這在弗拉梅爾城，可是成為高級煉金術師都不一定能享受到的豐厚待遇！
于是拉斯提應下了這份邀請，在離開的那天，亞蘭德為他餞行。
“等我成為高級煉金術師，我會回來的。”
拉斯提望著身后的弗拉梅爾城說道，“總有一天，我會讓這里的所有人都高看我一眼。”
那是拉斯提見他的最后一面，他永遠也忘不了拉斯提說出這番話時那倔強的表情。
自己的這位朋友自尊心向來很高，他是知道的。
雖然因為資質平平，在學徒期間他曾受過老師與兄長們的各種冷嘲熱諷，但他硬是憋著一口氣，一直堅持努力過來了。
拉斯提曾對他說過，他最討厭的就是所謂天才，他會用自己的努力讓那些天才們刮目相看的。
亞拉德喜歡他說出這句話時那堅定的眼神，只要繼續努力下去，說不定他以后還真能成為高級煉金術師。
“加油。”亞蘭德微笑道，“有困難就給我寫信。”
“我會的。”拉斯提向他告別。
他那落寞的背影如同多年前的記憶那般，如今再回想起來已經變得模糊不清了。
“是嗎，拉斯提，你已經不在了啊……”
亞蘭德撫過紙面上的“身亡”二字，表情有些懷念、也有些感慨。
“但伱的學生繼承了你的姓氏，他是你的養子嗎？他所學的這些煉金術，也是你教給他的嗎？
“他所發明的新式符文體系是多么厲害的成就！我想再過不久，他就會繼承你的遺志來到弗拉梅爾。
“待到那時，整個弗拉梅爾都會對他刮目相看，而我會替你見證這一切的，我的老朋友。
“即使無法親眼看到這一幕，但你的努力一定不會白費。”
亞蘭德長長吐出一口氣，他望向窗外的夜空，心里已經做出了一個決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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