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動？”

裴暮蟬愣了一瞬，瞥了他一眼并未說話。這個時候說什么也不合適，她本能躲避這個尷尬的話題。

“你們在說什么呀？”沈矜月湊了上來。

許青焰瞧了一眼沈矜月，好不容易穩住的導演道心差點就亂了。強行忍住了跟她互懟的沖動，咳嗽道。

“說正事呢，心動眼神戲沒拍成。”

“心動？”沈矜月那顆粉色的丸子頭晃動，總是有意無意吸引他的注意力，“這個我好像見過，是不是這樣。”

說著，沈矜月噔噔蹬跑到許青焰的面前，露出了一個色批的眼神。

許青焰：“”

“不對嗎？”沈矜月問道。

“你是不是對心動有什么誤解？”他瞥了一眼她那一頭的粉毛，忽的又換了個話題，“怎么想起染粉的？”

“哦，這個啊，因為我是美少女戰士啊！”

“美”他掏出手機搜了搜，然后又打量了一眼沈矜月，默默起身離開，“你們先坐，我去透口氣。”

沈矜月：“”

開飯了，也沒法繼續往下拍。

趁著所有人去休息，許青焰坐回了導演椅里。也不嫌四周溫度高，隨手開了一個風扇呼呼吹著，拿起紙筆一點點揣摩。

明天估計得下雨，今天拍不完就麻煩了，最多補拍一點零碎的鏡頭。

忽的聽見腳步聲，他以為是裴暮蟬，轉頭發現是女演員孫夢云。此時門開著，監視器就放在門口。

倒也不用避嫌，院里有人在休息，目光若有若無的瞥了過來。其中包括青年男演員陸棟，目光幾乎鎖著這邊。

“許導。”孫夢云在距離他兩米的地方停了下來，不遠不近的安全距離，“我好像有些明白怎么演了。”

聞言，許青焰還有些懵，打量了孫夢云一眼。

“說說看。”

眼神戲怎么拍，誰也沒個標桿定論。

許青焰完全野路子出身，靠著腦海里影視庫熏陶出經驗去揣摩。

面對兩個小演員時，他說的基本是純技巧。例如眼睛看遠一些，再慢慢收緊，倒也點撥得無比順利。

可一套用到青年男女演員身上時，這套就不太管用了。

他中午轉頭瞧見了裴暮蟬的眼神，記起了戀綜那會的一絲一繞。忽的像是開悟似的，迷迷糊糊有了拍攝的方向。

可他有想法，不代表要抹殺演員的發揮。難點就這一個眼神戲，后面幾乎都是遠景，表情神態過得去就行了。

“我可以代入初戀時候的感覺，想看然后收著一些，但是還想忍不住想看。”孫夢云說道，還表演了一番。

眼眸靈動，整個人瞬間就不一樣了。

“好！”許青焰拍掌，這味就了。

他倒是沒想到隨便找的mv演員，竟然會自己琢磨戲。哪怕這是一個簡單的mv，沒有任何臺詞，卻依舊認真對待。

態度端正，倒是個好苗子。

孫夢云一陣欣喜，臉都紅了，看得出來是真的喜歡表演。

“謝謝導演！”

他笑了笑，抬頭問道，“吃飯的時候就在琢磨？”

“是。”孫夢云低頭。

“嗯，不錯。你有這份認真鉆研的心。一定會紅。”許青焰不吝夸贊，人家熱愛表演就多夸兩句。

總之，比加錢要好。

不過看孫夢云的反應，或許是因為上午許青焰表現出的水準，心里已經把他當成了正經導演，只是名氣不顯。

得到許青焰這個沒有名氣的導演夸贊，似乎比加錢還要更開心。

“嗯！”

遠處，裴暮蟬倚靠在門邊，目光越過破舊的天井院子。看著女演員從他那千恩萬謝的鞠躬離開，不由垂眸。

“他們剛剛在說什么呀？”沈矜月從旁邊冒了出來。

“不知道，應該是說戲吧。”她淡淡道。

“哦，許青焰真厲害啊。”沈矜月不懂那些彎彎繞繞，有話就說了，“他明明兩個月前詞曲還不如我，現在好像什么都會了。”

“是啊。”裴暮蟬低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裴姐，你說”沈矜月看著遠處人，忽然歪頭道，“孫夢云不會喜歡上他了吧？”

“啊？”她心里一驚，轉頭看向沈矜月，“為為什么？”

“心動啊，孫夢云要表演出心動的樣子吧？”沈矜月一副推理一切的表情，嘿嘿道，“那肯定得代入一個好看。”

“雖然許青焰這人又討厭又壞，但總比那個呆木頭要好看一點。”

裴暮蟬聽著她的天真歪理，整個人有些目瞪口呆。轉念一想沈矜月的想法確實是這樣的，又忍不住笑了。

“嗯，應該不是你想的那樣。”

“不是嗎？”

“月亮，伱有喜歡過誰嗎？”她問道。

“喜歡的人？”沈矜月緩緩搖頭，眼里閃過一絲迷茫，“好像沒有，從來沒想過這方面的事情。”

那邊。

孫夢云剛剛離開，陸棟又走到了許青焰的面前，一個大高個杵在那。

“怎么了？”許青焰又問了一遍。

“沒許導，就是想問問，怎么演。”陸棟撓了撓頭，整個人顯得有些憨，“我總感覺有些放不開。”

“怎么個放不開？”

“看孫夢云站在面前，就感覺緊張。”陸棟猶豫道。

“你喜歡她？”

“不是，剛見面怎么可能。”陸棟連忙揮了揮手，“就是覺得她笑起來挺好看的，但是演的時候又怕我演不好。”

“談過戀愛嗎？”某單身狗問道。

“談過一段，后來分了。”

“哦，那你試著代入一下你第一次和前女友拉扯的感覺。”許青焰活學活用，稍加指點道，“看人的眼神要放久一些，然后往回收。”

“行，許導，我試試。”陸棟點了點頭，離開了。

許青焰躺在椅子上，瞅著陸棟的背影，眉頭微微皺起。只是試試而已嗎？這語氣，下午拍能行嗎？

下午。

幾個人聚攏在一起，還沒等陸棟展示他的“試試”。

“這一段要的是朦朦朧朧的感覺，就一個眼神戲。”許青焰先發話了，打斷了陸棟的嘗試，“你們拍不了的主要原因，還是太拘謹。”

“這樣，你們先抱一個吧。”

聞言，孫夢云和陸棟同時看向了許青焰。

“什么？”

“看我干什么，想早點拍完就照做。”許青焰看了一眼天色，估摸著下午時間恐怕會有點趕，又催促道。

“演員還怕這些，又不是吻戲，抱一下而已。”

周圍一圈人看熱鬧，幾人跟著起哄。

“快點啊，別耽誤時間啊，都等著呢。”

“是啊，早點拍完也好早點收工不是？”

陸棟和孫夢云對視了一眼，眼里終于不是那么僵硬的眼神了。在眾人的目光中，生出了一絲隱隱的羞澀。

兩人靠近，扭扭捏捏的輕輕擁抱了一下。一開始肉眼可見的臉紅與尷尬，全身上下都有些僵硬，后來才品出一些味來。

心底一點點酸麻感，一陣陣抽搐過電一般。

陸棟呼吸慢慢沉重，虛虛摟著孫夢云的手像是燒紅烙鐵一般無處安放。孫夢云也好不到哪里去，低頭含羞。

“好了！記住剛剛的感覺！”

許青焰沖著攝影師的方向搖了搖手，喊道。

“燈光跟上，抓緊時間爭取一條過。”

根本沒給了琢磨的時間，攝影機框框落了過來。燈光打好了自然光，下午的陽光沒那么亮，人為補了一些。

兩人再次回到了廂房內對戲，攏共也就五六個鏡頭。眾人圍著看，眼睛都不帶眨的，看那兩人站在鏡頭前。

廂房里，光亮從糊著的窗戶紙那透出來，磨砂似的陽光灑落。

孫夢云穿著素衣，與同樣穿著素衣的陸棟試戲。試的正是薛平貴與王寶釧那一出名場面，兩人步伐挪騰。

兩人的的臉上都化著京劇淡妝，眉角修過。轉身這么一走，最后身形定住，一人抬頭一人緩緩低頭。

孫夢云眼中秋波流轉，美輪美奐。楊柳似的身段，小幅度的晃動，完全一副含春待放的濃烈少女心事。

白色的衣服如豆腐，寬大的衣袍底下，孫夢云白嫩的小腿若隱若現。

陸棟完全看呆了，臉上帶著妝，硬生生憋出了一層淺紅色。手穩住了，喉結有一瞬間的滾動，偏偏能忍。

默不作聲的看了一眼，眼神里充滿了隱忍與懵懂的好感與心動。眼神怔怔盯著，放長放遠，然后猛地收緊。

“好！過！再保一條！”許青焰舉手一掐，直接把這最難的一場戲給一條過了！

在場眾人頓時歡呼，嘖嘖稱奇。

兩個演員同樣松了一口氣，旋即臉上又浮現了自信的笑容。心里隱隱有了一絲明悟，忍不住互相對視了一眼。

又是笑，從對方的眼神里看到了歡喜和感慨。

他們都不是第一次接觸鏡頭，多少都有些表演的經驗。按理來說，拍個mv當背景板，不過是簡單的小項目。

別說需要什么眼神戲了，需要正臉都讓人覺得意外。

可偏偏如此，今天卻讓他們全都撞上了。不僅僅完成了一個鏡頭，還隱約感覺自己的演技明顯往前邁了一步。

說起來有些荒唐，這只是一個小mv的拍攝現場。

可上到導演，下到打雜的道具，似乎所有人都沒把這個項目當成小mv來做。明明小成本，卻依舊認認真真。

畫風奇奇怪怪，卻又顯得合情合理。

“就就拍完？”沈矜月看不懂，但是大受震撼，“真厲害啊，許青焰他干了什么啊，怎么看他們抱了一下就”

裴暮蟬沒應聲，只是越看不遠處的許青焰，越看眼神越亮。平時見他總是寫詞曲，要么就是擺爛。

少有見他如此認真的做一件事，展露出她從未見過的才華。

怎么怎么這么會拍？

一下午的時間很快過去，裴暮蟬也沒心思想太多。積攢的那點心動，在許青焰一次次的“停！”中差點崩潰。

她差點沒繃住，沒想到壓力竟然會轉到她身上。

許導略微有些嚴格，嚴格到她甚至想私下里報復回去。咽了一口又一口的氣，總算是順利通過了拍攝。

而此時，正好天黑。

他看了一眼拍滿的素材，明天還差一場戲，不過需要換場地。估摸著問題不大，這才把所有人集合在一起，清點器材后宣布解散。

回酒店的路上，許青焰滿臉疲憊。不管怎么趕，最后滿打滿算至少也需要兩天的時間才能把鏡頭拍完。

明天是周二，周三周四剪輯，周五之前得把mv完全做出來。

小劇組的人累了一天，所有人都困得要命。眾人晚飯隨便吃了點東西，明天還有戲份的人，各自回房間休息去了。

許青焰正算著賬，默默計算著這幾天的支出。

忽的，敲門聲響起。

他起身拉開門，發現裴暮蟬和沈矜月一起過來了。兩人似乎都洗過澡了，身上散發著同一股香味。

裴暮蟬出門都會帶自用的洗漱套裝，許青焰用過，對這股氣味極度熟悉。

“怎么？串寢？”他讓開了位置。

“略，裴姐說過來看看你而已！”沈矜月做了個鬼臉，哼了一聲，“你白天怎么那么兇，沉個臉？”

許青焰等兩女進房間，順手把門關上了，起身準備去倒茶。

“我沒兇。”

“不這樣，怎么才能加快進度。別說一天拍完五分之四的進度了，這一天能拍幾個鏡頭都算是進展神速了。”

“我錯了，白天的事，給你賠禮道歉。”

裴暮蟬本就沒生氣，或許下午有一點，被兇得有點狠了。但一整天拍完之后，哪里還能真的對他生氣。

“你沒做錯什么，沒必要道歉。”

沈矜月看看她，又看看他，不知道兩人在說什么謎語。怎么一下又是生氣，一下又不生氣了，想不明白。

然后她開始生氣了，生了一會悶氣，發現沒人理她

更氣了。

許青焰與裴暮蟬說著明天拍攝的事，估摸著會有些超越算，大概mv全套下來要花掉三十五萬的樣子。

對于頂流來說不過九牛一毛，但對于此時的他們來說，則是該省省該花花。

翌日，周二。

《我是歌王》導演組傳出了一則炸裂消息，上一期節目奪得第一名的歌手林晚粥。由于身體原因，竟然直接棄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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