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都停下。”燕王的聲音微弱，但話語中蘊含的威勢，還是壓下了殿內的火星。

他問二王子：“云國答應出借水鬼多久？”

二王子回答：“一旬，要由云國自己的人看押。”

一旬就是十天。

“那就在這十天內，好好查一查。你們也都離開王宮許久了，這十天，就待在宮里，陪我最后一程。這十日，就什么也不用干了。”

燕王抬起手臂，旁邊太監立即俯下身，攙著他離開。

大殿上，眾人看看彼此，也都散了。

林小鹿心急如焚，追上支持姐姐的人，問他是怎么回事。

夏遠跟在她身后。少女幾乎將燕東雅當做了自己的母親，遇到這種情況，如何能不著急？

之前證據指向五王子，燕王要處死他，現在證據也指向了燕東雅，燕王會如何做？就算不是處死，也一定是十分嚴重的懲罰。所有人都在憂愁。

燕王剛剛說，不許王子王姬們離開王宮，讓他們放下手上的事，這是一種囚禁。

前面半句容易理解，后面半句是說，不要和別人見面，不要再安排什么事情，比如銷毀或編造證據。

其他王子王姬尚能安心，五王子和燕東雅處于風暴中心，禁了他們的腳步，幾乎就是讓他們聽天由命。

他們迫切想要一個聯系渠道，他們的幕僚，也迫切需要他們的吩咐。

但誰也不敢違背燕王。

對支持燕東雅的勢力來說，他們如同曠野上的旅客，疲乏、饑餓、不見前路，此刻自己湊上來的小鹿，就成了上天賜下的最佳禮物。

他們慫恿林小鹿，去見燕東雅，做他們的傳信的鴿子。

林小鹿不疑有他，跑到了王宮里，燕東雅所住的院子。

夏遠沒有去，躺在含月腿上小憩。

少女很快回來，去時憂心忡忡的小臉，現在平和多了。

“姐姐說，都是二王子陷害她！”她邁著輕快的步伐，蹦到夏遠身后，給他捏著肩膀。

她的手掌不輕不重，看來，真的放下了心。

擔憂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對二王子的敵視。

她擰起眉，盯著面前的空氣，仿佛那是二王子：“那云國支持二王子，所以不擇手段，逼水鬼耿老三說謊，陷害姐姐！不過，他們沒有一點兒證據，姐姐說，他們一定不會成功！”

說到這里，她胸中殘余的憂慮升騰起來。雖說姐姐無辜，但在這個世界上，無辜永遠不是勝利的理由。

她問夏遠：“姐姐會沒事的對吧？”

夏遠點點頭：“燕王會查清楚的。”

林小鹿松了一大口氣，徹底放下心來。

“她還和你說了什么？”夏遠抬起手，握住少女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掌，略一用力，將她拉到懷里。

“姐姐說，她那邊沒事，但五王子那邊，可能會銷毀痕跡，要我告訴洪大哥他們，保護好證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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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完全扯住了少女的心神，連夏遠的手掌放在了不該放的地方，也沒有阻攔。

夏遠在心中嘖一聲，不是對燕東雅，而是對林小鹿。

這起伏，這觸感，也就比小冷秋強一點。

到底比小冷秋強一點。

所以，等少女反應過來，他還是不愿松手。羞得小鹿兒奮力掙扎，跳出他的懷抱，跑出了門去。

含月在一旁看著，面露不忍：“殿下……”

她沒有明說，但夏遠知道她要說什么。

她擔心林小鹿知道真相后，太過悲傷。

燕東雅的確冤枉，她沒有勾結水鬼耿老三，也沒有參與毒殺太子的事。

但是，五王子也冤枉，他也與投毒案無關。

燕東雅被二王子冤枉，而五王子，被燕東雅冤枉。

四個熱門繼承人里，五王子和三公主，都在兢兢業業地調查真相，他們魄力不足，道行太淺。燕東雅和二王子，早早跳出了真相的窠臼，目光放在了找到兇手身上。

真相只有一個，無法編造，兇手誰都可以，只要編得好。

燕東雅陰差陽錯，真得了一個和真相有關的人物，所以編得快些，二王子從零開始，所以還沒編好。林小鹿說他們沒有證據，因為二王子還沒編到物證那一步。

既然是編造，總有痕跡，受不得仔細調查。

二王子無所謂，水鬼耿老三是云國的犯人，燕國人審不了，最多說水鬼栽贓，道一聲子虛烏有，查不到他二王子頭上。

燕東雅不同，沒有人幫她頂著壓力，一旦燕王決心細查，雖然多半查不到她的身上，但一些痕跡，會臟了她的腳。

她讓林小鹿帶了兩句話，第一句，傳給手下一個體弱的女幕僚，“雖是暑天，也不能貪戀涼爽，洗浴時要用溫水”，第二句，傳給林小鹿口中的洪大哥，“當心五王子勢力的瘋狂”。

第一句，話里的意思，是讓他們學二王子，尋求大勢力的庇護，讓燕王調查不了他們。

二王子有云國支持，而他們，有寧國的支持。

寧國不愿支持。負責聯絡的錦衣衛告訴燕東雅的下屬，沒有上面的命令，他們不敢答應什么。

“這點事情，難道還要請示永寧帝？”洪毅皺緊眉頭，看前面的錦衣衛。

云國能夠如此支持二王子，寧國為何不能支持他們？他以為對方在推脫，在索要好處。

“并非要請教陛下，而是陛下派出了一位大人，來總領貴國王位之爭這件事，”錦衣衛強調后半句，“全權管理。”

“那位大人在哪里？”洪毅喜出望外。

全權管理，就是說，對方能夠行使一切命令，只要搞定了對方，就幾乎可以得到寧國的全力支持！

“我們也不知道那位大人在哪里，”錦衣衛苦笑，“那大人上個月就該來了，可直到現在，我們都沒能見到他的尊容，更沒有聯系的方法。”

“定是出了意外！”

“我們請示了上面，上面回答，稍安勿躁。”

寧國方面指望不上，洪毅只能回去，準備執行燕東雅的備用命令。

當心五王子勢力的瘋狂，換句話說，就是可以將一切推到五王子勢力的瘋狂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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