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進華的親娘摩拳擦掌的要打聽清楚王素梅的情況，胸腔里憋著一口氣夜里睡不著覺。

另一邊，姜馨玉家租來的的小屋里，王寡婦同樣輾轉難眠。

一間不大的屋里，睡覺的地方由簾子一分為二，陳奕躺在地鋪上，姜馨玉和婆婆小孩擠在一張雙人床上。

婆婆翻來覆去，床也發出輕微聲響，姜馨玉睡不著，也翻了個身。

寂靜的夜色中，王寡婦突然開口：“要是有人去學校找你們…”

話說到一半就沒了動靜。

陳奕腦子里都是最近的研究內容，被打斷后回過神來，小聲清了清嗓子，“媽放心，我不會認他的。”

他想，這么多年來，王寡婦的世界里只有兒子，她應該是害怕兒子被搶走。

他認為每個人的人生都是獨立的，父母之于子女，子女之于父母，雖有斷不了的親緣關系，但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成年之后，本該有自己的生活。就像他從前的父母，關心他卻不干涉過多，但現在的媽不同，她的世界里人不多，他作為最重要的那個，本該給她安全感。

姜馨玉翻了個身也說道：“媽，快睡吧，別想那無關緊要的人。”

她搞不懂婆母今天的作態，活生生是像欠了別人東西，不然跑什么呀？

王寡婦心里很亂，聽過兒子兒媳的話后，她肚子里的話轉了一圈又全都咽了回去，“睡吧。”

夜深人靜，她想了不少，回想起白天自己那副落荒而逃的樣子，覺得丟人極了。

她為什么要跑呢？她王素梅沒有對不起任何人，她咋就跑了呢？

王寡婦悔的把臉埋進了枕頭里。

五里橋大隊。

周齊和他爸周平昨個在天擦黑時到了公社，晚上不是上門的時候，便在公社招待所開了房先住下。

姜玉珠先去了一趟公社初中，知道她媽和小川假期最近都在大隊后才往家走。

小川的個頭比起一年前躥高了不少，他手上提溜著一兜田雞進了院門，嘴上說著：“馨玉姐就愛吃田雞，不知道首都有沒有這東西。”

陳秀云正欲說話，就聽到了二閨女的呼喚。

“媽”

姜玉珠手上行李不多，只有從首都帶回來的點心，還有給小川帶的文具盒以及“”鋼筆。

自從去年姜玉珠走，有一年多沒回來了，陳秀云高興的迎上前去，“回來咋不提前說一聲？”

姜玉珠左右張望一圈，院里沒豬也沒雞，就連狗也沒了，“媽，咱家小黑呢？”

小川搶答，“小黑被馮海洋他奶奶敲死了，前陣子鬧狂犬病，村里不少狗都被敲死了。”

姜玉珠也是個心腸軟的，小黑雖然沒像親姜馨玉一樣親她，可她也喜歡著呢。

唉，一年多沒回來，這院子看起來都不一樣了。

難受了一會兒，她進屋說道：“小妹不是和媽提了我和周齊的事，他爸和周齊這次和我一起來了，現在就在鎮上的招待所里，明天上午會來。”

陳秀云一驚，拍了她一下，“你這孩子也不提前說，家里啥都沒準備。”

提前知道周齊他爸要來，她好歹買點肉來招待。

她開始絮絮叨叨：“你和他談對象談了不短時間，不是馨玉和我提，你準備什么時候告訴我？人都到家門口了你才和我說，有你這么辦事的？”

姜玉珠轉移的一手好注意力，“媽，馨玉生了，是個小子，現在長的白白嫩嫩，可漂亮。”

陳秀云的注意力確實被轉移了，打聽起了小閨女和外孫的情況。

說完話后，陳秀云開始打掃起了屋里，姜玉珠沒說不讓她打掃，自己也拿著抹布到處擦了起來。

家里條件就這樣，屋子院子肯定和周齊家比不了，保持干凈整潔就行。

小川提著桶去水缸打水，陳秀云便問：“他家人好相處不？咱家不比他家，以后你被欺負了我都鞭長莫及。”

高嫁有高嫁的好處，但劣處也是十分明顯的。有娘家撐腰的人在婆家的日子會相對舒服些。

姜玉珠不想讓陳秀云擔心，拍拍胸口說道：“你放心吧，誰也欺負不了我，我上次考上醫學院不去上，他媽是挺不高興，但現在也不說什么了。”

她感覺的到周齊他媽不怎么喜歡她，但她要嫁的是周齊，只要婚后周齊站在她這邊，日子就能過好了。

陳秀云搖頭，“管不了你了，你們主意都大。”

姜玉珠沒再說話。

她現在懂了一個道理，什么都得自己爭取才有可能。

她固然可以順著周齊家人的意去讀醫學院，但那不是她想要的。她堅持己見，現在還是要和周齊結婚了。

她想過更深層的原因，大概可能是比起周齊，她更喜歡的是自己。

第二天一大早，陳秀云使喚著小川打掃院里，自己馬不停蹄的去別家借雞蛋，借臘肉。

隊里人問她這是要干啥，她便說道：“這不是玉珠對象他爸要來家里了么，可不得做幾個菜招待。”

閨女快結婚了是大喜事，哪怕害怕閨女高嫁后日子不好過，此時陳秀云心里也是有些得意在的。

這滿大隊，哦，不，是滿公社，都沒有她家閨女這么有出息的。

閨女們都考上了大學，以后板上釘釘的都是城里人了。

聽到她的話的人追問：“玉珠對象家是哪的？是不是首都的？家里人都是廠里的工人吧？”

對社員們來說，是城中廠里的工人就已經是頂頂好的人家了。

陳秀云笑答：“玉珠對象就是前年來咱們這拍電影那個周齊，你們都見過，是首都人。”

陳秀云借了一圈東西往回走，社員們不是大部分要去上工，恨不能跟著她一起回去一看究竟。

就這樣，還是有一小部分人跟在她后頭往村頭走。

馬美麗把自家攢下的雞蛋分出了一半用碗裝著，快步跟著陳秀云，“大嫂，馨玉生了吧？”

村里誰不羨慕王寡婦，雖說她是去照顧孩子的，但能去首都生活，是大家伙夢寐以求的。

陳秀云和她搭著話，還沒進院，就見提著東西已經到了她家院門口的周齊和一個中年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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