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然睜開眼，發現自己站在一條公路邊緣。

公路兩側是荒無人煙的沙地，視野極佳，可極盡視線，也看不到公路、沙地、天空以外的東西。

顧然就站在這樣的公路路邊。

護士AB站在他身后。

“金發人妻不行嗎？”護士A問。

“不行，必須是黑發、身材妖嬈、不會大口吃漢堡、體香迷人的東方神女，而且必須姓嚴。”護士B一臉嚴肅地回答。

顧然手搭涼棚，望向遠處，再過不久，金發女司機就會從那里出現。

“赫拉會有記憶嗎？”他收回視線，問護士AB。

“只要顧醫生你想。”護士A回答。

“什么都能讓我們做。”護士B模仿金發女司機的語氣，還撩起護士裙，露出里面的護士長褲。

“好了，我知道了，她沒有記憶，你們閉嘴。”顧然說。

“嗯嗯嗯。”

“嗯嗯嗯？”

“嗯嗯！”

“嗯。”

“嗯嗯？”

“嗯。”

顧然扭頭看向用‘嗯’交流的護士AB，護士AB向他展示自己緊閉著的雙唇。

“不能發出聲音。”

過了一會兒，顧然又說：“不準在我腰上寫字！”

超級癢。

護士AB蹲在沙地上，用手指在上面寫字。

擺脫兩人——其實是一個人——的糾纏后沒多久，熟悉的像素點在公路盡頭出現。

當看見像素點的同時，顧然化作七彩煙霧消失。

紅色越野車內，看見七彩煙霧的金發女司機咬住漢堡，雙手緊握方向盤，猛踩油門。

可當她趕到，原地只剩最后一縷七彩煙霧。

“媽的！”金發女司機猛砸方向盤。

這時，她忽然留意到沙地上的聊天記錄。

——那個金發女人太傻了。

——是啊，用身體誘惑顧醫生，絕對不會成功的。

——換成我，我會先用身體和顧醫生發生關系。

——顧醫生是負責的人，不會眼看與自己發生過關系的女人消失。

——負責？我覺得是好色和大男子主義。

——到底是什么呢？人心真是不可思議。

金發女司機若有所思。

早上起來，顧然寫下自己的所見所聞，在給莊靜按摩時，悄悄將紙條放在她手邊。

莊靜一邊享受按摩，一邊看紙條。

按摩結束，她沉吟著對顧然說：“這條路很有用，你以后留意，或者讓赫拉留意，留意那些能讓你穩定做黑龍夢的潛意識，還有能將我一起帶入黑龍夢的潛意識。”

“我當時太慌亂了。”顧然沒想到這個。

“只想著拒絕赫拉？”莊靜玉蘭似的臉笑起來。

顧然尷尬地笑了下。

“總之，先驗證真假，或許這只是你的一場清醒夢。”莊靜道。

“嗯，明白。”

顧然出去之后，莊靜拿出紙條，她本想再細讀一遍，可看見紙條皺巴巴的模樣，不禁無奈一笑。

剛才按摩的時候，她把紙條攥在手里，捏皺了。

顧然走出莊靜的房門，邁入客廳，客廳只有何傾顏，其余人都在睡懶覺。

今天是要去巴黎，但飛機是12點20，時間還早，能稍稍睡個懶覺。

“出去走走？”吃過早飯，何傾顏提議。

莊靜一直在臥房沒出來，應該是在研究最近的收獲，所以何傾顏的提議，只包含她自己和顧然。

“不去。”顧然道。

“哥哥，這或許是你最后一次來布拉格了，不再看一眼嗎？”何傾顏語氣貼心。

“.好吧。”

何傾顏一笑，眼睛刻意彎如月牙，調皮又迷人，像是懷里的小狐貍假裝不小心，在你說話的時候，用尾巴輕輕掃過你的嘴唇。

兩人走出民宿。

清晨的陽光照在不知道具體是什么風格的歐式建筑上，金光閃閃，美輪美奐。

路上僅有幾個晨跑和早起上班的路人，鴿子三五成群，一只只都很胖。

“有點冷。”何傾顏抱住雙臂。

十月一日的布拉格，已經徹底進入秋天，尤其是早上，如果不穿兩件，甚至會冷得流鼻涕。

顧然拿出手機翻了一下，說：“海城今天2531℃。”

“我們現在在布拉格。”

“那回去？”

“回海城？”

“回民宿。”顧然說。

“不要。”何傾顏右手挽住顧然手臂。

顧然剛要掙脫，何傾顏便說：“以我們兩個的關系，當我冷的時候，挽著手走一走怎么了？”

“我們兩個有什么關系？”

“肉體關系。”

“你再胡說——”

顧然話沒說完，何傾顏抬起左手，做了一個對著話筒發出“啊——”音的動作。

“走吧”何傾顏笑道，挽著他臂彎的右手輕輕一拉。

“我是被迫的。”顧然說。

“那只鴿子好肥，應該有很多肉。”

“不管是那個什么，還是現在，都是被迫的。”

“那只鴿子好吵，能不能偷偷殺了拿來燒烤？”

顧然不說話了。

過了一會兒，他說：“要不要去廣場喂鴿子？”

“嗯？”何傾顏半是驚奇半是喜悅地看向他，不知道他為什么忽然開始享受這次約會了。

“我看你挺喜歡鴿子的。”顧然說。

“我是喜歡吃。”

“去不去？”顧然略微加重了語氣。

“去啊！”何傾顏驚奇的那一半消失了，剩下都是喜悅。

兩人買了面包，來到老城廣場，這里鴿子成群。

顧然撐開袋子，何傾顏剛從袋子中取出面包，就有一只鴿子飛撲落在她手臂上。

“啊！”何傾顏發出驚訝又興奮的歡呼聲。

顧然不禁笑起來。

轉眼間，在老城廣場四處飛舞散步的鴿子，大多都圍攏過來。

顧然忽然發現，眼前或許是一個很不錯的求婚現場。

“別搶！”

“你這么胖了還吃，再吃快變成顧然了！”

“啊，肥鳥，怎么跑我頭發上了，快下去！”

何傾顏與鴿子們交流著，顧然問自己：這樣與何傾顏在一起感到開心嗎？

希望有下一次嗎？

是否愿意一輩子這樣？

三個問題的答案，都讓他自己手足無措，覺得對不起蘇晴。

不能這樣，不能對不起蘇晴，不能再這樣曖昧，給何傾顏、陳珂、謝惜雅機會。

就像過一道高墻，先把全部行李扔過去，那么，自然會想盡一切辦法翻過去。

顧然下定決心，拿定主意。

“好冷啊！”面包被搶走的何傾顏，一下子撲入走神的顧然懷里，“還是這里暖和。”

顧然低頭，看見何傾顏明艷的臉上全是愜意，一縷卷發垂落在耳邊，十分浪漫。

她已經好久沒有卷發了。

“留意到了？”何傾顏似乎知道他在看卷發，“其實今天早上是我安排好的，之前那么累，今天又不用早起，她們一定會睡懶覺——這次約會不是偶然，是我特意的安排哦。”

顧然還能說什么呢？

“妖女。”他輕輕抱住她。

吃完面包的鴿子，懷疑他們還有吃的，圍著他們不走。

過了一會兒，何傾顏在他懷里輕聲笑道：“不怕蘇晴知道？”

“怕呀。”

“別怕，我不告訴她。”

“嗯。”顧然點頭，“我來告訴她。”

何傾顏抬起頭，臉上還殘留著笑意，表情卻很認真地望著他。

“真的？”何傾顏問。

“有點害怕。”顧然笑道。

“身體都在發抖了。”何傾顏緩緩笑起來。

“是啊，就是怕到這種程度。”

“怕到發抖，還是要告訴她？”

“嗯，我害怕失去蘇晴，但好像.也沒辦法丟下你了。”顧然說。

“同情我？”何傾顏問。

“可能有吧，也有一部分是因為你漂亮。”

“最主要的原因呢？”

“如果我剛才不抱住你，你會怎么辦？”顧然反問。

“還能怎么辦，一次次找機會撲到你懷里，直到你無奈卻又是笑著的將抱住我唄。”何傾顏說的理所當然。

“這就是原因，你剛才撲到我懷里，差點把我心撞出身體，為了防止心真的哪一天被你撞出去，我只好抱住你了。”

“什么呀！直白點！”

“我覺得不抱住你，會丟掉一部分真心。”

“再直白點，不要用任何修辭手法！”

“我喜歡你。”

“三個字！”

“喜歡你。”

“你想死是吧？”

“我愛你，傾顏。”顧然說。

“滿分。”何傾顏笑著重新依偎在他懷里。

這一下，真的是把行李都扔過去了。

顧然抬頭望像十月布拉格晴朗的天空，感覺它無盡的遙遠，卻又那么廣闊無邊。

似乎他只要縱身一躍，就能變成黑龍，在天空翱翔。

雖然困難重重，也不知道接下來該怎么辦，可他依然覺得暢快，甚至有點自己可以無所不能的錯覺。

“對了。”顧然忽然想起一件事。

“閉嘴，讓我再感受一會兒勝利的滋味！”何傾顏說。

“這算勝利嗎？”

“嗯？”

顧然閉嘴。

過了一會兒，顧然試探著問：“好了嗎？”

“別急，還有兩萬九千兩百天吧。”

“那先存著。”顧然說，“我有正事要說。”

“嗯，你說。”何傾顏把他抱得更緊。

“如果最后失敗，我只能做出選擇的時候，我一定會蘇晴，這點我要和你先說清——”

“渣男！”

“還、還有！”顧然捂著肚子繼續道，“再得到蘇晴同意之前，我們只能擁抱，不能有更多的接觸！”

何傾顏輕輕跳起來，按住顧然因為捂肚子而低下的頭。

“廢物！”她跳山羊似的跳到顧然背上，“背我回去！”

顧然背著何傾顏，兩人正要走時，一位胸口掛著相機的外國人走上來。

兩人大概猜到怎么回事了。

“快拿給我看看！”何傾顏用英語直接道。

“對不起。”外國人用的是德語。

語言不重要，重要的是，外國人把剛才的事情錄下來了，從兩人來到廣場開始。

外國人是來拍廣場的，結果只想著喂鴿子、沒留意鏡頭的兩人走進來。

拿到視頻后，何傾顏在顧然背上哼起了歌。

“我要保存一輩子。”她說。

“其實鴿子圍住我們的時候，我就覺得，這是一個求婚的絕佳場景。”

“那你為什么不求婚！”何傾顏責怪地拍了他一下。

“沒買戒指啊。”顧然笑道。

“你不會開空頭支票嘛！”何傾顏也笑起來。

“允許賒賬？”

“可以，但只收你的心。”何傾顏雙腿輕輕蕩起來。

“吃人啊？”

“啊嗚！”何傾顏一口咬在顧然脖子上。

快到民宿的時候，何傾顏讓顧然把自己放下來。

“從現在開始，你聽我的。”何傾顏道。

“我聽蘇晴的。”

何傾顏捏起拳頭。

顧然決定退一步。

他后退一步后說：“但可以先聽聽你想說什么。”

“不要和蘇晴坦白。”何傾顏收起拳頭，抱臂吩咐，“我知道你不想欺騙蘇晴，但她沒問的事情，你可以不說。”

“不說嗎？”

“不說。”何傾顏點頭，“雖然說了也沒關系，但我想用更溫和的方式，讓蘇晴接受。”

顧然已經開始內疚。

“我已經對不起蘇晴，至少應該把事實告訴她。”他說。

“沒讓你不說，只是她不問的時候，你不要主動說。”

“你有什么具體計劃嗎？”顧然好奇。

“計劃？我和之間蘇晴永遠不會有那種東西，我要做的，只有一件事：讓她開心，和你在一起開心，和我在一起開心，和我們在一起開心。”

“這樣的話，我也不是不能配合。”

“等很開心的時候，我會問她，‘在一起怎么樣’，以她的個性，一定不會直接拒絕，她會說她沒問題，全看顧然的意見，這時候，顧然，我需要你給出肯定的回答。”

“好！”這是顧然想要的，也是應該承受的。

他想做一個有擔當的人。

“演示一遍，蘇晴，我們五個人在一起好不好？”何傾顏問。

“好。”

“好！”

顧然點頭，又迅速回頭，抱著手臂的蘇晴站在民宿門口。

“你、你什么時候在這里的？”顧然問。

“一直。”蘇晴冷著臉回答。

“.全聽到了？”

“二選一，你選她們，我們分手；你選我，和她們斷開。”

“我選你！”顧然立馬道。

蘇晴冷笑，轉身就走，顧然連忙跟上。

何傾顏難以置信地指著顧然的背影。

等兩人不見，何傾顏卻又得意地笑起來，蘇晴是她叫出來，提前等在這里的。

唯一讓她覺得有點難過的是，顧然真的一點也沒有猶豫，在她和蘇晴之間選擇了蘇晴。

我決定要與何傾顏在一起了。

我告訴她，這必須是在我與蘇晴在一起的基礎上。

不過，既然已經答應何傾顏，我就不會毀約。

我早就聽到身后蘇晴的呼吸聲，很遠就看見世界第一的美處女幾個字。

前路漫漫，道阻且長，行則將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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