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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七輕輕晃首,白澤至今還不知道金龍禪師的真實身份便是“千幻巧匠”盧宮。
她默然轉身推門進了院內唯一的一間屋子,屋內的桌椅板凳俱在且完好無損,并未有打斗的痕跡。
她踱步至床邊,垂眸看見了床邊整齊擺放著的一雙靴子。
床上被褥胡亂擺放著,還有沈莊遺留的外衣。
白澤說的沒錯,沈莊應當是在睡夢之中,被突然闖入的高手制止,隨后直接帶走。
柳七聽到身后有輕微的動靜,知曉是白澤進了房間,便頭也不回地問道:“可知道另外兩家監視沈莊的人是誰?”
白澤聞言先是一愣,隨后眼神不由得落在了柳七盈盈一握的腰身上,隨后眼神復雜地說道:“我派的人就住在沈莊的對面,今日之前我也只知道沈莊左邊的房子里,是方青鸞的人。”
另一邊不用想了,應該是眉夫人的人。
眉夫人的目的和白澤一樣,都是想通過沈莊探得盧宮的下落。
至于方青鸞……當然是沖著柳七而來的。
柳七轉過身來,忽然看見門口的白澤眉頭緊皺,時不時抬眸望向自己,嘴唇微微張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她輕聲說道:“有什么話不妨直說。”
白澤目光頓時一凝,沉沉望著柳七良久,而后終于開口:“毒神……是你殺的?”
柳七微微頷首。
白澤聞言雙目微張,眸光閃爍,隨后胸前一陣起伏,似是深吸了一口氣。
白澤接著問道,聲音聽起來有些沙啞:“你已經凝氣為罡,踏入了頂尖高手之列,對不對?”
柳七再度頷首。
“嘶——”
這一次,柳七聽到了白澤倒吸冷氣的聲音。
“難怪,難怪……”白澤不禁喃喃道,雙眸閃動著駭然之色。
“別難怪了。”見白澤失神的模樣,柳七不禁皺眉道,“你難道沒有聞到空氣彌漫的這股……腐尸味?”
柳七一言便讓白澤回過神來,只見他頃刻斂去了眸中的駭然之色,重新恢復了往日的冷峻,隨后點了點頭。
“這味道……是腐尸掌沒錯了。”
“尸山血海宮。”柳七口中默念出了這個許久未見的名字,而后抬眸問道,“和周顯宗有關?”
最初發現尸山血海宮的人,便是在周顯宗的身邊。
白澤搖了搖頭:“自上次之后,周顯宗一直深居簡出,并未發現他與外界聯絡,應該不是他。”
上次啊……
柳七嘴角微微扯動。
白澤口中的上次,便是他邀請柳七出手剿滅潛伏京中的尸山血海宮“銅尸”長老,結果又撞上了毒神……
沒想到柳七剛剛斬了毒神,尸山血海宮的人這么巧又出現了。
若說二者之間沒有關系,狗都不信!
“白澤將軍。”柳七沉聲問道,“京城之中誰又有這么大本事,能夠同時讓毒神和尸山血海宮效力了?”
白澤聞言沉默不語。
京中有頭有臉的人物的確不少,但能夠請得動的毒神以及尸山血海宮的人,也只有那么幾位。
柳七腦海中浮現的第一個名字,便是當朝首輔傅青書。
不管是不是他,朝堂之上的事柳七并不想理會。
至于沈莊,柳七當然樂意看到他活下來,畢竟二人的合作還算愉快。
當然……僅僅是合作關系而已。
柳七自己身上的事情已經夠麻煩了。
柳七心中思定,便要離開。
她與白澤在屋口交錯而過,剛走至院中便被白澤叫住了:“伱打算怎么辦?”
柳七回首冷眼望著白澤,等著看他要說出什么話來。
似是感覺到了柳七眼中的冷意,白澤心中一凜,悄然往后挪了半步,旋即沉聲說道:“尸山血海宮的人毫無人性可言,他們抓走沈莊雖然有所圖謀,但事后必然會殺人滅口,我知曉你與沈莊有交情,難道就準備坐視他被人所害嗎?”
柳七聞言轉過身來,認真地回道:“倘若你現在告訴我,沈莊被關押在某地,我直接一人一刀過去將他解救出來當然沒有問題。”
“但問題是……京城這么大,尸山血海宮的人背后還不知站著哪位大人物,他們若是想藏一個人,我得找到猴年馬月去。”
“所以白澤將軍,倘若你真的擔心沈老的安危,不妨趕緊查出來究竟是誰在背后興風作浪。”
城東,仙居樓。
一位步履蹣跚的老者抬眸望了一眼張燈結彩的二樓,狠狠地吸了一口飄來的肉香味,隨后默默地咬了一口手里的饅頭。
還未咽下去便搖頭嘆道:“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啊!”
“爺爺,你是在說我們嗎?”只見老者身后突然探出了一個小腦袋,嘴里同樣叼著半塊饅頭,污黑的鼻子如出一轍的狠狠一吸,隨后嘆道:“好香啊!”
“當然香啊!”老者再次抬眸望向了二樓,嘴里一陣“吧唧”作響,“今天是六扇門的總捕頭宴客,仙居樓的大師傅親自掌得勺,能不香嗎?”
“唉,若是能上去吃上一口,我老宋頭縱死也無憾了!”
“呸呸呸……”
“爺爺,快別說這樣的話了,小心叫閻王爺聽了去。”
“哼,聽去了又怎樣,你爺爺我在佛祖面前吃齋念佛了好幾年,閻王爺見了也得給上幾分薄面!”
“噓——”只見一道瘦小的身影一個翻身從老者身后站了出來,而后將食指放在嘴邊,鼓著臉用力一吹。
“別再說了,小心露餡了!”
“對,對,對!”老者左右環顧發現并無人后,方才連連點頭,“我是宋老漢,你是宋狗兒,什么佛祖閻王爺的,咱爺倆通通沒見過!”
“嘿嘿嘿……沒見過!”
“唉!”那道瘦小的身影輕嘆一聲,隨后抱著膝蓋背靠著老者蹲坐下來,明亮的雙眼望向了夜霧籠罩下的天空。
“不知道爺爺現在怎么樣了。”
“用刀的漂亮大姐姐會不會來救盈兒呢?”
從沈莊住處離開后,柳七徑直回了柳府。
春燕和張誠都在院中候著,待柳七自夜霧中現身后,二人俱是一顫,隨后趕緊上前行禮。
“可有什么事?”柳七見張誠也侯在這里,便詢問道。
張誠趕緊回道:“屬下按照令主您的吩咐,派人跟蹤今日前來府上到訪的那位孫姓工匠首領,結果派出去的人……失蹤了!”
張誠從柳府的側門走出,望著眼前漆黑一片的巷子,身子不禁縮了縮,而后邁步走了進去。
剛走出了幾步,張誠忽然頓住,隨后身軀開始微微顫抖起來。
只見前方赫然浮出一道身影,正緩步朝著張誠走來,空氣中瞬間彌漫出一股令人作嘔的臭味。
“呵呵呵……”來人嘴中發出了低沉的獰笑,停在了距離張誠十步的位置。
“你……你……你是什么人?”張誠腿肚子打著顫,說話也不自覺地的支支吾吾起來。
“當然是……要你命的人!”
話音剛落,只見來人身形一縱,抬掌便朝著張誠襲來,空氣中糜爛的臭味越發濃郁。
眼看著這一掌就要印在張誠的身上,來人眼中頓時浮出一縷殘忍的笑意。
來人神色瞬間凝固。
不知何時,張誠身前多出了一人,纖細的胳膊攔住了來人的手掌。
聞到了那股熟悉的味道,柳七臉色微沉,旋即手臂輕輕一抖,耳邊即刻傳來了“咔嚓”一聲,一道身影便拋飛而去。
咕咚!
只見那道身影落地之后滾了一圈,迅速站了起來,回頭凝望了一眼柳七,而后抱著右臂倉皇地消失在了夜霧之中。
“接下來沒你的事,回去好生歇著吧。”柳七背對著張誠拋下一句話后,身形一閃,如同鬼魅般地消失在了原地。
張誠看著柳七消失的地方,不禁蜷縮了一下身子,感到了浸入骨髓的寒意。
柳七環抱著雙手,立于房檐之上,望著遠處那道踉踉蹌蹌的身形。
她也沒想到簡簡單單的一個引蛇出洞,竟然真的成功了。
張誠派出去的人失蹤,不用說肯定是那姓孫的工匠首領給發現了,游魂不是刀奴,受不住酷刑肯定是要將張誠給吐出來的。
柳七便想著對方會不會派人過來斬草除根。
沒想到還真讓柳七給蒙對了。
或許對方也不會想到,柳府之中竟然會有柳七這樣一位高手存在。
眼看著那人的身形即將消失在視線之中,柳七身形一閃,頃刻間便在前方一間屋檐上浮現。
柳七也看出來了,此人選擇的路線十分巧妙,避開了巡邏的官兵以及最近臨時增加的幾處由六扇門和城防營駐守的關口。
不僅對京中的路線十分熟悉,還對官兵的駐防位置和巡邏時間掌握的恰到好處。
而且……柳七目光微凝。
看著那人行進的路線,竟然又繞了回來。
難道發現了有人跟蹤?
柳七搖了搖頭,瞬間否定了這個猜測。
對方武功修為在一流之下,若這也能夠被他發現,柳七還不如一刀了結了自己。
那就剩下一種可能,對方在故意繞圈子,他在試探自己身后有沒有跟著尾巴。
果不其然,就在對方繞了三四個來回之后,終于改變了路線。
柳七自是緊隨其后。
二人一前一后,最后來到了靠近京城外墻的一棟宅子。
對方翻過了院墻進入了宅子。
柳七來到了剛剛對方所站的位置,駐足聽了聽墻里面的動靜后,也縱身一躍翻了過去。
落地之后,便看見了不遠處的房間內驟然亮起了燭光。
“怎么回事!”房間內傳來了一道熟悉的聲音,正是白日到訪柳府的工匠首領孫有德。
“我失手了,那個柳府的張管家背后有高手。”是剛剛出手刺殺張誠的人。
話音剛落他突然吃痛的倒吸了一口冷氣。
“嘶——”
“你的手……”孫有德聲音先是有些焦急,隨后驟然變得凝重,“是張管家背后那個高手做的?”
“別廢話了,趕緊叫人幫我療傷!”說話之人語氣漸漸有些不耐煩起來。
“已經沒治了!”孫有德幽幽嘆道,“你的手臂的骨頭已經全被震碎,請誰來也沒用了!”
“什么!”
“張管家背后的那位高手,只怕比你想象的還要厲害。”孫有德頓了頓,隨后沉聲說道:“你為何還要回來?”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就不該回來!”
“他說的沒錯,你的確不該回來!”一道悅耳的聲音驟然響起。
“什么人!”
孫有德眼神一凝,旋即側目看向了桌上的長劍,正欲伸手去拿,突然耳邊再度傳來了聲音:
“你若是再動一步,我保你這輩子用不了劍。”
話音剛落,孫有德眼瞳猛地一縮。
只見剛剛還空無一人的桌邊,赫然多出了一道倩影,潔白無瑕的玉臂自袖中探出,青蔥一般的手指按在了桌面放著的長劍之上。
“是你!”
柳七“蒼啷”一聲拔出了劍,循聲看去,只見一個面相丑陋的男人正抱著右臂,眼神怨毒地望著她。
當——
柳七輕輕彈了一下劍身,旋即房間內充斥著令人心神震蕩的錚鳴聲。
“好劍!”柳七贊道。
柳七驟然抬手,劍鋒瞬間指向了二人,目光也已變得冷冽。
“從現在開始我問你們答,倘若敢有半句遲疑!”
一道青光自眼前閃過,孫有德雙目圓瞪,旋即側目看去,只見同伴面露茫然,手中拿著一截斷臂……
柳七目光沉沉的開口道:“反正已經沒用了,斷了就斷了吧。”
只見那人回過神來,先是手中一松,斷臂瞬間“咚”的掉在了地上。
撲通!
那人撲倒在地,竟是直接暈了過去。
柳七眉頭一皺。
這么沒用?
“呼——”
孫有德看著同伴肩頭斷口處淌出的鮮血,不由得深深吸了一口氣,隨后轉過頭來。
“敢問姑娘你深夜到訪……”
劍光擦著左臉掠過。
孫有德愣在了原地,直到臉上傳來了一陣針刺般的劇痛,隨后便感覺到了一股熱流自臉頰滑落……
滴答,滴答!
血滴落在了地上。
孫有德抬眸,看見了正對著自己的劍尖,而后緩緩挪動視線,對上了柳七那雙冰寒刺骨的雙眸。
“我問,你答。”
“現在可明白了?”
如約而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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