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灰心，只是沒找到克制的辦法。”枯敗樹大師擦著汗說，

“如果讓我碰到他的心臟，或許能在黑霧變成黑手之前解決他。”九天飛蛇大師不太服氣。

“解決不了也沒關系，”黑帽高大女子安慰，“世界本來就有治不好的病，精神病也有。”

心亂了。

以大師的心理水平，能說出這些話，證明他們的心墻已經被撼動。

“退出吧。”嚴寒香對沉思的莊靜道。

她的香瓶不是簡單用花海淹沒目標，最致命的是氣味，無形甚至無色，各種各樣。

一旦某種氣味有效，花海里對應的花就會長出根須，在目標身上扎根。

絕大多數情況，手術目標都有嗅覺，因為做夢的是人。

雖說嗅覺和心跳一樣，不去留意會忽略，可在本能里，只要是生理正常的人，就會認為該有嗅覺的都有嗅覺，其中自然包括心理陰影里的生物。

‘李長晝’抬手是揮走了花海，氣味也被吹走，可整場手術下來，花海一直存在，氣味早就彌漫全場。

沒有一朵花長出根須。

‘李長晝’彷佛沒有嗅覺一樣。

亦或者，‘李長晝’還有隱藏能力。

莊靜沒有說話。

顧然認為她現在應該在使用超心理學·射日。

之前先入為主地接收了德國保衛局的情報，容易陷入固定思路，現在親眼見過‘李長晝’，必須將太陽這個概念抹除，重新思考整件事。

不管莊靜最終的決定是什么，顧然都必須自己知道的說出來。

哪怕或許只是錯覺。

“靜姨，即將重啟的時候，李長晝似乎看了我一眼。”他說。

眾人都看向他。

“我早就說了。”威爾大師非但沒有絕望，反而隱隱松了口氣。

他的心態，大概類似看見朋友刮刮樂中了十萬，再到朋友彩票中了五百萬，最后朋友做游戲日入一個億。

從嫉妒、懷疑，變成信服，甚至以自己有這樣的朋友為談資和驕傲。

他對李長晝的強大也開始接受，接受自己的絕對不敵。

可威爾是大師啊，代表人類心理學的頂尖水平。

一位大師對一位病人的心理陰影感到絕望，甚至佩服，某種意義上，這代表全體人類的認輸。

“我想再試一次。”男大師說。

女大師忽然輕笑，她看向眾人，除了威爾、嚴寒香、莊靜、顧然，其余幾位大師也都笑起來。

“試試吧。”

“總不能就這么走了。”

“老實說，我很絕望，但也很興奮。”

“一樣。”

“新的心理學可能就在眼前。”

“如果能收復怪物·李長晝，還有什么病治不好？”

沒錯，威爾認輸，代表絕大多數人類認輸，可指望所有人類認輸？

就是上帝站在前面也不可能！

“靜、香，你們兩個呢？”男大師看向兩人。

其余人也在等待。

嚴寒香已經是可貴的同伴，更別說莊靜，多少年沒見過她同時操控國王、女王、騎士了。

嚴寒香對莊靜道：“我反對繼續，但如果你去，我陪你去。”

我聽靜姨的——顧然想說，但好像也沒人在乎他的意見。

不是瞧不起他，而是這些心理學大師早就看出來了，顧然百分百聽莊靜的。

莊靜回過神。

“去。”她說。

“威爾？”女大師看向威爾大師，“請再給我們帶一次路。”

“隨你們，但這次我不會再出手了。”威爾大師的臉色依舊蒼白，神情卻安穩了許多。

“等等。”莊靜抬起臉，注視眾人，“我有一個想法。”

“你看出什么了？”雙眸大師問。

“只是猜測。”

“雖然很興奮，但我也不得承認現在是窮途末路，不管是猜測，還是什么，都說吧。”槍械怪物大師很誠懇。

“不要使用特殊力量。”莊靜用沉穩如水的聲音說，“只用怪物去肉搏。”

“肉搏？”女巫大師——是男的——疑惑。

“你的意思是？！”轟炸機大師恍然，又閃過不太確定的表情。

“沒錯。”莊靜點頭，“我有四分把握，只肉搏，李長晝不會使用‘黑霧’。”

“病人也多次提到，李長晝對自己的雙拳很有自信，不相信自己會輸給任何人，所以揮拳的時候有一種他無法企及的氣勢。”轟炸機大師說。

“反正正常的手術流程拿他沒辦法，試試吧。”枯樹大師點頭贊成。

“肉搏啊。”嚴寒香苦笑。

她可不會打架，而她不會，自然沒辦法指揮心靈怪物去戰斗。

“你會嗎？”嚴寒香看向顧然。

“我會也沒用吧？”顧然說。

“你教我也比我直接下命令強。”

“試試？”

不僅嚴寒香對自己的肉搏技巧沒自信，在場的大師都沒有自信。

比如說轟炸機大師，他什么時候肉搏過？全是導彈。

顧然倒是躍躍欲試，可他不能暴露黑龍，至于本體親自上.首先要學會《火影忍者》里的踩水。

九頭馴鹿拉著雪橇，十個人坐在雪橇上，再次來到易北河畔。

‘李長晝’依然站在大海海面，與之前沒有任何區別，像是游戲里鎮守關卡的boss。

“開始吧。”男大師說。

除去威爾，八位大師再次站在河邊，此起彼伏的巨大轟鳴聲中，九堵心墻降臨。

絢爛的線條光芒中，八只心靈怪物在海面顯形。

高三米的黑猿、陰冷的殺手、白色的骸骨、看起來足有一噸的大胖子；

頭上戴著一頂荊棘冠的黑人，這是耶穌的造型；

蜘蛛俠——就是漫威那個蜘蛛俠；

莊靜的是沒有騎戰馬、也沒有拿佩劍的騎士；

嚴寒香的是一頭母鹿。

“沒有人形的嗎？”顧然可不知道母鹿能不能原地翻滾躲避boss攻擊。

“你有很多長處，但溫柔不在其中。”嚴寒香收起母鹿，換成一個黑色人影。

雖然也是黑影，和顧然的黑鳥不一樣，與李長晝的黑腦袋也不同。

“這是什么？”顧然問。

“偶爾是不是覺得有人看著自己？就是它。”嚴寒香解釋。

怪不得顧然覺得黑色人影很像《柯南》里的小黑。

“記住，一定不能使用肉搏以外的能力。”莊靜提醒眾人。

不需要懷疑，在場所有心靈怪物都有強大而不凡的特殊能力，如果一時間不留意，大師也會遵從習慣，下意識指揮心靈怪物將能力使出來。

八只心靈怪物離開河岸，走上大海。

心里指揮怪物，雙眼卻看著李長晝的大師們，當怪物踏上海面時，都有一種李長晝掀開眼簾的錯覺。

“上！”黑猿一躍而起，隕石似的砸向李長晝。

黑猿在空中抬起手臂，積蓄在拳頭中的強大力量，讓拳頭看起來像是一發漆黑的炮彈。

當黑猿貼近李長晝時，炮彈打出去。

沒有任何蓄勢，李長晝隨意地打出一拳。

嘭！！

氣浪將海面吹得微微晃蕩，肉眼可見的波紋迅速蕩漾。

這可是肉搏！

普通人一拳打出去，樹葉可能都不會動，更別說撼動腳底的水面。

黑猿被擊飛，它彷佛從高空中落在蹺蹺板上，而蹺蹺板的另一頭是骸骨與殺手——黑猿被擊飛的瞬間，骸骨與殺手沖了上去。

戰斗發生得極為迅速，眾人還沒看清，殺手被扭斷了脖子、骸骨爆開，散落一地。

“我努力忍住了！”殺手大師喊道。

他差點讓殺手使出特殊能力。

黑人耶穌、一噸大胖子、蜘蛛俠、騎士、黑色人影，已經將李長晝包圍。

蜘蛛俠率先行動，它雙手一撐、雙腿一蹬，整個人彈起，化為一桿紅色的標槍，以雙腿為槍頭，射向李長晝。

李長晝微微后撤，抬手抓住蜘蛛俠的一只腳踝。

他隨手一甩，蜘蛛俠與沖過來的黑人耶穌、一頓大胖子滾作一團。

看也不看，李長晝轉身，一腳踢飛騎士。

“上！”顧然道。

黑人耶穌、一噸大胖子、蜘蛛俠、騎士都在空中飛行時，黑色人影沖了上去。

嚴寒香指揮黑色人影沒有“延遲”，但顧然將指令說出口有，等黑色人影貼近，李長晝的雙腿重新落地，給人一種鋼鐵澆筑般的不可撼動感。

黑色人影揮出的拳頭，幾乎貼到了李長晝的臉上，可就這‘幾乎’的距離，被他抬手擋住。

“抬腿.等等！”顧然喊道。

黑色人影腿部抽搐了一下，沒抬起來。

李長晝沒動，反而松開了黑色人影的手，頭部黑霧涌動，變成黑手，一把抓住黑色人影。

眾人臉色立馬變了。

“怎么回事？”

“使用肉搏不行？”

“不對，這次李長晝沒有被逼入絕境！”

抓著黑色人影的黑手，下一個瞬間已經將黑色人影按進顧然身體。

顧然與嚴寒香同時一陣恍惚。

等顧然回過神，黑手消失，李長晝又再一次將其余七只心靈怪獸擊退。

他沒有追擊，而是對著顧然抬手，做了一個‘來’的姿勢。

顧然若有所覺，本能地看向右臂的石頭龍翼，龍骨分割成兩塊的翅膀上，除了護士AB，還多了一個人形圖案。

他近乎驚懼。

吞噬心靈怪物也就算了，李長晝竟然能剝奪怪物，又將怪物直接給別人？

這算不算是干涉現實？

“別想那么多，上吧。”莊靜沉聲道。

“贏了有獎勵。”一點也不在意怪獸被搶的嚴寒香，聲音里略有挑逗之意。

現在確實不是思考的時候。

顧然用力握拳，龍翼上的人形圖案溢出，變成黑色人影。

與護士AB不同，他此時有一種多出一具身體的感覺，心念微動，黑色人影便跟著行動。

“果然很有自信！”顧然說著，黑色人影沖上去。

李長晝同時沖過來。

兩道人形在海面奔跑，像是兩只利箭。

肩膀彷佛有一顆小型炸彈崩開，黑色人影的右臂轟了出去。

雖然不如自己的身體習慣，但心動身動，且百分百能做到想要做的動作，顧然對黑色人影還是很滿意的。

這一拳絕對強大！

黑色拳頭穿過李長晝的身體。

在海面奔跑時，能感受到空氣阻力，可此時卻沒有擊中目標的實感。

完了！

顧然心念還沒動，站在黑色人影身后的李長晝，揮拳。

凜冽殺氣爆發出，顧然心神恍惚，等他回神，黑色人影已經被打爆。

龍翼上的石刻雕文都消失了。

真正的被打死了。

“我明白了，”嚴寒香分析，“李長晝不是認可你，是剛才差點被你得手，覺得你或許會認為自己有機會，所以給你機會，讓你知道他剛才有多不認真。”

顧然也是這么想的。

這么自信，不，應該說是‘騷包’，這李長晝如果真的是人，八成是一個極度自戀者。

這一拳，不僅打死了黑色人影，也讓其余七位大師不敢再隨意行動。

李長晝也沒出手，似乎任由七大師想策略，要在七大師絞盡腦汁、使出全力時，將七大師擊敗。

“結束吧，”莊靜忽然開口，“讓保衛局找擅長肉搏的心理師，或者自己訓練。”

不愧是靜姨，顧然心中十分欽佩。

一般人為了面子或者執念，會堅持下去，殊不知，面子這種東西，沒有實力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以莊靜的實力和地位，如此干脆地宣布放棄，這證明她的心靈修為極高。

蘇晴完全沒必要擔心她會為了研究夢境做出一些傷害自己的事情。

心靈怪物們的血肉變成漫天的光雨，只有骨架變成光線，緩緩放回心墻，重新變成石刻雕文。

眾人離開恐怖分子的夢境。

匯報完發現之后，作為感謝，保衛局允許莊靜詢問恐怖分子本人任何問題。

“你說你來到這個世界，只能使用肉體的力量，在肉體力量上不如李長晝，其他方面難道也比不上他嗎？”

恐怖分子微閉著眼睛，像是蛇進入了冬眠。

他不再回答任何問題，顧然也辦法使用讀心術。

可他的心思不在讀心術上，他面不改色，內心卻掀起洶涌的波濤。

在恐怖分子眉心，他看見一道流動的黑氣。

轉過身去，看向莊靜，在她白凈如雪的眉心，他看見璀璨如黃金的流動氣體。

《私人日記》：九月二十七日，周日，手術完

靜姨也放棄了，李長晝這個陰神肉搏無敵，不肉搏也無敵。

我也輸了。

但好像又沒全輸。

我似乎拿起屬于我的小樹杈，向李長晝宣戰。

簡單來說，我變瘋了一點點，融合了一點點他的能力。：92x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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