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化城,教諭署。
這是一座兩進兩出的宅子,不算大,風格簡樸。
宅子內空蕩蕩的,只得兩名負責打雜的老差役,別的人手就沒有了。
依照道庭慣例,教諭官赴任之際,都會帶上自己的班底,而離任時,同樣會帶著人走。
只是陳留白孑然一身,無人跟隨,就一個人來了。
開門迎接時,差役老丁都一臉的狐疑。
陳留白看著太過于年輕。
年紀輕輕,就能當上一城教諭,自應該有著家世出身,可偏偏沒有隨從,就顯得古怪了。
不過高化城不同別處,形勢復雜,歷任教諭都待不住,做不長久,所以老丁猜測,陳留白很可能是被打發過來的。
又或者,只是某個鍍金任務,走個過場而已。
當消耗完畢,陣盤陣旗等便作廢,需要換新的了。
哪怕現在的陳留白已然化神,也無法來觀摩。勉強來看,會出現各種幻象,間或閃過些面相,有的正常,有的怪異,直沖神魄意志,從而造成某些嚴重的后果。
此三者,都是道祖師級的存在,神話中的人物。
當然,任何的陣法,都不會是永動機,它們運行之際,會造成一定的消耗。
布陣完畢,進行運轉測試,法念感受之下,覺得效果尚可。
類似情形,老丁迎南送北,見得多了。
陳留白沒有帶著自己的班底來,對于兩人而言,倒是件好事,意味著他們會得到更多的任用機會。
分別為“上清洞天帝君”、“玉清洞天帝君”、“太清洞天帝君”。
莫軒意相贈的陣盤等物,只能夠構造起一座小陣,無法覆蓋住整座官署,故而就在后宅這邊好了。
雖然是第一次布陣,但頗為順利,不費多少周折。
畢竟東西齊備,又掌握了相關的陣法手段,整個流程下來,宛如傻瓜式的操作,按部就班即可。
胭脂馬也被安排住進后宅里來了,給它單獨一間房子,條件與人一般無異。
總之眾說紛紜。
據說他們早已證得道果,破碎虛空而去,逍遙于天外之天,不在這方天地了;也有另外的說法,說他們以身合道,無處不在,無時不在……
但無一例外,道庭的各級官署中,都會供奉著三者神像,日夜以香火祭祀。
安頓完畢,陳留白轉到正堂上來,打量著供奉在這里的三尊神像。
三清帝君神像!
直視的話,看得稍久些,便會感到頭暈腦脹,目光眩暈,甚至于天旋地轉,站立不穩。
率先來到居住的后宅,走上一圈,陳留白開始布置聚靈陣。
說是神像,可他們的身形面貌卻是模糊不清的,似乎籠罩著某種玄奧莫測的法韻,越是想看清楚,越是陷入其中,如同霧花水月。
他并沒有多問,與同伴老吳一起,核實過陳留白的身份后,當即笑臉相迎,熱情地介紹起教諭署的情況。
也有可能不管怎么看,都只是看了個“空”,不會留下任何的印象和記憶。
這是真正的莫可名狀,威不可測。
陳留白很快便意識到了這一點,于是轉過頭去,點燃新的香火,恭敬地插于供奉的香爐中。
隨即離開正堂,到其他地方閑逛。
老丁和老吳見到,連忙掌起燈籠來帶路,卻被陳留白阻止了,說“不必”,他只想自己走走。
兩名老差役對視一眼,便識趣地退開了。在他們眼中,陳留白說話和氣,文質彬彬,沒有絲毫世家子弟的驕橫架子,應該是個好相處的。
可再好相處,彼此之間身份和實力上的差距,宛如天塹,不可逾越。
其中分寸,必須要保持住,才能長久地留在這里做事。
把整座教諭署走過一趟后,陳留白心底間留下了一個觀想的大體印象,隨即返回后宅,關好房門,坐在一塊蒲團上,并未入定,而是著手整理身上的東西。
主要是把一些沒用的事物清理掉,免得占據壺天袋的空間;
接著開始梳理至今為止所學到的道術法技:《五行遁法》、《小嫁夢術》、《隱身術》等;
這些術法源自對天書殘卷的領悟,化神之后,感悟更深一步,施展出來的時候,表現得頗為圓轉流暢了;
最后是在山上學到的真傳法門。
此為修行的根基所在,至關重要,即使只得前面第一境和第二境的口訣,但日常浸淫,夯實基礎,不可或缺。
若非如此,他就無法在小周天階段凝聚出法念,更遑論來浸淫理解天書殘卷上的法則道韻了……
還有半部《純陽劍訣》,那些招式早已練得滾瓜爛熟,并且有了更高的追求,不再拘泥于劍招劍式之上,而達到了“無招勝有招”的境界。
打破招式的桎梏,從而具備了法技的雛形,以后回到山上,再來學下半部的劍訣,將會事半功倍。 修行路上,沒有什么事能一蹴而就,一步一個腳印,努力刻苦,都是成功的必要因素。
與劍訣配套的,自是塵緣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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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劍胚體甚好,有著不俗的提升潛質,在奔馬河下溫養百年,已然成為一件中品法器,上面的禁制有二十六重之多。
如果能繼續煉制,超過二十七重的話,將晉升為上品法器。
另外,那件看似破舊的劍囊亦非凡物,足足擁有著二十二重禁制,同樣是一件中品法器,就算不裝納劍器,其本身就具備著鎮煞辟邪的威能。
再加上十五重禁制的壺天袋。
這么一算起來,他赫然擁有了三件中品法器,妥妥的“身懷重器”。
只可惜,陳留白不懂得煉器,也沒有相關的煉器寶材,所以無法對這三件法器進行提升。
對此,他倒不著急,也急不來的。
畢竟本身的修為道行才是最重要的根本,不宜太過于依賴外物器械。
一夜很快過去,到了第二天,陳留白來到宗卷房中,開始翻閱起關于高化城的檔案記載。
這里的文卷堆積如山,灰塵遍布,顯得凌亂。
老丁兩人慌忙請罪,趕緊過來收拾。與此同時,心里不禁泛起嘀咕:這位新教諭是想干什么?看樣子,莫非是認真的?
又或者,只是上任伊始,要做個樣子。
其實道庭地方上的教諭職責并不復雜,主訓導教化,以及掌管祭祀禮制那些。
手上最大的權柄,在于敕封土地山神。
不過在高化城,情況有些特殊,因為土地山神那些位置基本都被當地的旁門宗族所把持住了,盤根錯節,外人根本插不進手,干涉不得。
而在歷任的高化城教諭官中,有個別人想要著手改革變動,可他們最后的下場都不太好,有得失敗告終,灰溜溜地離任;有得甚至不明不白地死掉……
這些復雜的情況,老丁不信陳留白不知道,如果這位新教渝想要新官上任三把火,做一番事業,只能表明其初生牛犢不怕虎。
但沒用的。
對于這種事,兩名老雜役可不敢直接開口相勸,最多便是隱晦地提醒一下。
陳留白若是執拗不聽,多半要吃過虧后,碰得頭破血流了,才會知難而退。
到了響午時分,老丁手持一封請柬進來:“大人,城中彭家、劉家、顧家、何家聯名,要請你今晚去三江樓赴宴,說是給大人洗風接塵。”
這四家,正是高化城當地赫赫有名的修行代表門戶。
陳留白接過請柬,看了眼,然后丟到一邊:“你去回個話,說我有空便去。”
聞言,老丁一怔,陳留白這態度頗有點耐人尋味,模棱兩可,沒說去,也沒說不去,那究竟是個什么意思呢?
他不敢多問,只能跑出去給四家回話了。
“有空便來?誰知道他有沒有空?”
在三江樓上的一間雅房內,坐著數人,其中一個虬須壯漢甕聲甕氣地道。
他叫“劉家勝”,劉家世代所學的,乃是豢靈一派;
“可不是?看來這位新教渝大人譜子不小,咱們四家聯名都請不動他。”
說話的老者干瘦如竹竿,語調陰惻惻的,帶著一種瘆人的寒意。
何不非,有名的養鬼人和扎紙匠;
此時坐在邊上的一個黑衣人開口問:“他的底細,到底查得如何了?”
最后一個面相干癟的老嫗答道:“此子來歷頗有些神秘,而且來得比較急,咱們派去南陵城打探消息的人,暫時不見傳訊回來。”
劉家勝道:“管他什么出身來歷?既然到了咱們高化城,是龍得盤著,是虎得趴著。”
何不非附和道:“今晚其若是識趣,乖乖來赴宴,倒能一團和氣;如果擺起架子,敬酒不吃吃罰酒,那我們便去找他會一會,看是否有真本事。”
“那就這樣定了。”
四家代表很快達成了一致。
這樣的事他們并非第一次這么干,早有了經驗,顯得駕輕就熟。
旁門左道者,生性桀驁不馴,慣于斗惡斗狠。
所謂的“接風洗塵”,就是個名目,等陳留白入席,等待他的,也會是個下馬威。
不過幾人在樓上左等右等,等到天全黑了下來,依然不見陳留白的身影。
他們便知道,這位新教渝是“沒空來了”。
于是諸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離開了三江樓,朝著教諭署奔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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