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蘇心頭猛地一跳,他面對任何人都不慌,但是,面對佛門高僧總是有些許忌憚,難道這個根本摸不透深淺的老僧看出了什么?
但他的聲音卻異常平靜:“是!”
無覺大師輕輕嘆口氣:“尊者收你為弟子,是他之大幸,然你入羅天,未知……”
后面的聲音戛然而止。
留下一個“未知”……
林蘇和孫真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讀出了這個未知。
這位高僧話未說盡,但其實也已經說盡。
羅天尊者收林蘇這樣的弟子,是他的大幸,而林蘇入羅天宗,卻是林蘇的不幸!
出家人不可出口無狀,不可無事生非,他斷然不能說羅天宗是個狗屁,但兩個人精,誰聽不出來?
無覺大師道:“歸元寺雖然破敗,然風清氣正,寺中尚有靜室數間,兩位施主若有興,不妨在本寺長住。”
這話就真正說明白了。
你們進入羅天宗,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如果非得進,那么最好也莫要跟那些人渣雜碎住在一起,就到我歸元寺來,我這里條件差是差了點,但風清氣正,污染不了你們兩朵純潔的小花花。
林蘇站起,鞠躬:“大師好意,晚輩心知,然晚輩畢竟是羅天宗的弟子,剛入宗門就離宗而居,恐遭非議,是故,欲向大師借一荒地暫住,以期兩全!”
無覺大師聞言微微一驚:“借一荒地暫住?卻是何處?”
林蘇手指輕輕一抬,指向下方的竹園。
這片竹園,屬于東峰與西峰的交界處。
無覺大師白須輕輕抖動:“兩峰交界處,日入紅塵夜入佛么?”
“大師惠達,日入紅塵夜入佛,世事如盤可煉心。”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施主請!”無覺大師道。
“謝大師!”林蘇起身,和孫真同時抬步,一步出禪門,一步入竹林。
進入竹林,林蘇臉上露出了笑容。
進入羅天宗,一波三折。
然而直到此時,目的終于達成。
這片竹林,剛剛合理合法地被歸并進了歸元寺的版圖,不再是羅天宗的地盤,而且他與大師一番交流,也合理合規地取得了這片竹林的居住權。
他們進入羅天宗的初衷,實現了!
孫真也是輕輕一笑,手一起,一座青銅殿堂脫手而出,落地化為一座小小的庭園。
這是她從大蒼界帶來的法器,法器層級并不高,但是在她手中,依然演化出了造化神奇。
這座庭園,風雅之至。
鮮花開于前院,翠竹搖曳于窗邊。
窗臺之上,茶壺滋滋燒水……
林蘇目光慢慢抬起,兩個字傳入孫真的識海之中:“在嗎?”
兩個字,沒頭沒腦。
孫真沒有回答,但她臉上的笑容,就是回答!
那件異寶,在!
“現在你該告訴我了,這件東西到底是什么……”
西峰。
羅天宗目前的地盤。
依舊亭臺樓閣,依舊氣派張揚,然而,頂層人士不能忽視,剛剛,羅天宗遭受到了一場變故。
二十三年來,羅天宗獨占西山的格局,已然發生了變化。
西山一分為二,歸元寺重立東峰。
羅天宗的地盤,瞬間被切掉了一半。
作為執主,段無缺不知道問題出在哪里。
按理說,他沒有什么錯,西山一分為二,是老祖親定的,他能有什么錯?
但是,地盤實實在在少了一半,是在他任執主期間被切掉的,他還是覺得一肚皮的無名火。
他頂著無缺之名,喜怒不形于色,至少,外人是怎么也看不出他內心的波瀾的。
而他對面的丁紫衣,縱然宗門靈兔都看出來,他甚是暴躁。
以至于,往日最喜趴在丁紫衣手邊的靈兔,今天都退到了窗邊,畏畏縮縮的不敢過來。
靈兔,山中靈物,是有靈性的。
“當年羅天尊者于我宗門,就是不安分之代表,如今他身死道消,還來個弟子出山,一到西羅天就導致西羅天一分為二,此子,斷不可留!”丁紫衣緩緩吐口氣。
“羅天尊者,以宗門之名命名之尊者,豈是一般人物?他的手段、他之心計何人可以測度?你真的僅憑這小子一句話,就斷定他已死?”段無缺輕輕托起茶杯。
丁紫衣全身一震:“執主之意,羅天尊者有可能根本就沒有死?”
“世事千秋真亦幻,但留慧眼看人生!”段無缺曼聲吟道。
“執主慧眼看到了什么?”丁紫衣身子緩緩前傾。
段無缺淡淡一笑:“本座深知,羅天尊者并非有宗門之念的人,一個原本就沒有宗門之念的人,身死道消了,竟然突然萌生出如此強烈的宗門執念,給弟子留下的遺言,竟然是重歸宗門!你不覺得奇怪嗎?”
丁紫衣眼睛慢慢亮了:“如果他欲借這名弟子之手,打入宗門內部,獲取某樣東西,那所有的一切都變得不奇怪。”
“公子悟了!”段無缺手中茶杯輕輕一舉,喝下。
丁紫衣慢慢放下手中的茶杯:“既然執主看清了這一層,那……”
后面的話他沒有說,然而,他的眼神暴露了一切。
段無缺輕輕搖頭:“公子所設想的直接清除不妥,本宗爭與奪嫡,需要遵守宗門法度,萬不可自毀法度長城,宗門遺老之嫡系子弟重歸山門,于情于理于法度都該接納,除此之外,莫要忘了我們面對的不是區區一個林蘇,而是他身后的那個人!”
如果只是前半段,丁紫衣自信有辦法解決。
宗門法度,對于一般弟子而言是山一般重的桎梏。
對于他而言,是問題嗎?
他想下手弄死一個人,有一萬種辦法可以繞開宗門法度。
然而,段無缺后面一句話點中了問題的關鍵。
林蘇這個時候返宗門,毫無理由。
他一定是肩負著羅天尊者的某種使命。
他身后站的是羅天尊者。
羅天尊者,可不是一般人物,正如段無缺所說的,他是以“羅天”為名的人!
羅天宗,是一個宗門。
何人敢以宗門之名命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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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開派祖師。
是的,當日的羅天宗,開派祖師共有三人,羅天上人,羅天尊者,羅天慧者。
羅天上人,是今日的羅天老祖,羅天慧者,是今日的大長老(丁紫衣的老爹,這個老爹實實在在挺老的,但不能不說,修行界中,老牛是可以啃嫩草的)。
羅天尊者是一個有極大野心的人。
當日被羅天老祖和羅天慧者死死壓住,出不了頭才遠離宗門,三千年不知所蹤。
是的,他當時跟其余兩位開派祖師一樣,都是圣級水準。
圣級水準,放在目前的羅天宗,一腳撈下去好幾個,夠不上任何人重視。
但是,請不要忘記,那是三千年前!
三千年時間跨度,羅天老祖入萬象,羅天慧者入萬象,宗門頂級長老中,還有好幾個入了萬象,當年跟他們并肩的羅天尊者,誰敢說他就不能?
如果林蘇身后站的是這樣一尊已入萬象,智謀動地驚天,且對宗門高層了如指掌的人物,你說說會是何等可怕?
段無缺是一個謹慎的人,也是一個有智的人,透過種種不合理,捕捉到這么一重隱秘,一瞬間想得無比復雜……
突然,一道亮光從面前的棋盤中升起,沒有聲音,只有投影。
投影之中,兩條人影并肩進了山門。
前面一人,年輕帥氣,臉上有玩世不恭的表情,身上的衣服極其華貴,但華貴的衣服在他身上,偏偏穿出了放蕩文人的感覺。
而落后他半步的人,是一個走路蹦蹦跳跳的少女,滿臉的嬌蠻,滿臉的不在乎,整個京城視若神圣地的西羅天,于她似乎是菜園門。
幾十名羅天宗的高層弟子,亦步亦趨地跟著兩位,滿臉的獻媚。
段無缺看著這幅情景,輕輕嘆口氣:“南江王紀察,八公主紀夏……公子,你該回宗了!本座,又得閉關了!”
丁紫衣輕輕嘆口氣:“我當日就不該參加那個狗屁南江詩會,跟這位王爺結識之后,還很難甩脫了,我走!”
聲音一落,他的人影全消。
而段無缺手輕輕一抬,前面的閣門關閉,就此閉關。
視線回到宗門之內……
南江王紀察和八公主紀夏飄然走在青石路上,紀察突然抬頭,盯著歸元寺的方向,眼中有驚訝的表情。
而他身邊的那個公主紀夏,看的卻是前面,更是一聲驚呼:“這里原本有一面池,你們竟然填池而造閣,還有沒有點品味了?”
是的,她指的那個方向,就是原來那面池所在的方位。
現在,池沒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閣樓。
閣樓雖然也精致無雙,但是,沒了這面池,公主第一時間質疑羅天宗的審美眼光。
她身后一堆獻媚的人,此刻滿肚皮想回應公主關切,但是,這話兒怎么出口?
他們能告訴外人,這涉及到老祖的一場挫敗嗎?
只能含糊之:“殿下,此事乃是上頭所令,小的實不知情。”
“執主所令!無缺先生看起來風雅斯文,看來骨子里全是俗骨啊,他呢?”八公主目光四顧:“本公主去跟他聊聊山水……”
一條人影虛空落下:“稟公主殿下,執主此刻尚在閉關。”
南江王目光慢慢抬起:“執主竟然在閉關?他不是正在接待紫衣公子嗎?”
那名弟子再鞠躬:“稟王爺!紫衣公子早在兩位殿下入山門之前,就接到總部傳訊,返了總部。”
南江王輕輕點頭:“那還真是不巧了!”
那名弟子微笑:“王爺公主上次過來,住的香塵園已然收拾好,請王爺公主移駕。”
“移駕就不必了!本王就去歸元寺玩玩吧……”
兩條人影踏空而起,入了歸元寺。
半山懸崖之上,那間小木屋里,玉美人手輕輕一握,結束了遠程監測,她的眼中若有所思。
豬丫頭在旁邊怔怔地:“小姐,我覺得今天是個好日子。”
“哦?為什么?”
“怎么來的都是帥哥啊,我好喜歡……”
玉美人手抬起,按在自己的額頭,久久無語。
豬丫頭感慨了好一頓,說的話終于有點人樣了:“小姐,你不覺得很奇怪嗎?本宗一直都在接待朝堂官員,就算一個監天司的四品小官,執主也親自接待,可今天來的是王爺公主,他反而閉關了。”
玉美人手慢慢移開:“朝堂之事,你是不懂的!”
“你說給我聽,我就懂了,小姐你說……”
“這個真不能說,你好吃又好色,萬一為了討你情郎歡心,將什么秘密都朝外掏,可就壞了大事了……”
豬丫頭嘴兒翹得老高:“小姐你瞧不起人,我是那樣的人嗎?我喜歡好看的男人是不假,這是我從我娘那里傳來的我能怎么辦?可我是有原則的人,未征服我的身體之前,想從我口里得到秘密,門都沒有!”
這話說的,有個詞兒怎么形容?
哦,雄糾糾,氣昂昂……
小竹林中,林蘇和孫真的談話也已結束。
林蘇終于知道,孫真所尋的這件異寶是什么了。
這異寶名為“輪回鏈”。
何為輪回鏈?
輪回道上的一件秘物,因天道而成,因輪回而生,量身定制,神秘絕倫。
輪回是有鏈條的,這鏈條常人不可見,因為一般人的輪回,一世終結也就完了,下一世輪回你意識全無,也根本不可能串起這段神秘的鏈條。
而專修輪回的人,卻不一樣。
理論上可以串起,當然,只是理論上……
孫真輪回九義已到最后一步,需要拾起九世輪回中的那根隱秘鏈條。
這鏈條,她在八世輪回之終時,藏于這片竹林的一段竹根之中,隨著竹根的生長,在這片竹林悄無聲息地搖曳了三十年。
今日,她來了。
她這一來,八世輪回鏈升格為九世輪回鏈,成就輪回鏈條的終極形態。
終極形態的輪回鏈,真正的天道異寶。
縱然一個尋常人獲得,也可以立馬變為絕代天驕。
你想想,這是何等令人心動?
各大頂級宗門,誰不想要?
尋常寶物他們可以無視,因為他們可以從荒古禁區獲得,可以以匪夷所思的手法煉制,可以以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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頂財物換取。
而輪回鏈,是沒辦法速成的。
它必須經歷九世,方可形成。
九世輪回,每一世都兇險莫測,變數無窮,任何一個最小的差池,任何一個鏈條的走偏,都可以讓你功虧一簣,縱然是以輪回為名的輪回宗,成功取得自己輪回鏈的奇聞,也要追溯到三千年前!
此寶物成就終極形態,會引來天道玄機,會引來絕代大能的關注。
所以,此寶物之取出,需要格外謹慎。
子夜時分,陰陽分割之際,以秘法牽引之,需要分九次才能完整導出。
每次導出,都會引來天道玄機。
是故,孫真的“偷天”計劃,就是讓林蘇在九個導出的節點,營造天道文波,以掩飾她真正的行動。
聽完這一切,林蘇托著茶杯,久久地看著孫真。
孫真也托著茶杯,看著他:“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傻?如此重要的東西,為何不在前世直接存入輪回宗?反而存放于這片荒山野嶺?”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輪回宗,大概也并不是鐵板一塊。”林蘇道。
“有的時候,我很痛恨你的精明,但有的時候,我也很慶幸你如此精明。”孫真道:“我的前世,輪回宗一代天驕,我能感受到宗門上下對我的尊敬,我也能感受到父母親、兄弟姐妹對我的真摯,我也曾想過,要不要將這件異寶,寄托到親人身上,然而,有個人曾經告訴我一句話,親情其實也經不起試探。”
“親情其實經不起試探!很殘酷,卻也很真實。”
孫真輕輕一笑:“知道這話是誰說的嗎?”
“誰?”
“我娘!我前世的那個娘,我輪回宗的那個娘。”
一番對話,一番感慨,道盡人世間人性之悲,然而,她似乎忽視了一個問題,既然親情經不起試探,感情更加經不起。
她如何就確定面前之人就百分百可信?
也許這就是男女間的某種默契,讓她堅信,對父母親人都未必能夠絕對信任的事情,在他面前無需隱瞞。
夕陽西下,孫真慢慢站起:“午夜將至,是考驗我的,更是考驗你的,你想好如何營造天道文波了嗎?”
“清風伴明月,子夜一新歌!”
“新歌?”
“絕對全新!從現在起,我的詩詞歌賦,都是全新!”
孫真站在那里,久久未動。
她知道林蘇為何要強調是新歌。
只因為他的謹慎。
雖然此地與曾經的大蒼界隔著無心海,隔著兩面天道壁,基本等同于兩個世界,但是,世間之事,不可預測,他們能夠從大蒼界過來,別人呢?
萬一有人過來,聽到昔日曾經聽過的歌,聽過大蒼界那邊家喻戶曉的詩詞,豈有不懷疑的?
一旦懷疑到林蘇的別有用心,林蘇接下來將會寸步難行。
所以,他的歌、他的詩詞文道需要全新。
這是全新的理由(當然,這只是她站在她的角度作出的詮釋)。
然而,卻又是何等艱難?
人的文才終究有限。
孫真輕輕嘆口氣:“九夜,九次文道的全新突破,相公,我突然覺得有點壓榨你的感覺。”
“媳婦啊,你這就是通情達理了!”林蘇道:“我絞盡腦汁為你辦事,心甘情愿被你壓榨,以后想跟你睡覺不能再用五花八門的理由推脫了哈。”
“嗯!以后你使個眼色我就開始脫褲子!遲上一個呼吸就算我不懂事……”孫真白他一眼,轉身到了窗前。
窗外,翠竹輕搖,她感覺到了八世的召喚。
但是,時候還沒到。
子夜時分,才是真正實施計劃的時候。
已近子夜,歸元寺,一間禪房里,一個年輕人燈下慢慢抬頭。
他的身后,無聲無息出現了一條曼妙的人影。
白衣人,在黑夜之中極其顯眼。
但是,她跨越歸元寺層層禪房,竟然沒有人知道,她似乎就是這樣憑空出現于禪房之中。
“情況如何?”年輕人慢慢仰起臉,他的臉上,依舊玩世不恭。
他,赫然是南江王紀察。
而他的妹子,八公主紀夏,在隔壁已然睡去。
白衣人面孔慢慢在燈光下顯現,真正的花容月貌,她道:“今日白天發生了一件事情……”
南江王臉色慢慢改變:“三千年前的羅天尊者,派出他的弟子入羅天宗,一來就顯示出超凡脫俗的算道,甚至還直接促成了歸元寺之重歸……”
白衣麗人道:“殿下,此人親口說,羅天尊者已經身死道消,身為弟子,焉能詛咒師尊?由此可見,羅天尊者應該是真的死了。”
這是修行界的常識,如果師尊還有一口氣在,就斷然不能說師尊已死。
否則,就是修行人最忌諱的欺師滅祖。
南江王淡淡一笑:“羅天宗之人,為達目的肆無忌憚、專行人所不能為之事,縱觀昔日羅天尊者行事,更是肆無忌憚的代表,親傳弟子通報師尊死訊,令眾人深信不疑,也許這恰恰是他的一招妙策……”
白衣麗人臉色微變……
有沒有可能?
絕對是有可能的!
“殿下帶上公主今日前來,究竟有何盤算?”
“風聲勁急,我命垂危,本王想測試測試,針對本王的行動,是否即將展開!”
白衣麗人道:“殿下可測出來了?”
南江王輕輕點頭:“當在數月之間!”
白衣麗人大驚:“為何?”
“因為本王入西羅天,執主閉關不見,而那位紫衣公子,竟然也不見!”
“這……”白衣麗人想解釋解釋,執主是修行人,閉關也是常態,而那些弟子都說了,是羅天宗總部急召,令丁紫衣返程,所以,二人的不見,其實可以解釋得通,可殿下為何偏偏得出了如此恐怖的結論?
南江王道:“你是江湖人,對江湖人的心理盡在掌控之中,但你并非朝中人,對于朝中之人就遜色許多……本王乃是標準王爺,而八公主更是父皇掌上明珠,羅天宗志在以朝堂為基,打造他的算道天地,等閑情況下,絕對不會不給本王和八公主這個面子,然而,今天他們連敷衍都懶得敷衍,足見他們棋局已定,大勢已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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