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老爺子很給力
林蘇眼睛睜得老大:“老爺子,給力啊!”
章浩然嘆口氣說:“我家老爺子說了,你就是存心的,存心將他拉下水。”
“他如果不想下水,我也拉不下來,他拉得下來,就表明他其實不甘寂寞。”
“你這小子,果然是不純粹,虧我純心待你,你卻次次拿我當傻瓜……”章浩然瞅瞅四周,湊近了些:“昨天,我妹真躲在你這?”
“我已經明確跟你說了,藏你妹……”
章浩然哭笑不得……
你真藏我妹啊,我以為你是口頭禪……
說到章浩然的新工作,章浩然反而很輕松,他從中書省出來,目前檔案移交到了吏部,需要重新分配。他安慰林蘇,中書省那里,我過得一點都不快樂,被陸天從給趕了,我是求之不得,話說回來,不管去哪,也總好過陸玉京……
這倒也是,章浩然畢竟是進士出身,畢竟是皇帝欽點,他又沒犯什么錯,誰能真的罷了他的官?而且章居正一反手,直接讓陸玉京廢得干干凈凈,也足以震動整個朝堂。
這老爺子不出手則已,一出手不留絲毫余地,殺伐果斷得很。
這種情況下,誰還真的敢明著踩章浩然?
需要知道,朝官的子女,真正較起真來,可沒幾個真的經得起考驗。
前面說過了,策論,豪門與寒門有一道分隔線,豪門終究是豪門,憑的是什么?不就是豪門子弟經常被長輩耳提面命嗎?不經常傳遞一些治國理政的經驗嗎?一個人的治國理政經驗貫穿始終,總會在某篇文章、某份奏折中呈現,他們子女除非刻意回避,否則,他們的策論都能找出抄襲的地方……
且不說這些朝官不敢得罪章居正,就算陸天從吃了這個大虧,也只能捏著鼻子認栽,他怕繼續折騰下去,章居正還拿他其他的幾個兒子開刀。
章居正手握文淵閣大權,就等于握住了滿朝高官子女的命脈,他以前從來不干爛屁Y的事,不等于他就好欺負。
消息傳到了東宮。
太子殿下站了起來,在東宮小花園里轉了一上午。
章居正,所有人眼中的“只修文道,不通俗務”的文淵閣大學士,轉變了形象,居然跟宰相大人針縫相對,來了個針尖對麥芒,你開除我孫子,我直接斷你孫子的文根,而且不遮不掩,當面向宰相下達戰書。
他真的只是跟宰相對立么?
真的只是為自家孫子抱不平?
他有沒有站隊林蘇?
消息傳到三皇子的平王府,三皇子也傻眼了,他跟章居正沒啥關系,不是他不想有關系,他和太子都無數次向章居正示好,但章居正不鳥他們,他們能怎么辦?這件事情跟三皇子的關系只在于陸玉京。
陸玉京是三皇子殿下的一枚棋子。
什么意思?
三皇子出面,幫陸玉京保了一媒,對方是定州侯的孫女,定州侯鄧楠是三皇子的人,如果陸鄧兩家聯姻,三皇子就是牽線搭橋的那個人,兩家都得領他這份人情。
可如今,章居正一出手,廢了陸玉京!
陸玉京文心、文山、文壇、文根全都廢個干凈,成了文道廢人,當不了官,做不了大事,定州侯那邊還甘心將嫡女嫁給這樣的廢人么?
他辛苦謀劃的一步妙棋,有全盤崩潰的趨勢。
他一大早就給定州侯送了一封信,至今沒有回復,表示這件事情對方很為難……
消息也傳到了西山。
陸幼薇接到這個信息,一個人出了半山居,靜靜地站在桃花樹下,遙望京城……
陸玉京是她兄長,同父異母的兄長……
這個兄長說跟她關系有多密切倒也不見得,她從來沒有感受過兄妹之間的那份血脈親情,但終究也是兄長。
兄長被廢了,文道走到了盡頭。
陸府昨夜或許無眠。
她這個陸家的女兒,卻只能身在西山,遙望京都……
母親跟爺爺正式決裂,父親向母親下了休書,她在昏睡之中被母親帶出了相府,從此與相府成為路人……
一件衣服輕輕披在她的肩頭,陸幼薇慢慢回頭,看到了母親。
出了相府,母親反而開朗了許多:“女兒,想回相府嗎?如果你想,你可以回去,母親離開相府只代表母親自己,你終究還是相府的千金。”
“不!”陸幼薇緊緊地抓住母親的手:“我與娘一起,不管是流落江湖,還是深山隱居。此生必定不離不棄,相府于我,就如同昔日的監牢,走過了,就不會再回頭。”
回首人生二十年,陸幼薇其實也是頗為傳奇。
生命的前四年,是在監牢中度過,母親獄中生下了她,母子倆在冰冷潮濕的監牢里相依為命,其后的十五年,在相府,享盡人間繁華,而如今,離開相府,人生又是一個完全不同的境遇……
六兒站在寺門邊,靜靜地看著小姐和夫人。
她內心也是心潮起伏,她很想跟小姐抱怨一回,嗯,主要是對林蘇和章亦雨表達不滿……
林公子你怎么回事?你勾結綠柳山莊對付相府,你就不幫小姐想一想?那章亦雨這小娘皮更過分了哈,你勾小姐的男人,還毀了小姐的親兄長……
畢玄機做完了早課,回到了半山居……
院里沒有人,她進了陸幼薇的房間,陸幼薇也不在房間里,她正準備出屋,突然目光一轉,定在陸幼薇的枕頭邊,枕頭邊有一本書……
昨夜的那首詩你記下了么?
我倒要看看你寫下這首詩時,究竟是個什么心情……
“人生若只如初見”,如果這首詩是寫給你的,我相信你抄寫時,筆尖浸透甜蜜,但這首詩卻是寫給章亦雨的,我來瞧瞧你筆尖是不是染了醋……
人的字,也能折射出內心的情感,畢玄機在這一塊可是行家,能夠透過一個人的字跡,感受人的心路歷程……
她拿起這本書,突然,她大吃一驚……
這本書,并不是陸幼薇用來記錄各類好詩好詞的《文海拾遺》,而是一本《紅樓夢》……
《紅樓夢》,林蘇著!
他的!
“謹以此書致西山美麗的邂逅……”
畢玄機的心跳加速了,她清楚地記得,當時他吟完《葬花吟》后,跟陸幼薇有過一段讓人回味無窮的話……
你很象她!
象誰?
林黛玉!
林黛玉是誰?
我下一本書中的女主角。
書寫完好,給我看……
現在書寫好了,林蘇也給了她,好你個陸幼薇,這么大的事兒你居然從來不露口風,我倒要看看,他寫的是什么……
這一看,畢玄機完全淪陷……
林蘇和章浩然出了客棧,在京城大街上轉……
林蘇被放假了,章浩然被逐出了中書省,目前處于崗位待定期,兩個人都有時間去逛街。
關于林蘇的被放假,章浩然取笑了他好幾次,你千萬別以為這是陛下的恩賜,讓你放假,潛臺詞清楚得很:你少折騰些!陛下已經對你相當不耐煩了!
林蘇笑了,不耐煩會怎樣?弄死我么?
那倒不至于,但你的路,將會異常艱難!這是章浩然的無奈感嘆,雖然他也是個官場新販子,但也不是笨蛋,他知道被皇家所厭,對于一個官員而言,意味著什么。
林蘇告訴他,對于官員而言,如果陛下不喜,那是滅頂之災,這一點大伙兒都明白,問題是,對于我而言,我還真不在乎!
你說我當個官圖什么呢?
圖名揚天下么?如果僅僅是這個,我隨手寫幾首詩,寫幾本,名揚天下何其簡單?
圖它的奉?我指望每個月40兩銀子度日?開什么玩笑?我身上的銀票隨便拿一張出來,相當于三十年的奉總額!
如果不圖這個,當官的圖的也只能是光宗耀祖,說起光宗耀祖那就更神奇了,我跟朝官對著干才是祖宗愿意看到的,我如果跟他們一個鼻孔出氣,我擔心我老爹從墳墓里爬出來揍我……
章浩然聽完他的論述,怔怔地看了他三分鐘,得出了一個結論:面前這人,還真是官場的一個特例,別人在意的東西,他真的可以不在乎。
他們一塊兒轉過了清水河,轉過了古老的東城巷,路過一間青樓,聽了幾首小曲,已是午時,章浩然接到了通知,前往吏部接新差。
兩人就此告別。
林蘇看看天色,也構思了下接下來一個月的行程安排。
他有幾件事情需要做,其一呢,就是赴一個約會……
赴無道深淵龍兒的約會。
去年九月十九,道門開,龍兒將他送出無道深淵,跟他約定,今年道門開的時候,再相見!這個約會,林蘇沒有任何理由不去。
哪怕只有兩刻鐘時間,什么事情都不可能發生,他依然得去,因為他知道,這兩刻鐘,是她在無道深淵整整一年的期待!
當日,她冒著欺父騙母的風險,將他送出無道淵,他就決不可能騙她。
其二呢?還是一個約會。
南王齊福的約會。
他答應過南王,會去南境見他,解決那件奇葩麻煩事,要不要現在就去?
突然,一個聲音從后面傳來:“三公子!”
林蘇一回頭,微微一喜:“哲公子!”
來人,乃是曲家的曲哲,整個曲家他唯一比較投緣的那個后輩子弟。
曲哲道:“你來到京城,怎么不到家里去?我還是昨夜見到你的青詩,才知道你來了京城……”
有些事情一言難盡……
林蘇盡量不去曲家,是給曲家減壓,免得朝臣將曲家拉入風暴中心。
曲哲道:“爺爺專程找你,急得很。”
嗯?出了什么事情?
曲哲略微猶豫一會:“還是先回家,讓爺爺跟你說吧。”
兩人回到曲家,直接來到曲文東的書房,書房門關上,曲文東開門見山:“三公子,出事了!曲和……死了!”
林蘇大吃一驚。
曲和,乃是曲家掌握印染秘方的唯一一人,當日陳姐將秘方交給曲文東,曲文東交給曲和,只因為曲和是曲家三代弟子中心性最堅韌的人,當日有敵人將他捉了去,逼問曲家刺繡的秘方,曲和被人打斷雙腿都沒說一個字,值得信任。
這次秘方交給曲和,也充分體現了曲文東對曲和的信任。
但他還是低估了這秘方對敵人的沖擊力。
印染秘方一出,京城三大商家直接被打入二流,涉及到多少人的飯碗?又涉及到多大的利益?那些商家焉能坐以待斃?
這兩個月來,印染廠那邊,十個老師傅被綁架,奈何他們并不知道秘方,所以,那些人就將矛頭直指唯一的知情人曲和,將曲和也捉了去,因情況特殊,曲和自知無法保護秘方,咬碎了嘴中暗藏的藥丸,毒發身亡。
林蘇心頭怦怦亂跳:“情況特殊?莫非有人動用‘文道洗心’?”
什么叫文道洗心?
就是用文道偉力作用于別人,控制別人的精神,讓別人老老實實將所有的事情說出來,不管愿意不愿意!這是逼供的一門絕妙法則,需要文心極致才有可能擁有,目前跟林、曲兩家為敵的人中,唯有一人精通此法,那就是張文遠。
難道說張文遠親自下場?
“不是文道洗心,而是天機秘法!”曲文東咬牙切齒:“天機觀參與了,抓曲和的是定州侯的人,天機觀以秘法審訊,曲和面臨此局,才咬牙自盡。”
天機觀?定州侯!
又是兩個新冒出來的對手!
林蘇眼中寒光閃爍:“你查清楚了?是他們沒錯?”
“決不會有錯!”曲文東道:“我在曲和身上留下了文道印記,一旦出事,立刻激發,在我趕到的時候,定州侯親自出手,編造理由阻攔了我,等到我趕到現場的時候,曲和已經氣絕身亡。”
曲哲在旁邊補充:“定州侯鄧楠的產業中,絲織業占一半,上次曲家絲織危機,幕后黑手就是他,他串通黎會首,打壓曲家產業,形成的決議就是:曲家如果倒了,京城的絲織業將由定州侯全盤接受,三家印染坊印染價格上漲三成,他們四家聯合朝堂高官共同給曲家分尸。林兄出手,改變了印染時代,挫敗他們的陰謀,同時還將定州侯的絲織產業擠出了高端市場。他們對曲家的恨我完全可以接受,但我不明白的是,天機觀憑什么參與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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