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念念惦記著水果罐頭的事情，下了班便火急火燎地往陳大姐說的地方趕去。

她怕去晚了人家收攤了，一路上也都不敢耽擱。

不過好在她運氣不錯，剛剛出城區一片，便看到幾個戴著草帽的男人蹲在路邊，旁邊都停著一輛板車，里面擺放的正是當季的水果。

江念念看了下，便推著車走到一家有黃桃的，隨便問道：“大爺，這桃兒怎么賣？”

大爺正抽著旱煙，沒有看她，抖了抖煙斗，才說道：“你看著拿，給頓飯菜就行。”

江念念愣了下，沒想到真如張大姐所說一樣，今年的桃子比白菜都便宜。

不過倒是便宜了她，她正愁著不知道做什么生意好呢。

這下好了，機會直接送上了門。

江念念掂了掂手里的桃子，又指了指板車，笑道：“這一車我都要了，不會也用給一頓飯菜吧？”

“那不中。”大爺下意識回答，又立馬意識到什么，有些激動地站起來，不敢相信地問：“你要一車？”

“先要一車。”江念念說道。

老大爺這才抬起頭，瞇著眼睛打量她，然后問：“小丫頭，還在上學吧？”

江念念愣了下，有些無奈，合著人家當她是過家家呢。

不過，按照她現在的年紀，確實是在上大學，說是上大學也不為過。

江念念第一次感覺，年輕其實也有些麻煩。

例如現在，老大爺正擺擺手，趕著人：“小丫頭，早點回家吧，你父母該著急了。”

江念念認真道：“大爺，我是真想買。”

“那你挑幾個要壞的，不收你錢。”大爺瞇著眼道。

江念念：”…….”

“大爺，你要不賣，我就去別家了。”

說著，便推著車準備走。

大爺見她要走，這才趕緊起身，攔住人，但還是有些不相信地問：“丫頭，你不是唬人，真要買一車？”

“大爺，您真會說笑，我大老遠跑來騙你干啥？”江念念笑了笑，解釋道：“這不是快過節了嘛，廠里聽說今年水果便宜，便讓我過來問問，看著買一點你，給工人們做福利。”

“那你早說啊！”

大爺笑得燦爛，就連抬頭紋都加深了。

他可是知道的，這城里頭的工人待遇好，逢年過節都是要發東西的，什么雞蛋啊，肉啊，都不是稀奇的，更何況這水果。

“這桃子五毛錢一斤，但都是挑著好的，你要全要的話，我給你便宜點，一車算你三十塊錢。”老大爺說完又指了指板車，認真道：“你放心，十塊錢買這一車，準不虧。”

江念念點點頭，看著這滿滿一車，也知道這絕對不止六十斤的分量。

便也爽快地答應道：“行，那我都要了。”

“不過我一下拉不回去，只能等明天找牛車，看能不能幫我代送一趟。”江念念又說。

“沒事，我家就有牛，就在后頭，你要的話，我喊我兒子大毛幫你送一趟就行。”老大爺此時也笑呵呵的，爽快地說道。

江念念答應，便也直接結了賬，又額外多給了兩塊錢，道：“就麻煩您幫我送一趟了。”

“這算了，自家的牛費不了多大勁，再說了，這要不是你買，明天就扔地里頭了。”大爺連連擺手，說什么都不要。

江念念見狀，也只好作罷。

她又等了一會兒，便等到老大爺帶著自己兒子，牽著頭牛過來。

老大爺的兒子看著有四十歲的年紀，皮膚曬得有些黑紅，和老大爺有七八分像，給人一種踏實實在的感覺。

“大毛同志，麻煩了。”江念念趕緊說道。

“這有啥。”大毛還是第一次聽人喊自己同志，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說道：“行，大妹子，我們就走吧。”

老大爺看著兩人消失在路口，這才轉頭笑呵呵地朝自家走去。

一旁的人見著，都忍不住問：“老汪，這啥情況？一車都買了？”

“是啊，廠里頭的人，說是要過節了，說是買點回去，給工人們的。”老大爺說道。

“行啊，老汪，你這運氣可以啊，這廠里的人都讓你碰到了。”

“哎，不過我聽說，這廠里最少都幾百號人，買一車未免也太少了？”

“是啊，老汪，你可別被騙了，我上次就賣了一車，說是食堂的人，結果沒兩天就給我拉回來了，我這才知道，那小子是拉別的地方賣，這賣不掉，就過來找麻煩！”

另一個留著胡子的老頭一臉愁容，提起這個也都來氣，又有些憋屈。

當時那人還是個硬茬，說是不退錢，就找什么公安的人，說他們非法營業，要賠錢還要坐牢。

大家伙雖然聽不懂，但知道投機倒把啊，也知道這其中的利害。

最后能怎么辦，只能憋屈著，把這錢退給人家了。

這到頭來，一車水果也壞了，錢也沒賺到。

就是這么一鬧，大家都不敢去城里了，只能在這路邊守著，看看有沒有送貨的人，買點帶回去。

提起這個，一行人都不由嘆了口氣。

今年這一年下來，都白忙活咯！

“老汪啊，你可別被坑了。”

老頭子只是擺擺手，笑呵呵地說：“那丫頭，看著不像是騙人的。”

不過話雖這么說，他心里其實也有些沒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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