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就總覺得哪里怪怪的，但始終沒能察覺到哪里奇怪。”路西法跟了上來，他的目光始終未曾離開前方流浪漢的背影：“我們兩人所及之處，一切生靈都該無所遁形才是，可是偏偏就沒有發現藏在纜車里的這家伙，直到剛剛他又在我們沒發現的情況下出現在我們身后.不簡單吶。”

“多半是奈亞拉托提普安排守在這里的人吧。”姜律已然有所猜測：“他說我們在他頭上轉了一圈，怕也是察覺到了精神領域中我們的所作所為了吧，只是一開始不確定是我們，直到我們開始四處尋找，他才能確定，然后將我們帶到這里。”

“那怎么說，下去么？”路西法問。

“得去啊。”姜律無奈地嘆了口氣：“要是出了什么事，就由你來斷后，我會想辦法的。”

“好啊？”路西法正點著頭，突然反應過來不對：“為什么是我斷后？”

“都幾把哥們，分什么你的我的？”說著，姜律便拖著路西法跟了上去。

順著臺階一路往下，兩人很快來到了底部，大約離地面十多米深的地方。

這兒是一個懸空的平臺，僅靠一些手臂粗細的鎖鏈固定在垂直的巖壁上，周圍一圈往下是漆黑的深淵，邊緣部位雖然設置有護欄，但那銹跡斑斑的柵欄看上去一靠就會倒，完全無法給人安全感。

在平臺前方，便是一扇嵌在巖壁上的石門。

石門十分簡陋，同樣像是自然形成的，只是經過工匠簡單打磨雕刻之后，才勉強看得出來是個門的形狀。

與其說是門，倒不如說就是一個堵在那里的厚重石塊。

此刻它已經被推開了一條縫，而雖說只是一條縫，其大小寬度還不到那石門整體寬度的十分之一，靠近來看，竟也足足夠容納四五個正常體型的成年人并肩走入。

此刻，姜律心中已經是數不清的問號了。

在他看來，這懸崖幾乎不可能是人工開鑿的，因為這樣浩大的工程就算是能靠人力完成，實施起來也是十分復雜的，這無異于是在黃泉山中間掏了一個中空的洞，如何挖，如何把挖出來的東西通過剛剛下來的臺階運出去，都是一個無法克服的難題。

而這石門就更不必多說了，同樣不可能是從外面運出來的，甚至就算是從巖壁上開鑿出來難度都極大。

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是，根本就沒有必要，如果只是為了打造一個展廳，何必花費這么多功夫，隨便騰個大點的屋子來當做博物館豈不是更方便，姜家大院根本不缺這種條件。

所以姜律猜測，恐怕所謂的展廳，也就是那石門后的空間，從一開始就有了，當時改建姜家大院，僅僅只是開辟了一條從外面連接到這里的道路罷了。

換而言之，這個中空的部分或許早在黃泉山成形的那一刻起就存在了，甚至比姜家大院的年代還要久遠。

許是看出了姜律心中的疑惑，已經站在了石門邊上的流浪漢道：“我剛剛已經說了嘛，當年有很多東西是帶不走的，如果那些東西是從外面拿到這里來展覽的，又怎么會帶不走呢？當然是因為它們本來就是在這里面的咯。”

聞言，姜律愈發覺得眼前的人很危險：“你到底是什么人？”

“這個我剛剛也說了呀，我只是一個欠了債，躲到這里的落魄靈魂而已。”

流浪漢微笑著回答：

“不要緊張，我沒有惡意。”

壞人從來不會說自己是壞人的，姜律深知這個道理，就像他感情生活豐富，但對外從來都是說自己患有嚴重的情感障礙，失去了愛人的能力。

所以他完全不相信。

“你有沒有惡意我就不知道了，但是你的主子倒是跟我有些過節，所以還是讓我們敞開天窗說亮話吧，你在這里蹲我多久了？”他質問道。

“主子？”流浪漢失笑地搖搖頭：“我可沒有主子，我是自由的，我并不清楚你在說誰。”

姜律沉默不語，只是一昧地翻白眼。

“不過如果你指的是同樣對這里的東西感興趣的人，那我還真知道一二。”

流浪漢饒有深意地道：

“陰帝也不知是發了什么瘋，剛上位那幾年，不僅是讓人封了這姜家大院，還親自在這兒住了一段時間，也不知道研究什么，在此之后雖然離開了，但還是留了不少眼線隱匿于黃泉，或許是在監視什么。”

果然如此姜律暗道。

其實奈亞拉托提普已經發現了古物，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沒有將其帶走，而是就留在了這里，同時安排了人蹲守，就是在守株待自己。

看來對方也覺得自己還會有復活的一天。

姜律突然想到了什么。

那豈不是說.

就在這時，流浪漢繼續道：“不過你大可以放心，只要我在，他們就監視不到這里，在他們的眼中，此時此刻，這兒還是跟過去的每一天一樣，空無一人。”

不知為何，看著他臉上淡淡的笑意，姜律總覺得他好像帶著些許的惡趣味，好像就是要等著自己先慌這么一下，然后才愿意解釋清楚。

一旁的路西法看了看正因為一時間接收了太多信息而顯得有些過載的姜律，然后問流浪漢道：“那你為什么要幫我們？”

“因為.”

流浪漢想了想：

“我欠這家人一個人情，所以得幫他們守好這一畝三分地，以便他們的后人回來的時候，不至于一無所獲。”

稍作停頓，他露出一絲追憶和感慨：“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這還是他教我的道理呢.”

但姜律并不關心流浪漢的真情流露，只是表情突然變得有些僵硬：“什什么意思？”

這家人.不就是自己家么？

他們的后人.難道說.

“我死了以后，我爸媽”姜律艱難地張開嘴：“給我生弟弟或者妹妹了？”

流浪漢臉上高深莫測的盈盈笑意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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