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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sg出版社從誕生到如今1989年,獲得了20座諾貝爾文學獎獎杯,這當然不是羅杰·斯特勞斯在自吹自擂,人家口氣雖然大,但講的話卻是實事求是的。
fsg出版社在諾貝爾獎上所取得的戰績之輝煌,即便是橫掃歐洲的伽利瑪出版社在諾獎的影響力也要遜色于他們。
這樣的成就自然并非是運氣使然,二戰結束后的五六十年代,米國在國際上的影響力直達巔峰,fsg出版社身為米國出版業的一員,抓住了戰后文化與藝術持續發酵的時代條件。
他們在全球范圍內積極尋找新作者和有價值的冷門作者,籠絡了一大批如布洛茨基、埃德蒙·威爾遜、蘇珊·桑塔格等優秀作家,這樣的作為奠定了他們征戰諾獎的基礎條件。
在米國文化不斷侵蝕西方各個國家和地區的大潮流當中,fsg出版社順利的搭上了便車,打造了他們出版社在諾貝爾文學獎上獨一無二的影響力。
林為民從羅杰·斯特勞斯一開始打開話題的時候,就已經猜到他的目的。
八十年代國內的信息相對閉塞,但并非是與世隔絕,林為民常年與蘭登書屋合作,作品行銷海外,對于fsg出版社這家米國文學界的權威出版社自然是有所了解的。
米國的猶太裔作家艾薩克·巴什維斯·辛格在1978年被授予了諾貝爾文學獎,彼時中國正值改革開放初始階段,《世界文學》《外國文藝》等關注外國文學作品的雜志剛剛復刊,立即將這一最新的諾獎動態引入中國。
次年,辛格的作品便被引入了中國。獲得了諾貝爾文學獎的辛格正是fsg出版社所打造的一系列猶太作家當中最為閃亮的一顆明星,他自六十年代就與fsg出版社建立了合作,此后的絕大多數作品也都在這里輯成、出版,并順利獲得了諾貝爾文學獎。
如果單純從作品發行數量和銷售量上來說,fsg出版社稱不上是米國出版界的扛把子。
但如果單以文學作品出版而論,在這幾十年的米國出版界,還沒有能與fsg出版社抗衡的存在。
即便是龐然大物一般的蘭登書屋也不行,蘭登書屋的業務太過龐雜,至少在文學作品出版這一細分領域來說,還不是fsg出版社的對手。
要知道,fsg出版社不光是在諾貝爾文學獎影響力巨大,他們也深刻的影響著米國各大主流文學獎項的評選,這是幾十年來所經營出來的影響力。
房間里的沉默氣氛持續了一會兒,作為今天沙龍的女主人,安妮·麗波維茲笑著開口說道:“羅杰,我看你干脆出一本書來講講你們出版社的輝煌歷史好了!”羅杰·斯特勞斯笑哈哈道:“安妮,別開玩笑了,這些話也只能在我們這些業內人聚會的時候一起說說而已。”兩人笑容輕松的聊著,其他人也參與了進來,話題又逐漸輕松了起來。
晚餐結束后,今天的沙龍接近了尾聲,安妮·麗波維茲起身送眾人出門。
林為民和陶慧敏坐著電梯上行,她突然說道:“為民,你發現沒有?”
“發現什么?”
“安妮和蘇珊的關系不一般。”林為民不以為然道:“看得出來,她們應該是很好的朋友。”陶慧敏搖了搖頭
“我不是這個意思!”林為民看向她,
“那你什么意思?”陶慧敏白了他一眼,丈夫在這方面確實有些遲鈍。
“就是······我們這種!”陶慧敏斟酌著說道。林為民臉上的表情終于詫異起來,
“真的假的?你怎么看出來的?”
“你不懂,那種感覺很微妙的,我一眼就看出來了。”林為民覺得陶慧敏越說越玄乎,不過這個話題倒是挺刺激的,百合啊!
比較可惜的是,蘇珊·桑塔格和安妮·麗波維茲兩人都年紀實在是大了一點,都四五十歲的人了,差點意思。
“伱給我具體講講!”林老師繼承了國文社的優良傳統,貼在陶慧敏身邊與她竊竊耳語。
翌日上午,林為民在達科塔公寓里見到了《紐約客》的記者戴維·莫里斯,一位猶太裔記者。
戴維·莫里斯人到中年,已經在《紐約客》供職超過20年時間,是雜志的資深記者,采訪過米國文化界的眾多重量級人士。
見到林為民,戴維·莫里斯的第一反應是驚訝于林為民的年紀。他在采訪前已經搜集了不少有關于林為民的資料,也知道林為民的年齡,但見了面還是對林為民的年輕感到非常驚訝。
林為民調侃道:“這大概算是亞洲人的基因彩票!”戴維·莫里斯笑了起來,只一句話他就判斷出今天要采訪的這位作家與他在米國所遇見的那些亞裔的不同。
自信篤定,從容不迫。落座之后,陶慧敏幫忙端來了一杯茶和一杯咖啡,戴維·莫里斯說了聲謝謝,品嘗一口后他出于記者的本能,四下打量了一下公寓內的布置。
“我和妻子打算來紐約度蜜月,這里是朋友幫忙租的。”
“我知道,阿瑟·米勒先生。”戴維·莫里斯說了一句后,將自己的紙和筆都準備好,又掏出了一只索尼的錄音筆。
如今錄音筆這款產品剛剛面世不長時間,不同于后世常見的數碼錄音,而是磁帶錄音。
“這是我最好的朋友。”戴維·莫里斯笑著對林為民介紹了一下那支錄音筆。
“科技改變生活!兩人默契的笑了笑,寒暄了兩句后,采訪正式開始。林為民和戴維·莫里斯相對而坐,戴維·莫里斯說道:“不如就從阿瑟·米勒先生開始我們今天的采訪吧,您和阿瑟·米勒先生是如何認識的呢?”
“這件事說起來時間就長了。我的老師是中國的劇作家萬家寶先生,他和阿瑟米勒先生是舊識,前些年萬先生到米國來訪問,阿瑟·米勒先生當時接待了他。訪問結束前萬先生邀請阿瑟·米勒先生到中國訪問,1983年阿瑟·米勒到燕京人藝訪問交流,我陪同阿瑟·米勒先生游玩了幾天,我們成了非常好的朋友······”
“剛才你談到了你的老師萬家寶,我很好奇你的學習經歷以及你是如何走上創作道路的,這些在我的資料里提現到非常少。”戴維·莫里斯翻著手里的資料問道。
“我的學習經歷很簡單,就是初中學歷。前些年那場風波你應該知道,我的學業被迫中斷,然后到農村去插隊。農村的生活相對是要艱苦一些的,我最開始寫作純粹是為了改善一下生活條件。一開始我寫的東西很差勁,每隔幾天就會收到雜志社的退稿,大概過了一年左右時間,我的終于發表在了文學雜志上,并且還獲得了全國性的獎項。我因此收到了文學研究所的邀請,進行一次短期的文學培訓······”
“我對這個文學研究所很感興趣,能詳細談談嗎?”
“當然可以······”戴維·莫里斯的采訪風格不是那種咄咄逼人的類型,但思維嚴謹縝密,經常會揪著回答里的一句話問個不停。
采訪有條不紊的進行,一切還算順利,但戴維·莫里斯也改不了米國記者的老毛病聊著聊著,就會忍不住朝政治方面延伸。
“我想我們可以將話題擴展一下,你剛才談到你的學業因為那場運動而中斷,能聊聊這對你的影響嗎?”林為民說道:“我想這并不在我們的采訪內容當中。”
“沒錯,但為什么不能談談呢?是你自己不想談?還是出于某些原因不能談呢?戴維·莫里斯的話顯然意有所指,逐漸鋒利了起來。林為民搖了搖頭,
“不是不想談,也不是不能談,只是這個場合不適合談。”
“為什么?”戴維·莫里斯追問道。林為民舉了去年作家團訪法的例子,說道:“我這個人相對來說務實一些,政府不是不可以批評,歷史也不是不可以評價,但我希望我的話會產生一些積極的作用,而不是只被當成發發牢騷,又或者是給別人看看熱鬧。”
“通過我們的報道,你也許會得到一些聲援!”
“我們中國人的事,為什么要你們米國人聲援?”林為民的一句話問住了戴維·莫里斯,在他沉吟的時候,林為民說道:“還是談談文學上的事吧!”在林為民這里碰了個軟釘子,戴維·莫里斯暫時沒有好的切入點,只能放棄了往政治方向延伸的想法。
回歸文學主題,林為民是個非常好的受訪者,幽默風趣、博學多識、思維開闊,讓戴維·莫里斯忍不住生出幾分感嘆,在采訪的最后他忍不住感嘆道:“林,如果你是個米國作家該多好!”林為民笑道:“上帝如此厚待你們米國人,可你們卻總是貪得無厭!戴維·莫里斯并未因為林為民的揶揄而感到不快發,反而暢快的笑了起來,經過兩個多小時的采訪,他了解這是林為民一貫的風格,幽默中又帶著幾分犀利的諷刺。這可是大作家的標配!
“再問最后一個問題吧以這個問題結束我們今天的訪問。”戴維·莫里斯的神色嚴肅了起來,看向林為民問道:“你覺得自己何時會獲得諾貝爾文學獎?”林為民臉色淡然的望著戴維·莫里斯,
“戴維,你這個問題太俗套了,毫無新意。
“新意并不重要,讀者們想看什么比較重要。”玩笑了一句林為民正色回答道:“你的這個問題,其他媒體采訪時也曾問過。憑心而論諾貝爾文學獎作為當今世界上影響力最大的文學獎項,可能沒幾個作家會不盼望得到這個獎項。可是······”
“如果我寫了一輩子的書,最后只被冠名以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的名頭,那真是可悲!”林為民說到這里,眼神望向落地窗外,天高地闊。
戴維·莫里斯順著林為民的眼神眺望向窗外的世界,心中隨著林為民的話語忍不住生出一股豪情。
是啊,如果一個作家這輩子被叫的最響亮的名字只有一個
“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而沒有經典留存于世,又有什么意義呢?他收回目光,再次看向林為民,腦海中莫名的升起一個念頭。
眼前這位年輕的中國作家,一定會在世界文壇上留下屬于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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