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找盟友，培養一個背景干凈的新人，首先看上的就是姜律。

所以陰間出事了。

奈亞拉托提普也是個欺軟怕硬的，明明是諾登斯一廂情愿的事兒，竟然直接就姜律給暗殺了。

他也不問問姜律愿不愿意，商量好了說不定姜律加入舊日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然后就是冥界，哈迪斯作為備選，又將冥界拖入了深淵。

最后，也就是現在，是宙斯。

雖然諾登斯似乎并沒有將他培養成古神的打算，但是他依舊面臨著被陰帝組成的聯盟圍攻的威脅。

總之，好像跟諾登斯掛上鉤的就沒有一個好下場。

“難道說”

路西法明悟了什么：

“那個奈亞拉托提普是因為諾登斯挑選的人全都是死者世界的主宰，所以舉一反三覺得我也有可能被選上，這才假借翻新之名將他的眼線種入了地獄，其實我是受了無妄之災？”

“要說無妄之災，我才該訴苦好吧？”

姜律只覺得憋屈。

明明自己什么都沒有做，什么都沒有參與，諾登斯所做的一切他也都不知情，結果想出點子來的諾登斯屁事沒有，自己反而受到了牽聯。

即便他本人向來是一個不太喜歡將仇恨放在心里，背負著沉重的擔子活著的人，所以一直以來都對陰帝沒有太多主觀上的意見，與其為敵更多的是不得已而為之的緣由。

他可以接受自己受苦受難的原因是自己確實做錯了什么，或許自己不覺得但的確傷害到了他人，就把這當作一場有輸有贏的游戲就好。

但他接受不了自己什么都沒有做就遭受了無妄之災，這無法讓他感受到自己存在的意義，就好像自己只不過是一個安心過著自己小日子的人，誰也沒得罪招惹，但卻光是因為存在就礙了某些人的眼，就要被打壓，就要被迫害，他想問一句憑什么？

“奇怪，真的太奇怪了。”

他有些難以理解地對路西法道：

“諾登斯也是，奈亞拉托提普也是，一個從來沒有問過我愿不愿意，就自作主張地做了決定，另一個也完全沒想過了解我的意見，因為諾登斯做了決定所以就要針對我。

他們這些人生活的世界難道是二極管嗎？”

但路西法卻是旁觀者清，他清楚諾登斯和奈亞拉托提普這樣表現的原因。

“其實并不奇怪。”路西法舉了個例子：“試想一下，你以前在陰間找女伴的時候，有沒有考慮過她們愿不愿意呢？”

姜律覺得好笑：“你這話說的，怎么可能不愿意，我姜某人是出了名的樂善好施，別說是女伴了，高興的時候她們都不用付出什么東西我就重重有賞，況且我可是號稱陰間魅魔，哪個女孩子事后不食髓知味流連忘返的？”

“我不問你事后，我是問事前。”路西法追問：“開始之前，你有專門問過人家愿不愿意嗎？”

“嗯”這可把姜律問住了。

他皺了皺眉頭：“問不問的重要嗎？反正她們最后都會答應的。”

“這不就結了。”路西法攤攤手：“他大概也是一樣的想法吧，站在他的角度，他把你培養成古神是對你的一種恩惠，對你來說是天大的好事，你沒有理由拒絕，而且現在是因為你的體驗不好，你才有怨言，假如當年一切順利，你恐怕就不是現在的想法了，你也會成為你說的那種食髓知味流連忘返的人也說不定。”

“我”

姜律一時語塞。

角色互換，他一下子就理解了。

他是會給陪過他的女人很多好處不錯，但是他也同樣沒有問過那些人愿不愿意陪他。

而在今天之前，他或許也根本不會考慮這樣想的必要性。

我看上你是你的榮幸，你難不成還能拒絕？

他犯了和諾登斯一樣的錯，終其原因，有這樣的想法就是因為自視甚高慣了，將自己想的一切都理所當然化了。

諾登斯沒有想過姜律愿不愿意，因為在他看來這是百利而無一害的，姜律該感謝他還來不及，又怎么會拒絕呢？

說到底這就是一種自以為是的表現，自己覺得好的，那么其他人肯定也覺得好，自己將這好東西賜予他人，就沒有想過他人不想要的畫面，因為潛意識里就覺得這根本是不可能的。

奈亞拉托提普也是如此，既然是諾登斯決定的事，那么就不是其他人能夠更改的，而不能更改的事，即便還沒有發生也同樣是事實，所以他才會把本該發生的事實扼殺在了搖籃之中。

兩個人都沒有考慮過姜律，雖然這讓他難以接受，但事實就是，那時的他只是二人對弈的棋子。

姜律嘆了口氣：“你不說我還沒發現我以前這么討厭。”

有的事情是需要換位思考和親身經歷才能理解的，他現在有多反感諾登斯，便也能大概聯想到以前的一些女人最開始有多反感他了。

“我也經常這樣的。”路西法聳聳肩，似乎是在安慰姜律：“這其實也不是壞事，有時候當你知道你做的是對的的時候，就不用太過在意別人，強硬一點或許還能省去不少的煩惱。”

“所以你也覺得我只要好處給得夠多就不算違背女性意愿了對嗎？”

“.”路西法沉默片刻：“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

憋屈的心情稍稍緩解了一些，但姜律能理解諾登斯，卻并不代表他就接受了。

“如果我被背刺真的是因為你，那你的確該愧疚。”

他對諾登斯道冷冷地道：

“不要指望我是那種會感謝苦難的人，苦難就是苦難，它就從來不是一個好玩意兒，說什么苦難能夠磨練意志，是通往成功的必經之路的，在我看來都是放屁，那明明就是迫不得已，沒苦硬吃就是傻逼！”

“他也聽不見啊.”路西法小聲提醒。

“我知道。”姜律拍了拍船沿：“但這些話我憋著不舒服。”

“而且是不是跑題了？人家也沒這么說啊。”

他冷哼了一聲：“你別不信，這混蛋怎么想的我都能猜到，指不定他下一句話就要用這個理由勸我想開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諾登斯便是安慰姜律：“而且換個角度想，我也算是幫了你不是嗎？從你的精神狀態來看，如今的你依舊還很年輕，而在短短時間之內你的精神弧光便膨脹到了如此可怕的地步，足以證明如今的逆境對于你來說究竟帶來了多大的好處，這可是你原來苦修千百年才能達成的進度，但現在才過了多久，幾年？或者十幾年？想也不用想，你這一世一定會取得比上一世更加優異的成果。”

話里話外，都是在向姜律傳遞友好，仿佛是在炫耀：雖然我坑了你，但我其實也幫到了你不是嗎？

“你看。”姜律指著諾登斯對路西法道。

“還真是。”路西法驚訝地點點頭：“你怎么知道的？”

“因為我以前也經常用這套話術來畫餅騙人。”

姜律對此顯然再熟悉不過：

“苦難教育么，簡直是最廉價的精神控制手段了，鼓勵什么都不懂的人多吃苦，看似勵志，其實狗屁不通，簡直三觀不正。

他現在是這么說，那我要是當初真的死了呢？

一萬個苦難能真的磨出一個成功的就算運氣好了，多的是被淹死的，而剩下的那個，也是人家牛逼，跟你苦難有什么關系？

沒了他，我到現在也還是陰間之主，難道就不能靠自己更進一步了？”

“說得有道理。”

路西法認可地點點頭。

他對此最有發言權。

要說苦難，從高高在上的天使墮落成地獄里的惡魔，應該算是走火入魔的最高境界了。

但他并沒有一蹶不振，反倒是找到了自我。

可他從來沒有感謝過把他推向地獄的上帝，因為他生來就是天堂里最強大的天使，即使墮落，也會順利成章是地獄中最強大的惡魔，這歸功于他自己而非上帝。

從他自己的親身經歷來看，苦難更像是阻礙，只不過他強大的意志能夠無視痛苦與磨難，但要是換做其他人那就不一定了。

所以他更應該感謝自己沒有受到影響，而不是感謝那些險些影響到他的事物。

想到這里，路西法笑著問道：“那怎么說？現在有新的目標了嗎？”

姜律有些不明所以：“什么目標？”

“諾登斯啊。”路西法認真地說道：“有沒有一種想把他燒死的欲望？”

“異教徒是吧？”姜律搖搖頭：“我們那邊不興這個。”

路西法見姜律顧左右而言他，干脆直接問：“總之我看你的意思并不是太想幫他，但奈亞拉托提普更是直接加害過你的人，所以我很好奇你打算怎么做？”

“不知道。”

“不知道？”

“我還沒想好。”

姜律也不遮遮掩掩，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現在看來，一切的一切都源于諾登斯和奈亞拉托提普的斗爭，而他們的斗爭，又是來源于他們所代表的古神和舊日支配者，我和你還有哈迪斯都是無辜的受害者。

難道已經是受害者了，還要考慮在哪邊受的害更多，然后決定幫另外一邊的人么？我還沒這么賤。”

“所以.”

“所以我都不想幫。”姜律理直氣壯地道：“諾登斯不也說了嗎？讓我自己考慮該怎么選擇，所以我當然憑我自己的喜好來了。”

路西法先是一陣沉默，似乎在思考些什么，然后緩緩道：“可是有的事不是你不去沾染，就能跟你沒有關系的。”

“我也沒說跟我沒關系啊。”姜律反問：“我都是受害者了，我難道還能置身事外么？”

路西法愣了愣，而后笑道：“我明白了，誰都不幫，不代表不摻和，所以你是想兩邊一起收拾咯？”

“只許他們弄我，不讓我弄他們，天底下沒有這樣的事。”

姜律叉著腰，嚴肅地道：

“而且他們就是一切問題的根源，所以只要搞定了他們，所有問題就迎刃而解了，本來就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

頓了頓，姜律繼續道：

“其實考慮到宙斯，我本來是比較偏向諾登斯那邊的，但是現在改主意了。

奈亞拉托提普得完蛋，這是不會變的，至于諾登斯，他可以留下，但他的日子就別想太好過了。”

“所以說到底還是給了宙斯一個面子不是嗎？”路西法搖搖頭失笑道，感興趣地問道：“所以你打算怎么做呢？”

“問這么多做什么？”姜律覺得奇怪：“現在已經暫時能確定地獄安全了，接下來不管是破壞聯盟或者打擊奈亞拉托提普之類的事情都跟你沒有關系了吧？”

“說是這么說沒有錯。”路西法擔憂地道：“但是這只是短期的，奈亞拉托提普的手都已經伸到地獄里來了，始終是個隱患，不徹底了結，你以為我真的能放下心來么？”

姜律想了想，覺得也有道理：“真讓他挑起世界大戰來，到時候就跟你說的一樣，有的事不是你不去沾染就能跟你沒有關系的了。”

“就是說啊。”路西法點頭：“他只要一天還活著，就有多一天的隱患，我就多一天睡不好覺，所以他一定不能活。”

“那就先收拾他，然后我再想辦法收拾諾登斯。”

姜律好像是那個大法官，斟酌著道：

“他的罪輕一些，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舊日全部流放，古神全部關起來，就這么定了！”

路西法擺擺手：“你先別急著把我摘出去，對諾登斯，我也有要清算的。”

“怎么說？”

“憑什么你和哈迪斯他都覺得能當古神，到了我這里就完全沒考慮過了，這一點我就必須好好說道說道。”路西法十分不滿，對此耿耿于懷：“必須清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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