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風1276正文
漢風1276正文。
中歐腹地,萊茵河畔的自由貿易城市沙夫豪森,處在倫敦、巴黎、法蘭克福、布魯塞爾和羅馬等大城市的中心位置,往來的商旅絡繹不絕,使這座歷史并不悠久的城市分外繁榮昌盛。()
由于神圣羅馬帝國皇帝和羅馬教皇之間的權力斗爭,德意志王權衰落,各地方諸侯勢力上升,各路諸侯為了擴展自己的勢力,建立了大批城市,在中歐山區(今瑞士一帶),統治此地的策林根家族推動建立了眾多的城市,沙夫豪森就是由策林根家族積極興建的城市,它的年齡剛剛兩百多年。
茂密的森林、豐富的鐵礦、充沛的萊茵河,沙夫豪森天然就是冶鐵的上佳之地,城市里遍布大大小小的鐵匠鋪子,許多煙囪里冒著濃煙,整個城市籠罩著一層揮之不去的煙霧,而叮叮當當的打鐵聲整個白天不絕于耳。
可現在鐵匠們不再打鐵了,火紅的煉鐵爐子已經熄滅,煙囪變得冰冷,叮當作響的打鐵聲停了下來,整個城市前所未有的寂靜。
鐵匠們三三兩兩的聚集到街道上,心情復雜的看著從羅馬方向回到家鄉的長戟兵們:這些為教廷效勞的人,離開時只有一把鋒利的長戟,歸鄉時則多了整袋的銀幣。
中歐的山民以質樸、堅韌著稱,他們組成的雇傭軍名氣很大,在相當長時間里受到梵蒂岡和歐洲各國君主的信任,在替教皇和國王們賣命的同時,長戟兵們也把源源不斷的軍餉寄回家鄉,養活了留在貧瘠山地的妻兒老小。
而雇傭兵的旺盛需求,帶動了鐵匠行業的繁榮,他們的盔甲、長戟大多是在沙夫豪森打造的,所以鐵匠們發現替梵蒂岡效勞的通報們打道回府,如何不心情忐忑呢?
那支隊伍漸漸走近了,小城居民與隊伍里的士兵有不少相熟的,相互熱情的打著招呼,酒館的老板娘高興的招徠著生意,旅舍的伙計也迎上去招呼主顧。
也有人好奇的詢問他們大批歸來的原因。
回答的時候,長戟兵的神情帶著掩飾不住的落寞:“唉~能活著回來真好,今后就留在山區種種地吧,好幾年沒有看見孩子,也該回家了……”
是啊,是啊,小城的居民們應和著,旅舍和酒館的老板們甚至暗自竊喜,誰都知道退休老兵們最喜歡在酒館里消磨時光向南來北往的客人吹噓過往的榮光,在旅舍和ji女鬼混尋找馳騁馬背的感覺。
鐵匠們卻惶急起來,他們打造的武器有一大半是由雇傭兵買去的,這次從梵蒂岡回來的雇傭兵雖然數量并不多,可要是梵蒂岡都不要山地長戟兵了,其他歐洲各國的國王只怕也要做出同樣的選擇。
如果失去雇傭兵這個大主顧,沙夫豪森的鐵匠行業可要受到致命打擊啦
鐵匠們找熟識的雇傭兵打聽著情況,一時間七嘴八舌說個不休,而被許多鐵匠簇擁著的一位肌肉筋節體壯如熊的中年男子,銳利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尋著什么。
終于他發現了要尋找的對象,邁開大步迎了上去,聲音大得可以震落阿爾卑斯山的積雪:“瓦文薩,我的朋友,你們為什么離開了崇高的梵蒂岡?忠誠勇敢的山地人不再被主的光芒照耀了嗎?”
教廷長戟兵指揮官瓦文薩抬起頭,聲音里帶上了幾分親切:“哈,原來是古登貝格你不待在鐵匠行會,跑這兒來做什么?”
身穿單層皮襖、雙臂肌肉高高隆起的中年男人,便是本城的鐵匠行會會長古登貝格,他和瓦文薩很熟,走上去用力拍對方的背,兩個男人同時大笑起來。
分開之后,古登貝格略帶憂慮的看著對方。
瓦文薩苦笑一聲,“朋友,教廷已經不需要我們山地長戟兵啦,新教皇西爾維斯特四世找到了比我們更強大更精銳的守護者……”
“你在開玩笑嗎?”古登貝格悻悻的看著老朋友,“長期以來,堅韌頑強的山地長戟兵就是最忠誠勇敢的戰士,他們為天父效忠,給沙夫豪森帶來了無盡的榮耀,他們的鎖子甲是家鄉人一錘一錘親出,他們的長戟被鐵匠兄弟磨得飛快,我不相信這世上還有更強大更精銳的軍隊。”
瓦文薩只能一聲嘆息,幾分寥落幾分唏噓的指著馬背上倒掛的長戟,以及兩側鞍袋中鼓鼓囊囊的鎖子甲和鱗甲,無奈的道:“看,陪伴我上戰場的老伙計都帶回來了,估計這輩子,我是沒有機會再次使用它們嘍~~”
古登貝格濃稠的眉毛向上一挑:“朋友,記得你的盔甲和武器都是我親制的吧,我記得它們曾陪著你經歷了好幾場險惡的戰斗,難道現在它們失去了您的信任?”
氣氛變得尷尬起來,不少鐵匠沖著瓦文薩怒目而視,要知道行會會長古登貝格是沙夫豪森最出色的鐵匠,誰懷疑他的手藝,簡直等于侮辱沙夫豪森的全體鐵匠呀
瓦文薩只是苦笑,無可奈何的解釋道:“我必須聲明這是事實,而非對您、對鐵匠行會的侮辱——眾所周知沙夫豪森的鐵匠是歐洲最出色的,東羅馬人、小亞細亞上的塞爾柱人、北非的柏柏爾人和撒拉森人都無法與你們相提并論。
可我們遇到了大漢帝國,來自萬里之外的東方人,他們的軍隊完全擊潰了我們的自信心,而且,不得不承認他們的武器也確實比我們的更好。現在梵蒂岡有大漢保護,就不再需要我們啦。”
“這、這決不可能”古登貝格跳了起來,粗壯的手臂上下揮舞著,唾沫星子差點兒噴到了瓦文薩的臉上:“你是說謊,對,你一定在說謊”
瓦文薩轉身,從鞍袋旁邊錚的一聲抽出把樣式有別于歐洲各國刀劍的長刀,寒光閃閃、冷氣襲人。
鐵匠們吃了一驚,雖然古登貝格是鐵匠行會會長,瓦文薩卻是長戟兵指揮官,莫非他被斥撒謊,惱羞成怒要下殺手?
不過瓦文薩并沒有朝著古登貝格揮刀,而是用盡全力重重一刀斬在了鞍袋上,只聽得一聲使人牙酸的金屬磨擦聲,皮革做的鞍袋散開,露出了內裝的鎖子甲。
令人目瞪口呆的是,被卷起來的四層鎖子甲,竟有三層被這一刀斬破
如果在戰場上,這意味著什么?只怕穿著鎖子甲的戰士,已經被這一刀連肩帶背揮為兩段了吧。
想到那種可怕的場景,鐵匠們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正處在暴走邊緣的古登貝格,張口結舌的看著那副鎖子甲,他記得清清楚楚,這副鎧甲是自己花了三個月時間,親造的
一副上好的鎖子甲由上千鐵環連鎖而成,這個時代歐洲并沒有冷拉熱軋之類的技術,拉不出鋼絲,鐵環都是人力手工一錘錘敲打出來的,極其耗費工時,不過防護性能倒也不錯,除開穿刺攻擊,刀劍劈砍很難破防,以致于釘頭錘、連枷、戰斧等重武器在戰場上流行一時——老子砍不破,老子砸扁你總行了吧。
可這樣堅固的鎖子甲,竟被一刀斬破了三層
“這,這不是真的,告訴我,老朋友,這只是一場夢……”古登貝格臉上的肌肉扭曲著,他的神情就算鐵石心腸的人見了也要心碎。
瓦文薩隱忍良久,終于緩慢而堅定的搖了搖頭:“不,這是現實,而且我必須告訴你,這種戰刀是大漢帝國批量生產公開出售的,每柄的價格還不到一個金諾米斯馬。他們還有一種盔甲,堅固得連他們自己生產的戰刀也無法穿透,一件胸甲加一只頭盔,只需要兩塊半金諾米斯馬。”
重重的一擊,當即擊潰了古登貝格的心防,這個強壯的鐵匠當即軟軟的摔倒在地。
周圍傳來一陣極端壓抑的呼吸,鐵匠們的臉色慘白如紙。
這個時代的歐洲還沒有生產弧形鋼板的能力,甲胄以環鎖甲和鱗甲為主,鎖子甲需要打造上千鐵環,鱗甲也要打造上千鱗片,十分耗費工時;而用低溫脫碳海綿鐵反復捶打的方式生產刀劍,固然可以做到一定程度上的鋒利,耗費的工時也就不少。
沙夫豪森出產的刀劍,至少要兩個金諾米斯馬,一副鎖子甲則要價五個金幣,現在大漢的盔甲武器全都是半價,性能卻遠超沙夫豪森的產品,那么今后這里鐵匠的生產品,還會有市場嗎?
古登貝格心碎的抓著自己親造的鎖子甲,眼淚滾滾而下,瓦文薩低聲道:“對不起,朋友損壞了你的作品……但不這樣做的話,沙夫豪森的鐵匠會破產的……”
古登貝格聞言心神一凜,差不多明白了老朋友的用意。
他抓起瓦文薩隨手扔在地上的大漢戰刀,撫摸著、端詳著,卻參不透它的秘密。
如果單純論鋒利程度,批量生產的大漢戰刀不一定比得上大馬士革彎刀,它達不到吹毛斷發、凌空劈碎綢緞的程度,但在實戰中它的表現更為優秀:
共析鋼調質處理之后有著硬度與強度的良好結合,使它和大馬士革彎刀對劈時碎裂的一定是后者;
符合力學原理的握持處和重心位置,使揮砍時擁有更強大的切割力;
大馬士革彎刀和日本倭刀都以硬度和鋒利著稱,斬裸.露人體效果良好,對付重甲卻往往崩碎,大漢彎刀則在鋒利之外具有極高的強度,能斬開除板式甲以外的所有實戰盔甲……
古登貝格雖是沙夫豪森極有名的鐵匠高手,沒有水力鍛錘、不知道共析鋼配方和調質處理工藝,照樣無法參透大漢戰刀的秘密,良久之后他悲嘆著放下了那柄可怕的武器,十分不情愿的對鐵匠們搖搖頭。
“放棄吧,這并不丟人,”瓦文薩搖著頭,當著鐵匠們的面,把那柄追隨自己多年的長戟拋到了地上,對古登貝格說:“能幫我個忙嗎?”
鐵匠會長不解的看著老伙計,這柄長戟也是他替瓦文薩精心打造的。
瓦文薩微笑著說:“幫我把它打成一副犁頭吧。”
不少長戟兵聞聲回頭,詫異的看著指揮官,繼而有人嘆息,有人點頭,似乎明白了什么。
古登貝格見老友灑脫豁達,不禁為自己的表現紅了臉,當即站起來表示明天就動手。
“我倒希望你連夜開工,”瓦文薩目光掃了圈圍著的士兵們,“我怕你明天會很忙呢……”
三天后,古登貝格暫時歇下了繁忙的工作,來到小城的木制教堂,今天是做彌撒的日子,教堂的神父大人將會宣講圣經上的故事。
今天,馬丁神父似乎比過去更加賣力,他口若懸河的講著圣經故事,信徒們聽得心醉神迷,陽光從教堂頂部的窗口照進來,照在每一個人的臉上,仿佛沐浴著天堂的圣光,從靈魂到都受到了洗滌,因虔誠而潔凈。
做完彌撒,馬丁神父和老樣子完全相同的搬出了錢柜,剛剛還沐浴在圣光之下的信徒們,見狀忍不住捂緊了腰間的錢袋。
眾所周知,馬丁神父對推銷贖罪券不遺余力,而小城的居民們早就領教了他老人家的強行推銷。
就連一向大方的古登貝格見到那無底洞似的錢柜,也忍不住菊花一緊:
按老朋友瓦文薩的建議,他正準備變賣家產,到大漢控制的地方去,到羅馬去,看看能不能謀到事情做,據說大漢皇帝好大喜功,正在擴建碼頭、工廠和道路,給的工錢不低,以古登貝格的能力,說不定收入不菲呢
現在,變賣家產的錢就在口袋里揣著,面對笑容可掬的馬丁神父,古登貝格不得不小心謹慎,因為歐洲有一句諺語:盜賊和騙子手總會給受害者留下回家的路費,而教會的老爺們卻會拿走最后一枚銅板。
但這一次似乎有所不同,馬丁神父發到每個人手里的贖罪券,與過去相比十分的精美細致,上面印著的畫兒特別漂亮,耶穌的面容栩栩如生,而贖罪券的紙張也堅韌挺擴,抖起來嘩嘩響,畫面四周還配著漂亮的花紋,看上去就像精美的藝術品。
翻到背面,以前都是空白的,這次的贖罪券卻有內容,仔細一看,原來是幾名身穿怪樣式衣服和盔甲的東方人——通過瓦文薩之前的描述古登貝格知道這是漢軍,全副武裝著保護幾名基督徒婦女和兒童,阻攔著正在噴火的怪獸,而身后一座城池畫著十字徽記,分明是圣地耶路撒冷。
旁邊一行字卻認不得,總之從畫面上看,漢軍和基督徒的婦女兒童們非常和諧,正齊心協力的扮演奧特曼打小怪獸。
歐洲人識字率很低,擁有圣經的少之又少,主要宗教行為就是上教堂聽神父忽悠,然后買贖罪券。
這次的贖罪券分外精美,作為教堂的圣物是非常合格的,出于宗教原因基督徒總是喜歡看上去精美漂亮的圣物,譬如宋明時代的白瓷觀音像就曾被歐洲大量進口,當作圣母瑪麗亞供奉(貓注:此系史實,比較搞笑),像這樣的贖罪券,就要比印刷粗劣的更得到信徒的信任。
天知道天堂的門票長什么樣兒
因為馬丁拿出來的贖罪券特別的漂亮精致,那些被他搜刮了一遍又一遍的信徒,本來余額就不高的IQ卡又開始直線下降了,有人就忍痛摸著錢包,準備大出血購買。
馬丁神父卻沒有忙著收錢,他的笑容就像一只阿爾卑斯山的雪狐:“虔誠的信徒,基督的子民,迷途的羔羊們仁慈的圣父西爾維斯特四世登上了教皇之位,他在羅馬圣彼得廣場舉行了加冕彌撒,得到了大漢皇帝的冊封,為了慶祝這一盛世,我們的圣父宣布贖罪券三折出售,欲購從速、過期不候啊”
這位馬丁神父的推銷本領并不遜色于任何一個威尼斯奸商,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他的動員一下子就把人們的熱情點燃了,轟的一聲,差點兒沒把教堂的屋頂掀翻
贖罪券,教廷也賣了好些年了,從來都是一分錢一分貨,沒有打折的說法;現在這種贖罪券,比過去的精美了許多,只怕抵消的罪孽也要多得多,價格還能打三折,天底下還有比這更便宜的事兒?
《新約約翰福音》中說,耶穌在復活后對門徒們顯靈,并向他們吹一口氣,指示說:“你們受圣靈。你們赦免誰的罪,誰的罪就赦免了。你們留下誰的罪,誰的罪就留下了。”以后基督教士就此宣布,他們作為耶穌基督門徒的繼承人,具有赦罪的功能。羅馬天主教廷又宣稱,耶穌以及后來殉教的圣徒的血,用以贖免人類的罪孽綽綽有余,積累下來形成“圣公善庫”,可以由圣彼得接替人———也就是羅馬教皇代表的天主教會來執掌,代表上帝來贖特定人物的罪孽,開啟從煉獄到天堂的大門。
地處中歐山區的沙夫豪森人,對這一套是深信不疑,他們紛紛解囊購買,一枚枚金銀幣叮當作響的投進了錢柜,馬丁神父的笑容也越來越燦爛。
也有傻頭傻腦的人問道:“好像,貌似,也許,現在的教皇是本尼迪克特吧?他在維也納……”
馬丁神父立刻把臉一虎:“你敢提那個對立者、褻瀆者的名字?小心吶,火刑架正為你這種人準備著”
傻蛋立刻把頭一縮,再也不廢話。
古登貝格也買了張贖罪券離開教堂,他始終沒弄明白背面的拉丁文是什么意思,當然如果是那百分之一的識字者,就知道那是拉丁文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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