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天氣明媚，暖陽高照。

時值十二月，河灣地的氣候依舊溫暖宜人，絲毫不見北境的寒冷。

舊鎮，繁星圣堂。

“嘶嘎——”

聲如悶雷般的咆哮響徹方圓數里，一雙漆黑龍翼籠罩整座雄偉圣堂。

與此同時，一頭橙龍緩緩飛來，陽光下宛若黃金鑄就。

不多時，貪食者與敘拉克斯降臨。

“來，把手給我。”

雷加走下龍背，去接懷抱襁褓的雷妮拉。

雷妮拉白了他一眼，傲嬌的伸出手。

此時，繁星圣堂內外聚滿人流，傳教士、修女、信徒混雜一塊。

雷加眼角余光一瞥，人群前方擁簇一位膚色蒼白的瘦弱年輕人。

穿戴較為華麗，手里捧著一本七星圣經。

在他的身邊，幾名紅袍大主教圍前圍后。

只一眼，雷加便識別出對方身份，時任的總主教——科本.佛花。

據傳是某個貴族家庭的私生子，通過辯論經文贏得總主教的地位。

“嘶嘎！”

“嘶嘎……”

雷加剛抱雷妮拉爬下龍背，遠處天空傳來兩道氣勢不同的龍吼。

回眸一瞥。

陽炎賣力拍打淡粉雙翼，通體金燦燦的格外顯眼。

偷羊賊戲鬧似的追逐陽炎，凹陷眼窩的豎瞳閃過戲謔，不斷趁機展現自己的骨感身姿。

它似乎在向陽炎炫耀自己的俊美。

雷加不厚道的笑了。

野龍或多或少沾點特殊，蘊含它們能獨自生存的真諦。

兩頭巨龍飛到圣堂的廣場緩緩降落，駕馭者紛紛爬下龍背。

伊耿頂著一雙黑眼圈，吊兒郎當的走來，渾身散發頹廢的慵懶氣質。

伊蒙德年齡小，反而成熟穩重。

直到，獨眼注意到雷加與雷妮拉懷里的襁褓。

伊蒙德獨眼瞪大，不敢置信道：“這……這是？”

雷加挺直腰板，握拳輕咳一聲：“你的小侄兒。”

“一口氣兩個？”伊蒙德來回掃視，一只獨眼險些不夠用。

雷加嘴角上揚：“沒錯。”

“恭喜你，大哥。”

伊蒙德麻木了一會，有些靦腆道：“能給我看看嗎？”

一別半個月，再度見面多出兩個侄子。

人生真是充滿驚喜。

雷加一拍胸脯，大方道：“隨便看，哭了還給我。”

“哼！”雷妮拉冷哼一聲，眼神鄙夷。

大話說的好聽，還跟孩子搶飯碗的家伙。

不過生氣歸生氣，并沒有遷就別人。

雷妮拉解下襁褓，自然的遞給伊蒙德。

雷加同樣遞過襁褓。

伊蒙德僵在原地，一左一右抱著兩個嬰兒，眼神格外復雜。

“嗚唔”

小伊蒙把眼睛瞪的圓溜溜，一邊啃手手一邊看著小叔叔。

看的盡興，還想伸手去拽眼罩。

伊蒙德下意識仰頭閃躲，隨后被自己蠢笑了。

再看向兩個小寶寶時，眼里的陌生消失，多出一份血脈相連的親近。

雷妮拉從旁說道：“他叫伊蒙，和你的名字很相近。”

坦格利安家族類似的名字都是從“伊耿”演變而來。

伊蒙德看了眼長姐，神情沒什么變化，自顧自道：“他們是我的侄子，我以后會照顧他們。”

伊耿湊上來看熱鬧()

，犯困的打了個哈欠，惡趣味道：“兩個可愛的小東西，我來看看本錢怎么樣。”

說著，就要上手扒開襁褓。

“伊耿，別搗亂！”

伊蒙德閃身躲開，趕忙把孩子還給雷妮拉，教訓道：“那是咱們的侄子，你會嚇到他們。”

對于大哥的孩子，他主動承擔叔叔的責任。

伊耿撲了個空，無趣道：“切，開個玩笑而已。”

不就是看看小丁丁，小時候又不是沒扒過伊蒙德的。

緊張個什么勁。

伊蒙德臉色漲紅，想起屈辱的童年回憶，憤憤撇過頭不理伊耿。

雷加看完熱鬧，打圓場道：“好了，蒙德大人哪去了，多恩流寇解決了嗎？”

伊耿搖頭晃腦，隨口回答：“蒙德很快就到，老家伙每天都纏著我問你什么時候回來。”

伊蒙德不甘示弱，說道：“我騎著偷羊賊燒死了兩批多恩人，其余殘黨躲了起來，需要時間逐步清剿。”

“明白。”

雷加點點頭，轉身踏上繁星圣堂的臺階。

該說的都說完了。

也該解決拖沓的頑疾。

剛登上一半臺階，總主教科本不顧其他大主教阻攔，徑直走到他身前。

不過走了幾步，便額頭冒出冷汗，氣喘吁吁。

雷加止住腳步，玩味的看著對方。

躲了他七天七夜，還有什么花招？

科本年輕的面龐透出虛弱，佝僂著腰背，異常恭敬道：“雷加王子，等候您多時。”

“哦，等我？”

雷加啞然失笑。

說這種話，不覺得違心嗎？

科本側身讓出一條路，疲憊道：“我向七神尋求指引，可惜未能像歷史中哪位總主教一樣獲得神諭，但我愿相信自詡神之使者的您。”

“你確定那位總主教說了真話？”

雷加玩味一笑，繼續登上石階。

你要說舊神、光之王拉赫洛有點能耐還勉強相信。

雷加或多或少有所接觸。

七神信仰傳播上千年，沒見有神跡顯現，更沒有森林之子、紅袍女巫這種行走世間的代表。

所謂七神指引，很難令人信服。

科本聞言，慘白的臉色愈發不堪，腰身佝僂像個老邁之人。

面臨生死存亡，七神并未給他回應。

這與歷史上的歷任總主教的經歷反差極大。

雷加沒興趣理他，所過之處人群退避三舍，進入圣堂之內。

有了上一次來舊鎮的經驗，七神信仰與學城已經不被他放在眼里。

一無兵馬，二無權勢。

貪食者一口龍焰下去，吞沒所有反抗聲音。

此行來舊鎮，他的主要目標是海塔爾家族。

更準確說，是蒙德與奧托兩兄弟。

臨近中午。

蒙德腰挎族劍警覺，帶著一大票人趕到繁星圣堂。

剛一靠近，四頭巨龍匍匐在地，呼吸噴吐的熱浪足以烤熟生肉。

“咕嚕”

蒙德吞咽一口唾沫，強打精神進入圣堂。

不能怕！

腳下是舊鎮，海塔爾家族的封地。

圣堂大廳。

雷加與伊蒙德席地而坐，一人捧著一個襁褓擺弄。

雷妮拉背對眾人，站在窗邊吹風。

伊耿最有出息，混進修女堆里，挑了一位長腿修女言語調戲。

蒙德一進大廳，便見到()

這副場景。

他的聲音也吸引其他人投來視線。

雷加輕輕抬眸，不冷不熱的上下打量一眼。

蒙德被看的心里發毛，上前行禮：“王子，恭喜您喜得貴子。”

雷加點點頭，算是回應。

雷妮拉緩緩走來，輕聲道：“孩子給我，你們聊。”

說著，接過兩個襁褓，在修女的引領下退居內堂。

伊蒙德有點不舍，沉默的撇過頭。

唯獨伊耿一臉喪氣，一副苦大仇恨的模樣。

修女們都走了。

蒙德將一切看在眼里，希望放在兩個侄外孫身上，側身介紹身后的陪同人員。

“王子，這就是學城樞機會的費舍博士，特地來拜見您。”

蒙德戰戰兢兢，手指向一名身材臃腫的禿頂老者。

禿頂老者睜著一雙死魚眼，皮膚蒼白松弛，彎腰行禮：“王子，我代……”

“樞機會一共幾人？”

雷加出言打斷，投以凝視。

蒙德遲疑片刻，冷汗唰的淌下。

禿頂老者微微蹙額，為被打斷感到不悅，忍耐道：“通常七位博士主持，學城近年發展迅速，共有十位博士參與，我有幸列席其一。”

他說的很明白，隱晦透露學城的昌盛，希望上位者高抬貴手。

雷加不吃這一套，質疑道：“十位博士，卻只差遣一人見我，你是否能代表其余九人？”

禿頂老者一時語塞，猶豫道：“我是代表，您有何要求，我會代為傳達。”

嗆啷！

腰間真火出鞘，但見一道烏光一閃即逝。

禿頂老者脖頸出現一抹紅線，旋即鮮血四濺。

雷加搖了搖頭，淡淡道：“就派一個跑腿見我，學城的人民公仆都如此傲慢？”

話落，尸首噗通一聲栽倒，手腳還在下意識抽搐。

霎時間，大廳內溫度驟降，仿佛北境寒風吹刮。

伊耿眼神詫異，抱著膀子后退一步。

伊蒙德獨眼瞪圓，視線在大哥與尸體身上打轉。

神情先是震撼，漸漸恢復平靜，唇角勾勒一抹不可察覺的弧度。

他喜歡大哥的殺伐果決。

“王子，他是學城的博士。”

蒙德差點驚掉下巴。

雷加瞥了一眼，奇怪道：“所以呢？”

學城又怎么樣，真以為知識就是力量？

往日種種爛賬還沒清算呢。

伊蒙德聽的血脈噴張，使勁挺了挺脊梁。

蒙德無話可說，緊握警覺的右手微微顫抖。

總主教科本從角落走出，吩咐幾名靜默姐妹拖走尸體，悲傷的閉上雙眼，默默為亡者祈禱。

念叨了幾分鐘，科本睜開眼睛，將一份羊皮紙契約雙手奉上。

雷加身體后仰，雙手撐著地板，給伊蒙德使了個眼色。

伊蒙德秒懂，手腳麻利的爬起，奪過羊皮紙放在大哥面前。

雷加目光掃過科本與蒙德，一板一眼閱讀其上契約。

“我以總主教之名，承認七神信仰分支新教成立，準許坦格利安王室自由任免總主教一職，頒布新版《七星圣經》……”

種種喪權的條款。

“新教成立，坦格利安王室承擔新教的保護，可在教義進行修改，繁星圣堂不容駁斥，一切解釋權歸鐵王座所有。”

每多說一句，科本消瘦的身體就佝僂幾分。

所有條款講明，整個人仿佛蒼老三十歲，多虧旁人攙扶才沒有摔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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