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兄,又見面了!”賈薔走進亭子,看到了正與人交談的席今歌,笑著上前道。
此亭的風景極佳,不遠處可見文峰塔,旁邊的池塘中滿是荷花,故名荷花池。
文峰塔是揚州的一支筆,荷花池則是硯臺,此處是文人最喜聚會的地方。
今日賈薔受席今歌之邀前來,由于他中了舉人后,原本那些朋友反而是不怎么交往了。
不能怪賈薔與那些舊友,而是在他中舉后,在他人的眼中他的地位大不相同,那些舊友看到他也會感覺到拘束,也就少了往來。
當然,其中還有他在金陵時的一些風傳的影響,特別是守備太監惠樂、金陵府尹、江南甄家到碼頭親自相送,這些消息讓他在揚州的地位被拔高了不少。
朋友相處,如果地位相差過大,就無法再平等的交流,特別是在這個等級森嚴的世界。
“賈兄,快來坐下!”席今歌笑著起身迎接,并讓出了首位說道。
“席兄客氣,你是主人就坐下吧!”賈薔笑著坐在了下首道。
席今歌沒有堅持,這本就是一次私下的小聚會,并不用那些認真禮數。
賈薔看向了一旁的年輕人,看上去差不多二十多歲,皮膚白白的,微胖,臉上的笑容很有親和力。
“這位是?”賈薔有些好奇的問道。
“這位是何昆,他家中經營著鹽業!”席今歌介紹道。
賈薔心中不解,席今歌可不是什么糊涂之人,怎么會在私下聚會的場合,帶上外人參與。
并不是說不能帶朋友,而是帶來的朋友至少得同屬于讀書人,帶個鹽商過來算怎么回事。
“此次邀請賈兄來此,除了共聚同年之誼外,還有就是因為何昆家中之事!”席今歌也沒有兜圈子,他直接說道。
“何昆家中有何事?”賈薔耐心的問道。
“何昆的父親病亡,他手中的生意被許多勢力盯上了,如今他想找個可投靠之人。
我小時受何昆救命之恩,故而為他想到了賈兄。”席今歌解釋道。
隨著席今歌的述說,賈薔對于何昆越加了解。
何昆的何家人丁單薄,只有他一個兒子,父親病故了之后,他就要接下何家的鹽業生意。
可自從何父病亡,別人看何家只余下何昆,就想著侵占何家的生意。
何家是中型鹽商,有自己的鹽運船,以及成熟的線路渠道。
每年分配的鹽引中,何家能夠分到少部分,但依靠著這少部分也足以讓何家有不小的利潤。
這鹽引的份額,才是讓人覬覦的根源。
“何昆,你想讓我怎么幫你?你又能給我什么?”賈薔看著何昆淡淡的問道。
“賈老爺,我愿將何家三成奉上,只求得到您的庇護!”何昆并沒有細說什么要求,只是簡單的說道。
席今歌閉上了嘴,在一旁一言不發,他只是引薦,不能再多說什么,那會引起賈薔的反感。
“三成不少了,你既然想投靠我,那就要知道我的要求,那就是不能背叛!”賈薔微笑著說道。
“我愿意寫契書,如行背叛之事,您可取走何家全部家業!”何昆沒有絲毫遲疑的說道。
契書一旦書寫,在賈薔沒有失勢前是無法毀約的,這幾乎是將何家的全部家產都賭在賈薔的身上。
何昆之所以如此做,一方面是走投無路了。
雖有席今歌的幫助,但席家不可能為了何家而得罪那么多勢力,席今歌也不是席家的家主,無法做到一言而決。
另一方面,何昆探聽過賈薔的情況,特別是在金陵發生的事,這才是促使他下定決心的原因。
賈薔是林如海的弟子與女婿,這個身份能夠保證鹽運使衙門站在何昆這一方。
另外,從金陵那邊傳來的消息,賈薔在京城的身份也極為不簡單。
再加上賈薔年紀輕輕就中了舉,成為了亞元,現在就極有影響力,未來更是無限。
找遍全揚州,何昆也找不到更好的投靠對象。
而他想找比賈薔更合適的投靠對象,就要到京城去找,不說小小的何家是否能夠被人家看在眼中,就算看中了,極大可能是被直接吃干抹盡。
賈薔也在心中盤算著,這何嘗不是一條退路,雖無法為景文帝搞定大鹽商,掌握了中型鹽商何家,倒也可以為景文帝帶來一些穩定的收益。
他并不打算向何昆說明自己的想法,這還只是想法。
“何昆,你考慮好了就寫契書,至于說那些找你麻煩的人,我會讓鹽運使衙門派人過去!”賈薔淡淡的說道。
“賈老爺,請您查看!”何昆早有準備,他取出了兩份文書送上。
賈薔接過了文書,分別是何家三成產業轉讓的文書,以及之前說好的契書。
他不由重新打量起何昆,這何昆不簡單,提前準備好了一切,這種能力應用的好的話,說不定何家的生意會更加興旺。
“很好,今年的鹽引份額我會說話的!”賈薔收起了兩份文書,笑著說道。
他可是知道林如海在任的時間不長了,今年稍稍傾斜一些鹽引給何家并不是什么大事,這是林如海權限中的操作。
否則如何說巡鹽御史是肥差,手中隨意漏上一點都能夠讓普通商戶大發一筆。
“多謝賈兄了!”席今歌認為賈薔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應下了這件事,他抱拳感謝道。
“一些小事而已!”賈薔也不會解釋,笑著回道。
接下來的時間,何昆充當了小廝,服侍著賈薔與席今歌。
直到時間晚了,席今歌與賈薔分別,何昆并沒有離開賈薔,而是跟在身旁。
“何昆,你可知道八大鹽商的一些秘事?”在沒有旁人在場時,賈薔突然問道。
“賈老爺是想對付八大鹽商?可有目標了?”何昆先是一怔,隨后問道。
“沒有目標,八大鹽商將舊案處理了,又完全老實下來,想拿他們的痛腳都無從著手,才會向伱詢問的!”賈薔出言解釋道。
何昆卻是心中駭然,八大鹽商突然間付出大代價,將自身一些舊案解決,原來是出在賈薔這里。
“其實八大鹽商,甚至所有鹽商都有秘事,就像私鹽,每個鹽商都會以鹽引為幌子,借此運輸私鹽,只要與鹽引的數額不是相差過大,打通一些關節就可以販賣私鹽了。
不過這種事就算抓住了,鹽商也會有人出面頂罪,根本無法觸及鹽商的根本!”何昆似乎忘記了自己也是鹽商,為賈薔解說道。
“你幫我盯著點,要是能夠從哪個大鹽商身上查出什么罪證出來,我做主到時會給你相應的鹽引份額!”賈薔淡淡的保證道。
“聽老爺的吩咐!”何昆躬身應下。
賈薔擺了擺手,何昆矮身離開。
何昆坐上了自家的馬車,他倒了一杯茶邊喝邊思考著。
他打小跟著父親做生意,使得他的心思極為活絡。
在聽聞賈薔打聽八大鹽商時,他就感覺到了不對勁之處。
賈薔語氣中的八大鹽商,就像是普通人一般的微不足道。
可事實上在揚州,甚至在整個江南,在大乾境內,八大鹽商都有著極大的影響力。
賈薔高高在上的口氣,讓何昆想到了一個可能。
揚州城中一直流傳著欽差的傳說,只是誰也沒有見過。
想到賈薔來自于京城,加上在金陵的傳聞,無不驗證了賈薔極有可能就是傳聞中的那位欽差。
沒有人考慮到這一點的原因,就是賈薔的年齡,可賈薔以十五歲的年齡考中了舉人,其身上再發生其它事也說的過去。
想的越多,何昆的眼睛就瞪的越大,他臉上的喜意怎么也掩飾不住。
或許他何家真的抱上了一條大腿,能夠讓何家輝煌的機會就在眼前。
賈薔回到了林府,他隱隱聽到了琴聲。
順著琴聲的方向,來到了花園,在亭中他看到了云菲。
云菲正在彈著古琴,他記得這古琴還是云菲自己帶過來的,旁邊燃著一支檀香。
賈薔沒有打擾云菲彈琴,他靜靜站在亭外,耳中聽著悠揚婉轉的琴音,他體內‘太虛經’不經意的運轉起來。
這是他第一次在沒有保護的室外修煉‘太虛經’,在琴音之中,法力異常的活躍。
一首琴曲結束,云菲用絲巾細細擦拭古琴,她一抬頭卻是看到了賈薔。
她正要開口,卻發現賈薔的狀態有些不對。
她可是知道賈薔修煉過將門修煉之術的,她聽聞過心有所感,生出頓悟之說。
她猜測到是自己的琴音引發了賈薔的這種狀態,她不再猶豫,再次彈起了剛才的曲子。
花園之中,琴音一直不停。
賈薔本能的知曉這次是在外面修煉‘太虛經’,加上法力極其活躍,所以這次的修煉只用了一個時辰就結束了。
當他從修煉中蘇醒,卻是聽到琴音還在耳畔。
他看向亭中,只見云菲香汗淋漓,古琴的琴弦上已是被鮮血沾染。
“云菲,快停下休息吧!”賈薔內心一軟,他明白云菲為何如此堅持,輕聲說道。
琴音戛然而止,云菲驚喜的看向賈薔,濃濃的關心之情溢于言表。
賈薔來到停中,拿起了云菲的雙手。
她的十指由于長時間的彈琴,皮都磨破了,想到就是這樣的一雙手還在堅持撫琴,賈薔也不由感動了。
“莫要動,我來為你治療!”賈薔輕聲說道。
他激活了‘治愈術高級’,手在云菲的兩只手上輕輕撫過。
云菲只感覺手指上傳來了清涼感,接著疼痛完全消失。
她看向自己的手指,手指的傷口完全消失,原本傷口處平滑的如新生肌膚。
“不要告訴別人!”賈薔笑著做了個禁聲的手勢說道。
“我不會與別人說的,這是我們的秘密!”云菲重重點頭說道。
不管賈薔的治療能力多么的神奇,云菲只會震驚在內心之中,她擔心泄漏了這個秘密,會給賈薔帶來危險。
再說了,與賈薔共享了秘密,讓云菲感覺離賈薔更近了一些。
“今日謝謝你了,你的琴音對我幫助很大!”賈薔笑著說道。
‘太虛經’的修煉自上一次念頭通達提升了修煉速度后,這次聽聞云菲的琴音再次有了提升,他的感謝是真摯的。
“以后還要我彈琴嗎?”云菲聽聞琴音對賈薔有幫助,臉上露出了迷人的笑容,她又問道。
“暫時不需要了,你的手雖好了,但還要好好休息,等有需要時我會找你的!芷墨在那邊等急了,你快去吧。”賈薔笑著回道。
賈薔的感知非常靈敏,清醒后就發現了遠處探頭探腦的芷墨。
他說完后,快步離開了花園,看看時間今日他耽擱了不少時間,快要趕不上與林如海一家共進晚餐了。
在賈薔離開后,貼身丫環芷墨來到了亭中。
“小姐,賈少爺與你說了什么,你這臉上都笑開了花?”芷墨進來就看到有些癡癡的云菲,不由問道。
“芷墨,混說什么,快些收了琴!”云菲俏臉一紅,輕聲斥道。
芷墨伸了伸舌頭,輕快的收起了古琴,當她看到古琴上的血跡,連忙看向云菲的雙手,發現那雙手一如以前似凝脂般細滑。
“等下,先清理干凈了!”云菲這時候才看到了古琴上的血,連忙說道。
她愛惜的取出帕子,一點點的擦拭著古琴,不知不覺中,她眼前又出現了賈薔的面容,再次陷入到了癡癡的狀態。
“小姐,再擦就要擦壞了!”芷墨的提醒讓云菲清醒過來。
云菲看到芷墨那戲謔的表情,不由的伸手輕拍了她兩下。
賈薔與林如海一家用過飯,被林如海叫到了書房之中。
“薔哥兒,不管明年你是否參加會試,都要做好準備,學習不能落下!”林如海告誡道。
他身為老師,知道賈薔有機會在十六歲參加會試,如果真能夠高中進士,那將會在大乾歷史上留下濃重的一筆。
雖說在他看來這個機會并不高,但這等能夠留入史冊的機會,他并不想讓賈薔輕易放棄。
賈薔最近確實是懈怠了,在金陵之時他管不了,但現在身處揚州他的身邊,他就要督促好賈薔的學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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