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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魔從屬性加點開始-106.神秘勢力,青王歸府
正文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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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北地,云州。

李玄掂量著金磚,若有所思。

事存蹊蹺必有故事。

尤其是這許多牛車拉載的黃金。

李玄視線掃過牛車,還有御車之人。

牛車合計九輛,其上若都是黃金,那怕不是有十多萬兩了,這么多金子做什么用的?

至于御車之人,李玄一眼就看出他們中藏有秘武武者。能夠在大軍隊附近運輸重金的秘武武者,那十有八九是朝廷的人,又或者說是王家的人。王家為什么要這么做?

李玄想了半晌,也想不出個答案。

不過,他也沒精力一直追著這些牛車去看結果,于是乎他彎腰抓起十二塊小石頭,手掌在其上輕輕摩挲。

隨著他的摸索,這十二塊小石頭頓時變得不凡起來,李玄掌心分出幾縷香火道,將小石頭分別送入了那九個箱子中,以及三輛馬車上。

在精神屬性達到190后,他就能種下“精神種子”。而一旦物體被他種下了“精神種子”,就能化作他的耳目。

做完這些,李玄回想了下在王城王太后處偷偷窺得的冰晶礦輿圖,辨定位置,然后快速來到附近的一處林子里。

在他亮著的四格血欄中,“腐佛食尸鼠”和“畸變怪猴”這兩個魔血基本是常備的,因為“香火神域”和“幻術假人”這兩個妖法,李玄基本上是每天都用。這兩格妖法基本是常規放在三四兩格。

剩下兩格,則是隨時調整,而第一格則是不輕易放置魔血,因為那魔血一旦放下就很可能會因后面的同屬性魔血而產生質變。

此時,他直接將“霧伏詭豹”的魔血注入體內,置于第二格。

如今,李玄的體型已經不會如何發生改變,因為“霧伏詭豹”增加的敏捷點數只有10點,這些點數相比于他自己的實在是過于有限。

然而點數雖少,但吐霧妖法卻是隨著李玄精神屬性的提升而提升了。

最初只是在冬天容易起霧,而在夏天根本沒什么用。

而隨著精神屬性的提升,起霧的范圍也會擴大,最終會擴展到一縣之地。

之后,在精神屬性超過了90后,李玄有認真地再試過,這一次他發現吐霧的范圍雖然沒有再怎么繼續擴大,但卻發生了一個關鍵性的改變。他的吐霧可以無視天時地利的因素了,就算是風和日麗的大夏天,他一口下去,霧還是會起,并且還不會輕易散去。

如今,他常規的精神屬性已經達到了280,再加上常駐的“畸變怪猴”魔血,精神屬性便是294,而這顯然再度令他的吐霧妖法產生了新的變化。

這種變化,李玄在經過幾番測試后,得到的初步結論是:能持續性地改變當地天氣,使得其天氣更容易出現霧天。

如今,他看著遠處那軍鎮,見秋高氣爽,晴空萬里,便也不急著出手,只是坐在一旁,耐心無比地等待。

冰晶礦就在這軍鎮中央。

那是地下礦,如同煤礦似的。

若非李玄的香火已經焚到了王城,他偷偷聽到了不少核心機密的對話,便是任由他想也想不到“冰晶礦居然是地下礦”。

他要進冰晶礦,就得入眼前軍鎮。

但這軍鎮在云州雖然不顯眼,但內里駐扎的精銳卻極多,機關也極多。

李玄不打算燃香火,白虹經空,如此旁人一眼就知道是佛陀來了。

佛陀一心收香火,哪能干這種事?

所以,他打算先起霧,然后再混進去。

可是,他卻又不打算現在起霧。

前一刻還秋高氣爽,下一刻忽地就起霧,傻子都知道有問題。

如果靠等待能夠免去許多麻煩,李玄從來很樂意等。

所以,他很耐心地等到了晚上。

夜色漸深,雖無半點霧氣,但入夜起霧已比白天好了不知多少。

李玄起身,深吸一口氣,張口一吐,便是一口蒼白的霧球飛出。

這霧濃到了極致,竟是化作了一顆致密冰球!

冰球見風就散,就好像把一顆超致密的干冰丟到了水里,繼而入諸多根須往此間土地,周邊樹木上飛快附著過去。

李玄繼續吐出霧球

天地之間,白霧升騰,視線越發模糊。

這種模糊是持續性的,頻發性的,哪怕這軍鎮的空氣再如何干燥,在接下來的一段日子里怕不是要常常起霧了。

軍鎮中頓時傳來一陣陣聲音。

“起霧了?”

“怎么會起霧?”

“這霧好大。”

“都值守好!”

“二隊,你們也出來,加固防守!”

“冰礦中的人先出來,等霧散了再入礦,礦口守好。”

又過一會兒。

挖礦的礦工們都紛紛從大霧中逃出,個個兒返回營帳休息,以待霧散。

而值守在礦前的士兵看著“伸手不見五指的霧氣”,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夜色漸寂,忽地,這士兵感到一陣微風從他身側掠過,他也沒覺得有人,只是下意識地左看右看,然后便不再管。

那陣微風自然是李玄。

他入內,只見坑里也已滿是霧氣。

這霧,好似嗆人的濃煙。

土壁上的油燈微微閃光,散發著極其微弱的黃光,撐起一團搖搖欲墜的光暈,好似奄奄一息的螢火蟲。

李玄順著主礦道往前走去。

在他自己的霧氣里,他視線絲毫未曾受到影響,周邊一切都看的分明。

一車車礦石散亂在地,有的已經裝載好了,有的才裝了一半,那些礦石正是冰晶礦,是屬于能夠一定程度上限制普通幼魔的材質。

但這些材質并不是李玄尋找的。

他繼續往前,順著一條隱蔽的小道,走了許久,終于尋到了“冰玉礦”所在。

冰玉,已經能夠壓制“一魔形”的存在,又或者是一階中期的妖魔。

之前他穿的那件冰玉衣裳,也是用這兒的礦制作的。

但這里依然不是李玄的目的地。

然而雖不是他的目的地,但前面也已無路。

礦,就挖到了這兒。

李玄站定在空蕩蕩的地下礦場里,周邊安靜又朦朧,幽藍的晶光散發著絲絲寒氣,這些寒氣正對他的魔血產生淡淡的壓制。

他看定面前的礦墻。

礦墻上坑坑洼洼,充斥著被鑿子,鐵鎬和锨子弄出的凌亂痕跡。

縱然是軍中士兵想要開采這些冰礦業絕非易事。

故而,整體的開采進度,非常非常慢。

那條連接“冰晶”和“冰玉”的通道足有十余丈路,但冰玉礦才深入了兩丈不到。

李玄從懷中取出個鐵筒,從中拈出三炷清香,手指一觸,香火便點燃。

燃起的香彎彎曲曲,融于霧中。

下一剎,李玄周邊輪廓浮現出金光。

那霧氣里也浮現出了一條金色不斷的香火道。

香火道如蛇而行,觸及那冰玉礦的盡頭,卻未有絲毫受阻,已然在往其后的堅巖中而去。

李玄的視線也跟著入了巖石里。

這種穿透遠比正常的香火要費力,但只要測準了位置,李玄還是消耗的起的。

如此,香火往前不知延了多久,陡然之間,李玄感到自己支撐香火道的消耗好像增多了不少。

他心臟猛地一跳,面露喜色,心中暗道:‘難不成真有!’

他全神貫注地將香火往里送。

視線也隨之觀察著。

然而,他所能察覺的只是礦石的質地發生改變了。

之前還是冰玉巖石夾雜,如今卻好像變成了另一種金屬。

香火越送越深,消耗也越來越大。

也許是感到差不多了。

李玄將香火散開,然后猛然一移。

嘩啦!

一大塊礦石隨著收回的香火道而出現在了他面前。

那是一團呈現紫色的礦,觸手冰冷,質地似銅,卻又絕不是銅,至少李玄從未見過這種金屬。

‘姑且稱為紫銅吧。’

李玄暗道,然后把這團紫銅抱在懷里,就好像“試衣裳”般的試了試。

他感到自己周身開始冷卻,火毒有顯得平息,好似就是抑制住了。

‘真的有戲!’

李玄興致上來了。

他用香火繼續往深處挖掘,左挖挖右挖挖,結果他香火穿過了紫銅礦后,卻又恢復了正常,顯然這紫銅礦就是這片礦的極限了。

而紫銅礦本身吧,也沒多少,李玄探了大半個晚上,把紫銅礦都搬空了,那礦石堆積起來也不過和他人差不多大。

眼見好事已成,李玄又繼續點燃香火從地下往軍鎮外彌漫而去,待到確認必然在軍鎮外了,他才抱著一堆紫銅礦,踏著金色香火道離去。

他出現之地,是一個林子。

李玄又幾番起落,來到了遠處無人的地方,這才坐下休息起來。

他看著那一對紫銅礦,暗自感慨:‘香火是真的厲害,有香火沒香火完全是兩個不同的層次。’

也正因為如此,他才暫時打消了莽入香火神域的想法,尤其是在他看到了旱魃的信后,更是如此。

香火神域的水太深,尤其是這名字前面還加了個“亡者”,就更加邪異了。

清風徐徐,霧氣未散。

他又掃了一眼之前的那些牛車。

牛車暫歇在原野,未入城鎮

數日后。

牛車才來到了大邊界,抵達了一片荒蕪原野的邊界。

李玄知道,這原野就是著名的青銅原,因為資源礦產之豐富,從而成了大大雍這兩個原本兄弟之邦反目成仇的導火索。

下一剎,他忽地看到牛車的御車人們忽然紛紛向北方拜倒。

李玄一愣,心底生出一股子發毛的感覺。

北方明明什么都沒有!

他們在拜什么?

再接著,更絕的事發生了。

御車人,牛車竟然忽地從他感知中消失了。

他依然能感到周邊的草木,但卻感覺不到那九輛牛車。

李玄皺眉,瞳孔緊縮起來。

然而,很快,他又發現他也無法感覺到那牛車之下的枯草。

這才讓李玄稍稍舒了口氣。

單單是牛車消失,和牛車所屬范圍內的一切消失是不同的概念。

這意味著也許并不是消失,而只是牛車所在的區域產生了一種“隔離”,一種防范精神探查的隔離。

李玄瞇眼,腦中的線索很快搭上了。

他喃喃道:“青銅原,神秘集市,黃金”

他不是個喜歡打草驚蛇的人,且有著無比充沛的耐心。

既然他種下的十二個精神種子沒了,那此事對他來說便是點到為止,他不會再露面,至少不會再在這件事上。

他記得很清楚,在相爺對他描述的青銅原神秘集市里可是有很多人的

那會是一個什么樣的地方?

妖魔?

仙人?

他們為什么要黃金?

許多雜念閃過,李玄暫時將其壓在心底,然后繼續執行自己原本要做的事————制作紫銅內衣

月余后

金秋十月。

一件漂亮的紫色絲衣出現在雄山縣青王府田大夫人的桌上。

月前,相公托人突兀地送回了一個大礦石,并一再申明,必須要保密到極限,然后以此制作一件衣裳,不可讓任何人知曉,哪怕是相府。

故而田媛便照做了。

這種紫銅,她從未見過,且抽絲織衣極難。

但不知為何,這次她的運氣特別好,好像一切都非常順利,有如神助,所以才能做出這么一件紫銅絲衣。

只不過,若說之前的“雀金繡”乃是精致華貴,這“紫銅絲衣”就實在是顯得粗糙了。

一根根絲線粗細不一,編織一處,與其說是“絲衣”,不如說是“麻衣”。

可這已經是田媛所能做到的極致了。

此時,她將這紫銅麻衣折疊好,小心地置入一個衣匣,然后送到了相公指定之處,待再回來,又見自家那大塊頭兒子呆呆地坐在塌上。

田媛坐過去,明知兒子什么都聽不懂,甚至這兒子可能天生腦子就出了點問題,但她卻依然不嫌不棄地拉起他的小手,笑道:“在想什么?”

沒有回答。

李進就那么呆呆坐著,蠟黃的肌膚,呆滯的眼睛,比尋常男嬰大了不止一倍的巨型塊頭,無不透出一種“不討喜”的感覺。

田媛也習慣了男嬰如此,她從一旁取來青王府四處搜集的“故事書”,在小手上攤開,然后將男嬰抱到懷里,溫柔地讀起故事來。

而置于遠處的紫銅麻衣則是迎來了取他的主人。

那是李玄的幻術假人。

在精神突破280后,他的妖術幻術再度得到了提升。

幻術假人的行動范圍從原本的10里,變成了100里,而且更夸張的是幻術假人的敏捷似乎比他高了一點。除此之外,幻術假人的靈智不再限于簡單的反饋,而拓展到了能夠快速應對他人的言語,并一定程度地融入周邊村鎮。

于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幻術假人就成了個他的奴仆,為他取來了這紫銅麻衣。

李玄穿上,稍稍感覺了下,終于舒了口氣。

在體質突破380,精神達到280后,他只覺精神密布在了血肉之上,自身的力量再度提升。

本來,他只是血肉活化,而如今卻似是達到了另一個可怕的層次。

亦即:只要還存在一塊血肉,那血肉就會重新長成他的模樣。但是否可以提前寄存還未知。

毫無疑問,這般的突破讓他對于自己血肉的控制有了進一步提高。

而這件紫銅麻衣,則讓他的“爆發下限”拔高了。

他曾經拿普通的紫銅試過,只要他不動用超過200體質的力量,那么一切就會如同常人,便連體液一切亦都是如常的。

李玄重重舒了口氣。

他在清掃了整個大妖魔,又去將云州的寶礦深處的礦石給掏空后,終于能回家了。

他將紫銅麻衣小心地穿好,又裹上外袍,然后化虹,先去犒勞了薔薇一頓,繼而又來到紅花山,慢慢往雄山縣走去

青王歸來,衣衫襤褸。

雄山縣頓時被點燃了。

幾乎是全縣之人都走出了家門,看著那返回王府的男子。

男子赤足,雙目平靜,可平靜中卻透著一種令人難以親近的瘋狂之意。

人群里,有人立刻轉身奔跑,將信息往四處散去。

所謂“一石激起千層浪”,莫過于此。

要知道,青王并不是一個王爺那么簡單,他還是許許多多的關鍵樞紐,是諸多平衡中最為微妙的一個點。

他是橫空出世的天才,雖說因封王而未曾完成“三元及第”的成就,但任誰都知道若是他去參加了王都的殿試,那極可能還是榜首。

他是武學無雙的奇才,受封青王的名義便是“以武鎮大,是為大第一”,關鍵是這許久過去,便是他離去了一年多的時間,也從未有人反駁過他這個“大第一”,從未有人跳出來敢自稱自己已經超過了青王。

他是相爺的義子,是暗網一系秘武武者的友人,被寄予著未來的希望。

他妻子為趙姓王室的公主,某種程度上他是更親近王室而非如今當政的王家,王太后南下拜佛,之后又封心慈寺為國教,稍有些腦子的人或多或少都知道是為了對付這位青王。

他與佛陀有著復雜的關系,說一句存著“睡母之仇,奪妻之仇”也不為過,即便沒人敢再嚼舌根,但許多人卻是心知肚明。佛陀更是一句“青王府不許出青木州”將他鎖死在了此間。這對于一個普通人而言不算什么,但對天驕而言,難道不算是羞辱?

幾乎每個人都知道,青王和佛陀絕不是一路人,他們不是朋友,而是敵人。

之前青王消失,這諸多矛盾還被隱藏著,可隨著他重新歸來,這些矛盾會不會被挑起?

相府“三小姐”顏方白在得知消息后,幾乎是用最快的速度來到了街頭,然后擠過人群,來到了李玄面前。

他驚詫地看著李玄。

自深冬一見,他幾乎再未得到李玄消息。

而李玄那句“三哥,我正在追求四魔形”更是時不時在他腦海里炸響。

不經歷魔形的人,永遠無法知道一個魔形意味著什么。

那種恐怖的心魔,那種混雜的記憶,根本不是人能承受的。

憑借著李玄贈予的“仙人觀想圖”,顏方白覺得自己的精神越發穩定,但他只是一魔形啊。今年他才剛有勇氣去追求第二魔形,但卻步履維艱。

然而,青王已經在追求四魔形了!

“玄弟”顏方白小心翼翼地問,“你沒事吧?”

李玄燦然一笑,平靜的眼神里藏著無邊暴戾。

這一幕,顏方白很熟。

這是暫時壓下了心魔,但卻不能受到強烈刺激的表現。

無論是他,還是之前大相爺府的四大高手,基本上都處于這個層次。

“了不起啊!”

顏方白忍不住豎了個大拇指。

此時,人群里有顯出兩個熟面孔。

一個是當初領李玄入王都的江正山,一個則是第一個給李玄講解“魔形是什么”的龐無月。

兩人以及其家族與相府關系盤根錯節,自是隨著相爺南下,而未留在王都,此時站在在人群里,看向青王的神色皆是目瞪口呆。

兩人已經通過顏方白和李玄簡單的對話,而知道了李玄如今的境界。

如今的李玄高高在上,早已到了他們看也看不到的地方。

雙方如隔千萬云層,再也看不到對方了。

然而,李玄卻忽地頓下腳步,對著人群喊了聲:“龐師姐,江兄!”

江正山和龐無月一愣,皆是顯出受寵若驚的表情。

江正山忙鞠躬行禮道:“拜見青王!”

過去他還敢蹭一句“師兄”,現在他沒入魔形境那是連想都不敢想。沒資格啊。

龐無月則是恭恭敬敬地喊:“師兄。”

李玄也沒再去糾正兩人稱謂的改變。

隨著他地位和力量的提升,許多人對他的稱謂早就改變了。

于是,他笑道:“小江,龐師妹,修煉若遇難題,盡可來青王府尋我。”

江正山和龐無月皆是面露狂喜,連連道謝。

李玄又道:“龐師妹,若是遇到燕師弟了,也可讓他來。當初你們都幫我許多,我李玄能有今日少不了你們當年的情誼。”

說著,他又在陽光下露出燦爛的笑。

這一次,江正山,龐無月都是真的被感動到了,再度道謝,而謝聲里已少了許多畏懼,而多了些溫度。

青王還是那個青王。

無論身在低谷,還是一飛沖天,他從未變過。

明明這許多努力都是他自己付出的,可偏生他卻喜歡去感恩每一個在路上哪怕對他只有“滴水之情”的人。

這般的人,又怎會令人討厭?

路道盡頭,青王府的人很快出現,李玄兩個娘子出現在屋檐下,抿著唇眺望遠處走來的男子,雙目發紅。

而李府的大夫人,二夫人,甚至是李玄的二弟,姑姑,小姨娘等親人也紛紛出現在了不遠處。

小靜被趙晴雪牽著手,她第一次看到自己的生父,她歪著腦袋看著那個男人。

而在她看著的時候,那男人已經來到了她面前,彎腰將她一把抱起,似想寵溺地湊過來蹭她的臉,但卻又意識到了自己身上臟,于是又小心地轉交給了趙晴雪。

如今,他利用紫銅麻衣和自己本身的控制壓住了精神,故而在趙晴雪眼里,他的魅力也減了不少。

然而,這種正常才是李玄所期盼見到的。

不過,若是能夠為塌上增添幾分趣味,他還是會小心翼翼地釋放出一些精神,以讓小公主與媛姐快樂。

趙晴雪強撐著面對那股撲面而來的酸臭氣息,拉了拉小靜的手,道:“喊爹。”

小靜張開小嘴,喊道:“爹爹”

李玄柔聲道:“乖。”

田媛在一旁尷尬地笑著,卻沒法讓自家兒子喊爹。

自家兒子別說喊爹了,便是連餓了都不會發出聲音。

李玄卻一把拉住她,柔聲道:“這些日子辛苦你了,媛姐。”

田媛嫣然一笑。

簡簡單單一句話,好似已經慰藉了她所有的辛酸

嘩啦啦

溫水潑下,灑向李玄肌膚每一寸。

他往后舒服地躺著。

巧兒則是抓著半瓢葫蘆,在一下一下地舀水再傾倒他身上。

巧兒在,詩荷自然也在。

那平日里玩弄琴棋書畫的手正給李玄輕輕捏著肩膀。

雖說這種層次的捏肩很難讓李玄有感覺。

但這畢竟是回家了啊。

兩女好奇地看著李玄身上的那件紫銅麻衣,卻一個也沒亂問。

聰明的丫鬟,從不詢問。

待到沐浴更衣之后,李玄只覺神清氣爽,那是一種心靈上的舒暢。

他簡單用膳后,坐到了大堂,稍稍與家中各路來的親人見了見面,然后又備車往相府而去

墻上綠藤顯黃,卻還未老。

老人面容雖年輕,但頭發已花白。

顏輔京還是坐在亭子,小童在一旁沏茶。

看到李玄出現,他便招手喊道:“青王來坐,老夫這茶剛剛煮好。”

李玄笑著走了過去。

顏輔京正色看著他,卻唯見平靜而不見暴戾,忍不住長嘆一聲:“也不知你在外吃了多少苦,才有如此成就,了不起啊,老夫真的沒有看錯人。”

李玄笑笑,道:“多虧義父栽培。”

顏輔京見他神色如常,這才點點頭,繼續道:“如今,佛陀大勢已成,難以撼動。

且那佛陀也好似真個成了佛,再不復之前的邪性,自他坐鎮心慈寺后,青木州也真如被庇護了一般。”

李玄淡淡道:“我不會與他作對,他不讓我出青木州,我便不出。”

他說的很平靜。

平靜的就好像一把斂于鞘中、藏于冰下的刀。

顏輔京豈會感覺不到他話里的意味?

他嘆息一聲道:“時代變了。”

李玄揚眉,問:“義父,此話何解?”

顏輔京道:“從前的老夫一直以為人能擊敗妖魔,可自見了那東海的大鼉,北方的旱魃,還有心慈寺的佛陀后,老夫的想法就改變了。”

他渾濁的眼變得清明,安靜地看著李玄道:“也許,只有妖魔才能對付妖魔。”

空氣忽地安靜下來。

就連一旁在煽著爐風的小童都情不自禁地停止了動作,而連大氣都不敢發出。

只因一股難言的壓迫力正從李玄身上不自覺地彌漫而出,壓得凡人如螻蟻,不敢泥中高聲鳴。

李玄才輕輕道了句:“對不起。”

顏輔京苦笑著搖搖頭,道:“或許是義父老了。”

李玄笑道:“義父沒有老,只是小子不懂事而已。”

顏輔京道:“不,是義父老了。

青王,伱好樣的。

不要被我這老東西日薄西山的頹廢念頭影響了,走你自己的路。”

他神色再度變得堅定。

李玄迎上了他的神色,微笑著點點頭。

顏輔京道:“今后,暗網也不必再追隨老夫了,讓他們跟著你吧。你才是他們天生的主人。”

入夜之后。

田媛和趙晴雪難得將兩個孩子交給了奶娘帶,而兩名初為人母的貴婦人則與相公互訴相思。

李玄全程幾乎躺平,從不主動出擊,只是稍稍泄露出了一點精神而已

事后,三人靜躺一處。

趙晴雪輕輕觸碰的紫銅麻衣,她已經從媛姐處隱約知道了這東西的作用:相公心魔極重,這是幫他鎮壓心魔的。

這種時候,她本不應該提一些事。

可她偏偏是個嬌生慣養的小公主。

哪怕她已為人母,但那性子卻還是變不了。

她心里藏著事,藏著擔憂,就想和心愛之人去說,如此才能輕松。

“我兄長去年就駕崩了,可我卻還未去陵墓看他一眼。

有人在說是母后殺死了兄長,但怎么可能呢?

一定是他們誤會了”

“前兩日,母后還寫信給我,說想邀我入王都,讓她看看孫女。

我都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我真的不知道。”

趙晴雪說著說著,就湊在李玄懷里哭了起來。

極樂的宣泄之后,也讓她往日里壓抑的情緒和話語全部爆發了出來。

李玄神色微凝。

有意思啊

明明都說了“青王府不出青木州了”,那太皇太后居然還想要他的子嗣入王都為質?這是瘋了么?

他感受著懷里妻子的哭泣,柔聲安慰道:“當然是他們誤會了,所有人都誤會了。

你母后很愛你們,又怎么會去殺死先王呢?

至于邀你入王都,佛陀卻說了不許我們青王府的人離開青木州,要不然,我也早該陪你去王都見見老太太的。”

“可他們都說是母后殺了我兄長。”

“誰?”

“相府的人,我聽到好多人這么說了。”

“相府和王都那邊一向不對付,這么說也很正常。”

“就是,我也這么想嘛,但沒人信我。就算不反駁我,卻都支支吾吾地敷衍過去。”

“我信你。”

李玄笑著,用手指輕撫過趙晴雪的頭發。

小公主慢慢睡熟

次日一早,李玄偷偷以“香火滲地”之法出了雄山縣,再去心慈寺周邊干完飯,這才回家吃了些粥。

然后便取了桿長槍,在庭院中練了起來。

這也算是進一步適應自身狀況。

而就在這時,他忽地感到有人的注視,側頭一看,卻見拱門處有個小女娃正歪著腦袋看他。

李玄感知何其敏銳,一瞬間就感到了小女娃看的是他的紫銅麻衣。

也不奇怪,畢竟他這衣服確實很容易吸引目光,也就在家里他才這么穿。

他停下動作,笑著喊道:“小靜。”

然后丟開槍,上去一把抱起小棉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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