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元皇帝、蒙古大汗處理朝政的大都皇宮光天殿。已成為大漢皇帝楚風的臨時辦公室,此時他正拿著幾分奏折批閱。
阿爾斯楞輕取居庸關,忽必烈北逃塞外。與此同時,古北口方面的軍報也傳了回來,骷髏軍自通州北上,與敵在古北口關城之下連番大戰,可守關元軍突然在昨晚一夜之間走了個干干凈凈,關外滿是車轍和馬蹄印,顯然是朝北方草原腹地去了。
十月下旬,在關內燕云之地作戰已略顯勉強,出關追敵那絕對等于自殺,忽必烈北上沿路有各大營接應,有囤積的糧草,漢軍可沒有在隆冬出關作戰的打算,于是第三軍騎兵師的阿爾斯楞和骷髏軍的錢小毛一方面整理軍隊,一面向大都發回軍報,請示下一階段的作戰任務。
“各留一個團駐守、加固城防,主力部隊撤出燕北山區,回大都附近平原地區休整。”完全不必召開統帥部軍情會議,楚風就能乾綱獨斷——千里冰封、萬里雪飄,北方大地光禿禿一片。冰雪覆蓋之下連根草都找不到,忽必烈留在漠北各大營的鐵騎,至少在明年開春前絕無可能叩關南下。
燕北山區土地貧瘠、人口稀少,讓漢軍在那兒喝冷風,還不如回人煙稠密、物產豐饒的大都平原,山東、河北等地的物產可以從京杭大運河北運,經通惠河直抵大都城中的積水潭,江南閩廣等地的糧草、彈藥則走海路運到泥沽登岸,接濟大軍十分方便。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往往被忽略的后勤,恰恰是決戰決勝的關鍵。漢軍歷次作戰,在制定作戰計劃時就特別注意,要么瀕海,要么利用通航河段,部隊屯扎、休整地域的選擇,也遵循這一原則。
大都戰役就此結束,圍點打援的計劃沒成功,預想中的攻堅戰根本沒打起來,漢軍輕易收回了燕云之地,忽必烈不戰而逃,大漢帝國調動四個主力軍、海上運兵夾擊錦州、搶在大雪封路前的時間窗口搶過遼西走廊,開局打了個滿堂彩,結尾卻有那么幾分虎頭蛇尾的味道。
“可惜了,沒有捉住忽必烈……只要他猶豫不決,再待在城中兩個時辰,咱們的大軍就能合圍大都,將這個劊子手消滅在城內!”張世杰頗有遺憾的搖了搖頭。內心中還有一層意思沒有說出:下屬騎兵師沒能在居庸關內追上、擊敗忽必烈,終歸有那么點美中不足;可阿爾斯楞已經盡力了,這并不是他的錯,另外嘛,也沒有上司在皇帝面前指責下屬的道理。
楚風搖搖頭:“忽必烈是個梟雄啊……他可不是自刎烏江的楚霸王。”
雖然對歷史知識記憶不是很深刻,楚風也知道元朝末代皇帝元順帝妥歡帖木兒是北逃塞外,以北元和大明王朝長期對峙,元朝胡虜,并沒有“臣死君、君死國”的說法,能于逆境中掙扎、努力翻身,反而是鐵木真、耶律阿保機、完顏阿骨打這些塞北馬背民族英雄的選擇。
昏庸無能的妥歡帖木兒尚且逃去塞外,素稱雄主的忽必烈,會留在大都抹脖子?鬼都不信!
蘇劉義是蘇東坡后人,投筆從戎、以文入武,和老丈人張世杰熬大營出身相比,看問題就有了另外一層見識:“微臣倒認為此戰已獲全勝。孫子兵法云‘百戰百勝,非善之善者也;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故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為不得已而為之。’此戰我南北兩路大軍狂飚突進。搶在大雪降下之前,突然發動了攻擊,令忽必烈措手不及,錦州堅城一日而克、漢軍飛奪遼西走廊,京畿駐軍震怖,忽必烈不得不棄大都堅城北逃塞外,豈非不戰而屈人之兵?”
張世杰聞言連連頷首,有此佳婿老懷甚慰啊!皇帝神機妙算,正應了兵的,靜如江海凝清光、動似九天施雷霆,十月天氣一日比一日冷,大漢發動進攻的可能性一日比一日低,北元的警惕心也一日比一日松弛,偏偏此時大漢發動了攻勢,令北元措手不及、軍心動搖。于是當漢軍在京畿之地形成絕對優勢兵力后,棄城遠遁就成了忽必烈的唯一選擇。
烏仁圖婭見張世杰神態變化不定,便在旁邊笑道:“張老先兒您還道沒攻城,打仗不過癮,可曾見這大都城墻有多高厚?要是忽必烈五萬精兵在此死守,他們也有大炮,咱們漢軍會犧牲一萬,還是兩萬?這可是劉秉中、郭守敬嘔心瀝血設計的城防,號稱天下最為堅固的不落之城!”
張世杰聽了也是一陣后怕,憑借火氣優勢,拿下大都并不是問題,可問題是漢軍圍城,得在冰天雪地、凜冽北風中待多久?大都城垣高達五丈,底厚三丈、頂部可駟馬并行,女兒墻、甕城、敵臺……各種防御設施一應俱全。又有鑄銅大炮、床子弩,如果強攻,會有多少士兵倒在這巍峨高聳的金湯城池之下?
都是爹生娘養的棒小伙子,白白犧牲在堅城之下,豈不可惜!想到這里,張世杰不禁老臉微紅,頗有點不好意思。
蘇劉義幫著老丈人圓場:“皇上此戰用勢用得好,以大勢相逼,號稱什么蒼天之主的忽必烈,也不得不乖乖讓出這座大都城。皇上運籌帷幄之中,吾等決勝千里之外,大漢如何不興,北元如何不亡?”
“嘿,聽說蘇東坡蘇學士不會拍王安石馬屁,才被貶了官,蘇將軍倒是吸取先輩的教訓嘛!”烏仁圖婭笑嘻嘻的,蘇劉義也知道自己著相了,不由自嘲的一笑。
“唉~可惜忽必烈這個狗賊逃走了!”烏仁圖婭看著光天殿中掛著的那副巨大的羊皮紙地圖,大漢帝國占據的中原漢地雖然人煙稠密、物產富饒,但就面積而言,不過是東亞一隅,蒙古草原、關中之地、玉門關以外的廣袤西域、北元宣政院所轄的藏區十三萬戶、河中之地的玉龍杰赤和撒馬爾干、呼羅珊波斯故地的伊兒汗國和直抵伏爾加河畔拔都薩萊城的金帳汗國,蒙古帝國龐大的疆域仍舊從四面八方包圍著大漢的領土。
三千萬平方公里、上萬個民族。無論四大汗國、嶺北諸王如何勾心斗角,但他們都是蒙古帝國的成員,大漢的死敵!
楚風輕輕抓起烏仁圖婭柔軟的小手,她的父親乃顏汗被伯顏所殺,她當年隨乃顏入京,也曾被忽必烈看中要納為妃子,對那個可怕的屠夫,她早已恨之入骨,忽必烈逃走,其實烏仁圖婭心里更不好受。
所以楚風只是笑笑,用力捏了捏她的手心。滿不在乎的道:“這位大元天子、蒙古大汗,其他倒也罷了,就是腿長嘛!看為夫怎么把他捉住,像野獸一樣關在籠子里,運到臨安展覽!”
烏仁圖婭聽得只覺得比喝了蜜還甜,癡癡的看著楚風,決沒有人會想到,剛勁婀娜的草原明珠會有如此溫柔的一刻——草原女兒崇拜強者,也只有強者能享受她們的溫柔。
張世杰年老,又是長年累月熬大營的將官,卻不懂得小兒女心思,只當楚風輕敵,便出言勸道:“皇上不可輕敵!漠北駐軍皆為百戰精銳,只是在冰雪覆蓋的冬季無法離開駐地出戰,這才讓我們輕取了京畿之地,若是存著一絲一毫輕視的心態,只怕將來要吃虧呢!”
楚風聞言悚然一驚,確實,固然方才有寬慰烏仁圖婭的意思,不過一次接一次的勝利讓自己難免產生了一些飄飄然的想法,然而到目前為止,大漢帝國在中原漢地的疆域只不過剛剛恢復到北宋的水平:比北宋多了幽燕之地,少了關中、山陜,滿打滿算也就和素稱文弱的宋相持平,要是比起強漢盛唐,設北廷都護府、安西都護府,勢力遠達中亞各國,“犯漢者雖遠必誅”,盛唐則與阿拉伯帝國爭雄中亞,那實在差得太遠太遠!
楚風沉思不語,蘇劉義卻只道老丈人說錯了話惹皇上不快,心頭暗暗叫道:老泰山啊老泰山,皇上對咱們兩位故宋降將不計前嫌,知遇之恩、重任之隆,都是世所罕有,而皇帝英明神武、雄材大略,七八年間不但廓清寰宇。還完成了大宋兩位開國君王未能實現的夙愿——恢復燕云,這已是垂名于千秋萬世的不朽事業了,還待怎的?要知道,霍去病封狼居胥,李靖、徐世績北逐突厥,這都是千載難有的事情,至少大宋享國三百年就沒有過,岳武穆想直搗黃龍也被秦檜破壞,皇帝能做到如此,就是非常了不得啦!
所以他上前一步,替皇上辯護,也是替老丈人遮掩道:“天下之百姓,苦戰已久,如今大漢帝國全得長城以南,山陜、關中可令第二軍出四川漢中,斷刃、金剛兩軍從河洛叩關而入,必能一舉砥定天下,到時候刀槍入庫馬放南山,好生一個萬國來朝的太平天子!”
哦?你真的這么想?楚風睜大了眼睛看著蘇劉義,張世杰更像是不認識似的看著自己的女婿。
蘇劉義腦門上汗珠子一顆一顆往下掉,這么說會得罪皇帝,那么說會得罪老泰山,偏偏兩邊都不好得罪啊!
這可不是個好事情,搞不好成了風箱里的耗子——兩頭受氣。
蘇劉義想了半天,如果是故宋朝,他一定會顧左右而言他,然而在“君視臣為手足,臣視君為腹心”的大漢,還是說實話比較好。
“漢軍上上下下,哪個不想建功立業,哪個不想報仇雪恨?許北元鐵騎入關來打咱們,就不許咱們出塞去打他們?”蘇劉義說到這里臉上突然一紅,咬牙接著道:“可、可末將昨日在市井中閑逛,體察民情,聽得茶樓酒肆中百姓們紛紛言道,大漢真龍天子即位,胡虜也驅除到了長城之北,咱們終于能過幾天太平日子云云……”
“漢軍呢?有沒有厭戰之心?”楚風臉色轉為鄭重。
“沒有,半分沒有!”蘇劉義連連擺手:“閩廣士兵、淮揚子弟、遼東兒郎,無不和忽必烈結下了血海深仇,他們要報仇雪恨,要建功立業,只怕仗打少了。昨日半夜末將巡行營中,尚聽得士兵竊竊私語,害怕忽必烈北逃朔漠之后,皇帝偃旗息鼓,從漢武帝變成漢文帝呢!”
原來如此!北方百姓飽經戰亂,實在被接踵而至的遼、金、元害得苦了,希望過幾天太平日子,也是情理之中,無可厚非,只要多加引導也沒什么麻煩,倒是漢文帝、漢文帝的說法引得楚風哈哈大笑,“咱們文也要,武也要,大漢帝國既要內修仁政,又要外拓封疆,不過百年之后,后人會給我上一個什么謚號呢?文武雙全,嗯,會不會是漢斌帝?”
漢斌帝?這下輪到張世杰、蘇劉義噴飯了,兩位不茍言笑的名將,捧著肚子笑得人仰馬翻,蘇劉義半晌才止住笑,對楚風道:“何嘗有斌這個謚法?便是叫文成武德,雖然不合謚法,也比這個斌字好得多。”
這下輪到楚風郁悶了,文成武德,我還日出東方咧!
“阿嚏,阿嚏!”一陣北風吹進寬闊的大殿,楚風連打了兩個噴嚏,無奈的摸了摸鼻子,這后世的北京城里住,是得通暖氣的呀!
“走,我的小美人,武德已經修了,咱們回南方,搞搞文成吧明年開春之前,還有三個月時間!”
楚風牽起烏仁圖婭的玉手,草原女兒不講禮法,自然大大方方,倒是張世杰、蘇劉義把眼神轉到了其他方向,心頭默念: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皇上留步!”北洋總督劉喜這才想起了困擾已久的問題,“此城漢名大都,塞北各族蒙語稱為汗八里,敢問皇上,如今大漢承天受命、握乾秉坤,天無二日民無二主,都城也以臨安為唯一,此地似乎不應再稱都。”
“嗯嗯,漢名就叫北平吧,北方平定。”楚風撓了撓頭皮,接著道:“塞外諸部蒙語嘛,還是叫汗八里。”
還是叫汗八里——大汗的城市?可這里已經沒有蒙古大汗了呀!劉喜一頭霧水。
烏仁圖婭回過頭,手挽楚風,笑聲像銀鈴般灑落:“難道你忘了,這位大漢皇帝在北方被稱作什么?哼,劉喜大笨蛋!”
天可汗,天可汗!劉喜恍然大悟,汗八里送走一個蒙古大汗,迎來了天可汗!
南方臨安新城中一處軒敞的房舍里,一群七長八短的人正在聚會,他們的服裝有農夫的短衣,有商賈的錦衣華服,也有儒生的鶴氅綸巾,他們來自城市、鄉村的三教九流,有地主富商,也有販夫走卒。
“天下兵戈紛紛擾擾,不知幾時才得休息啊!”雞皮鶴發的老者作悲天憫人狀。
白白胖胖的富商也道:“聽說四大汗國聯兵來戰,要是漢軍一個不謹慎,被胡虜又打過江來,可怎么得了?”說到這里,他自然而然的想起了家中那幾個如花似玉的姨太太,和積聚的金銀細軟,要是毀于兵火,那就太可惜啦!
鶴氅綸巾的書生,大冬天的還故作瀟灑的搖著羽扇,若在別處,早被冷嘲熱諷一番,可現在沒有人嘲笑他,反而等著他發表意見。
“昔日漢武帝北逐匈奴三千里,霍去病封狼居胥,固然赫赫武功,令匈奴數十年不敢南下牧馬,可國內民生凋敝、十室九空,百姓哪得個好處?”書生緩緩搖著羽扇,搖頭晃腦的道:“興,百姓苦,亡,百姓苦啊~!”
我們要帷幄上奏,我們要公車上書!眾人興奮的叫起來,商人盤算著這次可以給同行樹個什么榜樣,將來會不會生意更好做一些,書生想著自己能不能以直言面君博得萬世流芳,農夫則想的很簡單,他只是希望不要有太多的百姓子弟,大好年華的兒郎,像自己的兒子那樣倒在戰場上。
沒錯,他們就是臨安的諫議員們,諫議諫議,有諫有議,此時議論得明白了,便提出來向皇帝勸諫,雖然是否采納由皇帝乾綱獨斷,但只要提出來,就是發出了自己的聲音嘛!
這段日子,各地諫議院如雨后春筍般紛紛成立,諫議員們從最初的唯唯諾諾、不敢發言,到現在爭先恐后,只經歷了很短的時間——當他們發現諫議院中所有發言不受司法裁判,而大漢帝國的各級官僚系統也給于了適度尊重,并且抓出了幾個貪官受到百姓擁戴后,這種轉變就自然而然了。
于是剛剛回到臨安漢皇宮的楚風,就收到了這樣一份奏折,希望能化干戈為玉帛,和蒙古帝國展開談判,雙方以長城為界,互不侵犯,同時開展朝貢貿易。
奏折上甚至隱晦的提到,如果朝廷允許,臨安商戶愿意輸誠納款,湊一筆“歲幣”給蒙古帝國,不需要皇上再自掏腰包。
“諸位臣工看看,這道諫議折子如何說?”楚風把折子抖給了江浙總督文天祥。
不看則已,一看連胡子都翹了起來,文天祥氣炸了肺,這位養氣功夫非常好的故宋丞相、儒門大師,竟然大聲咆哮道:“豈有此理,豈有此理!小人吶,小人,討論政務得失、查點貪贓枉法的諫議院,如何許這些混帳進來?微臣建議,今后諫議院中只能招收退役軍人和儒門文官,還有經過帝國公辦學校教育的公民,把這些三教九流的雜色人等排除在外!”
難怪文天祥生氣,在故宋時他就是主戰派的中堅力量,親眼目睹了金、元胡虜用武力威脅榨取宋人的歲幣,又用歲幣來養肥自己,最后用大宋的歲幣武裝了軍隊來打大宋,榨取更多的歲幣、土地和子女,直到將你徹底滅亡。
這些臨安商戶,難道是頭腦發昏了,還說什么輸誠納款,這簡直就是通敵賣國!經歷了蒙元南侵的痛楚,曾被伯顏丞相扣押在軍中,文天祥對北元作戰的決心最為堅定,他根本不能容忍這樣的言論,手指法華道:“保安司長,你看這樣的漢奸言論,是不是該抓起來好好審問?”
諫議院中發言不受司法制裁啊!文天祥這位前任法部長,連這個都忘了?法華面有難色,不好直接反駁,便拿眼睛看楚風。
楚風倒不像文天祥那么大反應,他只是哈哈一笑,“咱們不能說話不算話嘛,何況諫議院把民間的聲音——哪怕不是大多數,而只是少部分人的聲音反映上來,也是好事情啊!”
文天祥氣哼哼的,鄭思肖等儒門大臣都對那份奏折生了氣,一個個鼓著腮巴子好像癩蛤蟆似的,有人更是暗自思忖:莫非皇帝不想打仗了,就與蒙古帝國沿長城為界?不過,就算現在漢軍停下腳步,大漢帝國的疆域也超過了故宋,雖然不能遠邁漢唐,可那又算什么呢?畢竟大宋也享國三百年嘛!
武將們則一點都不擔心,他們知道這位皇帝的秉性——從帶他們屠滅山越人莽岳全族,他們就已經深切的知道了。
是的,如果是為了自己的榮華富貴、子孫的皇位,似乎沒必要打下去了,大漢帝國到今天已經超過了故宋,臉皮厚一點,往自己臉上帖點金,什么盛世啊、千古一帝啊,倒也不是全無根據。
可楚風不會,他并沒有什么雄材大略,甚至很多次在十字路口也曾經徘徊過,但到了今天,讓華夏之光普照四方,摧毀我們文明前進道路上的一切敵人,這樣的信念已經在他心頭堅固無比。
每當看到胖丫、小弟這一雙兒女的天真可愛,楚風心頭就有一個黃鐘大呂般的聲音響起:成都之屠、常州之屠、揚州十日、嘉定三屠、留發不留頭、南京大屠殺……讓這一切見鬼去吧!
曾經的歷史上,我們這個民族經歷了太多的苦難,文明之火兩次遭受毀滅的厄運,曾經遙遙領先的文明,在二十世紀初竟然成為了落后的代名詞!
就像所有的父親那樣,總是寧愿自己苦一點、累一點,也得讓孩子無憂無慮,上朝前,楚風就對著咯咯歡笑的小弟說過這樣一句話,一句他這個年齡還聽不懂的話:“老爸替你把四面八方的敵人消滅干凈,讓你快快樂樂的做個太平天子。我來做秦始皇,你來當宋仁宗吧!”
提三尺劍剪除四方妖邪,上天注定楚風成為替華夏抹去灰塵、重新綻放光明的先驅。
“不,我的文總督,和文官不愛錢、武將不怕死的要求截然不同,諫議院就是要傳遞民間最真實的東西。歲幣,故宋有這回事,交納稅幣買平安已經是人們的慣常思維,如果說大漢崛起的琉球、閩廣已經逐漸淡泊,但新光復地區,有這樣思想的人還為數不少,至于沿長城為界嘛,故宋北方邊界還不到長城沿線,所以剛剛從故宋子民變成我大漢公民的人們,滿足于此也無可厚非。”
“那,那也不該讓他們如此放肆啊!”文天祥還是憤憤不平,從來都、應舉、做官,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哪兒有讓老百姓自己選的道理?雖然諫議員不算官,可也和官差不多了嘛!
楚風笑笑,開解道:“然則這些諫議員選出來,于我們的吏治有沒有好處?他們自己對百姓有沒有好處呢?”
文天祥默然,他作為江浙總督,其實非常關心轄區諫議院這個新生事物,派人四處打聽,了解很多。
從古到今,都是天子設百官、百官牧萬民,哪兒有讓老百姓來選官的道理?——雖然諫議員并不是帝國官僚體系中的一員,但百姓們還是按照習慣認為諫議員就是官老爺,從選戰中候選人略帶諂媚的笑容和挨家挨戶承諾許愿的過程中,他們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民貴,社稷次之,君最輕”:就連范老爺這樣大斗進小斗出的角色,也一改往日作風,修橋鋪路積德行善,以前見了苦哈哈們,他一張大胖冬瓜臉直仰到天上去,現在呢?那笑得是渾身肥肉上下亂顫,讓人疑心他要抖下二兩肥油來!
而且,就算是為了自己的利益,諫議員客觀上也起到了反腐倡廉的作用,比如還是那位令文天祥討厭到了極點的范老爺,有次到港口轉手貨物,卻被港口稅關上的小吏敲詐,若是以前,區區幾個錢范老爺便交了走路,可這次他把這事拿到了諫議院討論,形成諫議折子交到了臨安府,又行文廉政局,一下把小吏抓住了不說,還順藤摸瓜抓出一個長期盤踞在稅關,吃拿卡要、以權謀私的貪污團伙!令主管財政的張廣甫面上無光,一連三次掀起了稅務大檢查,讓大漢帝國財政系統為之一清。
你說這諫議院的設置,能不好嗎?可它造成的麻煩,似乎也不小啊!
文天祥皺起了眉頭。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