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星河,”
在片刻的猶豫過后,明梔飛快開口:“此霧洞有詐,我們到了時辰本應該直接被傳送出去的。”
渡星河:“……”
見她一臉隱忍,明梔也不自在了起來:“看你往霧洞的方向飛得很快,我才來提醒一聲,不過是償還在報喪鴉魚那兒欠你的人情罷了,你若不信便算了!”
渡星河說:“我沒不信,我也覺得此霧洞有詐。”
“那你這副表情作甚?”
“三十米的大刀拔出來了,收回去有點難度。”
明梔沒懂她誤傷友軍的梗,繃著漂亮的小臉冷聲冷氣的說出原由——她和仙盟的人有點交情,但對方并無向她透露此次大比太多信息,只是告訴過她到了指定時辰,所有人就會被秘境自動“擠壓”出來,不必特意尋找出口。
說完,明梔就御著劍一溜煙的飛得老遠。
跟在她身邊的秦清越問:“怎么飛得這么快?我還沒來得及和渡星河打招呼。”
明梔別開頭,假意在凝望那不尋常的霧洞,心里想的卻是——渡星河明擺著不喜歡他,他還要跟人打招呼呢,跟有病似的:“我討厭她,不想見到她。”
秦清越丈二摸不著頭腦:“可是你從見到天上破了個洞的時候,就變了臉色說要找她。”
在他看不見的方向,明梔擰起眉,露出厭惡神色:
“不想欠她人情罷了。”
秦清越目光溫柔地看著她的背影:“梔梔,之前覺得你對渡星河太苛刻果然是我的誤解,你還是那個我知道的,善良勇敢的女修。”
明梔深吸一口氣,過了好一會才將手臂上的雞皮疙瘩撫平下去。
倒不是因為清越哥哥令她作嘔的話。
而是主動接觸渡星河,提醒她有危險這件事……
就好像讓一個純正的華夏人,接受巧克力餡兒的小籠包一樣,一邊吃,一邊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
她搖了搖頭,把這件事甩出腦子。
總之,她和渡星河兩清了!
渡星河沒明白她葫蘆里賣什么藥。
數九情之前聽說過渡前輩和九陽宗問心崖一支的恩怨,今日見到九陽宗的明梔主動來提醒她們,看來渡前輩在九陽宗還是很有地位——也是,這么年輕的一位金丹真人,哪個宗門不是捧著哄著的?恐怕也是存了讓她歸宗的心思。
“看來那霧洞果然有詐。”
渡星河瞥了眼遠處的小黑點,那是明梔的方向。
她似乎不打算再去提醒別人。
渡星河亦按兵不動——
萬一是仙盟改變了主意,那霧洞當真是出口呢?她不干涉陌生人的因果,只在見到羅剎雅時攔了一攔。
“星河姐姐!”
羅剎雅停了下來,一臉驚喜地抱住她。
在修仙界中,這種打招呼方式還是過于前衛了,渡星河倒是無所謂,羅剎雅身旁跟著四個人——在十州秘境的中后期,存活下來的修士都以各自的辦法找到同門或者相熟伙伴一起行動,她身旁正是幻靈宗的弟子,每個身形都特別瘦削,在夜幕中不注意看,便像極了四個細長的影子。
“我聽說第二輪比試到了時間會直接將我們傳送出去,那霧洞未必是出口。”渡星河淡聲提醒,對方若是不信,她也不強求。
羅剎雅身后的師姐說:“多謝提醒,我們也在猶豫。”
另一人問:“道友是聽誰說的?”
他才剛問出來,就被羅剎雅的師姐瞪了一眼:“無禮。”
別人跟你分享情報,你自己去衡量真假相信與否便是,哪有直接打聽別人情報來源的?
渡星河不置否地笑了下:“一只行跡可疑的松鼠。”
面對這明顯的敷衍話,幻靈宗便沒再追問。
在沒有更多信息的時候,渡星河起碼言行合一——她覺得霧洞并非出口,她就不飛過去,只停在半空,若她有異動,他們再跟上不遲。過了一會,幻靈宗有人提出:“為什么只有修士進去霧洞,卻不見任何一個人出來?不如我過去看看,再告訴你們情況。”
參水意外:“以身犯險這么勇猛?”
提議的那人正是羅剎雅的師姐,她笑說:“我們幻靈宗會化霧術,平云大陸再沒有宗門弟子比我們更擅長逃跑的了,即使霧洞之后當真有詐,也能化霧逃出來……要是回不來,不還有遲副盟主給我們的護心符嗎?”
渡星河才想到這一茬。
他們幻靈宗,的確非常靈活。
那女修自道是這次幻靈宗來仙盟大比的帶隊師姐,姓尹名然然:“若是我真那么倒霉回不來,介意我讓師弟師妹們跟著渡前輩行動嗎?你不必分神管他們,只是怕我不在他們身邊便六神無主。”
這是用她以身試情報來換得庇護了。
渡星河頷首:“我答應你。”
就在這感人時刻,數九情戳了戳她的后腰。
渡星河:“何事?”
“你們就沒有什么會飛的,探查前方的小型法器嗎?”數九情嘿嘿一笑:“如果沒有的話,我這邊剛好有一對。”
說罷,她從儲物戒中抱出了兩只灰色的小鳥。
兩只小鳥的眼睛都嵌進了特制的靈器,一拿出來就左右張望,縮縮腦袋,偷感很重。
數九情介紹道:“這是我在二手市場淘來的法器,用來踩點的,只要將自己的靈力灌注進去,就能在一段時間內,與兩只鳥共享視角。”
幻靈宗的人面面相覷——
她剛才說了踩點對吧?
這這這……當真是正經修士嗎?
“為了方便讓大家都看到霧洞后的場景,你們一人都注入點靈力吧。”
然而,數九情的確提出來了一個風險最低的解決方法,眾人也都同意了。
兩只灰鳥一前一后地振翅往霧洞的方向飛去。
渡星河合上眼,在她的腦海中,出現了兩面神奇的畫面。想必出現在她腦海里的,就是灰鳥的視角。
“一道門……?”
穿過云層,越過繁星。
羅剎雅:“怎么只有畫面,沒有聲音?”
“買的時候攤主說帶聲音的得加兩百靈石,那不是要我的命嗎?”
數九情攤手。
穿過霧層后,一道門出現在霧后。
那道門懸在天空之上,夾雜著所有渡星河能回憶起來的顏色,組成了一片混沌,門的周圍亦有流動的黑氣,它們仿佛是活的,想往外擴張,卻又在擴張到一定范圍時,觸電似的縮了回去。
仔細去看,當黑氣涌動到極致,像是撞上了一層透明的紙上時,便被勒出了人臉的輪廓。
一張……痛苦得張牙舞爪的人臉。
門在霧海中浮浮沉沉。
渡星河想起了在《夜宴圖》中看到的那道門。
“你們也都看到了嗎?”幻靈宗的弟子問道,語氣里帶著興奮的驚嘆:“好漂亮的門!如果是這么華麗的門的話,可能……可能就是仙盟為了歡迎勝者的所打造的門也說不定。”
聽到這話,渡星河愣了一下。
青菜蘿卜各有所愛,審美是自由的,但管這道門叫華麗漂亮,她還是覺得這個人得去看看醫修。
隨即,其他人也附和:“嗯,的確很漂亮。”
“要是咱們幻靈宗的門也能改建成同款就好了。”
“別做夢了,幻靈宗的大門是用來迷惑外人的,怎能做得這么招搖。”尹然然笑著道。
渡星河睜開眼,點了參水的名:“參水,你來口頭描述一下這道門。”
參水一愣,老實開口道:“它像一面浮在天空上的玉牌,比我在陸老爺府上見到的任何一面玉的成色都更好,又像是凝固了的豬油。”
羅剎雅更正:“是羊脂白玉!上面還雕了很多寓意祥瑞的花紋呢。”
“羊脂不好吃啊,還是豬油好,”
參水覺得羊脂配不上這么美好的白玉:“這么大一道的門,切一點邊角料下來夠我吃一年的豬油拌飯了。”
說罷,他還咽了咽口水。
這時候,渡星河已經肯定,他們所看到的門,和她看到都不一樣。
“不如,我們就飛過去吧?”
羅剎雅提議。
所有看到那道門的幻靈宗弟子都同意了,還很感謝數九情愿意和他們共享情報。
渡星河本想再勸一勸羅剎雅,但見她堅持,便也由她去了。
從他們的言談中,她能感受到他們所看到的門,符合他們對仙盟的期望——大宗門和修仙世家的瓊樓玉宇都愛搞點雕紋巧奪天工,用稀奇奢侈原料打造的門。
自己要是再攔下去,他們就得質疑她了。
待他們走后,她目光落到數九情身上。
參水跟心月不走,屬渡星河意料之內,三人向來是一起共進退的。
可數九情居然也沒走?
渡星河說:“你看到的門,和他們看到的有什么不一樣嗎?”
“應該一樣,就是道白玉打造的門。”
渡星河意外:“那你不走?”
“那么多修士往霧洞上飛,他們在穿過濃霧之后,肯定也看到了那道門,”數九情擰起眉:“為什么門前沒有一個修士?他們一點不猶豫,推門就進嗎?我對此存疑。再者,我在看到那道門時,心里生出了一種沖動……把門推開的沖動,只要我把門推開,就是我此生做過最正確的決定。”
“那……”
數九情說,每次她心里有沖動想做什么,好像上天在指引她時,她總會栽個大的:“可能你不信,但我早就看透,老天爺很想看我摔跟頭。”
“我若是處處猶豫,忐忑不安,那這事我多半做對了的。”
數九情沒將灰鳥撤回來。
不一會,幻靈宗的五人再次出現在灰鳥的視角里。
羅剎雅迫不及待地想把門推開,她的手剛碰到門把,她師姐尹然然就阻止了她。
灰鳥不能傳遞聲音,渡星河并不知尹然然對羅剎雅說了什么,只見她乖乖地后退一步,讓師姐先打開門。
渡星河皺眉,有些急切地命令:“讓灰鳥飛到能看清門后的地方。”
說完,她本能地感到了一陣反胃——
上一次窺視門后,不過是匆匆一瞥,就給她做成了巨大的心靈創傷,甚至只是做出同樣的舉動,主動去看門后,也能觸發她潛藏在回憶中的痛苦。
數九情不疑有它,自然聽令。
她心念一動,飛鳥飛了起來,再回頭一看,渡前輩正邊吐邊看——拒絕不了反胃感,那便從容接受,不就是吐嗎?落到地面上,就是對大自然靈獸的饋贈!
從旁人看來,尹然然將門推開后,便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將他們五人盡數拉進門后,不過兩次眨眼的功夫,門就轟然關上了。
參水嘀咕:“朦朦朧朧的,沒看清楚呀……”
渡星河看清楚了。
和上回略有不同,這次她終于是看清了一點門后所發生的——
兩息之間,人能看到多長的畫面,接收多少的信息量?
凡軀有極限,修仙正是為了提升這個上限。
每個筑基乃至結丹修士的動態視力都遠超凡人數倍乃至百倍,渡星河看到化神期的大能,曾經會像看到高維度怪物一樣心生懼意,能夠看到的越多,就越恐怖。
灰鳥不能傳遞聲音,但她還是聽懂了這次門后所傳出來的聲音。
門后的聲音說——
“這些也不是鑰匙。”
蒼白奇異的光暈將幻靈宗五人拉了進去。
每進一寸,他們的修為就暴漲,纖瘦的身體也跟著膨脹起來,在爆體的邊緣堪堪停住。
“外面一定發生了意外,”渡星河用力眨了眨眼,切斷和灰鳥的視覺連接,可是門后的風景卻污染了她的左眼,仍舊反復播放著幻靈宗五人的變形秀:“仙盟應該在想辦法解決,我們暫時要做的是自保。”
渡星河說完,卻發現身邊的人奇怪地看著她。
她笑了笑:“怎么了?”
“師父,你的左眼……”
心月輕聲提示。
渡星河將雪名拔出,借著劍身上的倒影,看清自己左眼的狀況。
她的左眼既像摔出重重裂紋的玻璃球,也像萬花筒里的景像,被切割成一格格,里面正是幻靈宗五人的遭遇。她讓參水去描述,他卻只看到有細長的影子在里面亂舞,心月嘗試用治療法術去凈化,卻毫無效果。
“不管了,實在不行就把它摳出來,吃生骨丹長顆新的左眼出來。”
渡星河厭煩地閉了閉眼,四人飛到一座廢棄城池里,城中有一間破廟,正是參水開局被隨機投放的位置,在這里休息,自然是比在森林里打地鋪要舒適得多。
聯絡不上外界的等待是最煎熬的。
好在四人心態都好,參水隨遇而安,心月是覺得跟師父一起,死了就是師徒殉情,天然合葬在一起,也是一件美事。
最忐忑的反而是數九情。
她沒閑著,剛將此處定為暫時的休息地,她就繞著破廟畫起了法陣和立警示結界,防止其他修士或者兇猛的靈獸偷偷溜進來。
忙完后,數九情才一抹額頭的汗,回到廟里。
參水盤腿而坐,點亮了佛像前的蠟燭。
“渡前輩呢?”
“師父?師父去里面的茅房了。”
“哦。”
數九情坐下,心中奇怪。
金丹真人是不用吃喝拉撒的,哪怕吃了靈獸肉,也會完全吸收其能量,不會出現在體內積下任何污穢。這也是渡星河在需要透過傷害自己激活小胖時,總是選擇自捅肚子的原因,畢竟她的腸子如今和填充棉花一樣,主要起到一個造型上的作用,并沒有在真正干活。
此時,廟中廢棄的茅房。
“呼……呼……”
渡星河扶著墻,將之前吃的那點靈獸肉吐得一干二凈。
五顆金丹沸騰,左眼之中的污穢正緩慢地影響著她的神智。
明明該是恐怖的場景,渡星河卻一點沒感到恐懼,她感受到了強大的力量……幻靈宗五人之所以變成那個鬼樣子,正是因為門后的存在往他們身上注入了更精純且龐大的能量,可能是她苦修五百年,也不一定能夠得到的。
直至門無聲地關上的一刻,他們也沒有爆體而亡。
像云永恕,也只是換了副樣子,變得癲狂而已。
萬一她能承受呢?
樣子變了就變了,和強大的力量相比,美貌不值一提。
“神、神經病……”
渡星河用劍柄敲了一下自己的左眼,傳來的只有疼痛:“別誘惑我變成那副鬼樣子。”
金丹修士的學羯軀太結實,這一記下去無事發生,依然看得非常清楚。
她只能暫時切斷左眼的視覺。
渡星河眨了眨眼睛,只剩下右邊視力的確會很不習慣,但暫時只能這樣了。
她沖洗了一下臉和嘴巴,才回到三人之中。
“師父,你還好嗎?”心月關切地問,自然也注意到她微微泛紅的左邊眼皮,二話不說就扔了兩個治療法術過去。
“沒事。”
等待仙盟來接應的時間過得很枯燥。
若是不出去抬頭望天空,今日和之前任何一天并無分別,甚至更加安靜。
“其他修士也該察覺到不對勁了。”
數九情說。
“嗯。”
“如果有人來找我們,我們……”
渡星河:“可以待在一起,暫時休戰。”
得到渡前輩發話后,數九情便不再多言。
渡星河割下布帛充作繃帶,在頭上繞了一圈,將左邊眼睛遮蓋起來。
兩個時辰過去,外面的陽光透過窗,傾瀉進來,也將大佛的金光映到他們身上。
一陣奇異的力量波動傳來,數九情探頭出去,便瞬間變了臉色:“前輩,有東西從霧洞里掉出來!”
話音剛落,渡星河便來到了她身邊。
遠遠望去,卻什么都沒見到。
渡星河耐心地等了一個時辰,才又見到一個巨大的黑點從霧洞中跌落下來。
如果將霧洞比喻作一個布袋子,那現在便是這布袋子破了個口子,把里面所盛載之物甩了出來。只是豁口的大小有限,里面所藏之物又十分龐大,物品跌落的效率并不高,大概一個時辰能晃出來一只。
該如何形容那從霧洞中掉落之物?
定睛細看,遠遠能見到它有擬人的四肢,該放著頭的地方也有頭顱,卻渾身焦黑,面目模糊。
“渡前輩,你看到了嗎?”數九情輕聲問道。
“啊,看到了,”渡星河補充道:“我感受到,掉下來的東西很強。”
“有多強?”
渡星河想了想:“一只大概可以打十個你吧。”
在這至關重要的時刻,數九情回去撿了兩根沒燃盡的殘香,往佛前借蠟光點起兩根香,放香爐上一插,合掌拜了拜:“師父我給你下葬立碑,你的養育之恩徒兒下輩子再報。”
拜完佛,數九情回到渡星河身邊,露出一個堪稱諂媚的微笑:“渡前輩,你之前說讓我拜你為師的話還作數嗎?”
一只能打十個她!
她算是看明白了,渡前輩只有淡淡交情的雖然也會出言提醒,并讓他們跟著自己,獲得最低程度的保護,但她想要
的,是渡前輩對自己人的護短。
數九情相信,師父和娘親泉下有知也會原諒她的!
她長大了,懂得給自己找靠山了!
渡星河:“……啊?嗯,作數啊。”
畫風變換得有點快,她差點沒反應過來。
渡星河話音剛落,數九情就一個撲通的跪了下來,給她行師徒之禮:“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以后你就是我的師父了!”她轉頭就對著參水跟心月喊起來:“兩位師姐!”
數九情觀察到渡星河師徒三人的怪異之處。
這渡心月明明是男子,參水卻喊他師姐——但是沒關系,只要能保她性命,別說叫師姐了,讓她叫師奶都行!
此番變故甚快,參水卻被叫得有點受寵若驚。
他在師門里可謂食物鏈底層,連星河宮的六個崽崽都能騎在他頭上。
現在居然有人叫他師姐啦?
參水有點爽。
“你先起來,”渡星河將她扶起來,沒有立刻答應她的拜師,右眼凝目看她:“我從九陽宗退宗下山之后,本想獨自游歷平云大陸,若不是因為一些機緣遇到了參水和心月……我應該還是獨自到處闖蕩。當獨行俠很自在瀟灑,有牽掛的感覺也不壞,但是……”
“師父請說。”
“我不強迫你拜師,可你今日若認了我作師父,日后我就容不得你背叛了。”
她扶她起身時,就握著她的手臂。
渡星河的聲音淡淡,聽不出喜怒,語氣卻是很認真的。
直面金丹真人的氣勢,數九情心臟砰砰亂跳,深知在眼前人面前,一切弄虛作假的話語都是沒用的,她也很痛快地點了頭:“今日我拜師的確有想尋求你保護的意思,但我也不是背信棄義的人,我向天道起誓,今日誠心拜渡星河為師,絕不背叛,否則就罰我在修煉上再無寸進,修為盡失。”
渡星河定睛看她半晌,才勾了勾唇角:“好。順便告訴你一件事,你得管心月叫師姐,但叫參水,得是師兄……他是男的,只不過愛變作女子而已。”
至于心月,她不想以女子身份示人,那即使是同門,渡星河也不會多說。
“原來如此。”
數九情飛快接受了設定。
她心中嘿嘿一笑——
不管怎樣,以后她也是有金丹師父的人了!
別說管一個美女叫師兄,就算告訴她,這師兄是只猴子,她這句師兄也叫得毫無心理壓力!
說罷,渡星河道:“好,那拜師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教我畫法陣。”
數九情:???
渡星河耐心地重復了一遍:“我想學你畫的那些法陣。”
數九情沉默片刻,小心翼翼地求證:“那個……師父,好像你收我為徒對吧?”
為什么拜師后的第一件事,是讓徒弟開始教學啊!
這種感覺,就好像過了筆試和三次面試后,公司老板微笑著告訴新入職的員工——
好了,你可以開始繳納三萬元入職金了。
充滿了一種誤入傳銷組織風味的可疑氣息。
渡星河偏了偏頭:“怎么了,不能教嗎?”
“能是肯定能……”
少頃,數九情設立在破廟外的結界被觸動了,她眉頭一皺:“師父,有人來了。”
心月不快地瞥她一眼。
這句師父,叫得倒是順口。
“我去看看。”
渡星河剛走出去,便見到了那從霧洞上跌落下來的怪物,正試圖將結界撞破。
數九情的確是畫法陣和設結界的高手,若她本人的實力是五分,她所畫出來的結界牢固程度,便能竄到八分甚至更高
——五靈根這一點使她對周圍五行的靈性非常敏感,能夠原地取材,將法陣的靈力回路修改得更合適,讓“畫地為牢”變得更加牢固。
近距離見到這丑陋的妖邪,對身后三人來說沖擊力更大。
破廟的大門建得很高,可它更高,約有兩層樓的細長身軀被結界擋在門外,只能把頭斜歪著,頭顱彎曲成不可思議的形狀,臉頰完全地貼在了肩膀上,頸項被延伸得長長的。
它似乎察覺到廟里有人,不斷地用雙手敲打門,被敲擊的結界泛起陣陣震蕩。
“……開門……讓我進來……”
見一時半會打不開結界,怪物張開口說話,嘶啞的聲線帶著破碎的嘆息,不是人類聲帶能發出來的聲音,它說:
“星河姐姐……”
門后,渡星河也清楚地聽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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