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五，細雨紛紛。

春雨一起，龍淵入口也就云蒸霧罩，宛若仙境了。

仙皇陛下的步輦在眾位大臣的簇擁下，到了龍淵。

依照慣例，宰相大人帶領百官在龍淵入口止步。

仙皇陛下率領親衛而入龍淵。

謝東是他惟一攜帶的非侍衛人員。

這個“唯一”，實話實說，是宰相郭洪橫在心頭很久的一根刺了。

這說明啥？

說明在陛下的心目中，謝東的地位不可撼動。

哪怕進皇陵，也只有謝東能陪同。

還是南宮名仁的一句話，給了他些許安慰，南宮名仁說的是：謝東得陛下之寵，凌駕于群臣之上，其實從另一方面也反應出謝東毫無根基，此即為朝堂之上的“有得有失”。

這話宰相是愛聽的。

是啊，謝東是純臣。

純臣在某種意義上說，跟太監差不多。

太監原本也是男人，但皇后洗澡，他都可以在旁邊服侍，陛下為啥不懷疑他？因為他沒有“根”，構成不了威脅。

謝東呢？

全部身家都維系于陛下一人之身，看似位高權重，其實在朝堂之上毫無根基。

這樣的人，事實上，構不成宰相大人的威脅。

龍淵之中，也有侍衛。

這批侍衛，也稱“潛龍衛”。

潛龍衛，平時不露于人世，完全與世隔絕，他們有兩大終極使命，一是在龍淵這種得天獨厚的環境中苦修，二是對仙皇實行死守——死了的得守，活著的更要守。

他們其實就是另一種意義的“隱龍衛”。

他們的名字也好記，統統姓龍，名字就是序號，首領龍一，次首領龍二，直到龍三千八百一十九。

陛下進入龍淵，龍一率領從龍二到龍一百零八跪地而迎。

這里的天空是灰暗的。

這里隔開龍潭與皇陵的中間長堤是龍骨打造的。

龍潭日夜不停地翻滾中，卷起了萬古氣機，掀起了仙皇皇冠下的頭發，他的頭發總體還是黑的，但從去年到今年，已經開始有幾根白發悄然而生，他沿長堤而過，步步走向皇陵。

氣氛莊嚴肅穆。

前方的祭壇已經擺好，仙皇拜祭了列位先皇之后，走向皇陵與龍潭中間位置的那座高塔。

此塔高九層，立于塔頂，可俯視整個龍淵。

仙皇立于塔頂，遙視皇陵入口。

大統領雷云站在九層的入口處，如山如岳。

仙皇身邊，僅一人，謝東。

至于龍一至龍一百零八，全都守在塔外。

這座塔，陛下每年祭拜先祖之后，都會登臨，在這里，他會就一年中甚至一生中最重大的問題作出決定……

“謝卿，數日前，紀察給寡人來了一封信。”仙皇輕聲道。

謝東微微一驚，慢慢抬頭，沒有開口。

仙皇道：“紀察在信中言，林氏不可接掌東域兵事，他斷言，只要兵事落于林氏之手，他必定弒君而自立。”

謝東眉頭微皺：“三皇子殿下跟無間門勾結已成事實，而此番紫氣文朝入侵，身后顯然亦有無間門，也許他們是擔心林蘇參戰，才用這種手段阻止陛下對林蘇發出邀請。”

“是啊，他雖是朕之骨肉，他雖在信中情真意切說出‘父棄子，子不欲棄父’之言，但此刻他之站位，終究是無間門，朕不可能無保留地信他。”仙皇道：“然就事而論事，林氏亦不可信！”

“陛下，南宮豈非已經定下了基調？讓林氏與此番劫難同時消除，避免東域仙朝受他之捆綁？”

仙皇緩緩道：“原本朕也有徐徐圖之的想法，但昨日之事，讓朕心有不安。”

“不知陛下指的是……何事？”

仙皇道：“朕讓宰相向仙朝發出小道消息，告知仙都之人，朝堂有意請林蘇回京，執掌軍事，原本朕以為，這則消息，會激起軒然大波，會讓群臣不服，豈料結果完全相反……群臣竟然欣喜若狂，仙都更是一片叫好，由此可見，林氏朝野根基，遠超想象。”

謝東心頭雪亮。

他也知道，林蘇即將回京的消息，已經在仙都流傳。

他原本以為，這是情報的外泄。

但現在他才知道，這是仙皇陛下有意進行的測試——測試各方反應。

如果反應過激，仙皇圣旨未下，還有挽回的余地。

如果反應并不過激，圣旨隨后也就下了。

這是身高絕對高位之人，作出最勁爆決策之前，慣用的手法。

然而，仙皇沒有想到的情況出現了。

朝臣也好，百姓也罷，非但沒有任何過激表現，反而表現出另一個層面的過激！他們對于林蘇即將回歸，表現出欣喜若狂！

林蘇的身份印記，林蘇的居心叵測，他們全都忽略掉了。

他們只知道，林蘇的戰場之威，林蘇的治民之道。

這對于此項匪夷所思的朝堂決策而言，是好事，因為這意味著朝堂邀請林蘇回京的這條路上，將不會有任何阻礙。

但是，對于仙皇本人而言，卻是最大的忌諱。

這表明將來某一天，若是林蘇真的起兵，也會有大量仙朝子民跟隨于他！

“陛下……陛下欲如何做？”謝東道。

仙皇的目光慢慢移過來：“謝卿，林氏回京之后，三軍統帥由兵部尚書李達擔任，你與林蘇俱為軍師，他之職責，僅有戰場，你之職責，殺他！戰事一定，你終極使命務必完成，大統領全力助你，東域四老可助你，甚至天族天君，亦可與他達成協議，保留天族一族，條件是：絕殺林氏！沒有禁忌，沒有規則，朕只要結果！”

謝東慢慢抬頭：“沒有禁忌，沒有規則，只要結果……陛下之言，深合我心也！”

大統領雷云躬身：“屬下奉旨！”

突然，他的目光霍然抬起……

目光一抬，他的眼中陡然精光十萬丈……

因為入目之處，這座塔完全改變了模樣……

一條長河奔流而過，將塔內的一切完全淹沒。

一股詭異的氣機封鎖四面八方。

仙皇猛地抬頭，臉色大變，他完全搞不明白發生了什么事情……

大統領乃是真象境界，長年擔任天下間最頂級的護衛，何等情況沒見過？一見到這幅場景就知道，有絕代高人闖入了禁區。

“大膽！”大統領唰地一聲金刀出鞘。

金刀一出，世間長河都會被一刀兩斷。

大吼一出，半座京城的空氣都會被一卷而空。

然而，今日的金刀一出，突然被面前無邊的時空亂流層層封鎖。

他的大吼，甚至穿不透他面前三尺虛空。

大統領雷云臉色猛然改變：“時空長河！無……”

長河猛然動蕩！

一道劍光有時間之速，有空間之玄，更有因果之莫測，亦有輪回之決絕，還有毀滅之無情……

大統領金刀陡然一個旋轉，似乎要收盡諸天亂流，他也成功地卷起了半座長河，成功地讓這一道劍光短暫迷失了方向。

但是，只在一瞬間，劍光突然如靈蛇，似乎穿破了某種迷障，也穿過了金刀的封鎖。

一股無可抗拒的氣機到了大統領的眉心。

大統領一退似乎千萬里：“你不是無，你是誰……”

聲音未落，他已然凝聚全身修為的無瑕氣機，突然鉆入了一條毒蛇，這條毒蛇一進入他氣機的體系，瞬間將他全身氣機攪得七零八落。

大統領臉上是完全不敢置信的表情，無道之力！

時空長河里，各種頂級天道規則之下，突然出現天道絕對對立面的無道之力，而且還侵入了他的氣機體系，這就要命了。

那道已達眉心的劍光，哧地一聲輕響，鉆入他此刻根本不設防的靈臺。

大統領，這位修為已達真象極致的超級大能，僅僅一個瞬間就被滅，他靈臺中的元神，看到了一條他絕對不敢相信的身影。

林蘇！

林蘇不是兩日后才赴京嗎？

為什么現在就到了？

此地是龍淵，別說是林蘇，即便是深受陛下信任的大臣，都休想踏足一步，林蘇這個大家擺在案頭首位的反骨仔，怎么可能入龍淵？

林蘇的修為……

他不是一年多前才剛剛破圣嗎？

為何能夠一劍斬殺自己這個真象之巔？

是的，只是一劍！

所有的一切，隨著大統領雷云元神的誅滅，化為雷云永遠的謎團。

仙皇眼睛睜得老大，怔怔地看著時空長河之中，漫步而來的林蘇，還有林蘇腳下浪潮之中翻滾起伏的雷云。

他有了最不祥的預感。

林蘇，這個他原本寄予厚望的白衣戰神，重新出現在仙都是他希望看到的。

但是，絕對不是現在！

出現的時間不對，出現的地點不對，出現的方式更加不對！

擔任他守衛的大統領，已經元神消亡！

外圍雖然還有他最強悍的龍淵“潛龍衛”，但是，這條時空長河隔絕了一切，他根本無法召喚。

他歷史上遇到過無數的刺殺，他知道今日他又一次遇到了。

雖然事態嚴重性絕對性的無與倫比，但多年為尊，仙皇這位依靠權謀上位的一代帝君，也只能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林愛卿！此為何意？”時空亂流理論上可以讓聲音變得無比的詭異，但仙皇這一刻的聲音卻出奇地穩定，送入林蘇的耳中，字字氣息沉穩。

“陛下邀請本人赴仙都，原本就已經作好了安排，借我之手滅叛軍，然后不擇手段而殺我，是故，你我之間，無需裝模作樣，沒有禁忌，沒有規則，甚好！”林蘇淡淡道。

沒有禁忌，沒有規則……

這是仙皇剛才的指令。

指令一出，林蘇出現，用實際行動演繹了了八字指令。

仙皇眼皮輕輕一跳：“林愛卿欲此時就弒君？”

“陛下見諒，龍淵之中，皇印威力降到最低，弒君之舉才能順利。”林蘇道。

“放肆！”

仙皇眉心猛然大亮！

轟地一聲，一條神龍盤旋而出，皇道之威瞬間將時空長河掀起驚天巨浪。

然而，大浪在時空法則之下，在時空長河本身的威能之下，層層消解。

神龍難達時空彼岸。

皇道之威難以突破時空邊界。

林蘇立于大浪之上，遙視天際。

天際之上，神龍支離破碎，宛若天道殘篇……

仙皇后背完全濕透。

他的目光慢慢移向身邊。

身邊有一人，謝東。

謝東靜靜地看著他，是一種仙皇從未見過的眼神。

“謝卿！”仙皇道：“你一再強調你是寡人之純臣，今日面對弒君之狂徒，你作何選擇？”

他的聲音，很輕，但語調甚是奇怪。

因為這一刻，他似乎懂了一些。

謝東輕輕吐口氣：“陛下，你一定得相信，老臣輔你上位之初，有過純之初心，奈何你已不純！”

“如何講？”仙皇道。

謝東道：“你未登基之前，府中家丁尸骨擺于你面前，你也曾流淚，遙遠濟州百姓遭災，你亦曾徹夜不眠，你曾告訴我：你若為君，將以百姓為念，以人性為念，而不以特權、階層、地域為念，老臣也就有了一個天真的想法，能否借你之仁，度無心之劫？奈何你真正上位之后，面對特權面對各方階層，你還是妥協了！你之仁已然不純，老臣又如何為你之純臣？”

仙皇輕輕吐口氣：“你，其實亦是大蒼界護道人！”

“是！”

“為何從未在寡人面前作此嘗試？”

謝東道：“陛下莫要忘了，老臣是有心瞳的，心瞳之下，陛下心路變遷盡在我掌控之中，只要老臣表露心跡，作出嘗試，陛下必定第一時間殺了老臣，老臣一人之命死不足惜，大蒼界千億蒼生，又如何斷崖續命？”

仙皇長長吐口氣：“所以謝愛卿就與他聯絡，策劃了今日龍淵之變？”

“是！”

仙皇目光慢慢抬起：“你們之逼宮寡人認了！寡人可以發下天道誓言，只要你們助寡人清除外敵，寡人傾全朝之力，助你們無心海護道偉業，今日所有違逆之舉，一筆勾銷！”

這于一代仙皇而言，該當已是極限。

然而，這話出口，林蘇沒有表情。

謝東輕輕一嘆：“陛下，痛恨老臣的心瞳吧！心瞳告訴老臣，如若今日不弒君，只需出得龍淵，老臣與林蘇，俱都萬劫不復，而天道誓言，根本無法制約一代仙皇！”

仙皇臉色猛然改變。

他敢發下天道誓言，自然也是有辦法解除天道誓言的，他心頭剛剛飄過的一個詞兒就是：天道靈珠！

天道靈珠連天淚之咒都可以壓制。

天淚之咒本身就是最嚴厲的天道誓言。

由此可見，天道誓言對于一代仙皇而言，是有辦法解除的。

最不濟，也可以用皇印生生壓制。

但是，這串念頭一生成，就被謝東以心瞳看得清楚明白。

仙皇紀昌，平生倚仗謝東之心瞳無數次。

謝東的心瞳可以算是紀昌得大位最大的助力，在后期的每件大事中，也都有心瞳的巨大幫助，然而，成也心瞳，敗也心瞳，他最終也在心瞳之下斷絕生機！

謝東眼睛猛然大亮：“陛下，走好！”

噗地一聲輕響，仙皇意識完全清除！

真正死于心瞳之下。

心瞳，在這一刻，也綻放了謝東平生第一次展示的攻擊力。

與獨孤九劍“滅魂式”以及精神力秘術的“滅魂一式”如出一轍。

滅掉紀昌之魂，謝東手一起，一只青玉盒出現于掌中，一具虛幻的元神憑空出現，向謝東一鞠躬，向林蘇一鞠躬，鉆進紀昌的眉心。

謝東目光抬起，看著踏空而來的林蘇，他嘴角的微笑終于綻放：“你昨日傳訊，你將提前進入龍淵，老夫還以為你會跟某位至象同時潛入，沒想到老夫預料中的那個超級高手，竟然是你自己！”

“時空神殿流光淵，是成就至象之地，小婿或許還是有些愚鈍，外界一年多，里面上百年苦修，也不過堪堪到達顯象境。”

“百年修習，就從圣級破入顯象，你言此為愚鈍？”謝東輕輕搖頭：“而且你這顯象，還是可以一劍斬殺真象之巔的顯象……此時外面盡是潛龍衛，并非敘舊情之機，元神進入雷云肉身吧，咱們出去！”

說到這里，謝東已經激動了。

時空長河之中，已經改變了一切。

仙皇身體內的元神，是他精心準備二十年的替身——這替身元神可非同一般，必須各方面都與仙皇本體完全契合，才能最完美地繼承這具肉身，才能不引起皇印的排斥。雖然這樣的元神非常艱難，但謝東籌劃了二十年，什么樣的奇跡不能創造？

大統領的肉身，將由林蘇李代桃僵。

龍淵之中，發生如此巨變，外界一無所知——進塔的三人，出塔的還是三人，而且不管通過什么方式檢測，都百分百過關，因為這三人的肉身就是真正的肉身，身上所有的物件，都是本人的物件。

連皇印都認可了。

悄無聲息間，他們竊朝之大計，真正成型。

但是，林蘇輕輕一笑：“岳父大人，何不借此機會，再上演一場大戲，真正清除仙朝雜音？”

謝東全身大震：“上演何種大戲？”

林蘇的聲音鉆入他的靈臺，謝東這頭修煉了上千年的老狐貍，也完全呆了。

良久，他輕輕吐口氣：“小子，難怪我家閨女被你禍害，你之智道……真正是何以言說？老夫提前警告你，回到大蒼界后，你敢在我家閨女身上玩計策，老夫弄死你！”

“怎么會？所有人都知道，我林蘇對媳婦絕對不玩計策，只會疼愛，只會……”

謝東打斷：“干么？”

“……咳……”林蘇怔怔地看著他：“岳父大人如此直接嗎？”干！我對媳婦的確是“干”，但是，這話由老丈人說出口，怎么覺得有點怪怪的？

謝東狠狠瞪他一眼：“老夫說的是！今日之事，可以開始干了么？”

我C！

此干非彼干也……

林蘇元神一起，飄過時空長河，進入雷云身體。

雷云手輕輕一揮，時空長河消失。

高塔之中，依然只有三個人，仙皇，謝東，雷云。

塔外，龍一一雙厲目盯著高塔，剛才，他似乎有那么一點感覺，他覺得這座高塔似乎有點異常，但到底哪里有異常，他又說不上來。

突然，一道刀光亮起！

是雷云的金刀！

怎么回事？

所有的潛龍衛同時驚動。

皇印之光也陡然亮起。

轟地一聲大震，高塔四分五裂。

仙皇的皇印被遠遠擊出……

“雷云，你敢弒君？”仙皇厲聲大吼。

轟地一聲，潛龍衛全都大驚失色，一飛而起，直上天空。

“宰相大人、帝師、兵部李尚書一再相勸，不可讓林蘇回京，你這昏君一意孤行，我等只能弒君以救仙朝于水火！”

雷云掌中刀一刀橫卷，無邊的壓力陡然從上而下，壓將下來，無數潛龍衛同時擊爆。

他這一刀挾滿天血霧一刀怒斬仙皇！

龍一、龍二修為與雷云不相上下，雖然硬生生頂住了雷云虛空一擊，但是身形一滯，也根本來不及擋下他這挾全身修為，硬斬仙皇的一刀。

而仙皇唯一的護身寶器，皇印也被他開始的一刀斬向千丈開外，空中神龍已出，但在龍淵之地，神龍之威壓到了最小，也同樣擋不住這一擊。

就在仙皇龍顏失色之際，突然，他身邊的謝東一步上前，眼中光芒萬道，化為一層光幕。

心瞳防護之光！

光幕層層破開……

龍一、龍二也抓住這千載難逢的機會，到了雷云身邊。

兩道烏光宛若卷起龍淵所有的氣機。

雷云肉身就此粉碎。

他最后的那一道刀影擊穿了謝東的防護，到了仙皇面前。

就在最后的關頭，一只龍爪從仙皇身后而來，擋住這道刀影。

轟……

皇印再飛萬丈。

仙皇摔下高空。

謝東兩眼流血……

但他還是橫移百里，在仙皇即將摔下深淵之際，接住了他。

龍一龍二同時出現在仙皇身邊，跪在深淵之側：“微臣救駕來遲，陛下恕罪！”

數以千計的潛龍衛同時出現，跪了滿山。

所有人臉色全都一片慘白。

陛下龍淵遇險，而且是險到極致的那種，差一點點就身死，這是何等難以想象之事？

最關鍵的是，是真的沒有人想到，禁宮大統領竟然敢弒君，而且是奉了宰相、帝師、兵部尚書的命令。

這是不折不扣的謀反！

這是東域仙朝歷史上從來沒有見過的、明目張膽的謀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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