箐箐的犧牲,換來了整個瑯嬛大陸的安寧。闌
大戰之后的第五天,神農山百廢待興。
到處可見,三三兩兩的弟子結伴而行,或是煉制丹藥,或是修補藥田,或是修復陣法,幾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任務。
相比于各大主峰的忙碌,清陽峰左側的一座無名山峰,就要顯得清靜許多。
這山峰下面沒有靈脈,所以無人居住,連名字都沒有一個。
但此時此刻,山峰頂部,卻站了一個白衣男子。
此人看上去二十歲出頭的年紀,身形挺拔,相貌英俊,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的左眼已瞎,看起來有些猙獰。
男子的前方立著一塊墓碑,墓碑上沒有名字,只有一柄薄如柳葉的飛劍插在墓前。闌
“箐箐.......”
男子撫摸著這柄飛劍,仿佛摸到了那張天真無邪的俏臉。
“我們不是約定好了嗎?要一起去看外面的世界,你怎么一個人偷懶,睡在這里不起來呢?”
“是了.......你總是喜歡偷懶,練劍的時候也不如我用功,但每次都能比我快一步。我知道,那是因為你的天賦要強過我,雖然我一直不愿意承認這一點........”
“你不是要和我比試的嗎?怎么現在停下來了?如果你能一直修煉下去,將來或許能到師尊那樣的境界吧?”
男子在墓碑前喃喃自語,仿佛正和某個看不見的人說話。闌
如果有人路過此處,必然覺得他已經瘋了,但這里是無名山峰,平時根本不會有人經過。
也不知過了多久,忽聽一聲嘆息在身后響起。
“行云,你已經在這里站了三天三夜了。”
白衣男子微微一愣,有些呆滯地轉過身來,目光看向了自己身后。
那里,一個灰衣長衫的男子正負手而立。
“師尊!”
看到此人的一瞬間,古行云再也無法控制,三天來積攢的情緒都在這一刻爆發,竟然像個孩子般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闌
梁言看到這一幕,心中也是輕輕一嘆。
他并沒有上去阻止。
箐箐的死,在所有人心中都是一個疙瘩。
尤其是古行云。
此人極重情義,他和箐箐雖然沒有說破,但兩人心有默契,幾乎可以說是私定終身了。
他們互相愛慕,又都癡迷于劍道,堪稱天作之合。
只可惜,天道無常,箐箐最終選擇了犧牲自己,以保全瑯嬛大陸的眾生,而古行云也因此永失所愛........闌
這三天的時間,古行云像根木頭一般站在箐箐的墓前。
梁言知道他憋悶了太久,此時大哭,是情緒宣泄的表現,如果不讓他哭出來,反而對其有害。
所以梁言保持了沉默。
兩人一個沉默,一個嚎啕大哭,過了許久,古行云的哭聲漸漸停下,麻木的眼神中終于有了一絲清明。
“好過一點了嗎?”梁言輕聲問道。
古行云沒有回答,他扭過頭去,怔怔地看向墓碑。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個沙啞的聲音緩緩響起:“師尊,天道究竟是什么?修真不是為了追求本心嗎?為何會有這么多的生離死別?”闌
面對這個問題,梁言輕輕嘆了口氣。
“行云,你從出生開始,就一直待在瑯嬛大陸,所以不了解外面的世界。其實修真界從來就沒有什么公平可言,弱肉強食,殺伐爭斗,這是從古至今都有的事情。如果你接受不了這樣的事情發生,我勸你還是留在瑯嬛大陸。”
“不!”
古行云勐地搖了搖頭,伸手握住了胸前的玉佩。
這塊玉佩,曾經被無心一分為二,分別送給箐箐和古行云。
但如今,兩半玉佩已經合二為一,形成了一塊完整的玉佩,完全看不出曾經裂開的痕跡。
“我不是一個人......箐箐也陪著我。”闌
手中玉佩傳來了溫潤的感覺,這讓古行云覺得箐箐就在自己身邊。
“我答應了她,要一起去看外面的世界,要一起探索劍道的極致,從今天開始,我不是自己一個人在修煉,我要帶著這塊玉佩去往外界,去完成我們兩人共同的心愿!”
古行云握緊了手中的玉佩,剛才迷茫的眼神,在這一刻逐漸變得堅定了起來.......
“好!”
梁言微微點了點頭。
古行云終于勘破這一關,他也可以放下心來。
“五十年是一個輪回,下一次‘鈞天’吐息將至,到時候你和我一同離開吧。”闌
丟下這句話,梁言便駕馭遁光離開了山頂。
古行云肯定還有很多話要和箐箐說,他不想在這里打擾。
時光飛逝,春去秋來,轉眼間,又是兩年過去。
這一天,風和日麗,晴空萬里,神農山的龍頭峰上,聚集了十幾個修士。
人數雖然不多,分量卻極重!
神農山的山主神農扈,曾經的三大長老艾鐘與衛龍,還有賈衣、丁奉、徐大、徐二等親傳弟子都悉數到場。闌
這些人在山頂談笑風生,看上去是在等人。
過了片刻,遠處四道遁光疾馳而來,落在眾人面前,赫然正是梁言、無心、古行云以及李半瘸四人。
“山主久等了!”
梁言向神農扈抱拳行了一禮。
“道友客氣。”神農扈呵呵一笑,掃了一眼眾人,又道:“諸位道友真的決定好了,不留在我們瑯嬛大陸了嗎?”
“多謝山主美意,但我們在外界還有未完成的事情,實在不能留下來。”梁言帶著一絲歉意地說道。
“無妨!”闌
神農扈擺了擺手道:“經歷過這些事情之后,我已經看開了,凡事都講究一個緣分,我能與諸位相識,本身也是一場緣分..至于其他的事情,就不必強求了。”
“山主能夠這么想,那是最好不過的了。”梁言微微一笑,緊接著又拱了拱手道:“這兩年多謝山主指點,神農一脈的醫術有太多獨到之處,尤其是在人體經脈上的研究,梁某受益匪淺!”
他之所以這么說,是因為在過去的兩年中,神農扈帶著他一同參研《神農帝經》,同時還把自己的醫術傾囊相授。
經過這兩年的學習,梁言的醫術雖然還遠遠比不上神農扈,但如果放到外界來看,也算得上是一流水準了。
“呵呵,道友說的哪里話?你兩次拯救瑯嬛大陸,神農扈無以為報,這點小事,實在不足掛齒。”
神農扈笑了笑,目光又看向了李半瘸。
“李道友,回去以后,煩請替我向你們的山主轉達一下謝意。”闌
“會的。”李半瘸笑著點了點頭。
“另外,也請梁道友替我轉告令狐前輩,就說我們‘鈞天城’將不再避世,愿意與無雙城結盟,若有用得著我們的地方,只需令狐前輩吩咐即可!”
此言一出,梁言和無心均是微微一愣。
鈞天城封閉了十余萬年,從來不和南極仙洲打交道,即便知道天宮城有野心,神農扈也依舊抱著獨善其身的想法,所以他剛才說出的那一番話,著實超出了兩人的意料。
“山主,你怎么改變想法了?”梁言有些好奇地問道。
神農扈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道:“經歷過這次大劫,我已經看出來了,浩劫之下無人可以獨善其身。我們‘鈞天城’雖然有結界守護,可如果整個南極仙洲都陷入天宮城的手里,那我們鈞天城淪陷也只是遲早的事情。我們能守五十年,難道能守五百年,五千年?下一次陷入危機的時候,可未必會有梁道友這樣的人出現。”
梁言聽后,眼中露出了一絲驚訝之色。闌
他沒想到神農扈竟然有這樣的覺悟,這相當于一場豪賭,如果賭輸了,瑯嬛大陸將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掃了一眼艾鐘、衛龍等人,發現他們的臉色都很平靜,顯然這個決定是他們共同商議好了的。
“山主......你確定嗎?這個決定一旦做出,將來可就沒有后悔的余地了。”
“我確定。”
神農扈臉色堅定,沉聲道:“當年九圣屠仙,換來了南極仙洲十余萬年的安寧,但如今卻有人要做第二個西王母,將南極仙洲卷入腥風血雨!在這場浩劫之中,沒有人可以獨善其身,一旦大戰爆發,我將主動解開結界限制,帶領鈞天城加入令狐前輩的陣營。我們鈞天城雖然沒有圣人,但山中有各種天材地寶和靈丹妙藥,說是藥山也不為過,相信會對戰事有所幫助的。”
“好!”
聽了神農扈的一番話,梁言臉色肅然,點頭道:“山主放心,這個口信,我一定會轉達給令狐城主的!”闌
“呵呵,以后我們就是盟友了,說不定還有再見面的一天。”
神農扈微微一笑,目光看向了山崖之下。
“時間快到了,神龜‘鈞天’每五十年都要吐納一次,用以交換外界的靈氣。龍頭峰下就是‘鈞天’的頭部,吐納之時將會出現靈氣通道,這也是你們離開此處的唯一機會!”
話音未落,龍頭峰下已經傳來了沉悶的巨響。
轟隆隆!
整個山峰都開始顫抖,懸崖之下,大地裂開,露出了一條幽幽的深淵。
眾人都把神識放出,只見無盡深淵之下,隱約可以看見一個龐大的腦袋。闌
那是神龜“鈞天”的腦袋!
在它后面,還有一個大到無邊無際的龜殼,只露出前面的一部分,上面有數十片龜甲,每一片龜甲上又有形狀不同的圖騰。
看到這一幕,梁言恍然大悟。
“原來瑯嬛百族修煉的法術,都來源于神龜‘鈞天’背上的龜殼........”
還不等他多想,就見“鈞天”發出一聲低沉的咆孝。
下一刻,神龜吐息,風云變色!
強大的空間之力洶涌而來,那些境界較低的神農山弟子連站都站不穩,紛紛躲入了艾鐘的空間法寶之中。闌
只這片刻的功夫,半空中已經出現了數百個大小不一的靈氣通道。
“諸位道友,就是現在!”
神農扈的聲音響起,由于四周空間之力涌動,即使他就站在身旁,這聲音聽起來也好像隔了千山萬水。
“我們走吧。”
梁言把古行云收入了太虛葫中,轉頭看了一眼無心。
后者微微一笑,輕輕點了點頭。
兩人沒有絲毫猶豫,牽手從龍頭峰上跳下。闌
穿過幽幽的地底深淵,兩人最后跳進了同一個靈氣通道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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