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他跟白月螢說的那番話并非是騙她，他確實是想不到什么辦法來殺掉她，而且他打心眼里也不愿意這么做，并非是憐香惜玉，哪怕她丑陋無比，他也沒有要把她親手抹殺掉的理由。

本來答應她的約定，只是一時的緩兵之計，如今看來卻像是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坑掉進了坑里，幽靈小姐的執著有些超乎他的想象。

一人一鬼沉默著走在大街上，周仲青有些頭疼的敲了敲額頭。

“仲青，你想到辦法了嗎？”

“……”

周仲青嘆了口氣，也沒看她，只是目視著前方繼續走。

白月螢站在他右手邊，落后他小半個身位的距離，他不說話的時候，她覺得他應該是在想辦法，便不出聲打擾，安靜得讓人下意識忘記她的存在，她只是偶爾眨眨眼睛，偷偷地看他一眼。

“無論接下來要怎么樣，但有一件事情我們是必須要先弄清楚的。”周仲青突然出聲道。

“是什么事？”白月螢好奇地看著他問。

兩人說話聊天的畫面，也跟正常人不同，周仲青是看著前方的空氣說話的，并不會轉頭看她，而白月螢倒是不介意，每次說話的時候總會看著他。

“首先便是搞清楚你為什么會存在，以及你是以什么樣的方式存在，簡而言之，就是得先，研究你。”

“研、研究我？”

白月螢愣了愣，“是……要把我解剖嗎？”

“刀子對你能造成傷害嗎？”

“不能誒，我試過……”

“停停停！和諧點，我不想聽！”

周仲青連忙阻止她繼續用平淡的語氣說出恐怖的話，無語道：“這就是研究得到的信息，無論是你跳樓也好、臥軌也好，都指向了一個事實：那就是常規意義上的物理攻擊，并不會對你造成任何傷害。”

“唔……是這樣的。”

“所以既然你請求讓我殺掉你的話，暫且你自己就不要再去進行這種無意義的自殺式行為了，OK？”

“噢……K。”

幽靈小姐想了想，伸出嫩嫩的手指，俏生生地給他比了個OK的手勢。

周仲青終于是回頭看了她一眼，對于白月螢的健忘程度，他對她這會兒答應的事情并沒有自信她過段時間還能記住，但至少短時間內應該能老實不少。

“我昨天查閱過一些資料，人死后變成幽靈這種事不太會是偶然，你既然存在這個世界上，那應該有什么理由或者目的才對，就是執念的意思，只要實現或者消除這個執念，你的存在自然也就消失了……”

“唔……存在就必須要有理由或者目的嗎？”

“當然，世間萬物都逃不過這個定理，無論是為了繁衍還是進食，哪怕一個工具被造出來，也有它存在的道理。”

“唔……”

“所以白月螢小姐，你有什么想要實現的事情呀？”

“想死。”

白月螢誠實道。

“……除了這個，你有什么想要實現的事情，比如想見見誰、或者去什么地方看看之類的？”

“沒有誒。”

“……一點都沒有嗎？比如復仇？牽掛？不舍？怨恨？”

“沒有……”

見周仲青的表情變得凝重和不可思議，白月螢也揪了揪手指，小聲解釋道：“我、我能明白你的意思，就是我有什么很強烈的情感，或者我有什么很想做的事，這份理由造成了我的存在，但我好像真的沒有這種理由，也不知道自己該做什么……”

周仲青想象不到沒有任何情感作為源動力支撐自身的存在是一種什么體驗，再不濟哪怕是為了貪圖享受、多活一秒是一秒這種理由也好啊。

“你還記得自己是怎么死的嗎？”

昨天的時候，他就已經問過她這個問題，事到如今，周仲青也有些不甘心地再問一次。

“不記得了。”

“不要著急回答，這題沒有答題時間，你可以多回憶一下，這種事情很重要。”

好似昨日一樣，白月螢開始努力思考，但無論是關于自己怎么死掉的、還是有沒有記得哪些親朋好友、住哪里、生前發生過什么印象深刻之類的事，在相當用心的思考之后，她最終還是一臉羞愧地搖頭說自己不記得了。

周仲青感覺腦瓜子越發的疼，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又道：“剛剛在路上你想起了什么事？”

“很亂的，而且現在也記不清……”

“沒事，你盡量回憶一下！”

白月螢就開始捏著小下巴回憶：“小裙子……橡皮擦……窗戶……書包……”

大抵都是一些混亂、且形成不了邏輯的元素，而或許能用得上的信息一點沒有。

“仲青，這些線索有用嗎？”

“有。”

“太好了！那你推理出什么來了？”

“你活著的時候，也有童年。”

“……”

“……”

不知不覺，走到了地鐵站，周仲青在隊伍的最后面站停腳步，發著呆的白月螢就撞到了他的身后，把自己撞成了一團光粒云，光粒云在他身邊站定，又匯聚成了她的模樣。

無論看到再多次這樣的景象，周仲青都會感覺吃驚，他看著完好無損的白月螢道：“看來從意志的層面上研究不出來什么東西，倒是可以先從表象的層面來研究了。”

“什么意思？”

“就是研究你自己這種存在狀態的本身，比如你不會冷、不會餓、不會累、不怕光、不怕熱，但會對香火這種東西有反應。”

想到了什么，周仲青又對她道：“你走遠一點看看。”

“這樣可以嗎？”白月螢走到了離他十步遠的地方。

在她離開身邊之后，周仲青立刻就感覺身體周圍的溫度高了一點，如此實驗一番后，他知道這并不是錯覺。

那么他便又有了一項新的發現，并拿出手機在已經記錄下的資料里添加一行：存在會使周圍人的體感溫度降低。

周仲青不知道研究這些到最后會有什么幫助，但至少能讓自己更多的了解她，總比兩眼一抹黑的好。

白月螢跑回了周仲青的身邊，見他拿出手機在記錄著什么，她也好奇地去看，只是個子比他矮了不少，看他手機的時候就得需要墊墊腳。

“誒，我還能使周圍的溫度降低嗎？”幽靈小姐有些驚訝，這種事她自己倒是不知道的。

“不一定，有可能只是體感的溫度降低，至于環境的溫度有沒有變化，得拿個溫度計測量一下才知道。”

“你好細心喔。”

“這是為了活的更好。”

每每看著幽靈小姐迷迷糊糊的樣子，周仲青也有些無語，還好你是個幽靈，這要是在現實中，如此呆呆又健忘、別人說啥就是啥的性子，指不定得吃多少虧呢。

想起了什么，周仲青又好奇道：“我記得昨天你說過，你還有法力？”

“額……嗯。”

“那，展示一下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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