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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風1276-580章 天河倒泄入孟津
更新時間:2010-08-24  作者: 貓跳   本書關鍵詞: 歷史 | 兩宋元明 | 貓跳 | 漢風1276 
正文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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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0章天河倒泄入孟津

泛風攜二女漫步開封夜市。陳淑禎雍容氣度中帶著凜凜逃吼。差有看著自己夫君的時候,俏臉上的霜寒霎那間化卻,變做了習習春風;雪瑤拉著他的手。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吹彈可破的瓜子臉上泛起了微微的紅暈,一汪秋波在燈光下閃爍迷離。

旁人不由猜度:這是大漢帝國某位龍興勛貴的衙內,還是江南閩廣新興工商巨賈的公子?攜嬌妻美妾游于燈火夜市,好不瀟灑!

開封不同于琉球、臨安,這里可沒幾個人認識楚風,所以他們不必刻意掩飾行跡。雪瑤一身純白狐裘上沒有半根雜色毛。滿頭青絲盤起,金步搖隨著她好婷的步態搖曳得風情萬種,陳淑禎一襲紅羅襖襯得她豐神如玉、人比花嬌,楚風身穿的月白色鶴氅,乃是天塹孔雀的尾羽添入上佳長絨棉織就,乍一看好像平平無奇,燈光映照下卻仿佛氤氳著霞光瑞氣。

傻子也看的出來,不是達官貴人的公子,也是財雄勢大的巨室,往日街面上趁人多渾水摸魚的家伙,這下子全都退避三舍,沒有人會去捋虎須常年混跡市井之中,還是要有幾分眼力勁兒的,否則早就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進了天牢班房。

也曾有個別不長眼的登徒子想上前搭訕,譬如這花燈夜市上橫行的潑皮吳癩子,乃是個頑皮賴骨不怕打的貨,在狐朋狗友的慫恿下,他鼓起膽子。探頭探腦的走上去。

哪知陳淑禎將粉面上笑容一收,兩道目光如冷電般掃過,登時讓吳癩子有如墜冰窟的森寒感覺,趕緊的退避三舍,就如此,一柱香之后他心臟仍舊乒乒砰砰的亂跳個不停,眾登徒子扶著他們軟做一團的大哥,就聽了一句話:“媽呀,怎么有這么厲害的殺氣,簡直比法場上砍人腦袋的鬼頭刀巴二哥還嚇人

楚風暗笑。有陳淑禎這大高手陪在身邊,倒是省了不少麻煩。

夜市兩邊。燃著不少花燈,用竹蔑扎骨架、彩色紙糊成燈罩,做成蓮花、觀音、散財童子、八仙過海、福祿壽三星等等形象,一盞盞一座座連綿不絕,真個燦若云霞,臨安、琉球早有街燈,卻無開封數百年燈會夜市的傳統,要論花燈,開封燈會之盛有柳永詞句為證:遍九陌、羅綺香風微度,十里燃繹樹。鰲山聳、喧天瀟鼓!

雪瑤喜得跟甚么似的,拍手歡笑:“這燈火輝煌燦爛,仿佛銀河落下人間,太、太漂亮啦!”

陳淑禎像個帶妹妹游燈會的大姐姐,微笑不語。頻頻點頭。

楚風將抱著的玩意兒分了些給陳淑禎,自己的負擔就減輕了不少,東張西望的看燈,雪瑤便拉拉他的衣袖:“喂,呆子,你看這邊的燈,紅袍白馬女將軍,好像淑禎姐姐呢!”

左前方,白色的高頭大馬上乘著位紅袍銀甲女將,若干教子跪于馬下苦求乞命,那數子衣袍、神情倒做得惟妙惟肖,當頭一個身穿俏金質孫服、頜下一部絡腮胡,分明是個勒子大官兒,但卻跪在馬前,高舉雙手,似乎正在不停磕頭。

女將左邊。豎著塊紙牌,上書護國娘娘四個大字。楚風戳戳陳淑禎的小蠻腰,輕笑道:“喂,這是你的花燈嘛,出了幾兩銀子,叫人做了擺這里的?”

陳淑禎失笑。橫了一眼楚風,語帶嬌聲:“哼。要是我讓人做的呀,才不會這么丑呢,你看這臉蛋,都快成大餅了。”

即使沙場征戰、百戰余生的女元帥,終究是個女兒家,而且還是故宋狀元公的千金小姐呵,也許她在戰場上肩挑千斤重擔,于華夏陸沉之際毅然挺身而出。但在生活中,也是個。沉溺于幸福的小女人啊!

不過她話說的也是,楚風瞧那“護國娘娘”身材高大雄健孔武有力,面龐猶如滿月銀盤,想來是扎燈的人認為,沙場斬將的女將,便應該是幅男人婆的模樣吧,到不是故意丑化陳淑禎。

“唉,看來救人沒有殺人名氣大,要不然這里怎么沒有我的燈呢?”孿瑤搖著陳淑禎的胳膊撒嬌,紅艷艷的櫻桃小嘴都起,很讓楚風有啃一口,品嘗那馥郁甜香的沖動。

“你呀你!”陳淑禎春蔥也似的玉手,輕輕點著雪瑤的額頭,“就不想他們扎我的燈呢!真要扎了你,估計也是一臉皺紋、滿頭銀絲,杵著拐杖。背上背個藥葫蘆的老婆婆沒見過咱們小雪瑤的人吶,只當懸壺濟世的神醫,這歲數沒有八十八,也有七十七了!”

“我不聽我不聽,淑禎姐姐壞死了!”雪瑤跺著腳準備找楚風評評理,回頭就見他有些愣怔的看著遠處的輝煌燈火,那兒正是火焰飛騰的造型,當中端坐著彌勒佛,正是民間明教教派做的彩燈。

這下子雪瑤的小嘴可以掛油瓶了,伸出雪白的玉指在楚風眼前晃了晃::“喂。呆子,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伊人卻在燈火闌珊處,咱們的呆子是不是又在想那位波斯狐貍精啦?”

回過神來的楚風啞然失笑,“哪里有!我是看那兒燈火特別燦爛,就在想需要多少鯨油,如果燃菜油豆油又是多少,由一燈而見全城,由一城而見一國,豈不花費巨大?這開封附近就有石油出產,非但夢溪筆談中詳細記載,前次我們火燒涇水也托賴于它,將來把那石油煉成燈油用來照明,卻是便宜的多。”

大家都看燈。你去想石油的事兒,誰信才怪!波斯的那位,一會兒寄包開心果。一會兒又送塊貓兒眼,瞞得過誰呢?兩位絕色麗人同時豎起了中指,“切!鄙視你!”

楚風正訕笑著撓撓頭皮,就聽見身旁有人問道:“兄臺所言精煉石油之法。不知是信口而言,還是早有成算?”

雪瑤回頭一看,只見有三今年輕人,為首的大約二十多歲,面目倒算得上清秀。只不過大冬天的還搖著折扇,腰間扇套、香囊、玉佩掛了一長串,分明是個自命風流的家伙,她就沒好氣的哼了聲,拉著陳淑禎看別處去了。心道:除了李鶴軒,這是見過的第二個冬天搖扇子的家伙,哼哼,真討人嫌!

大約是因為李鶴軒初到琉球,曾經開口向楚風討要雪瑤吧,所以雪瑤一直很討厭這個情報司長,上次看見商辦小報指摘什么“母憑子貴女居宮內而父在南洋,恰如操、莽”她也不愿意垂詢李鶴軒,弄得一場誤會。

恨屋及烏。雪瑤討厭李鶴軒,連帶這個同樣搖扇子的家伙,網見面還沒說句話,就非常可悲的被她拒絕好友,并直接拉進了黑名單。

那人話是沖著楚風問的,眼睛的余光卻一直瞄著雪瑤,見佳人不理不睬,倒是楚風有幾分興趣,便朝他拱手道:“在下余燼臣,大漢皇家郭守敬嫡傳弟午,正隨家師在此疏俊讒河。方才聽兄略孑雙石油之事。正是我科學院目前正在研究的內容,所以有此一問,冒昧之處,尚請恕罪。”

這余燼臣說話的內容固然謙遜,態度卻很有些倨傲,誰不知道皇家科學院正副院長與各部堂大人、總督大人平起平坐,乃是當今皇帝御前紅得發紫的人物?聽早入師門的師兄說,現在使用的不少儀器,都是欽賜的御寶呢!

余燼臣尚自恃身份沒有太胡吹大氣,跟著他的兩個師弟卻大吹起法螺:“這位仁兄。你要是有提煉石油之法,趁早的交給咱們余師兄,要是對郭院長的研究有那么一分半分的價值,那你漫說是平步青云,就是簡在帝心也是有可能的。”

楚風眉頭微微皺了皺,“在下江南人氏,聞得郭先生往年設帳于河北紫金山,之后又南歸為大漢皇家科學院院長,并不曾往開封教授弟子啊。”

“你知道什么?”跟班眉飛色舞的道:“郭大人來開封修治河工,我家公子剛剛拜在他門下!”

原來如此。楚風也拱了拱手:“原來是郭先生的新晉弟子。郭守敬、王詢兩位先生學究天人,乃是我大漢帝國,乃至華夏百年來不世出的人杰,余兄有幸拜在郭先生門下,刻苦鉆研若干年,將來學問精進,便可格物致知,學貫中外了。”

這余燼臣家中豪富,乃是開封府有名的闊老綰余大官人。此次郭守敬前來開封疏淡河工,他家出錢出力捐輸報效,地方官府舉辦的宴會上,當眾要拜郭守敬為師,郭守敬是個一門心思做學問的厚道人,卻不過情面,便收了他為記名弟子和皇家科學院中的研究生不同,這記名弟子僅僅是郭守敬個人的徒弟,而且離正式徒弟還有段老大不小的距離呢!

即便如此。余燼臣的全身骨頭都輕了八兩八。任誰都知道郭守敬、王詢兩師兄弟是大漢皇帝跟前第一等的紅人,傳言還能夜觀天象知前后五百年事,又會七星臺借東風,又會做法閉了南天門令日月無光,這皇家科學院的院長無品無級卻地位尊榮,不就和北元的國師一樣嗎當年八思巴是何等的赫赫威勢!

如今做了郭守敬的弟子,余燼臣也想著怎么往上爬。只不過宴席上乘著酒興。惴惴不安的問了問什么“借東風”的事兒,國師大人的臉色就變做了豬肝一般一可憐余燼臣最后才從師兄口中知道,郭守敬最恨的就是把他的科學和怪力亂神混淆。

趕緊的。跟師兄們打聽一番,余燼臣這才知道眼下科學院最看緊的幾件事,其中提煉石油就是大漢皇帝親自交待的任務。最最要緊不過

科學院的那些東西,余燼臣一樣都搞不明白,知道自己想也白想,便也熄了從這條線往上爬的心思,這元宵節出來。剛才走街上看花燈嘛,見了兩個美貌無比的麗人,登時身子酥軟了半邊。混著擠過去跟在人家身后。

這街上的混子不敢招惹。不代表余大官人也不敢,他看看這幾位穿著,無非是江南那些暴發戶而已,在開封并沒有什么權勢根基。何必害怕呢?

正要想個什么由頭上去搭訕,就聽見那青年公子說起提煉石油的事兒,余燼臣登時喜上眉梢,這不是一石二鳥嘛,要是能騙來石油提煉的方法。再把兩個美人兒弄到手,那就太好啦!

楚風是學的冶金機械,提煉石油可沒學過,而且這門知識比較專業,就算經常上網的又有幾個會去看呢?他也沒轍,所以才讓科學院想辦法啊。

“好教余兄失望了,這提煉石油的方法,在下也不知道,最多有些思路可以提出來一不過想必科學院早已有了更好的思路,也不必班門弄斧了。”

余燼臣頓時大失所望,他見楚風不像師兄們那樣酸腐之氣沖天,就覺得他年紀輕輕的多半也沒什么學問,提煉石油的秘法有可能是上代家傳。所以還報了個希望,現在也消了七八分,只拿眼偷偷看看雪瑤,躊躇著不愿告辭離開。

“你這人怎么不識抬舉?”余家的跟班不像主人要擺出郭守敬弟子的身價譜兒,上下打量著楚風,放肆的道:“你一個暴發戶,能跟官面上扯關系,就算八輩兒修來的福分,我家大官人有心提攜,怎么還推三阻四的?漫說我家官人是郭守敬弟子,就是這開封府。也有不少知交,無論你做生意還是別的啥,終歸抬頭不見低頭見。”

楚風笑笑:“在下倒不愿意和安場打太多交道,否則整日價耳根聒噪得厲害。”

前面支著耳朵聽他們說話的雪瑤,聞言差點沒笑破肚皮:要說和官場打交道,楚風每天都和文天祥、陳宜中、侯德富、李鶴軒等人打交道,只不過,這些官兒都是他臣僚!就這樣都煩死了,整天批閱奏章累得半死不活。要再和官場打交道啊,那還不得活活累死,煩死!

雪瑤不笑還好,這一笑恍如凌波之洛神、廣寒之妹娥,余燼臣瞥見一眼,已是意亂神迷。

感覺到那余燼臣偷偷打量自己的目光,雪瑤沒好氣的轉過臉,拉著陳淑禎:“淑禎姐姐你看哦,那邊的龍船,片片鱗甲好像鍍著黃金

偏偏有人不識趣,余燼臣上前戶步,接口道:“姑娘說的是,這些龍鱗正是鍍的黃金。便由在下捐輸報效的,立在此間。替我師傅郭守敬,遙祝大漢皇帝圣躬安泰。”

雪瑤撲哧一聲笑了起來:“一口一個郭守敬,一口一個大漢皇帝,你和他們很熟么?”

楚風也無奈的摸了摸鼻子,那么條金龍,顯然是按照大漢帝國金底蒼龍旗那條龍做的。只不過豎一條金龍來祝我圣躬安泰,這也太扯了吧?

陳淑禎正要施展她的“絕對零度之眼神”把這討厭的蒼娛趕走,就在此時,有幾個身披棉襖敞著懷,滿身花繡的大漢直愣愣的走了過來。百姓們紛紛離他們三尺遠。

那人看了看楚風,眼神倒是沒在兩女身上多停留,大著喉嚨沖著這邊嚷嚷:“余燼臣,你的花燈可沒我的漂亮,今年的上元節(元宵節)賽花燈,你可要輸了!”

原來這開封府歷年上元節燈會都要賽花燈,這胸膛上花繡著青龍的大漢叫做胡振北,乃是開封蹴鞠社的社首,與商行會首余燼臣做了好幾年的對手,互有勝負。

“哇,好大的青龍!”雪瑤看了看那人胸膛上的青龍,又看了看楚風,那樣兒仿佛恨不得在他身上也刺上一條。

紋身作為“黯刑”起于周代,本是懲罰犯人的刑罰,至宋代逐漸演變為裝飾圖案。由于當時“文身”的盛行,社會上出現了一些專門雕刺紋

業匠人,和專在官府、行伍供職。只雕刺犯人和十兵徘默五筆匠”有些專業程度很高的“針筆匠”能在人體上刺出很好看又極復雜的“花繡”圖案來

宋代男性以紋身為美,不但水滸傳中有九紋龍史進、浪子燕青等紋身的角色,岳母在岳飛背上刺下精忠報國四個大字。自然也屬于紋身的范疇,和后代演變成黑社會才紋身的狀態,完全是兩碼事。

所以雪瑤見了那大漢胸口紋著偌大一條青龍,就想:假如大漢皇帝在自己胸口紋上條金燦燦的金龍,那有多威風啊!

楚風卻把腦袋搖得像撥浪鼓,嗯嗯,我左青龍右白虎。老牛在腰間,河蟹貼胸口。戰場上衣服一撕,神擋殺神、佛擋殺佛”我至于嘛,神經病啊?

趕緊以最嚴厲的眼神制止了雪瑤的幻想。

大漢胡振北和余燼臣爭執不休,都說自己的花燈最好看,其實就楚風評價,花燈中除了那護國娘娘對人物神態刻畫得惟妙惟肖,當然這個沒有照片的年代,人物和真實相比略有偏差,但那種神態的復畫是非常到位的,要是比賽的話,應該是它獲勝。

“你那金龍。那兒有我做的護國娘娘好?”胡振北大聲叫嚷著。

楚風不由失笑。原來就是他制作的,要是評價制作的藝術水平,確實比余燼臣的好多了,至少人物神態能讓人一眼就知道是陳淑禎,哪怕體型和臉型失真的厲害。

形似和神似之間。當然是后者更難得。

而余燼臣的金龍燈,其實除了金箔包裹特別華貴之外,造型既不算靈動,龍的神態還有些木木呆呆的,讓楚風自己看了就不太喜歡,和護國娘娘花燈的藝術水平,相差太遠了。

余燼臣卻不承認這點,他花了大價錢做這個金龍,一是要炫耀自己的財富,二是或明或暗的告訴人家,他已是大漢帝國皇家科學院院長郭守敬的記名弟子了,這金龍便是替師傅做來遙祝大漢皇帝的,借著皇威、官威,為自己做生意鋪平路。

眼珠一轉,他沖著雪瑤道:“年年上元花燈都要從前來觀燈的女子中選出花神娘子,我看今年非這位小姐莫屬了,胡振北,咱們來問問她,究竟是那座花燈最漂亮?”

方才雪瑤還驚訝那金龍外面包裹的鍍金,余燼臣滿打滿算她要說自己的金龍花燈最漂亮。

“花神娘子啊?”雪瑤看著楚風,嘻嘻笑了兩聲,直到后者暗暗豎了豎中指,她才吐了吐舌頭。

“嗯,當然是它最漂亮”雪瑤往金龍上一指,余燼臣正在高興,卻見她春蔥也似的手指在空中劃,了個大彎兒,往護國娘娘花燈上一指,“當然是護國娘娘最漂亮職!”

雪瑤說話的時候,眼神卻膘著陳淑禎,咱們的女元帥不由得失笑,這精靈古怪的小妮子,語帶雙關啊。

余燼臣的臉色刷的一下垮了下來,那胡振北則搓著手笑,對雪瑤豎起大拇指,粗聲粗氣的道:“還是這位小姐眼光高。畢竟是我扎的花燈漂亮嘛!”

余燼臣卻不死心。“小姐是開玩笑吧”待會兒花燈可是要由開封知府老爺來評定的。胡振北,咱們待會兒再見!”

蒼蠅似的討厭家伙走了,胡振北留了下來,他強烈要求清楚風等人去喝一杯。

卻不過盛情邀請。楚風帶著兩女和胡振北去酒肆喝了幾盞濁酒,沒談一會兒,這個心思直爽的大漢就把來龍去脈竹筒倒豆子似的說了個。清清楚楚。

楚風倒有些欣賞這個直爽的家伙,蹴鞠社的社首,放二十一世紀這位老兄就是貝克漢姆嘛,要不要抱個足球找他簽名留念?吼吼!

尤其好笑的是。雪瑤老是去看人家胸口的青龍,然后再意猶未盡的看看楚風,楚風倒也罷了,那胡振北還會臉紅呢!

酒酣耳熱,聽的外面鑼鼓喧天,眾人便往夜市正中走去,那兒搭建著一座彩棚,四邊扎著燈球,照耀如同白晝,鑼鼓聲中。開封知府一行地方官兒登上了高臺。

百年以前,開封作為故宋都城,徹夜金吾不禁。上元節花燈尤為著名,那一天,故宋天子會出來觀燈,與民同樂。

現在,開封不再是帝國的都城了,燈會的傳統保留了下來,但最高長官從天子降格成了開封知府。

現任的知府。乃是大漢帝國選任的官員,他在明處,楚風在暗處,楚風看得清清楚楚。這人在去年還來陛見領不的,記不得自己怎么說的了,大約終歸脫不過善待百姓、恢復農業、獎勵工商、健全法度這幾條吧這也是陛見的老生常談了,各州府地方官出任之前,都會分幾批集中到朝廷陛見領,假若楚風不在時便由趙筠代表著皇帝,授予他們牧民之權柄。

而所謂的毛示,總是象征意義居多,畢竟全國幾千州縣各個不同,楚風、趙筠就是神仙也沒辦法每個地方官都送三條錦囊妙計,在帝國的制度框架下,各自因地制宜罷了。

那地方官上臺之后,照例說了些與民同樂、五谷豐登的套話,但楚風很欣慰,和二十一世紀那些長篇大論,“我只說兩句”結果說了整整兩鐘頭的家伙相比。他實在是很厚道:三五分鐘,知府大人就要宣布燈會勝出的花燈了。

“各位少安無躁”知府笑盈盈的道:“我們榮幸的請到了履任北方總督陳宜中陳大人。他將會給我們選出最佳的花燈。”

陳宜中是故宋承相,知名度不亞于文天祥二雖然是有爭議的名聲,不過老百姓可不像儒家門徒那樣鉆牛角尖。既然是故宋承相,現任的大漢總督,百姓們就歡呼雷動,很高興開封燈會能來這么一位知名的大人物。

“我的護國娘娘,陳總督一定會選上的!”楚風身邊的胡振北自信滿滿的道。

楚風卻大搖其頭。因為他發現,那余燼臣已經跑到了臺上,就在一群官員的背后,和開封的者老、鄉伸呆在一塊。

雪瑤輕輕對楚風道:“喂,呆子,對我義父這么沒有信心啊?他還不至于看得上這土包子財主的幾個錢吧!”

“不,正因為他不是為錢,讓他選的話,才一定是余燼臣勝出”楚風非常清楚,那與余燼臣的說法是“金龍遙祝大漢皇帝圣躬安泰”就憑這一條。陳宜中一定會選他的龍燈。

文天祥、陸秀夫或者李鶴軒,都會選擇“護國娘娘”可偏偏來的是陳宜中,一生浸淫官場,沒事兒還要琢磨三分的老狐貍,毫無疑問他將選擇這個藝術水平偏低,卻是遙祝大漢皇帝圣躬安泰的吉祥物。

余燼臣也是吃透了這集,所以才有恃無恐。

可惜,他沒有想到怔一能遴轉局勢的人,就在臺“喂,我想讓這個胡振北贏”雪瑤對著楚風耳語。

楚風哈哈一笑:“因為他胸口紋著大青龍?”

“去死!”雪瑤一爪子掐到楚風腰上,疼得堂堂大漢皇帝呲牙咧嘴的做怪相。

“好吧好吧”楚風呵呵笑著告饒:“我也不想讓這余燼臣贏,作為代表我的吉祥物來說。那條龍燈實在太丑了!”

于是,楚風讓雪瑤站到了顯眼的地方,雪瑤摘下自己的小鏡子,迎著燈光,往臺上的義父臉上晃了晃。

誰敢如此大膽。招惹我們的總督大人?臺上有眼尖發現這一幕的官員,登時嚇了一大跳。

卻見陳宜中總督大人的神色非但沒有惱怒,反而捋著胡須微微一笑,再看那臺下女子笑顏如花,手指一座護國娘娘的彩燈點了點頭,知府大人就明白了三分。這女子不是陳總督的子侄輩,就是他金屋藏嬌的對象吧!

宣布結果的那一刻。余燼臣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了,胡振北卻高興得抓住了楚風的肩膀。不過僅僅五秒鐘之后,他就被蹴鞠社的兄弟們抬了起來。往空中拋去。

評選最佳花燈之后。又是選花神娘子,雪瑤到是躍躍欲試,楚風沒好氣的把這悶騷的家伙拖走了,估計是在宮中悶太久啦。

“可惜,可惜”胡振北嘆息著連連搖頭,“要是姑娘能去參選,一定能選上花神娘子。那可有五百兩銀子的賞錢呢!”

花燈會總共一千兩銀子的賞錢,花神娘子是五百,花燈王也是五百,胡振北就得了五百兩銀子的賞錢。

楚風正準備王顧左右而言他,就聽得遠處一片人大喊:“要炸河了,去看炸河呀!”

原來這就是郭守敬到開封來的原因:

大漢帝國轉運糧草。主要有兩條路,一是湖廣的糧食,運到襄樊之后,走漢水上行入關中。后世漢水通航河段很少了,這個時候水土流失不算嚴重,通航河段還很長;另外一條路,就是江南的糧食。從瓜洲長江入大運河,再出運河走黃河,最后又進通惠河入開封。

通惠河,又稱汴河。隋大業元年,開通濟渠,自板渚引河,歷榮澤入汴。又自大梁之東。引汴水入灑,達于淮河。渠廣四十步,渠旁皆筑御道,樹以柳,名曰隋堤,一曰汴堤,有唐詩曰:

大業年中暢天子,

種柳成行夾流水。

西自黃河東至淮,

綠陰一千三百里。

大業末年春暮月,

柳色如煙卑如有

南幸江都咨佚游,

應將此柳系龍舟。

汴河,實際上是京杭大運河的一個組成部分,在從北平到江南貫通南北的大運河中部。往西面溝通的河洛中原地區,到宋代更是成為了皇朝的生命線,通達江、淮的水道從西到東橫貫開封全城。在這條煙波浩瀚的河流上,舟船如織,往來日夜不停,兩岸十地肥沃物產富饒城鎮林立。

宋史河渠志載:“汴河自隋大業(瞄8年)初疏通濟渠,引黃河通準,至唐改名廣濟。宋都大梁,以孟州河陰縣南為汴首,受黃河之口屬于淮灑。每歲自春至冬,常于河口均調水勢,止深六尺以通重載為準,歲漕江淮湖淅米數百萬,及東南之產,百物眾寶,不可勝計。又下西山之薪炭。以輸京師之粟,以振河北之急,內外仰給焉。故于諸水,莫此為重。”

關于這條河流的重要性,宋太宗曾經說:“東京養甲兵數十萬,居人百萬家,天下轉漕仰給。在此一渠水,聯安得不顧?”由此可見,汴河不但是當時南北交通的大動脈,而且還是國家安全的系帶,可以說是趙家王朝的生命線。

大漢帝國從江南轉運糧食到開封,修復汴河最為便利,楚風一方面令人在洛陽到長安之間,在長安到包克圖的秦直道上修建馬車軌道。發展有軌馬車運輸,一方面令郭守敬帶人疏淡汴河,讓江南的糧食從汴河直抵洛陽,再用軌道馬車運到關中,運到草原腹地。

不僅僅是糧食。戰爭勝利之后,這條貫通東西南北的重要運河,還將把江南湖廣與中原地區,中原地區與關中平原,乃至通過秦直道將蒙古草原腹地,全都緊密相連,大運河一軌道馬車系統,將成為大漢帝國掌控蒙古草原,將這塊歷次戰爭策源地納入華夏懷抱的重要一環。

從某種意義上說,汴河的疏俊、秦直道的修復,比漢軍戰場上的勝利更加重要。

靖康之變金兵南侵以后,倉惶南逃的宋高宗趙構生怕金兵順著運河追擊。下令淤塞汴河,至今雖然經過金人開鑿,可開封與洛陽之間的人工汴河淤塞已久,于是楚風決定由水利專家郭守敬整修,決黃河灌之。

事實上,楚風這個決定非常非常的及時,甚至可以說幸運到了極點,因為他自己也不知道。史載“宋定都汴梁,汴水穿都中,有上水門、下水門,歲漕江、淮、淅、湖之粟六百萬石達京師。常至決溢,設官司之。元至元二十七年(公元,羽0年)。黃河決,始淤塞。舊府治南有汴梁故跡,即其地也。”

也就是說,在五年之后,黃河將會絕口,而汴河將徹底淤塞!不但黃河絕口水淹開封,讓這座輝煌的古都變成澤國,人民死傷無算,當年隋焰帝花費無數民力,凝結著先輩無數血汗的汴河,京杭大運河的組成部分,將會被黃河泥沙完完全全的埋葬!

幸好,在歷史的轉折點上,楚風再一次成為了幸運兒,他做出出擊漠北的決定,所以必須南北轉運糧草,轉運糧草就必須修復河道,而經過一代水利大師郭守敬的整修,黃河堤防必然固若金湯,這段河面在十年內,自然不可能再有絕口了。

開封城外,金明池。這座故宋皇家的大水庫已經灌滿了水,汴河雖然淤塞,畢竟沒有完全堵上,郭守敬引黃河水澄清于大池中,然后炸開堤壩,用水沖刷汴河河道。帶走淤塞的泥沙。

一切都已準備妥當。炸藥齊備,池水已經裝的滿滿的,而且黃河泥沙也多半于靜水中澄清了一不過這時候的黃河,還沒有后世那么“黃“因為上游黃土高坡的泥沙還沒有像后世那樣大規模的沖刷進來嘛。

不行,楚風的眉頭皺緊了,他突然發現了一個要命的問題,“郭守敬不能這么干!”

看著楚風一行人往指揮臺擠過來,正和師兄們維持秩序的余燼臣腦子一熱,帶著人迎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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