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達，你負責……我看看啊，B區，那兒的警備力量相對薄弱，先想辦法解決了。”

“胖達！”

“我知道，你別著急，我先破解這里的監控設備，看看其他人去哪了。”

“胖達！！”

“機器人越來越多了，我們得先搞定這里，想停下來不可能，給他們空出足夠多探索的時間，找好逃生的通道才是正理……”

“胖達！！！”

恩得利惱火地抬起頭來看向熊貓：“嚷嚷什么，又沒敵人進來……臥槽！”

走廊上的機器人正在被清理，但是，透過主控室的單向玻璃望向中央高塔之外，兩個黑色的廠房以詭異的姿態從地面升起，回收機器人們正抬著無數殘骸朝里面涌去。

“你媽的，大的要來了！”

休眠室內，肖恩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又隨手敲了敲這里的休眠倉。

他剛剛已經搜索過了，即便是沒壞的那幾個休眠倉，艙內的人也已經沒了聲息。

不過肖恩找到了一份留在這里的日志，日志里多次提到了‘污染’、‘驚變’等字眼。

根據一些零散的信息可以總結出來一些東西。

“這地方是幸存者所建立的，遭遇變故之后應該只能無奈離開，最后將一部分人和高塔同時休眠，以期望以后還有掌控這里的機會……”

他思忖著靠在墻邊：“怪了，這地方的建模風格我倒是有印象，的確是邱慶明的手筆……世界自動補全了這座雛形中缺乏的人、建筑、細節等東西，最后又變成了一個空殼子。”

“本來還以為，我可能和這地方有點聯系呢……”

肖恩有些惆悵地搖了搖頭。

人非草木，他雖然作風狠辣，但也不是完全沒有感情的木頭人。

尤其是見到了如此場景。

望著休眠室黑漆漆的天花板，肖恩看到其上并不對稱的花紋，有些雜亂，卻也有些奇特的美感。

肖恩在建模建筑時更喜歡對稱，就像是學院還有院長的居所，這都是出自他的手筆。

邱慶明雖然是肖恩帶出來的，但風格卻并不一致，邱慶明一直覺得任何東西都不應該完美無瑕，也不應該事事對應，這種性格也帶到了他的作品之中。

天花板只是一個小小的投影，放在電腦里僅僅是很低的工作量。

只不過，透過這黑漆漆的墻面，肖恩仿佛能看到那個跟在自己屁股后面苦心鉆研，下了班也對著作品抓耳撓腮的年輕人。

“到最后，反而是你給我單獨留了一個彩蛋……”

肖恩自嘲地笑了笑，隨后撐在墻壁上準備起身。

可是，整個墻面突然閃爍了一下，仿佛整棟建筑都要活過來一般。

肖恩皺眉后退，謹防意外發生。

他發現，自己之前檢查過并無特殊的墻面，在他五指按下后，竟然變成了一個小型的驗證桌面。

光彩波動，一下子傳遞向了整座高塔。

“我和這里沒有關系，即便是隱藏類的驗證裝置被我誤觸，要么觸發失敗要么引發警報……這是，驗證成功的表現？”

這怎么可能？難道說，還是那小子的緣故？

肖恩驚疑不定地望著周圍，他本以為這事兒也就過去了，現在看來，邱慶明在這里留下的東西，似乎不僅僅是那個彩蛋。

“怎么可能，大宗建筑的細節建模不會摳到這種地步，而且現在的肖恩和以前的肖恩本質并不是同一個人……只有意志和虛無縹緲的靈魂，才能算的是以前的那個我。”

“思維大廳的確可以進行一定程度的意識檢測，舊世界的科技的確也高超無比……可這不合理啊……”

就在肖恩疑慮之時，一面墻壁上突然閃出了一個投影。

那是一個穿著白大褂的女性，她的眉毛修得有些潦草，長發披在肩頭，難以掩蓋臉上的疲憊。

“你來了……”

投影中的女人神情復雜地開了口。

“雖然我并不知道你是誰……但是，也許只能留給你看了。”

她疲憊地嘆了口氣，隨便倚在了一臺休眠倉旁邊。

“這本該是人類最后的結晶，是人類最后的樂園……”她揉了揉眉心，“幸存者之山，這地方本應該成為一個試驗田，我們將剩余的所有資源匯聚起來，在此研發可以幫助我們重建家園的一切技術。”

“世界已經淪陷，但真正的災厄在肆虐后已然消失，我們至少應該得到喘息的機會……”

“原本極其稀少的基因覺醒者在災厄之后開始爆發性地增長，只可惜，他們的基因覺醒和前輩們相比太過不穩定，失敗者比比皆是……偶爾有成功者，在邁入更高的階層時也受到了阻礙。”

“我們只能解決進階的問題，卻無法解決之后的問題……因為污染。”

白大褂女性猶豫了一會，最后還是說出了某些讓肖恩瞳孔巨震的秘密。

“在末日沒有到來之前，全球罕見的基因覺醒者并不會在邁入高層時遭受污染的侵襲……”

肖恩的呼吸沉重了幾分，對方的意思是說……在舊世界，深紅強者可以正常晉級，而且不必遭受增殖和污染的困擾？

女人繼續說道：“我們認為，是那場災厄改變了一切，人類所制造的各種大規模殺傷性武器，也許會帶來變異，但絕不會變成如今這樣。”

“只可惜，太多的隱秘不是我可以接觸到的，根據我父親的說法，我連聽聞的資格都沒有……并非地位上的差距，而是聽聞了某些東西之后，我會直接變成外面那些咆哮的怪物。”

“但是，災厄好歹離開了……我們以為，我們應該有機會重建這一切。”

“只不過，我們沒想到的是……金屬和程序也同樣會被污染。”

女人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一切都變了，機器開始失控。”

“原先，我們還有機會扭轉這一切，但是，當時的高層太過著急，想到了利用污染的可能性。”

“我們將原先的流水線進行了劃分，被污染的那一批機器人、流水線等直接搬移到了另一面——我們要制造類似癲狂獸的機器人。”

“一方面，我們可以讓正常的機器人通過不斷地對抗來進行程序學習以強化、進化模塊，而技術手段也可以讓我們進行回收利用不浪費過多的資源。”

“另一方面，在保證可控的情況之下，我們也想看看，污染究竟是怎樣的東西——我們試圖研究污染。”

她的眸子里帶上了后悔：“只是我們以為可以保證……沒用多久，污染機器人就開始變得難以控制，我們隔絕污染的手段似乎完全沒有用處，而且，本該隔離開的程序不知為何重新建立了聯系。”

“正常機器人越來越強的模塊竟然也被分享給了那些污染的機器人。”

“我們試圖停下這一切，但已經晚了。”

“我們甚至連正常的機器人都無法操控了，因為，不知何時，整個主程序已經被污染，它完全不聽從人類的命令。”

“無奈之下，絕大部分人只能逃離這里，我和一些研究人員則留了下來。”

“我們想要利用最后一點可操控的資源，將研究進行下去，好歹……”

女人露出一個坦然的笑：“好歹，為整個世界留下一點生機。”

肖恩笑了笑。

“流水線完全進入了自主流程之中，我把研究重心放到了污染隔絕之上，我一直不理解我們的隔絕手段為什么沒有效果，明明在末日之前就進行過了大量的實驗。”

“最后，我盯上了這里。”

她指了指上方，肖恩微微皺起了眉頭。

對方的意思是……

“幸存者之山出問題了。”

她在投影之中又展開了一個投影，那是整個幸存者之山的雛形，肖恩的呼吸都沉重了幾分。

這和邱慶明給自己看過的雛形完全一致。

“這地方花費了無數資源人力，本該是世界上最后一個也是最堅固的堡壘……不過，幸存者之山一直有個問題讓我疑惑，這么大的建筑，究竟是如何保持運作的效率，如何進行那些違背常理的運動。”

“我本以為那是新研發的秘密技術，但在深入研究了之后我發現……這地方……好像活過來了。”

女子的臉上出現恐懼之色，而肖恩更是瞳孔猛烈震動。

“它……以生物的姿態在運行著。”

“你娘咧……伱告訴我，這是機械？！”

恩得利人都傻了，他站到窗邊，看著外部的地面像是巨獸的大嘴一般吞吐，遠方的廠房沉沒下去，再被吐出來的時候就是一大堆可供組裝的零件。

透過裂開的地面，他看到，那本該是巖層的地方竟是一條條的機械通道、觸手，更可怕的是，那些機械物品，全都像是生物的血管、脈絡、肌肉在運作著！

他深吸了一口氣，隨后愣在了當場。

謝里爾拎著電鋸又打爆了一個圍上來的機器人，沉聲道：“恩得利，干好大哥交給你的活兒。”

“我干、干著呢……可這地方，壓根就是一頭巨大的機械巨獸，而且是生物類的巨獸！”

他手舞足蹈，興奮和恐懼融合在一起。

“就像那些被污染的苦弱者一樣，金屬也具備了生命！這地方的主程序就是這個生命的大腦和意志！我們看到的東西就是它的軀體，我們進來的那道門就是換氣口沒錯！因為！”

他瞪大了眼睛：“幸存者之山，在呼吸！”

巨大的煙塵伴著廢氣肆虐了整個區域，然后朝著外界而去，幾乎遠到看不清的金屬強打開，廢氣煙塵排出，新的能量、空氣等被再度納入。

這座龐大至極的建筑物，在劇烈喘息著！

巨大的動靜帶得整個地面宛若地震一般，一行人甚至差點站不穩。

謝里爾大喊道：“就算是活的，不是一個月才呼吸一次嗎？！”

恩得利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哥，這是生物，所以，它之前是在休眠，只不過，它體內的流水線以既定的程序在運行……”

他哭喪著臉望向謝里爾：“咱們大哥進來這里……好像把這個東西完全喚醒了……”

劇烈的震動之中，肖恩并未移動，他只是抓住身邊的東西，死死看著搖晃墻面上的投影。

女人的聲音在大動靜里有些微弱，斷斷續續地繼續說道：

“幸存者之山活過來了……一個匯聚了人類資源的建筑物活過來了……”

她的臉上滿是苦澀：“在它將主程序當成自己的意志之后，這里的一切便不再歸人類所掌管……如果不是程序還殘留著一些固定的代碼，它恐怕已經拔地而起，成為末日之后的另一頭恐怖巨獸。”

“在我覺察到這一點之后，我想要讓幸存者之山停下來，因為我不知道繼續讓它發展下去會發生什么事情。”

“我研究了所有資料，我也不明白，為什么幸存者之山會被這樣子污染，之前的建筑物并沒有出現同樣的情況。”

“直到，我找到了被主程序自動沉底的一段文字。”

投影里出現一個電子屏，和肖恩之前見到過的字眼如出一轍，而其中的內容更是讓肖恩的眼角狠狠地抽搐了起來。

“肖恩哥，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你說，咱們把幸存者之山做成一個生命怎么樣？”

邱慶明……你他媽……

肖恩哭笑不得。

女人的臉上滿是驚恐：“有個人，他想把幸存者之山做成生命……我不知道他口中的肖恩哥是誰，但我知道，這兩人一定都是災厄的化身！”

“與此同時，我還發現了主程序中的一些觸發程序，而那個觸發程序指向的似乎也是一個有智慧意志的生命體。”

她轉過頭，看向肖恩，臉上帶著殷切又帶著最后一絲的恐懼。

“那個人就是你……我不知道你是誰，我也沒辦法看清……我無法干擾程序，只能勉強做一個聯動。”

“假如你看到了這個……”

她的淚珠大顆大顆地掉落下來。

“假如你便是災厄的化身，請放過這個世界……假如你是污染之下誕生的意志，請救救這個世界。”

她抹著眼淚，說出了令人無法呼吸的話。

“意志之下誕生另一個意志……因為，污染僅僅只是字面意思。”

“污染，是意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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