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年初就曾匯報，現下發酵成問題。

韋賽里斯眉頭緊鎖，疑惑道：“一群亂民而已，就算是數萬人，兩個關口應當能夠應對。”

骨路兇險，黑港卡在半路上，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親王隘口的出口在多恩邊疆地的夜歌城，也就是羅伊斯.卡倫所在的家族領地。

此地向西有塔利家族支援，向北直通高庭。

每逢多恩叛亂，河灣地都會派遣大量駐軍防守。

托蒙德輕嘆一聲，給出解釋：“鷹巢城的簡妮夫人傳信，布拉佛斯海王招募了上萬雇傭兵，運送到多恩支援。”

上萬人聽起來多，其實只需要十幾艘船，分批往返幾次就能偷渡。

多恩與三女國結盟，向來善于利用雇傭兵沖鋒。

韋賽里斯怔了怔，敏銳的察覺危險。

他起身看向地圖，指出：“多恩人派主力入侵風暴地，雇傭兵與流民侵略涌入禿鷲山脈，這是想兩線交戰？”

說著，手指在爭議之地與鐵群島指指點點，面色難看：“三女國牽制咱們的主要部隊，鐵群島趁機入侵西境和河灣地，咱們會被攪得焦頭爛額。”

越是性格軟弱的人，越容易將一件事情往最差的角度去想。

偏偏有時這種想法，非常接近真相。

萊昂諾與奧托幾乎同時起身，圍繞地圖查看。

科利斯臉色一沉，扶著桌案的大手暗自使勁。

聽聞國王的推測，可能性確實極大。

奧托瞥了他一眼，平淡道：“按照當前的形勢，多恩大有舉國入侵的意思，禿鷲山脈會有大麻煩。”

另一層含義。

多恩付出這么大代價，偷襲陽戟城的方案會很難實現。

畢竟，科奧倫不像是顧頭不顧腚的蠢蛋。

科利斯臉更黑了，懶得爭辯什么，提出：“石階列島出兵沒有問題，偷襲陽戟城與從海上馳援風暴地都很容易。”

既然禿鷲山脈有變故，風暴地的戰爭越快平定越好。

陽炎加上兩千海軍，比王領臨時征召的五千大軍更有用。

“那禿鷲山脈怎么辦？”

韋賽里斯直白一問，眼底泛起莫名意味。

托蒙德回應：“傳信高庭與黑港，加固關卡的防守。”

“上萬雇傭兵，數萬亂民，外加布拉佛斯暗中提供的攻城器械……”

韋賽里斯抬起頭，一字一句念叨多恩的家底，說道：“準備如此充分，黑港和夜歌城不一定守得住。”

“陛下？”

托蒙德懵逼片刻，不確定國王的意思。

奧托等人也是神色莫名，詫異盯著國王。

歷史上不是沒出現兩座要塞失守的情況，可是……

國王怎么有種巴不得失守的感覺？

“咳咳……”

韋賽里斯被盯的不自在，輕咳兩聲掩飾，面色一下轉變嚴肅：“禿鷲山脈地勢險要，亂民隱藏其中很難找到，需要一條巨龍配合守軍。”

奧托眼神閃爍，說道：“山脈中的確暗藏許多拒不納稅的野人，但亂民的目標是進攻要塞，會主動現身。”

不客氣的戳穿國王的話中漏洞。

萊昂諾點點頭：“咱們也沒更多的龍，可能要等雷加王子返回大陸。

蘭尼諾生死未卜，自然不能要求剛剛難產喪子的蘭娜爾出戰。

在雷妮絲與戴蒙鎮守三座城邦的情況下，唯一能調動的馭龍者只有雷加與伊耿兩位王子。

瞧見臣子的反對，韋賽里斯挺直腰板，打起精神的說：“諸位，別忘了，你們的國王也是一位馭龍者！”

一邊說著話，抹去臉上的憔悴，展現幾分堅毅之色。

奧托道：“陛下，伊耿王子與賽琳娜小姐的訂婚宴還未舉辦，您或許更該為此事勞心。”

“少跟我說這些，我現在不想聽這些亂七八糟的麻煩事。”

韋賽里斯瞬間黑臉，十分嫌棄。

海塔爾用卑劣的手段攀上他的兒子，令他感到厭惡。

阿利森還一直纏著他叫回伊耿，吵的他心煩氣躁。

萊昂諾道：“多恩與鐵王座是世仇，一百年多前的多恩戰爭，曾隕落一位王后與巨龍，一百多年后的現在，隕落一位瓦列利安的龍騎士。”

“恕我冒犯，王國不能再失去一位國王，即使可能性很低。”

“萊昂諾……”

韋賽里斯一時氣急，想要辯駁幾句。

老神在在的林曼開口打斷，幽幽說道：“陛下，河灣地的防守沒您想的那么脆弱。”

韋賽里斯一口氣差點沒憋過去，憤然道：“我是馭龍者，坐騎是沃米索爾，還曾騎過貝勒里恩，你們把我當成廢材還是孬種！？”

他就想上一次戰場，干嘛老是他一定會出意外的樣子。

長子次子三子全都參會戰爭，難道非要他這個做父親的，毫無作為的旁觀才對？

群臣鴉雀無聲，不敢接過國王的誅心之言。

一位國王可以昏庸，可以道德敗壞，但你不能說他是一個膽小鬼。

沉默片刻。

科利斯左右看看，突然放聲大笑：“瞧瞧，咱們的陛下如此稱職，不缺乏血洗來犯之人的魄力。”

說真的，令人刮目相看。

他還以為堂弟兼國王，還是一個性格軟弱，遇事瞻前顧后的懦夫。

現在看來，大有不同。

韋賽里斯鄭重臉：“我騎著沃米索爾南下骨路，科利斯大人則可以乘船偷襲陽戟城。”

防守和進攻同時兼備。

科利斯停止笑聲，環顧一圈，沉聲道：“沃米索爾可是僅次于瓦格哈爾的成年巨龍，我支持陛下的決策。”

青銅之怒的名號流傳大陸幾十年，早已深入人心。

至少在維斯特洛，青銅之怒的威名比死亡之翼更大。

有了支持者，韋賽里斯底氣十足，道：“我要御駕親征，就像征服者一樣。”

群臣沉默，悄咪咪面面相覷，找不出反對的理由。

國王敢于上戰場，擔負起全境守護的責任，這是一件好事。

在維斯特洛，勇敢的領主更值得追隨。

英勇善戰的王儲就是最好的例子。

每一個領主都愛他，愿意陪他沖鋒。

會議大廳在沉默中延續半盞茶，依舊無人反對。

最終，國王的提議通過。

會議大廳緊閉的門外。

兩名白騎士昂首挺胸，守衛著大門。

一襲綠裙的阿利森垂首以待，焦慮的摳破指甲。

海倫娜半蹲著，長有雀斑的臉蛋緊貼門板，傾聽內里的會議。

她是昨晚從赫倫堡返回君臨。

一早聽聞蘭尼諾出事，伊蒙德違抗軍令，特地過來偷聽。

直到廳內談話結束，小姑娘直起腰，臉蛋一片淡然。

阿利森低下頭，看到女兒的淡淡黑眼圈，上前關愛：“你沒睡好嗎？”

她下意識的行為。

只有關心子女的時候，才能在偌大的紅堡找到存在感。

海倫娜搖搖頭。

阿利森伸手撫摸她的臉蛋，軟軟彈彈，說道：“別怕，伊蒙德沒事，蘭尼諾爵士也會有七神保佑。”

“我不擔心伊蒙德，他有自己的結果。”

海倫娜說了句，看樣還很正常。

緊接著，細眉緊湊在一塊，神神叨叨道：“我看到了一個殺魚販，在一個藍色的島上干活。”

“什么意思”

阿利森莫名其妙。

“沒什么。”

海倫娜很快反應過來，錯過身往外走，用僅一個人能聽到的聲音嘀咕：“我得去看看，順便去告誡伊蒙德。”

一日一日，時間飛逝。

風暴地，東海岸。

“嘶嘎——”

潔白云朵一沖而散，黑色巨龍騰空翱翔，雙翼遮蓋籠罩大片陰影。

“再快一點！”

龍背上，雷加銀發飛揚，黑袍迎風吹刮。

貪食者豎瞳淡漠，振翅跨越蔥郁雨林，驚起無數飛鳥逃竄。

一人一龍速度極快，趕赴鴉巢城方向。

半路上。

“嘶嘎……”

尖銳的嘶鳴暴起，橘黃摻雜淺銀的龍焰沖天而起。

貪食者豎瞳閃過寒芒，飛翔速度一緩。

雷加心中一凜，朝著遠方眺望。

雨林南部，一座青灰色的城堡巍峨屹立。

此刻，一條淺銀色巨龍盤旋于空，肆意噴吐龍焰，不嫌疲憊的轟炸城堡。

轟隆隆——

城堡塔樓被燒的熏黑，琉璃窗戶破碎，冒著滾滾黑煙。

高大城墻上，沒有一名守備士兵，連旗幟都小心收回。

用來防守的女墻大片坍塌，顯露出破敗。

“海煙！？”

雷加脫口而出。

隔著老遠，他認出城堡與巨龍。

梅泰拉家族的霧林城，失去駕馭者的海煙。

“嘶嘎……”

海煙鼻子輕嗅，似乎聞到危險的味道，應激似的盯向遠處而來的黑色巨龍。

豎瞳閃過一抹暴虐，示威似的咆哮一聲。

隨即，沖著下方的霧林城再次噴吐一口龍焰，扭頭向著相反方向翱翔。

它雖然憤怒，卻還記得食龍種的可怕。

眼看著海煙遠去，雷加思緒轉動，忙聲道：“貪食者，追上去。”

“嘶嘎——”

貪食者綠色豎瞳浮現陰郁，寬大的黑色雙翼一拍，迅速猛沖追趕。

一條年輕龍，體型不足它的三分之一，也敢沖它示威。

不識好歹！

兩條龍一追一逃，沿著霧林城的領地飛翔。

海煙飛的很快，狀態卻很怪異。

每當路過一座村莊，哪怕再不起眼，也會降低身形進行俯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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