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少女轉過身，黃啟心下激蕩著，他喜歡看到小姑娘嚇得花容失色的臉。

只是……

那轉身的少女，卻是滿頭長發覆于面門，歪著頭，雙手垂放身體兩側，厚實的黑發掩蓋住她本該淚眼朦朧的雙眼，直直的看著他。

笑容在臉上凍結，一股寒氣從腳后跟直接順著脊梁骨往上爬，后腦勺一片冰涼。

夏末的夜晚雖然散去了些燥熱，但還是熱的，但此刻，一陣微風拂過，黃啟驚起一身雞皮疙瘩。

“草！什么破裝扮。你下去確認一下，是不是呂朝朝。”這女的衣服沒變，后腦上頭發還是盤著的，怎么前面覆蓋那么厚一片長簾子，看上去跟后腦勺一樣，怪嚇人的。

司機拉開車門，看著墻邊朝著他的方向站立的女生，心里開始打鼓，腳步意外的沉重。

不知道為啥，他不想去，不敢去……

“去啊，別回頭人跑了，確定是呂朝朝就給我把人抓過來。”看司機傻子似的站車邊不動，黃啟煩躁的把腦袋伸出來催促。

“找我嗎？哥哥。”一道尖細、怪異的女聲突然在耳邊響起。

司機只覺眼前一黑，一股惡臭鉆入鼻腔，又長又臟的黑長發垂落在自己臉上，“哥哥，你真好看。”女聲再次響起，這次，是在頭頂。

司機動作如生銹的機械一般，緩緩的仰頭，目之所及，滿是外翻血肉的臉，恍若被刀砍成的慘模樣，脫框的眼球顫顫巍巍掛在眼眶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

黃啟先是被突來的一聲尖叫嚇得一哆嗦，然后就看著司機化為風一樣的男子，跑遠了。

“黃啟，跟我們走吧。”再然后，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吳天青和白建強化身兩呆頭鵝，一臉呆的看著司機瘋了似的消失在街道盡頭，而馬路牙子上的少女正撐著墻，哭的控制不住情緒。

“走吧，上車，把那小姑娘帶上。”袁篆率先拉開副駕駛座，坐了進去。

察覺到后面追蹤的人到了近前，速度時快時慢，玩起了貓捉耗子的游戲，知道跑不了，呂朝朝也就沒跑了，為死亡做好了心理準備，還未付諸于實踐，就看到寂靜的街道拐彎處，突然出現一名少女，她身后跟著兩名高大的男子，腳下的步伐帶著神奇的節奏，扣、扣、扣，是皮鞋叩擊地面的聲音，非常清晰的穿進耳朵里，由遠及近，就跟憑空跳出來的一樣，非常突然，但呂朝朝一點也沒覺得詭異，奇跡一般的，必死的絕望瞬間從心頭散去，她覺得，自己有救了。

恍若得到新生一般，她忍不住嚎啕大哭，哭著哭著，就聽到司機瘋狂的大喊大叫，再然后，就跑遠了，轉頭看，那可怕的男人不知什么時候已經暈死在車后座。

還沒想明白發生了什么，少女背后的男人朝著她走過來，走得近了，才看清俊朗的男人一身正氣，哪怕只是第一次見面，呂朝朝也不覺得他是個壞人。

他說，“走吧，送你去安全的地方。”

她就這樣什么都不問的跟上來了。

“這是我們老板，你也叫老板吧。”至于白建強，吳天青沒準備介紹，沒必要。

“是，老板好，謝謝你老板。”

老板袁篆：……

無語的點頭，一言未發。

精神緊張到極致，突然全然放松，一陣強烈的困意籠罩過來，雖然很不想閉上眼睛，除非，忍不住……

狼狽的少女就這樣靠著后座的一角，進入了深度睡眠。

“小姐，她睡了。”白建強出聲。

“嗯，讓她睡吧，怪累的。”

少女眉尖的死氣已經散干凈，系統傳來功德入賬，水滴落在水洼里的聲音，還挺好聽。

吳天青透過后視鏡看到少女甜睡的模樣，歲月靜好，要不是雙眼依舊是紅腫的，一點也看不出幾分鐘前，她有多么絕望。視線橫移，落在被蜷縮在角落里的黃啟，吳天青心里的戾氣沖了上來，但又很快壓下去，以他這段日子對他老板的了解，她一定會出手。

唇角微微上揚，遇到老板后，他的心情從來沒有壞過。

明明一個月前，他還在為了白銀幾兩而卑微的求職，但跟著老板沒多久，家里的一切都明媚起來，弟弟們的病情也得到了控制。

這，就是苦盡甘來吧。

亮如白晝的倉庫里，強光直射黃啟的臉上，刺激的黃啟難受的想抬手擋住眼睛，卻發現自己動彈不得，記憶回籠，黃啟驚醒，睜開眼睛后，刺激的白光讓他又迅速閉上，他終于意識到自己被綁了。

“你們是誰？”瞇著眼，黃啟四周看了一圈，最后定在角落里。

“黃啟。”男人說出他的名字，慢慢走近。

即使是瞇著眼，黃啟也清晰的看見男人的臉，熟悉又陌生，“付東！”

他最近幫老友搞掂的人，就是付家那個剛找回來沒多久的草包少爺，付東。

只是，現在看來，他似乎低估了這小子的膽量。

“貴人好記憶，竟然還記得我等小啰啰。”付東打了個手勢，強光陡然關閉，空間陷入黑暗，黃啟心里一慌，呼吸開始急促。

“你把我放了，貨，很快就可以放行。”對于付家的家底，黃啟自然是做過調查，不過是落日黃昏，哪怕還掌控一些東西，主家也天高皇帝遠的，手伸不到他的地盤上，就算是來了，是龍，也得給他盤著。

付東的回歸他自然也是清楚的，那家人養的血奴、供體，遲早，還會被那邊帶走，那邊，可不是付家能夠抵抗的；要知道，那位已經到了強弩之末，但血型特殊，找了這么多年才找到付東這么個完美的供體，他們怎么可能會放棄？

所以，付東，不足為懼，付家，離徹底泯然于眾，也是不遠了。

只是……

他也沒有預料到這個被困了二十年的付家新生代，一出手，就能給他綁了，倒是他小瞧了。

對于黃啟的要求，付東冷笑一聲，從兜里掏出小靈通，然后走上前，將黃啟手上的束縛給解了。

被解開，是意料之中的事情，黃啟站起身，轉動了幾下手腕，唇角掛著得意的笑容，剛要說出自己的要求，迎面而來的就是一拳又一拳的重擊。

“付東，你……唔……住手，我會弄死你……哎喲……”從恐嚇到威逼利誘，再到一聲聲求饒，都是在剛硬的拳頭下進行，鼻青臉腫的黃啟怎么都想不通，這付東明知道他的身份，他怎么敢跟自己動手！

“別打了，他還得打電話。”吳天青走過來，將人提溜起來，扔在凳子上；又把付東手里的電話塞進黃啟手里，一腳踏在黃啟的大腿上，微笑著碾了碾，后者疼的齜牙咧嘴，呼哧呼哧直呵氣，也不敢再跟剛才一樣，罵罵咧咧。

這樣的畫面太熟悉了，是他經常會做的事情，就跟家常便飯一樣，所以，以己度人，他太清楚，這群人，竟然敢露臉，就肯定不會輕易放過他，所以，他現在最害怕的就是，惹怒了，對方真的下殺手。

“我打。我打完了，咱們這事兒，就算翻篇了，您看，成不。”唇角疼的黃啟倒抽一口氣，但還不忘談條件。

吳天青呵呵一笑，看上去非常和氣，下一秒，啪的就是兩巴掌，要不是怕被打死，黃啟手里的電話都能順著力道飛出去，連忙告饒，“我打我打，我現在就打，別打我了，別打我了……”從小到大從未受過委屈，今天一下子受了個夠，哪怕已經想好了，回去就弄死他們，但此時此刻，他是真的不敢再有任何的幺蛾子。

“喂？徐哥，是我，黃啟……”

“喂，哥，我啊，黃啟……”

電話打完沒多久，付東的另一只辦公電話響起，“老板，咱們貨被放出來了，已經在裝車了……”付東看了看縮著脖子，一臉膽怯的黃啟，幾步走向黑暗里，低聲說了幾句。

這邊，吳天青掏出自己的電話，“給你今天去的那間夜總會老板打電話，那邊抓進去的人，全部放了。”

什么意思？夜總會？

少女稚嫩可愛的臉在腦海里浮現，黃啟眼中浮現戾氣，是她！

“哥，這夜總會也不是我的，我……我打，我現在就打！”

他媽的，都是什么人啊，這是，一言不合就動手！

眼看著一巴掌抽過來，黃啟再也不敢顧左右而言他。

吳天青看著他打電話，“付少，綠光夜總會這邊，麻煩讓你的人去盯著，看人都放了嘛，要是沒放，黃啟這邊我就殺了。”

這話，一點不帶避諱的，嚇得正準備糊弄過去的黃啟后背一冷，“……對，把她們都放了，老子明天去看，要是你敢轉移，或者繼續下一個檔口，老子就讓你從這個世上消失，記住了嗎？你知道爺是啥人哈，老子手里不多你一條人命！”那話里的寒意，一點不帶作假的。

袁篆全程看著，臉上的神情淡漠。

嘖……

有權有勢，真好啊完全不用顧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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