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刀之上的紋路寸寸亮起,滲出如霧如焰的金霞,凝作一雙振翅飛翼。
裴夕禾同之本命相連,早已將其滋養為后天神物中的佼佼者,亦是誕生全身心依賴于她的刀靈,此刻傾力運轉之下,自然顯化而出。
狀似鴉,生三足,體覆金紋,烈焰升騰。而因裴夕禾于昆彌境中以伐戮在刀中養出一口霸道純粹的殺氣,此刻這金烏狀的刀靈更身披一層血色光焰,宛如自無邊阿鼻地獄中生出。
純粹殺意將金龍身軀牢牢緊鎖,半點逃脫不得,而那施展了‘九元’神通的敖錢亦不曾躲閃,直沖而上,氣勢駭人。
裴夕禾于法身中盤膝而坐,運轉法力,叫無邊獄的玄妙盡數施展開去。
一粒光點便是一方小界,亦是一方殺伐磨盤,敖錢想要近身,便必須將這一層層的小界破除,挨過其中一輪又一輪的修羅戮世,惡鬼啃食。
“嘭!”
一人一龍皆為九境當中的不凡者,對殺之時氣浪滔滔,渾如雷霆爆鳴,而這大道玄樹的枝椏自也抵擋不住,足有三分之一左右的樹冠在此中毀去。
金龍敖錢如一縷金光轟破層層疊疊的修羅小界,勢如驚雷,然其身覆霞光也漸而衰減,身后的祖龍虛影搖搖欲墜。
天光刀靈振翅而來,啼聲如碎玉,攜帶漫天血金妖異焰火。
敖錢為之所焚,心頭震然,這火焰既有剛正浩大一面,卻又有奇魅妖詭的特質,實在是神奇非常。
她一身金鱗爍爍,運轉神通之下便是一具堅不可摧的鎧甲,竟強抗了下來。
敖錢眸子緊盯那飛舞刀靈,自然瞧出了些門道來,有些金烏神形涵于其中,但也不曾放在心上。
眼前這女修掌握的手段委實不少,便是自己本族所屬的看家本領《真龍七變》都被其修習成功,而那非凡身法中更甚有些鳳凰一脈神通‘鳳凰翼’的影子,加上因先天生靈本質的緣故,其氣息也可呈現人族正統,自然聯想不到其他。
敖錢舞動利爪,要將那刀靈生生撕碎開去,卻見那面容同裴夕禾如出一轍的法身臨近而來,寶相莊嚴,甚至真如先前她所說的“女菩薩”一般慈眉善目,又是當空一刀。
萬千歸一!
裴夕禾心憂那敖川結束同云中獸的對局后趕來相助。她看局勢一時僵持,便也干脆一鼓作氣,催發《真龍七變》中的第二變。
先前一刀耗去她七八成法力,此刻重新盈滿充沛,裴夕禾當即再出一刀。
灰白一線,看似單薄,卻叫敖錢生出一股心驚肉跳的膽寒感覺。
周遭仙靈之氣盡數被灰白吞沒,一道刀痕生生將那一道后天神物的石碑斬作碎塊,更朝著自己殺來。
敖錢心中警鈴大作,當即收斂攻勢,盡數化防守之態。
“阿爹,救你的崽啊!”
她朝‘天際’龍吼一聲,那霧靄云海頓而便有赤光陣陣,便是相隔之下裴夕禾都能覺察波動震顫。
而那一刀卻依舊不偏不倚,朝之殺去。
寰天珠中赫連九城覺察氣氛焦灼,卻并不如何緊張,施施然地盤起后肢端坐。
三十六計,走為上計。反正裴夕禾已拿到了玄道果實,那么便可抽身離去,便是脫離昆彌都算得上此行圓滿。
她身懷燕七絕賜下的法力烙印,雖只有一擊之力,但也足在哪赤龍爪下保全。
但被第三極境追殺搜捕總不算是件太美妙的事情,所以他猜測裴夕禾只怕是要借助那法力烙印離去昆彌了。
畢竟出了這片界域,她又是太學學士,自有大乾庇護。
真龍一脈當真找上門來,那也得大乾天尊去招架。
至于燕七絕最先將裴夕禾送入昆彌,本就是打得送走惹事精的盤算,實則卻收效為零。嗐,這種事情和他一只狐貍有什么關系呢?
刀落龍身,有鱗片崩解的清脆輕響,刀靈嘯天啼鳴,俯沖殺去,化身一團純粹烈焰,更有先前施展開的修羅鬼魅廝殺而至。
一時間,只聽得龍吼悲鳴。
昆彌三載,再悟一刀,裴夕禾如今攻勢,便是當日的上仙滄笙再世,不再輕敵,手段盡出,那也要殞命當場。
敖錢被生生斬得跌出祖龍虛影加持之態,法力萎靡衰退,血肉模糊,更是生機垂垂,險些被一刀成兩段。
只見金龍身軀上一道猙獰血痕,若是人身定然已被腰斬當場。
“吼!”
一口充斥磅礴法力的赤色焰火朝裴夕禾殺來,其中火行道韻流淌,上仙之力在怒火下無半點收斂。
“嘖。”
裴夕禾抬起右手,催發體內的那一道烙印,叫燕七絕藏于其中的法力盡數催使出,轉而將熾焰轟散,如其主一般霸道的性子,化作赤凰升空,直追那上仙真龍。
裴夕禾看向那血肉模糊的敖錢,落于這玄樹之壤,那如光如焰的瑩白中,靠著身上的護體秘寶支撐,妖神血脈的威能盡顯,生機在飛速由衰漸復。
“還真殺不了。”
若是殺了,這當爹的赤龍定要發瘋,鬧到大乾去。
而彼此勢力間的均衡與摩擦,均守著一道底線。
傷可,殺不可。真催發大日金焰殺了敖錢,依照妖神族脈的秉性,真龍一族絕不會善罷甘休,燕七絕也定要懲處于她。
烙印一破,有清淺銀光包裹肉身,要帶她脫離此界去。
裴夕禾笑瞇瞇地朝向那意識已然恢復清醒的敖錢道。
“這會可不能說我無恥狡詐了,我今日可是放了你一馬。”
“記得下次得叫我女菩薩。”
殺不了龍,誅一誅心。敖錢龍目中一時瞳孔渙散,波光不明。
而裴夕禾則也身形消散,脫離而去。
暮云漸凈圓月升,風顛云覆天地清。
裴夕禾落于地面,瞧了一眼周遭,正是夜半時分,寂靜寥落,風中夾雜幾分寒氣,卻叫人氣朗神清。
金狐竄上肩頭,問道:“還不快走?待會那赤龍追上來了怎么辦?”
裴夕禾搖了搖頭,看向前方,夜色昏暗,卻不掩兩側高峰峻峭,飛瀑雄奇。
“我那一刀中含刀意并非能輕易能抹除。”
不消磨,便是妖神肉身的生機也會有竭盡之刻,那赤龍哪里敢貿然追出,不要他家龍崽的命了?
裴夕禾摸了摸下巴,思慮片刻后道:“我們再去瓊禹。”
玄道果實在手,需尋一可靠洞府再加以煉化,畢竟大道契機出現的那一剎可謂玄之又玄,容不得半分打擾。
“雙管齊下?那倒是不錯。”
“其實保不定你煉化了玄道果實便順利晉升了呢?”金狐搖搖尾巴,神色慵懶。
“哼。”
泥丸當中傳來一聲嗤笑,那島上倚靠大木的女子睜開雙眼,似酣眠初醒。
“你哼什么?”裴夕禾朝太上無箏說道。這三載多,實則都不見她有如何的動靜,自己沉浸以殺養殺中,也不曾上心。
太上無箏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朝她笑道。
“很單純的嘲笑啊。”
“我可不像裴小刀你,很會那等樸實無華的陰陽怪氣。”
“我在笑你辛苦這三載多,不過做了無用功,此寶或許對旁得修士有大用處,但你不同,靠外物是勘不透那一層屏障的。”
“至繁至簡,如紙薄,亦可作天塹。你不過是白忙活了一場。”
裴夕禾心頭一震,想繼續詢問究竟為何,可也知曉兩方關系,太上無箏怎會坦言?
她心思翻滾,面色不變,揮袖間叫仙傀小人再見天日,指引去往大乾瓊禹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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