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賠多少？”他問道。

“一千萬左右，已經賠付了八百多萬。”林晚粥掰著手指頭數道，“賣了一套房，然后這兩年賺的錢也搭進去了。”

“你出道這么久，才賺這么點？”許青焰愣了。

“我出道久，但是沒火啊。”林晚粥委屈巴巴，“上一年才開始掙錢，總共掙錢比較多的也就那一年而已。”

“這”許青焰扶額，“沒關系，這次掙回來。”

錄音工作室內忙忙碌碌，兩人并肩向著內部走去，自動玻璃門慢慢扣上。地磚上兩人模糊的倒影拉長，如融化的冰塔。

中午。

裴暮蟬盯著前方空出的座位，陷入了沉思。

人呢？

她的御用詞曲師呢？那么大一個人，怎么就人間蒸發了？

她靠在電腦椅上想了好一陣，這才記起某人昨天似乎說了一句，今天要去林晚粥錄歌的地方一趟赴約？

好吧，確實和自己打過招呼。

去了，就這樣去了。

三首歌明明自己也可以一次性買下的，非得賣給林晚粥？

可惜只是清清白白的合作伙伴關系，沒法對他的事業布局表達不滿，這樣反倒顯得自己落了下乘了。

想了好一陣，心里對著許青焰進行了長達一千字的小作文輸出之后，裴暮蟬這才從自我懷疑中走出來。

并得出一個結論！

許青焰，財迷！

錄音的工作昨天就已經轉后期處理了，今天上午無非是再練一遍歌，爭取把效果做到最好，能突破最好。

即使沒有突破也沒關系，主要是等加急的后期修音出來，許青焰就坐在那，陪著林晚粥一起等結果。

誰來問他感覺怎么樣，他都說沒問題。

《我懷念的》能有什么問題呢？質量絕對是能扛能打，有了《晴天》在前面探路得出的經驗，這歌放在華語樂壇絕對獨一份。

中午吃飯時，他忽然收到了裴暮蟬發來的消息。

“幾點發歌？”

他想了想，回了一個下午六點。

下午三時，錄音工作室已經把最終版的后期處理的歌做出來了，通知原地等待的林晚粥一組人前去取歌。

所有人輪流聽了一遍，都確認沒問題之后。溫蕓帶著文件風風火火的走了，接下來的事情就不需要林晚粥操心了。

林晚粥轉頭看向了許青焰，等候室里只剩下兩人大眼瞪小眼。

其實這個時候應該撤了，他正有此意，只是還未說出口。旁邊的林晚粥忽然開口道，“我有點緊張。”

“是，我也緊張。再三個小時，新歌就要發布了。”

林晚粥微微側頭，蘋果肌鼓起，他腦子里只有新歌！！！簡直比自己還上心，有種被當工具人的感覺。

“我想出去玩。”她小聲說道，到了“玩”這個字，更是變成了嗚咽。

“下午六點新歌發布，你不應該縮在電腦前緊張兮兮的盯著嗎？”許青焰一臉懵逼，新歌上架你還有心思玩？

“蕓姐她們會盯著，我不想看。”林晚粥不怎么情愿道。

“你緊張？”他好奇問道。

“心臟受不了，會胸悶。”她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道。

“那”他走到窗邊，向著遠處眺望，夏日午后的陽光依舊灼熱耀眼，目光盡頭是破舊的長街。

“逛逛？”

“好，但是不能被蕓姐看見。”

許青焰：“”

怎么感覺自己一天天的生活除了扒譜抄歌之外就剩哄小孩了？裴暮蟬是這樣，結果跑到林晚粥這還是這樣。

一個比一個幼稚，偷跑出去玩？

無奈林晚粥是大客戶，是目前他能抱上的唯二大腿。對待貴賓客戶，即使不情愿，還是得有點服務意識。

他原本打算那輛黑色奧迪去，還沒靠近被林晚粥拉回來了。

“開我的車。”她說。

“你還有車？沒賣掉嗎？”許青焰一臉疑惑。

“賣車干什么？”林晚粥更疑惑，“車也能保值嗎？賣了不是直接血虧嗎？我不太懂，都是聽蕓姐建議來的。”

“你不是說為了湊賠款，已經把房賣了嗎？”

“是啊，但總體來說是賺的啊，我去年聽蕓姐的找人低價六百萬多萬買下的，今年要賠錢所以七百萬賣出去的。”

聞言，許青焰麻了，有錢就是好。

“只是流動的錢不多，做新歌的錢都是掛賬的，其余的幾乎都賠進去了。”林晚粥一臉愧疚，“結果到最后，還得欠著伱的錢。”

“沒事。”許青焰道，“蕓姐真是神通廣大，對你也是真好。”

“嗯，蕓姐對我最好了。”林晚粥笑了笑，將車鑰匙遞給了許青焰，眼神又黯淡了一瞬，“都怪我堅持要解約，蕓姐才”

他接過車鑰匙一看，我擦，帕拉梅拉，又是百萬級別的車？

蕓姐跟著辭職什么的先放一放，許青焰看著自己手里的車鑰匙，內心受到了極大的沖擊，知名歌手是真賺錢啊！

媽的，我也要賺！

如果此時林晚粥知道他在想什么，絕對得吐血。

“沒事，蕓姐相信你，我也相信你會再次登頂的。”許青焰走向了那臺黑色玉石一般的帕拉梅拉，咽了一口唾沫。

這誰頂得住啊，顏色都是自己喜歡的黑色，完了！這踏馬該不會是天意吧，這車簡直就是給吃軟飯的量身定做的。

好在自己意志堅定，換做別人指不定已經軟了。

“不是。”林晚粥將車門輕輕摔住，扣上安全帶的一瞬，猶豫道，“蕓姐相信你，她覺得你的才華不會止步于此。”

“什么？”他剛啟動跑車，氣浪悅耳，天靈蓋都在共鳴。

“蕓姐相信你的才華，買你的歌，我遲早可以登頂天后。”林晚粥笑吟吟道，眼睛大大的，目光大膽而直接。

“不可能，這絕對不是原話。”許青焰撇了嘴，輕踩油門，嘴角流露出獲得大玩具的喜悅，“當我三歲小孩么？”

車停在一處老街，林晚粥撐著遮陽傘下車。

抬眸望見一片陌生的景色，老舊的長街，街口蹲著一只黑色的土狗。望見來人，晃了晃尾巴，隨后又跑去追野貓去了。

“這是哪？”他問道。

“不知道，那邊石碑上刻著，黃淮街。”她撐著傘的走過去，拿出手機看了一圈，“地圖上說的，應該就是這。”

“玉石？你還有這愛好？”他跟了上去。

“我只買工藝品，是真的，好看就行了。”林晚粥道，“婷婷買石頭很厲害，之前還買中了很大一塊。”

齊婷？

他仔細回想了一下，戀綜那會，她能力確實很強。一個外來的助理，竟然和工作人員蹲在一起抽煙。

長街門口的理發店已經關了，還有幾家老店還開著，主賣花鳥佛魚。看來看去，就是一個被拋棄了的老市場。

道路的盡頭還有一個保安亭，一個垂老的身影靠在那。

一進入這條街，兩人仿佛被拉進了另一個時空。墻上的發黃的海報是一個優雅的滬上女人，穿著旗袍，盤著頭。

幾乎是一瞬間，許青焰的腦海里出現了某首悠揚小曲。

到處都是矮房子，突然間出現一對帥哥美女的組合，在這個老舊的街道顯得異常扎眼。兩邊店鋪的目光投了出來，倒也沒什么惡意。

兩人轉悠了一圈，終于抵達了目的地。

一家不大的手作店，牌匾是筆法鋒利的木刻，只有兩個字。

云煙。

看不出是賣什么的，一靠近就知道了。一大堆手工作坊工具，整齊的堆放在一旁，店外邊飄著讓人心靜的熏香。

老板是個三十好幾的男人，躺在門口的搖椅里曬太陽，臉上蓋著漁夫帽。

瞧見有人來了，隨意招呼了一番。

“墻上有操作步驟，喜歡的話可以試試，不喜歡的話也歡迎下次再來。”

不喜歡誰會再來？

許青焰心里翻了個白眼，帶著林晚粥越過了老板。這躺平任草的態度，絕對是個被詩和遠方忽悠瘸了的文藝青年。

看了一眼墻上指引，林晚粥決定給許青焰做一個香囊。步驟很簡單，挑選自己喜歡的香料，然后縫制布袋，編制繩子。

許青焰決定做那種高中男生很喜歡的木頭平安符，送給女生還會被嫌棄過于直男的那種，架不住他確實喜歡。

中間刻一個女生名字縮寫，賊幾把直男。

他做完還一個勁的直樂，伸手遞到了林晚粥面前晃了晃。她還在編繩，想編一個復雜一點的款式。

“好看嗎？”

她抬頭看了一眼，“好看。”

禮物其實沒有高低貴賤，她做的也是不值錢的小玩意。本身在于送出去那一刻的樂趣，而不在于價值多少。

在林晚粥心里，只要是許青焰認真手工做出來的東西，份量和黃金一樣重。

“送你，平安香囊。”她伸手遞了過去，鼻尖微微冒汗。

“謝謝。”許青焰忽然有些不好意思，“我這個做的有點丑，你拿回去可以放著，呃現在越看越丑。”

“沒有啊，我很喜歡啊。”林晚粥抬頭笑。

天色逐漸昏暗，離開店門前，兩人看了一眼時間，正巧六點零一。許青焰剛付完款，老板略微敷衍的說了一聲謝謝。

店門口的音響切歌停頓了一瞬，叮咚一聲，傳來了熟悉的懷舊前奏，在燈火模糊的長街上飄蕩回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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