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0年4月12日,舊金山。
一個黑白混血的青年快步走到蒙哥馬利街的猶太教堂,只見幾個和他同樣膚色的男子都在教堂外面站著。
“還沒結束?”那個青年飛快問道。
“沒有,而且一會兒還有聚餐!”另外一個黑白混血的青年回答道。
“發生什么事了?”
“有一個消息要找老板!”那個青年說道,隨后走到門口,將猶太教堂的大門拉開一個小縫,朝著里面看過去。
只見長椅上每個人都安靜的聽著前方的拉比(類似神父)在讀經。
在這里,看不到胡安的所在。
他的目光在尋找胡安的同時,拉比的話語一直在鉆入他的腦中。
前方的拉比在講述著以色列人穿越紅海的奇跡。
青年沒再繼續尋找胡安,而是將門關上。
今天是逾越節的最后一天,想必胡安快到中午的時候就能出來。
如同他想的那樣,快到中午的時候,猶太教堂的大門打開,里面的教眾全都魚貫出來,每個人都很安靜。
他們要去后院參加聚餐。
“老板!”看到胡安后,那個青年喊了一句。
胡安看到是自己的心腹手下,沖著身邊的人示意,然后跟青年走到教堂院子的角落:“什么事情?”
“之前跟我們談好的那些種植園,他們毀約了,不會將煙草賣給我們!”
“為什么?”
“有人給他們施加了壓力!”青年的聲音放的更低:“前些日子中國人去了比亞克拉拉,鬧出不少事情來來,激怒了很多人……那些當地的大家族。”
“我知道那件事!”胡安道。
司徒業帶著手下去比亞克拉拉鬧出那么大的事情,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那可是死了一百多人。
不但魯伊斯家族族長的三兒子被挾持打傷,還在市區殺了一個幫派,又殺光了一個獨立組織。
死了一百多人,事情鬧的很大。
“是的,他們還留下了一句話……這里離天堂很遠,但離他很近!所以很多家族被激怒了……”
“很符合他的作風!”胡安點點頭,這么狂妄的話,確實是陳正威的風格。
尤其是……陳正威剛剛買了一批戰艦,現在還在港口呢,每天都會出海訓練。
“他們知道我們的貨是賣給中國人的……然后給那些小種植園主施加了壓力……”那個青年繼續道。
古巴的煙草,每年2到5月是收獲期。
陳正威的人在比亞克拉拉殺了不少人,將事情鬧的很大,尤其是他留下的那句話,徹底激怒了當地家族。
尤其是那些家族全都和獨立軍有關,互相之間也有著種種關系。
他們立刻便開始反擊。
雖然不能跑到美國來對付陳正威,卻可以卡斷陳正威的雪茄渠道。
“他們說,除非我們放棄和中國人的生意……”
“我們今年還能拿到多少貨?”胡安面無表情的詢問道。
“還不清楚,但看目前的情況,我們最多能保住原本的份額,一百萬支雪茄!”
“我知道了!”胡安點點頭,表示自己清楚了,便讓手下離開了。
他在院子的角落里點燃一根雪茄,抽了幾口,臉上露出一抹譏諷的笑容。
古巴的那些家族,真是不了解陳正威,不知道他做事的風格。
他們會給自己惹出大麻煩的。
不過這也很正常,這個時期的通訊本來就不那么方便,很多人就算聽說了陳正威的戰績,也不會太放在心上。
畢竟那里是古巴,可不是美國。
在古巴,他們的實力可不弱,自然不會忌憚陳正威。
只有他這種和陳正威有著密切來往,而且觀察了許久的人,才知道這個人有多難纏,多麻煩。
美國政府也知道。
他雖然狂妄,但他確實有狂妄的資本。
胡安站在那里抽了半根雪茄,便臉上帶著笑容的前去參加聚餐。
他現在的心情很不錯。
目前的局面,正是他想看到的。
雖然短期利益會受到一點影響,但只要雙方打起來,他能獲得更大的利益。
無論陳正威是贏還是輸,以他的行事風格,古巴肯定會少幾個家族。
一輛火車帶著長鳴聲開始減速,緩緩駛入奧克蘭火車站。
其中一輛運輸牲畜,充滿了屎尿臭氣的鐵皮車廂中,一個黑人青年推了推另外一人。
“內森尼爾!內森尼爾!醒醒,我們到了!”
“快點兒,我們得趕緊下車,不能被他們抓到。如果我們被抓到會倒大霉的!”說話的黑人青年想起那個結果,便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這兩個青年,便是從新奧爾良前往舊金山的內森尼爾和他的同伴喬治。
他們借了一筆錢,只是勉強夠兩人從新奧爾良坐火車來到舊金山,不過那樣他們就沒錢吃飯。
因此兩人想了個辦法,扒火車然后混進運輸牲畜的車廂里,這種車廂不像貨物車廂那么嚴密,然后這么一路兜兜轉轉,期間還坐錯了火車,還差點兒在費城被警察抓進大牢,花了半個多月才來到奧克蘭。
兩人將車廂扒開一條縫,朝著外面看了看,然后跳到站臺上,快跑進步混進人流之中。
不過他們身上的味道讓周圍的旅客都捂著鼻子,厭惡的看了他們一眼,然后離他們遠一點。
兩人倒也不在意,對于那些白人的態度,他們早就習慣了。
想辦法混出了火車站,喬治用手肘撞了撞內森尼爾:“看,是華人!”
出了火車站,就能看到街道上的華人了,幾個穿著紳士服的華人青年坐在路邊。
內森尼爾就在那里站著觀察,片刻后有些興奮道:“看到沒有,沒有任何人驅趕他們!也沒有人找他們的麻煩!”
“還有他們的神態……”內森尼爾糾結了半天,想著用什么詞匯。
“很放松,也很自信!沒有人會找他們的麻煩,也沒人會欺負他們!”喬治說道。
“對,我想說的就是這個!”內森尼爾擊拳興奮道。
“我聽說他們以前的狀況可不好……再看看他們現在的樣子……”
這種狀態,就是他們夢寐以求的。
“所以我們去找他們,是不是就能見到那個人了?”
“應該可以吧!起碼他們知道在哪能找到那個人!”
內森尼爾立刻和喬治朝著那幾個華人走過去,一臉興高采烈的道:“你好,你們是華人!”
那幾個馬仔都是顏清友手下的,詫異的看著這兩個渾身骯臟的黑人,立刻捏緊鼻子,退了幾步:“艸,你們身上的味道!”
“抱歉!你們知道陳先生在哪么?”內森尼爾根本就沒在意自己被人嫌棄的小事,此時他滿心都是興奮。
“你們是什么人?”那幾個馬仔立刻警惕起來。
“我們是從新奧爾良花了很長時間過來的……我們想要見見陳先生!”內森尼爾飛快道。
“想見威哥的人那么多,從舊金山排到奧克蘭!他哪來那么多時間?”幾個馬仔看這兩人跟乞丐差不多,壓根就不想聽兩人的來意,直接將兩人趕走。
兩人乞求了半天,不過這幾個馬仔連話都不想多聽。
每天那么多人想要見威哥,威哥會見兩個黑人乞丐?
兩人被趕走后,沒辦法之下,只能繼續前往舊金山。
然而到了碼頭,兩人呆愣在那半天。
“沒人告訴過我,去舊金山要過海!”內森尼爾呆愣愣道。
“也沒人告訴過我……”喬治小聲嘀咕道。
兩人現在加起來還有11美分……是兩人接下來幾天的飯錢。
然后怎么辦……他們也不知道。
不過他們的運氣不錯,沒多久又看到一群華人過來。
林元山剛剛帶人送了一批貨上火車,準備返回舊金山,就被兩個黑人乞丐攔住了。
而且那兩個黑人乞丐一直嚷著他們要見陳先生。
“陳先生?”林元山好奇之下,讓人詢問了一下。
這才知道這兩人是從新奧爾良來的,坐了半個多月的火車,就為了見見陳正威。
“我們的兄弟,我們的孩子在被欺負,被壓榨,我們不知道該怎么辦,但我知道陳先生肯定知道!”內森尼爾用期盼的目光看著林元山,他能看出來,這個中年華人是這群人中領頭的。
林元山想了想道:“我不知道陳先生會不會見你們,我可以帶伱們去舊金山,接下來看你們的運氣了!”
最近他經常在報紙上看到美國黑人的消息,尤其是陳正威還通過報紙表達了幾次態度。
所以他覺得陳正威可能會見他們。
反正對于他來說是舉手之勞,回頭跟阿虎說一下就行了。
帶兩個人去舊金山,船票也沒多少錢。
“謝謝,謝謝!”內森尼爾和喬治不斷感謝。
隨后兩人被帶上船,一路到了舊金山,他們看什么都好奇,而且看到碼頭上的那些華人勞工,也感覺羨慕。
哪怕是有一份穩定的工作,已經讓他們羨慕了。
南方州的大部分黑人,連一份穩定工作都找不到。
尤其是他們能看得到,這邊的華人并不被人欺負,生活的很好,有工作,也有很多有錢人。
很多人穿的都很體面。
這讓他們越發覺得陳正威說的那些話是對的,華人就是靠著戰斗讓美國政府承認了他們,讓其他人不敢欺壓他們,然后才獲得現在的地位和生活。
回到唐人街后,林元山讓人領那兩個黑人去洗個澡,然后讓人找陳正虎。
“兩個黑人乞丐?老林,你腦子里怎么想的?”陳正虎聽聞后直接到了林元山家里,嗤之以鼻道。
“虎哥,我看陳先生對那些黑人很關注,之前在報紙上,還表達了好幾次態度!所以我琢磨著,沒準陳先生會對他們感興趣!”林元山慢條斯理道。
陳正虎琢磨一下。“那我跟威哥說一聲!”
他這人沒什么優點,腦子不好使,也不敢打不敢拼,但就兩點,知足,老實。
聽林元山說完后,他琢磨一下,陳正威確實在報紙上說了好幾次話。
“剛好我好就沒去威哥那蹭飯了,今天就不在你這里蹭了!”陳正虎風風火火的過來,風風火火的離開。
林元山看著陳正虎的背影,笑了笑。
他是真的羨慕陳正虎活的這么輕松。
這唐人街這么多人,陳正虎是活的最輕松的一個。
只能說……這人啊……真的看命!
陳正虎的命,是真的好。
別看容嘉材、顏清友、阿龍他們在陳正威手底下都受到重用,哪怕是那些鬼佬見到他們,都要叫一聲先生。
但這阿虎才是真的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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