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云，楊云？”

——似乎是遙遠彼方傳來的回響，又似時間長河中回蕩的余音。

當楊云從那種介于夢境與現實之間的迷離狀態中漸漸恢復意識，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鄭吒透著欣喜的那張大臉，他的語氣中滿是擔憂：“沒事吧？看起來你的狀態似乎有些不太對勁……究竟發生了什么？”

“我……”

楊云本欲待開口，但當他剛用干澀的嘴唇吐出一個字符，無數的記憶就紛至沓來，仿佛要將他在一萬八千年前經歷的一切都死死印刻在DNA里，化作某種思想鋼印似的。

阿爾薩斯，龔葉羽，人皇裴羲，裴驕，四象五行八卦誅仙劍陣，通天鼎……楊云所經歷的的每一句話語，每一個細節，甚至包括那些被九天之上傾瀉洪水徹底卷走的龍套修真者們說了些什么，都是記憶猶新，絲毫沒有忘卻的跡象。

——所以說，倒是往DNA里刻點有用的東西啊……

雖然也知曉有著基因鎖的存在，對于人類來說基因乃是最佳的載體，遠勝于其他所有選項。但楊云還是對這件事情的處理略微有些腹誹，特別是當他想要表達的話語被那些龐大的記憶沖擊得支離破碎時，這種感覺更是加劇。

以至于直到最后，楊云只得張了張嘴，干巴巴的問道：“……之前，你們人呢？”

“哈？你怎么敢問我這句話的？我還想問你呢！”

聽得楊云猶豫半天，結果竟然來了這么一句，鄭吒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他神色不善的道：“什么意思？道路上所有車都在逆行，只有你一人遵守交通規則是吧？”

“明明我們所有人都好好的在一起，只有你一個人突兀消失不見，現在你怎么敢問我們人去了哪里？”

“等下，你們所有人都在一起？”聽到這句話，楊云頓時一愣，他下意識地在人群中試圖找尋那個一萬八千年前還尚且懵懂無知，此時卻已經穿上盔甲，肩負起屬于自己責任的小女孩：“也包括雪娜她嗎？”

“那不然呢？”

鄭吒古怪地望著想要站起身來，卻因為龐大記憶影響仍顯得立足未穩的楊云，伸出手來扶了后者一把。同時左手一指另一旁靠在石柱上，正在閉眼休息的雪娜道：“可能是消耗太大了吧。她在回來之后，就一直處于沉睡狀態之中。”

“很巧的是，你剛從昏迷中醒來，她卻又陷入了沉睡，就像你們兩個是接力休息一樣……”

——或許，這不是什么巧合來著？

想到雪娜與阿爾薩斯二人逃離洪荒大陸的過程，似乎與自己通過時空走廊回到過去的行為緊密相連，楊云的心中就大概有了一個模糊的猜測。

但還沒等楊云將猜測訴諸于口，鄭吒就提前一步，刻意通過心靈鏈接的私聊頻道悄悄地道：“你根本想象不到，在發現你莫名其妙的消失不見后，趙櫻空究竟作何反應。她就像一只炸毛的貓一般攻擊性極強，如果不是我反應速度快，恐怕雪娜的身上就多出來十七八個窟窿了……”

“是不是夸張了點？趙櫻空不是這種類型的角色來著，應該不至于如此激動……”

楊云揉揉腦門，下意識地否認道。但當他想到臨行之前趙櫻空緊握自己左手的舉動，本是確定的話語就又多了那么一份不確定性：“……應該，不是吧？”

“當你用疑問的語氣問出來這句話的時候，就證明你的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鄭吒無奈地搖搖頭，拍了拍楊云的肩膀道：“而且我已經不知道是你沒睡醒，還是詹嵐她說的其實有些道理，你平日里就是這樣一個遲鈍的家伙了。”

“要知道，我可沒有絲毫的夸大，所有人都可以證明。如若不是楚軒通過封神榜查詢了你之前的狀態，確認你不存在什么安全問題，甚至這消失對你來說冥冥之中還算一件大好事，那倉促之下的我還真不一定能攔得住趙櫻空的武器來著。”

——你真攔不住？

如果說楊云對于之前的描述還是將信將疑，那么即便現如今的楊云還未完全回過神來，也能夠百分之百確定這句話是徹頭徹尾的胡說八道。

只是，楊云并未揭破這過于明顯的謊言，而是望了一眼趙櫻空的方向。在看到趙櫻空冰冷面容上帶著一絲擔心的神情，以及對于刺客少女平日里舉動來說過于明顯的情素，楊云最后也只能張了張嘴，坦率地道：“抱歉，讓你們擔心了。”

“呵……沒事，一切平安就好。”

見楊云老老實實地低下頭來認錯，鄭吒也是微微笑了起來：“那么問題來了，你消失之后都經歷了些什么？應該不會又是‘不是不想說，而是不能說’之類的吧？”

“那倒不至于。”楊云嘴角微微抽動，同時反省了自己和楚軒是不是這段時間采用同樣的說法太多，讓鄭吒養成了相應的條件反射：“只是在說我本人的奇妙冒險之前，我想先聽聽你們的經歷。”

“行吧，只要這不是你在拖延時間，在想如何糊弄我們的新說辭就行……”

鄭吒古怪地望了楊云一眼，清了清嗓子道：“反正這也沒什么好隱瞞的……我們所有人跟隨雪娜去往了一萬八千年前，親身體驗了一番初代輪回小隊的記憶。”

“你說，這是一萬八千年前的洪荒大陸？”

站立于虛空之中，單手握住趙櫻空的散夜對劍，渾不在意那不遜色S級武器的鋒利刀刃，手掌不知何時已經覆蓋上了一層龍鱗的鄭吒皺著眉頭，看向另一旁緊握霜之哀傷的雪娜。而后者則回復道：“沒錯，就在剛才，我使用了時間走廊的歷史放映模式，真正將你們帶回到了一萬八千年之前。”

盡管雪娜也對楊云明明緊握著自己的手卻神秘消失的情況感到困惑，畢竟除了他之外，反倒是未曾與她有直接身體接觸的中洲隊其他成員一人不少，這自然引起了她的疑問。

不過既然楚軒主動主動發話說暫且擱置此事，雪娜便沒有過多糾結，而是做出了遲來的解釋：“這并非是某種記憶的重現，我們實際上是穿越了時空，真正地回到了過去。”

“真的假的？那為什么我無法影響到所有的一切？”

鄭吒皺著眉頭，望向了腳下的洪荒大陸，但他能夠明確的感覺到，自己與眼前的一切就像是隔了一層薄薄的膜。雖然能夠明確體會到空氣中的充沛能量，卻完全無法將其利用……就好像如今的自己，是一個既存在又不存在，不屬于此世的幽靈一樣。

從剛才到現在，也有為數不少的修真者經過，但無一人對中洲隊的眾人投來相應的目光，完全將他們視作了空氣。

“因果點消耗過大。”

對于鄭吒的問題，雪娜給出了一個不出預料的答案：“既然你擁有封神榜殘片，那你也應當知曉改變歷史需要花費極其大量的因果點，而歷史的節點愈重要，所消耗的因果點就愈是一個天文數字。”

“光是作為旁觀者倒還好，一旦真的試圖改變歷史，在那之前，歷史的逆流就會徹底將我們所有人吞沒……”

在說到這句話的時候，中洲隊的所有人都能聽出，雪娜的語氣中透露出一股明顯的不甘。而她自己顯然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一言不發地轉過身去，用冰冷的態度掩飾住內心的感情：“廢話說得已經足夠多……接下來就讓你們看看，我所在的初代輪回小隊，究竟是在和哪些敵人戰斗吧。”

言畢，也不見雪娜有什么動作，周遭的景象就飛速流動了起來，仿佛流轉的水波。而當一切再度定格之時，中洲隊眾人已經身處森嚴軍陣包圍之中……

只見一名與州長容貌似有幾分相似的壯漢孤身一人，對抗著洪荒天庭的修真艦隊。只見自他的漆黑靈魂戰甲上竟釋放出無數符文，化作一道道能量流，直接以符文科技入侵了數艘戰艦的控制系統，頓時數十上百艘戰艦就這樣爆炸了起來。

而更多的戰艦則是迅速聚集，以為壯漢為核心強制融合，變形為一臺巨大無比的殖裝巨神，體內反應爐一齊運轉，朝著敵陣釋放出一顆顆毀滅雷球、一道道湮滅光炮。但饒是如此，隨著時間的推移與能量的損耗，這名壯漢的動作也愈來愈遲緩起來……

“阿諾，第四階基因鎖高級，死于洪荒天庭艦隊圍攻……摧毀四十五萬六千臺戰艦后陣亡。”

在雪娜的聲音中，空間再次轉換，這一次出現的是一名單手執斧的男子。每一次揮出斧頭便像是斬開了混沌，引發混元氣浪，將地水火風盡數復歸原初，無論是時空物能還是天地秩序都一斧兩斷……

與他對戰的，則是兩位赫赫有名的天庭神明。一人膚白如雪，額生三目，正是華光大帝馬元帥，手中紫微鎮妖槍閃爍著熾烈的光輝，槍尖上燃燒的華光烈火焚盡萬物，竟能將男子釋放的混元氣也燃燒殆盡。

而另一人則膚色黝黑，騎乘著一頭黑虎，正是與前者同樣位列洪荒天庭元帥的趙公明，他手中拿著由無數孔方錢組成的金錢劍，周身由萬千財寶凝結，浩蕩而來，鋪天蓋地地朝男子襲去，其凝聚的速度竟比破壞更快，金光如瀑，要將對方用金銀財寶活活壓死……

“王軍，第四階基因鎖高級，死于修真者趙公明與華光大帝聯手圍攻……”

畫面再轉，這次出現的是一名周身纏繞著如黃金鑄就斗氣的男子，能量的質量與密度皆遠遠高于同樣修行斗氣的程嘯，不僅凝實物質化作鎧甲與羽翼，更與心靈之光融合為一。僅僅揮舞雙拳，皆釋放出黃金雷震，猶如九天神怒，撕裂虛空，震蕩乾坤……

而他的對手，則是一名額生三眼、黃臉長髯的老者，他騎乘墨色麒麟，手持陰陽雙鞭，鞭影所至，便有上清紫雷降注，霹靂之聲震徹九重，正是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聞仲！

一開始，二人還尚且殺得難解難分，但在聞仲背后雷部陣法加持下，便是震蕩之威，也逐漸不敵無數雷霆……

“李連，第四階基因鎖高級，死于修真者聞仲之手……”

再一次轉換之后，出現的卻是一名英俊無比的白人男子。只見身披神父服的男子手中緊握雙螺旋狀的血色圣槍朗基努斯，槍身上似有鮮血流動，竟顯化出一尊威嚴無匹的青色巨神虛影，空間都為之扭曲。

而與他纏斗的，則是一位身披黑色帝袍的中年男子，他氣息威嚴如魔星降世，手中帶有鋸齒的長刀翻騰著帝恨烈火，不閃不避硬撼朗基努斯之槍，霎時就火光沖天，掀起火海狂濤。

便是弒神的圣槍，亦敵不過敢于挑釁皇者之威的紂王。就在英俊男子逐漸落于下風之時，忽然自軍陣之中一道冷箭突射而出，正中男子膝蓋……

“瓦羅斯蒂，魔王高級靈魂修，敗于修真者帝辛之手，力量盡失，下落不明……”

而當畫面最后一次轉換，鄭吒驚愕的發現，一位身披鎧甲，周身繚繞著五彩霞光，渾身氣息波動絲毫不遜色于自己的男子手握長槍，冷冷地凝視著面前的敵人。而他的身上，赫然有著與楚軒之前使用奇跡變身女媧時，極為相似的能量波動……

而在他的對面，則是兩名仙人并肩而立。

一人左手執黑白二色分明陰陽鏡，陰陽光輝照耀分化，右手執一把寶劍，劍刃上流轉著玄赤二氣，字面意義上水火不容的兩種元素竟彼此調和化作陰陽相生，形成滔天劍氣，身披與銘煙薇身上樣式如出一轍的八卦紫授仙衣。

而另一人，則是則是左手輕輕托起一柄拂塵，右手緊握一個顛倒放置的紅色玻璃罩。在那玻璃罩的內部，九條火龍在空間中翱翔盤旋，身軀在火焰中穿梭，帶著凌厲的熱浪焚燒著四周虛空……

玉虛十二金仙之二，赤精子，太乙真人！

而即便是面對這兩位在封神之戰中赫赫有名的仙人，楊頂天以一敵二依舊不落下風。鎧甲堅實如補天之石，縱是九龍神火罩也無法將其融化；槍鋒鋒銳若媧神之指，隨手一刺便可洞穿蒼穹，八卦紫授仙衣也難當其鋒……

“楊頂天，初級圣人，以及天仙級修真者……”

在楊頂天一人手執“眷念”之槍，將兩名仙人殺得節節敗退之時，虛空之中忽然飛出一道大印，來的又快又急，連絲毫預兆都沒有，結結實實地砸在了楊頂天背上。

即便有著五色鎧甲護身，這一印依舊將楊頂天砸的一口鮮血吐出。而下一刻，便是數名仙人一擁而上，只聽得雪娜聲音：“受廣成子番天印偷襲，敗于赤精子，太乙真人之手……”

“……押送斬仙臺后，魂飛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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