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氣只是表面的掩蓋，那里面其實是當年下沉至坑底的建筑物。

能夠在癲狂獸的世界中守住一片人類的區域，天堂城可不是平地而起。

要不然，恩得利他爹當年也不能在大裂縫里挖到她媽這樣的高端機器人。

在游戲里，大裂縫坑底分布了許多副本，而所謂的副本在現世世界中，便是這幅模樣。

只不過，副本刷新的地方變了……

雖然艾友謙組織的施工隊推進速度不慢，但大裂縫畢竟這么占地極廣，目前也只是剛出了外圍。

怪了，按照我的推測，第一個副本出現的節點，應該需要施工隊無障礙推進至少一個禮拜才對。

而且這地方又不是真的虛空，而應該是固定地點才對……

是世界自動補全的‘副本’？

畢竟，這地方面積這么大，不可能只有肖恩記憶中的那些游戲副本。

思索片刻，他來到了隊伍最前方，打量著眼前的唾棄者們。

“說吧，要什么？”肖恩懶洋洋地說道。

唾棄者的隊伍中，有一個半邊腦袋詭異凸起的老者走了出來。

他罩著破爛的黑色布料，聲音嘶啞：“既然已經將我們逐出天堂城，又為什么要再打擾我們？煩請各位離開吧……”

老者的身邊有幾個腹部高高腫起的人，似乎隨時都會自爆開來。

肖恩微微瞇起些眼睛：“中毒嚴重、身體衰弱，體表也有明顯的變異痕跡……你卻能維持這樣清晰的口齒……有意思……”

老者的身體僵硬了一下，似乎沒想到肖恩竟然如此敏銳。

他沉著聲音說道：“我們都是賤命一條，您應該沒興趣和我們同歸于盡吧？”

注意到老者的動作，肖恩不甚在意地笑了笑，他打量起其他人來。

“嗯？”

肖恩注意到，老者身后的那幾個‘毒氣炸彈’中，有一個人看上去有些眼熟。

察覺到了肖恩的目光，那個腫脹的男人被紫色腫瘤掩蓋的雙眼露出一條縫來。

他露出了驚色。

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男人腫脹的聲帶像是被臭水浸泡過的卡祖笛，發出難聽的聲音來。

“肖……肖恩……”

不管是施工隊還是唾棄者們，眾人都驚訝地看著他。

一個唾棄者，竟然和肖恩認識？

后方的高處，默默打量的莫扎露出些奇怪的神色，身邊，為了逃脫荒母的可怕過家家而跟著下來的謝里爾也瞇起了眼睛。

“莫扎，那家伙是王霸道？”謝里爾的眼中竟然露出了一絲懷念的神色。

莫扎點點頭：“是他，大哥應該也認出來了。”

一旁的洛希驚訝地看著這兄弟倆，能夠看清遠方沒什么問題，可那個男人現在就和一個變異紫薯似的，還能認出來？

她沒忍住問道：“你們的熟人？”

莫扎和謝里爾齊齊露出了一個笑容，其中滿是古怪的懷念之色。

“那可太熟了，熟到我死了好幾次之后也忘不了他。”謝里爾憨厚地笑了笑。

莫扎摘下眼鏡擦了擦，輕聲輕語地說道：“王霸道，以前是我們的‘鄰居’。”

“鄰居？”

洛希總覺得，鄰居這種帶著些人情味兒的詞語不該從這三兄弟的口中說出來。

莫扎重新戴上眼鏡，平靜說道：“我們三個以前住在臟街，那里到處都是王霸道這樣的人。”

“我沒有覺醒異能之前身體孱弱，謝里爾當初也是。”

謝里爾摸了摸腦袋，笑呵呵地在自己膝蓋那兒比劃了一下：“大概這么高。”

莫扎露出個微微的笑容：“差不多——三個在垃圾堆里撿東西的小孩兒，基本長不了個子。”

“大哥比我們倆大一歲……他帶著我們在臟街活了下來。”

“大哥是孤兒，我和謝里爾的父母都身中毒素，幾乎沒有工作的能力。”

“當時佳佳還沒有出生，我餓了三天，最后抓到一只比我還瘦的耗子……剛準備想辦法吃掉的時候，我遇上大哥了。”

洛希第一次看到，平時幾乎沒什么表情的莫扎露出了一個燦爛至極的笑容。

“他把那只耗子騙走了，說是要幫我弄來更多吃的——然后他轉手把那只耗子放在火里燙了燙，兩口就吃下去了。”

謝里爾嘿嘿嘿地笑了起來。

“大哥當時就是在王霸道手底下混的，說是混也不太恰當，大概是一個混混指使小孩去做些靈活的事情。”

“吃了我那只耗子，大哥就摸著肚皮說‘以后你跟我混吧’——謝里爾也是這么入伙的。”

“平時，大哥就帶著我們倆到處找吃的，王霸道有了活兒他就帶我們去幫忙——我們幾個都跟桿子似的，可以從一個加工廠的廢水管道鉆進去，偷點廢料回來。”

“王霸道雖然經常打人、克扣報酬，但大哥還是跟著他，可能是因為王霸道給他搭了一個廢鐵板的小窩，哈，可能也因為大哥喜歡王霸道的女兒。”

“直到大哥又帶了個小孩入伙，大概一個多月后吧，那孩子正好就覺醒了異能。”

“大哥去找王霸道邀功，然后，王霸道把那個孩子賣了。”

莫扎的聲音越來越平靜了。

“大哥和王霸道吵了一架，他被打了一頓……不過他不甘心，半夜去找那個孩子。”

“那孩子被賣給了富人家，異能應該挺不錯的，那戶人家應該是想收他做心腹，對他很好。”

“大哥爬在一顆刺樹上，隔著二樓的窗戶給他做鬼臉，笑嘻嘻地問他回不回來。”

“那孩子……直接把大哥從樹上推下去了。”

“大哥養傷養了一個多月，回去后發現，王霸道把那個廢鐵板小窩給了另一個孩子。”

莫扎的聲音幾乎沒有了任何語氣的起伏。

“第二天，大哥問我們要不要幫他去打架，我和謝里爾都同意了。”

“那兩個孩子都被我們騙出來打了個半死，有異能的那個嚇得異能都用不出來。”

“然后大哥就帶著我們倆去了別的地方……我和謝里爾那時候還以為，大哥是不是恨死王霸道了。”

“不過，我們有一次去偷東西吃被人發現了。”

“大哥被打得滿臉都是血，他就死死地咬著那人的胳膊，聲音都糊掉了，卻還是聽得清楚。”

“莫扎，謝里爾，快吃，快吃。”

莫扎平靜地像是在講述別人的故事，但鏡片下的眼睛明亮地可怕。

“我和謝里爾吃得肚子都要爆開來了，大哥已經神智迷糊了，但是還在笑。”

“那時候我們就知道，大哥并不恨王霸道，相反，他學會了最重要的東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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