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著實是一個很奇怪的詞。

因是能生，果是所生，由因生果，因果歷然。

菩薩怕因，凡人怕果，所謂的因果，都是得到多少就要失去多少的東西。但凡能夠進入第四階的人，若是想要更進一步，便必須要慎重對待因果糾纏，便是早就知曉亞當有問題的羅應龍，也不得不遵循自己的本心……

“我知曉你向來喜歡扮豬吃虎，就連將月寒自之前的世界拉入到天神隊中，也是你為了對抗我而提前做出的布置。”

望著羅應龍啞口無言，如同吃了屎一樣的難看表情，亞當笑著道：“我承認，這一手的確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因為月寒她的確不欠我什么……除了早就從我這里得知了一部分真相的宋天之外，你卻是第一個發覺我的血統，以及大致知曉我能力本質的天神隊隊員。”

“……宋天他，早就知道？”

聽著亞當主動承認下來，羅應龍當即一愣，立刻轉頭望向了亞當身旁同樣籠罩在光柱當中，自刀斷之后便一言不發的宋天：“伱他嗎早就知道？”

一句難以置信的話語后，羅應龍整個人仿佛火山爆發般，面皮刷的一下便漲紅了起來，連同頭發都根根豎立，仿佛超級賽亞人變身了般：“那你他嗎就看著他們死？我他嗎真是看錯了你啊，宋天！”

“難道你剛才的那三刀，你的刀道，你的一切都是虛假的嗎？”

“喂，宋天，說話啊！回答我！”

“亞當說得對……我，和你不同。”

聽著宋天銳氣全失的話語，羅應龍先是一愣，隨即突然之間想到了什么，語氣不自覺地弱了下來：“難道說，宋天你對于敗給惡魔隊的那次經歷……”

“與其說是身受重傷，不如說是主神結束任務的時機太過湊巧，以至于我即將被那個男人徹底殺死之時，勉強逃得一命。”

宋天低聲道：“但是從那以后，我就一直記得那個男人的眼神，那種勝過我一次的不屑眼神……那是我一輩子也忘不掉的經歷，亦是我前進的動力，拼命的動力，甚至成為了我的心魔。”

羅應龍那撕心裂肺的咆哮在耳畔回蕩，自閉許久，宛如泥塑木雕的宋天終于露出了微妙的情感波動。這個男人的目光緩緩移動，眼中的渾濁之色愈發濃重，又隱隱透出一股遲暮之意：“明明武道就是我的一切，明明是放下一切才能拿起心刀，但我卻始終無法做到……”

說到一半，羅應龍就再難以說下去。在天神隊幾乎團滅于惡魔隊手中的那場團戰中，他只是剛剛加入，也未與復制體鄭吒正面交手。但宋天，可是在最終時刻直面了重傷的復制體鄭吒，雖然身受重傷，幾乎瀕死，但最后還是回歸了主神空間……

“我宋天的刀，斷過一次便已足夠，而在斷第二次的時候，就代表著我的‘道’亦是一同斷了。”

宋天閉上眼睛，喟然長嘆：“所以你知道當我知曉那個男人的本體在中洲隊時，我有多開心嗎？十年磨一劍，霜刃未曾試，我本以為可以一雪前恥，一鼓作氣突破心魔，但你也看到了……我輸得一敗涂地，甚至只接了對方三刀。”

“宋天，你……”

宋天那無比痛苦的話語，也不知道在心里憋了多久未曾與人訴說。而那話語之中散發出的沉重之意，就連平日里心直口快的羅應龍，一時間也是難以回答，不知道從何言語。

身為之前那支天神隊唯二存活下來的成員，羅應龍確實不知道那次團戰的失利對宋天造成了如此可怕的后果。也不知道這個一直以來沉默寡言，卻比誰都可靠，可以將背后安心托付給他的男人，心中竟然有著如此可怕的空洞……

“羅應龍，你真的從來沒關心過生死與共的伙伴，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啊。”

見羅應龍無言以對，亞當笑著接過話頭：“還是我來說吧，就在得知我們這場團戰即將遭遇中洲隊時，我便與宋天打了個賭……若是他能夠在堂堂正正的對決之中敗下那個惡魔的本體，那我就會放下成見，真真切切地幫助他走向主神空間的最高處，直至天神隊擊敗惡魔隊，一雪前恥為止。”

“但若是宋天在這場戰斗之中，敗給了中洲隊的鄭吒，那就不用再去挑戰什么惡魔了……而是自愿放下一切，成為天神之刀，亦是我手中之刀。”

“……這是真的嗎，宋天？”

羅應龍閉上眼睛，良久之后才呼出一口氣，聲音中透露出一股難以言喻的哀傷：“抱歉，是我的錯，我沒有考慮到你的感受，也沒有真正與你交心一次。”

“若是我們能夠把話說開，攜手共進，那今日之事也……”

說到一半，羅應龍再也說不下去。因為宋天那自心底里散發出的不甘與落寞，已經確實傳達到了他的心中，令這個平日里用二愣子偽裝自己的青年，無法吐出一字。

而宋天沒有回答，他也無需回答。

因為這個男人身體周遭亮起的橙色光芒，以及身體周遭顯現出的九尊神明法相，已經說明了一切。

東君，云中君，大司命，少司命，湘君，湘夫人，河伯，山鬼，東皇太一。九歌神刀，分別占據著他九竅之一，共同統御著他的內景天地，正是他以武道凝結出的“九歌神祇相”。

只是隨著道心破碎，“東皇太一”從中斷折，這一切亦是為之衰敗，內景天地如臨末日大劫，九尊神明如遭天人五衰，紛紛破碎開來。

“無需道歉，羅應龍，是我自己未能堪破最后一關……此番敗北，我敗得心服。”

在那光芒中，只傳來了宋天那模糊不清的聲音：“斷了又斷，這半截斷刀，已不再需由我之手來持握。這便是我交托于亞當的約定，既是賭約，那我愿賭服輸——”

話音未落，這九尊神明法相便齊齊化作流光，凝成一枚圣文字，投入到了亞當的身體之中——

“——是了，亞當，我做不到的事情，并不代表身為‘天神隊’的我們所有人做不到。”

“就讓我們合為一體，成為輪回空間的‘最強’，并邁向那至高的境界吧。”

“普通”和“理所當然”是什么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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